第39章 獨自生存

頭頂的白熾燈搖搖晃晃，浴室內的霧氣飄飄搖搖，站立着的少女迷迷茫茫。

"笨蛋。"

少年澄澈明快的聲音像是一道光，穿誘了門和牆壁， 降臨在她的耳邊。

"頂着濕漉漉的頭發站這麽久，你是想感冒嗎?"

齊木千花慢慢吞吞地走到門前将門打開， 黑發青年臭着臉拽住她的手，"就只有一會沒看着你這個笨蛋，你就又被人搞成這種樣子了啊。"

江戶川亂步帶着齊木幹花來到另外一間房間，在浴室找了半天， 才找到吹風機。

他一邊給少女吹頭發，一邊問道，"說說看，你跟那只老鼠是不是有心靈交流之類的能力。

"是诶。"

少年的動作生疏，尤其是在想起傑娴熟溫柔的手法之後， 江戶川亂步時不時扯疼她頭皮的感覺就會變得十分清晰。

但是他是哥哥。

千花最喜歡哥哥。

齊木幹花眯起眼睛，努力笑起來，"哥哥好厲害。

"不想笑就不要笑啊。"

江戶川亂步把她的頭發挑起來，語氣中盡是不滿，"你馬上就要壞掉了，自己沒有感覺嗎?脖子上系着一根線， 你都不知道朝本大人喊疼的嗎?"

齊木幹花低下頭，"幹花不知道。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滿臉都是迷茫，"這裏有一根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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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有感覺嗎?"

江戶川亂步攥住她的手腕，帶着她在空中寫字，"這種被操縱、被引導、無法反抗的感覺，沒有感受過嗎?"

少女睫毛顫了顫，"好像有過。"

"你都不會生氣的嗎?"

"為什麽要生氣?"

齊木千花看着江戶川步越來越陰沉的臉色，忐忑地問道，"哥哥，你生氣了嗎?因為千花是個壞孩子.."

"你知道你這樣下去，會有什麽樣的下場嗎?"

少女看向他，像一個準備學習的好學生那樣乖乖地回答，"千花不知道。

江戶川亂步湊近她，問道， "要親身體驗一下嗎?"

少女傻兮兮地點着腦袋，"要的。"

無論面對誰都會敞開肚皮任人宰割嗎?

真是…

江戶川亂步怒極反笑，"如果你還學不會生氣、學不會反抗、學不會報複的話。

黑發青年把她壓在床上，掐住她的脖子，逐漸奪走她呼吸的權利，"你的下場就是徹底地壞掉，碎成本大人再也拼不起來的樣子。"

大腦開始缺氧、胸膛劇烈地起伏，淚珠一顆一顆從少女的眼中滾落，滑到深藍色的床單上。

人類的求生本能讓齊木幹花開始掙紮，可是黑發青年好用力，臉上的表情也十分冷漠，好像真的要殺了她的樣子。

哥哥要殺掉幹花嗎?因為幹花學不會生氣，所以哥哥對幹花失望了嗎?

一切都是幹花的錯，千花是個笨蛋……

"你到底在想什麽啊!!"

江戶川亂步松開她，繼而搖晃起她的肩膀，語氣無奈又焦急，"我要殺了你啊，我要殺了你诶!這樣你都不生氣的嗎，你都不害怕的嗎!就算再怎麽溫馴，你也不要真的活成一條狗啊!"

齊木幹花茫然又困惑地哭着，"千花不知道。

她咳嗽了幾聲，嗚咽着問道，"千花該怎麽生氣?幹花學不會。"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她口中的哥哥，把她養成這個樣子的人，他就從來沒有想過，要是有一天發生了什麽意外，讓這只沒有爪牙的小動物在外面獨自流浪，她到底會被人欺負成什麽模樣嗎?

"幹花是個壞孩子。"

床上的少女明明滿身傷痕，卻還在不斷地譴責自己，"幹花同時喜歡着三個人……明明已經喜歡傑了，但是現在還喜歡着悟，和勇者大人也牽扯不清。"

繼而，她像是想起了更加叫她崩潰的事情，嘴唇都在顫抖，整個人都團起來，像是在審判自身般說道∶"千花知道哥哥或許不在這裏，千花知道自己或許根本沒有哥哥，但千花還是一廂情願地纏着亂步大人你，要你陪幹花玩過家家游戲。"

"千花為什麽會變得這麽壞…?"

"哥哥。"

她崩潰地、無助地喊道， "哥哥。"

你在哪裏?為什麽還不來找幹花……?

即使知道眼淚可以幫助她宣洩情緒，即使知道現在放任她這樣哭下去才是解決問題的最優解…

但是，我果然還是沒辦法啊，沒辦法看着她一直這樣掉眼淚。

江戶川亂步爬到她身邊捧起她的臉，"看着我。''

少女迷茫地擡起頭，看見了一雙碧綠的、像是螢火一樣的眼睛。

"告訴我，為什麽你會覺得你喜歡他們?"

"因為千花不抗拒和他們接物……"

"就這樣嗎?

江戶川亂步低下頭，緩緩靠近她的唇，"在一個合适的時機，找一個合理的借口，只要擁有一點點你這個笨蛋的喜歡，無論是誰你都不會拒絕的吧?"

青年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二人的唇間，和她四目相對，"告訴我，如果我現在移開手指吻下來，你會你拒絕嗎?"

亡：：：

齊木千花努力搖了搖頭，"可是……接吻不是戀人才能做的事情嗎?千花這樣，絕對是一個花心的壞女人吧。"

江戶川步簡直快要被她逗笑了，他在齊木千花身邊坐下，"某種意義上來說，你這個笨蛋确實可以把人活活氣死。"

"但你怎麽看都還沒到達 ''女人''這個境界吧?"

青年拿起毛巾給她擦眼淚，果不其然少女臉上又是通紅一片，江戶川亂步咳嗽了幾聲，将毛巾放到一邊，"嘛，笨蛋的心理也很好分析，無非就是想着∶ ''拒絕的話他會生氣的吧，會傷心的吧''這類笨蛋才會在乎的理由，然後任由別人把你騙得團團轉。"

"….是這樣嗎?"

"還是來一次快問快答好了。"

江戶川亂步問道，"如果那只老鼠，也就是你的勇者，他現在馬上要去和別人結婚的話，你會生氣嗎?

"不會。""你口中的那個傑呢?"

''.不會。"

"很好，那麽你剛才帶回來的那個五條悟呢?"

"..."

少女沉默了一會，皺着眉頭說道，"如果悟一定要這麽做的話，幹花會祝福他的。"

"你看，你連一點被背叛的憤怒也沒有。"

見少女一臉的惶然不安，江戶川亂步嘆了口氣，把她抱進懷裏。

這種只有抱抱才能獲得安全感的習慣到底是誰養成的啊，如果是她口中那個 ''哥哥''的話……

把自己妹妹養成離開自己就活不下去的小狗，這根本就是道德層面的渣滓了吧?

但是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解決，江戶川亂步回到正題∶"所以你根本就不喜歡他們，哪怕有些占有欲，但也根本沒有達到 ''戀人''層面的喜歡。"

齊木幹花靠着青年的胸膛，漸漸被他說服，……是嗎?"

"那就再來一次快問快答好了。"

"如果你的哥哥因為找不到你，找了另外一個女孩當他的妹妹……"

"不要!"

齊木幹花抱緊江戶川亂步，把腦袋整個埋進他的懷裏，"千花不要聽這個!"

噴，聽都不能聽啊。

江戶川亂步按下心中的酸意揉了揉她的腦袋，"好啦好啦。"

當少女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江戶川亂步才問道，"我跟你哥哥的聲音真的一模一樣嗎?"

少女像是一只被他拽出殼子裏的烏龜，崩潰地哭道，"是的，是一樣的。"

"那麽……請把你的依賴和信任都交給我吧。"

江戶川亂步緊緊抱着她，聲音緩慢而缱绻，"我會做你的燈塔、做你的引路人，我會把你拼起來，然後帶你回家。"

"我做不到。"

齊木幹花全身都發起抖來，她無助又絕望地哭道∶"哥哥不在身邊的話，幹花會死掉的，幹花一秒鐘都沒辦法活下去…"

"是嗎。"

江戶川亂步牽起她的手，二人十指緊扣，"你哥哥不在這裏，但是你現在還活着。"

黑發青年的手指溫熱，身上還帶着淡淡的橘子香氣，他的聲音永遠這樣輕快，"不僅如此，你自己一個人也可以活下來，活得很好哦，幹花。"

"真的嗎?。

江戶川亂步将她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感受到了嗎?我們的心跳的頻率，在某些時刻是一致的哦。"

他緩慢地、輕柔地、像是在跟誰證明一般說道，"我們都在好好地活着，才不是離開了大人就活不下去的笨蛋小孩。"

"可是幹花……幹花也許沒有哥哥，那幹花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少女将側臉靠在青年的胸膛上，聽着他的心跳，說道，"幹花找不到繼續生存的意義。"

青年抱着她，臉上閃過回憶乙之色。

若是非要找一個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如果非要找一個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雖然很自私，但是……那麽就請為了守護橫濱的秩序而活下去吧。

"雖然很自私，但是……那麽就請為了本大人而活下去吧。

亂步。"手花。"

他們像是兩只在雪地裏互相依偎取暖，相依為命小動物，緊緊抱在一起。

"幹花感覺到了。"

少女牽起青年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這裏的線，現在系在亂步身上。

黑發青年笑起來，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頸間，"本大人這裏也有哦，就這樣走下去吧，和本大人一起走下去。"

掌下的心髒一刻不停地在努力跳動，少女盯着他瞧了許久，才勉強接受了自己沒有哥哥也可以活下去的這個事實。

哥哥不在身邊，但是千花還活着，這說明亂步和哥哥一樣，可以給千花活下去的能量。

"為亂步活着嗎?"

少女嗚咽着确認道∶"只要亂步在千花身邊，千花就可以繼續活下去，是這個意思嗎?"

江戶川亂步嘆了口氣，"你要這樣理解也可以哦。"

"但是."

江戶川亂步移開她放在自己胸膛的手，看着因為摸不到他的心跳而重新變得驚慌起來的少女，他忍下心軟，正色道，"你一個人也可以活下去。"

"不可能的.."

"我們做一個實驗怎麽樣?"

江戶川亂步牽着她走到落地窗前，傍晚的橫濱已經開始有零星的燈火，"去喚醒沉睡的重力使大人吧，你一個人也可以做到。"

"可是..

"剛不是還說要相信我嗎?"

"我會時時刻刻看着你的，還有你的銀龍，我會照顧好他。"

江戶川亂步牽着她的手，在玻璃上輕輕畫着沒有意義的符號，"就試這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