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玻璃球
山脈傾倒,岩石滾落,支撐着教學樓的、歷史悠久的木質架構也化為童粉,正在戰鬥的二人所過之處盡是彌漫的灰霧, 齊木幹花爬起來跑到哥哥身邊。
"哥.
她好像還沒有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下意識跑到最信任的人身邊,"你在生氣嗎?"
即使世界已經變得如此糟糕、即使她喜歡的人正身處戰場,妹妹最關心的問題依舊是這個—他有沒有在生氣。
齊木楠雄的臉色好看了一些,這是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情緒—感受到威脅、再次确認自己的地位, 于是心中升起的那一點點屬于勝利者的喜悅。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妹妹,"沒有生你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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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扯着他的袖子,怯怯地問道,"哥哥可不可以也不要生悟的氣?"
齊木楠雄盡量溫柔地回她,"不可以。"
被拒絕以後, 齊木千花也沒有氣餒,絲毫不明白這樣根本就是在火上澆油,"他和我們不一他的、呃、他的觀念和我們不一樣,他只是."
齊木幹花皺着眉想着合适的措辭,即使說話磕磕巴巴、即使自己的常識也沒好到哪裏去, 但她的記憶裏有着多年養成的習慣、有一個觀念牢固地刻在她的腦海深處∶
一她的銀龍還有很多東西都不明白,她要保護、照顧自己的龍。
"我并不完全是你的龍。"
男人勾下眼罩, 雙手捧着她的臉,"但你也并不完全是那個公主。"
"接受彼此這一些不同再重新開始怎麽樣?"
以為要受到懲罰的少女楞楞地擡頭看,這是她的龍成熟以後的模樣,比之前更加E清晰的下颌線條、臉上的嬰兒肥略微少了一些,晴空一樣的藍色雙眸中多了一些屬于人類的色彩。
是的,她的龍長大以後更加像是一個''人類''了,在銀龍十多歲、二十多歲的時候,他除了長相和很會鬧騰以外,身上沒有一點人類的影子。
"怎麽,你是很想繼續嗎?"
她的龍也更加肆無忌憚了一點,在這種時候,他顯得更像是那個主人。
少女的額頭被咬了一下,五條悟小聲說道,"我可不想在這種時候要你,據說女孩子第一次很重要啊,如果不讓你足夠舒服,你會變成性冷感的,那怎麽行——我的計劃是讓你迷戀上這種滋味,然後我就會感受到有一個纏人妻子的煩惱。嗯,這是書上說的,我會努力做到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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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總是害羞啊?我們已經是合法夫妻了,早點适應你的新角色,嗯?現在就乖乖給我睡覺,等你睡醒--_
五條悟慢慢笑了一聲,"說不定有好玩的事情哦~"
這個家夥說的好玩的事,該不會就是惹哥哥生氣吧——?
看着沉默不語的齊木楠雄,齊木千花感到很頭大,哥哥還是第一次不理人呢……得趕緊把哥哥哄好才行!
她完全不擔心自己的銀龍被突然冒出來的橘發家夥打敗,在她的觀念裏,她的龍是這個世界的最強,她的哥哥是她的世界中的最強。
所以只要哥哥不生悟的氣,不讓這兩個世界的最強打起來,一切的事情都可以解決了…….
她正這麽想着,一顆燦金色的、這太陽底下熠熠生輝的玻璃球出現在她的眼前。
兩根纖細的、帶着薄繭的手指捏着它,青年有着蓬松的頭發和鳶色的眼眸,他的語調輕松緩慢,卻像是警鐘般将她從旖旎的幻夢裏扯醒。
"這是亂步最喜歡的那一顆哦。"
亂步、亂….
千花怎麽可以不記得這件事了?
幹花實在是太壞了。
誰在幹花面前,幹花就只能想到誰,有了悟和哥哥,幹花竟然就完全忘了亂步這回事。
怎麽行呢——-?這怎麽可以?
亂步是和千花一樣的小動物,他遠比千花聰明,他明明這麽怕高,坐過山車都會可憐巴巴地吐出來...
亂步還在等幹花把他叫醒,幹花現在怎麽可以把亂步忘掉?
她怎麽可以這麽自私、她怎麽可以認為只要哥哥不和悟打起來就沒事了?
"沒關系的嘛,知道你很笨哦。"
太宰治晃了晃眼前的玻璃珠,滿意地看着少女的視線牢牢跟随着他的動作-像一只盯着食物的小詢。
青年笑起來,"亂步不會生你的氣,他從來不生幹花的氣,頂多只會在地底下偷偷的哭——啊,說起來你是不是沒見過他哭的模樣?那家夥啊、站在樓頂腿都在發抖呢,眼淚一個勁地往下掉,就像一個三四歲那麽點大的孩子一樣,但還是跳下去了哦?"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這樣做是為了誰呢?嗯嗯?值得嗎值得嗎?"
愧疚、不安、以及對自己的失望、這些情緒轉化為茫然無措,少女垂着腦袋掉眼淚,怎麽辦?千花現在要怎麽辦?
哥哥在這裏,太宰君也在這裏,他們這麽聰明,肯定可以想到一個好辦法的吧,難道一定要……一定要把她的龍殺掉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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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走近兩步,一個有些失禮的距離,在他開口說話之前,齊木楠雄擋在了妹妹前面。
他警告道,"請不要在我面前操縱我的妹妹,我只會接受她自己思索而來的答案。
"好嘛好嘛。"太宰治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态,退後了好幾步,他擡頭看了一眼天空,"今天的天氣真好呀 ~"
自從發現齊木楠雄擁有讀心的能力以後,太宰治的心音就變得一片空白,因此,幾乎是毫無防備的,太宰治那句漫不經心、又飽含惡意和諷刺的疑問被抛了出來。
"亂步可以死,你的龍就不可以嗎?"
亂步可以死,你的龍就不可以嗎?
亂步已經死掉了,幹花怎麽和悟在這裏開開心心地談戀愛呢?她怎麽可以這麽壞,絕對絕對不可以。
齊木千花羞愧得快要死掉了,她現在的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讓亂步回來,然後和他道歉,祈求他的原諒。
她昂起頭看向齊木楠雄,"哥哥……"
齊木楠雄擡起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在她繼續開口之前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了。"
他看向太宰治,"我不擅長戰鬥。"
太宰治有些遺憾地看了齊木幹花一眼,還以為能讓所有人都聽見呢——她選擇的是亂步啊,不過應該也清楚的吧?大概可以明白的吧?
遠處的五條悟顯然已經聽見了他們的交談,往這邊瞥了一眼,表情冷淡下來,又立即回頭應對起橘發青年窮追不舍的攻擊。
太宰治笑了笑,所以說,亂七八糟的阿貓阿狗就應該離亂步喜歡的女孩遠一點啊,他實在是不喜歡這種游戲。
太宰治心情愉悅地看向齊木楠雄,"早就想到了哦,那個家夥估計也快回來了。"
他說完這句話還沒多久,一個高挑纖瘦的青年就往這裏走來,遠遠看着,他的脊背挺得筆直,卻顯得疲憊極了,偶爾還會停下來咳嗽幾聲。
他的衣服灰撲撲的,手裏還拿着一個黑色的方塊,他将方塊交給齊木楠雄,臉上是柔和的、略帶一絲熟稔的笑容,"齊木君。"
齊木楠雄接過小方塊,也回以一笑,"初次見面。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在他們剛剛觸碰到世界的壁壘,最着急的那段時間,這個俄國青年幾乎不眠不休地和他們一起研究該怎麽讓他的妹妹回家,在齊木楠雄的印象中,費佳博學且謙遜,是個難得的,和他聊得來的人。
可是他注意到,妹妹對這家夥的好感度只有60。
對普通人而言,60的好感度已經不低了,但他的妹妹不同。
他的妹妹是個極其博愛的人,齊木楠雄放眼看去,光是這個高專就有好幾個滿值好感的人,再想到費佳為了妹妹回家付出了極大的努力,這點好感度就顯得有些低得可憐了。
齊木楠雄意識到二人之間或許有什麽誤會,但更大的可能是—費佳曾經欺負過他的妹妹。
這讓他臉上的笑意多了幾分疏離的意味,費佳和太宰治都發現了這一點。
在費佳開口之前,太宰治又湊了過來,"千花—"
青年走到齊木幹花的背後,像是貓那樣縮起來,語氣就協好像一只受到驚吓的小動物,正尋求着主人的庇護∶"就是這個人哦,他威脅人家把千花的寶貝龍殺掉了……唔,弄得我優秀的芥川也随之死去.."
齊木千花最最最最見不得別人這個模樣,她下意識看向費佳,皺起眉頭,"我們、我們走。"
她牽住太宰治的手,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個讨厭的家夥會變成這個樣子,但是、太宰先生是亂步的好朋友,那麽他也是千花的好朋友。
她安慰道,"不要怕,幹花的哥哥在這裏,他不會再欺負你了。"
什麽啊?太宰治看着少女真摯的神色,第一次有摸不着頭腦的感覺。
所以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叫你哥哥把這只欺負人的老鼠直接弄死嗎?明明擁有這麽強大的力量,為什麽第一反應竟然是扯着他逃跑?
"你是亂步的好朋友,就是幹花的好朋友。"
齊木幹花把他扯到伏黑惠和虎杖悠仁面前,"惠和悠仁也是幹花的好朋友哦,所以大人之間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處理,我們在這裏等待就好啦。"
虎杖悠仁笑起來,"幹花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好,我是虎杖悠仁,初次見面,直接喊我悠仁就好了!"
被迫排排坐的大宰治.
伏黑惠看着這個明顯不是好東西的黑發青年∶?
而齊木楠雄和費佳說了幾句話以後,就瞬移到了五條悟身邊。
他把黑色的方塊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