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歸京◎
是陽春三月天,天氣漸暖,草長莺飛之時。
陽光絢爛,白雲浮浮,成群結隊的飛鳥慢慢悠悠飛過,似是感受着這春日的盎然,忽而之間,不知何物急速飛來,驚得鳥群一哄而散,各自扇翅逃竄。
此物卻不為所動,繼續朝白雲飛去,終于在抵達了它所能到達的最高處時,開始晃晃悠悠的往下墜落,有春風拂過,它便借風而去……
皇宮近來最緊要的一件差事兒,便是為着今日進宮面聖的玉王而設的盛宴。
常祿恭敬地引着身側人沿着漆紅宮牆,朝着那莊嚴肅穆的帝宮而去。
行在常祿左邊的年輕人,年紀看上去不過二十過半,身着朱色蟒袍,四爪金龍冠束發,星眸劍眉,鼻梁高挺,薄唇輕抿,透着一絲淡然。
比之俊朗容顏更甚的是,他身量極高,快比常祿高了一頭,卻是肩寬腰窄,雙腿修長,朱袍着身,身姿挺拔,應是貴氣無雙,偏又夾雜着一絲灑脫恣意。
同此處伫立百年,難免沾惹上寂靜陳舊的皇宮相比,這絲恣意鮮活明亮,讓人不可忽視。
宮道上行走往來的宮人晃晃一打眼,便知此人便是今日宮中貴客,無不駐足垂頭斂目行禮,只待人行過,方才複起步伐,往去處去。
玉綏擡眼,看着就在前方不遠處的紫宸殿,闊別此地快二十載,他對皇宮的記憶卻如昨日,宮牆上紅漆綠瓦從來都鮮豔明亮,屋檐之上的鸱吻栩栩如生,透着不可直視的莊嚴唯一,一如當年從此地離開之時,此處好似永垂不朽。
帝宮所在之處,自是聖威浩蕩,不可玩笑。
兩旁宮人行進也悄無聲息,透着敬畏。
快要行至宮門處時,忽而有一物,自那宮牆內飛出,輕輕飄飄朝着玉綏而來。
玉綏目光微斂,伸手握住此物。
他定睛一看,有些意外,擲向他之物竟然是一支竹蜻蜓,比他手掌也大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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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宮之內,怎麽會有此小童戲耍之物。
不等他細想,牆內傳出一聲孩童稚嫩的聲音,“我的竹蜻蜓飛出去了。”
“我要撿回來。”
随之而來伴着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宮婢們焦急的呼喚聲。
“蠻兒,莫跑。”
“蠻兒停下……”
玉綏雖神未變,深邃眼眸中,逐漸浮起疑惑。
在一旁的常祿自是目睹了經過,他吃了一驚,忙道罪:“還請王爺莫見怪,小郡主應是無心之舉。”
他思及玉綏剛回京,定然是不知他口中所稱小郡主是何人,便忙解釋,“小郡主是安陽公主愛女,深得陛下疼愛,今晨早些時候來給陛下請安,這會兒定是在後殿玩耍,不小心扔出了竹蜻蜓。”
對于小郡主出身來歷,有多受昌隆帝寵愛,玉綏興致缺缺,他溫聲道:“無礙。”
“即是小郡主之物,自該歸還于她。”
他正打算将手中的竹蜻蜓交給常祿。
不遠處的宮門卻跑出一道小小身影,她一眼瞧見玉綏手中的竹蜻蜓,驚喜不已,“找到了,我的竹蜻蜓。”
小小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小童穿着一身粉色衣裳,一頭細軟的發絲用鵝黃色的絨花紮成兩小揪。胸前挂着攢珠八寶璎珞項圈,項圈中間卻是挂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麒麟,可見長輩多疼愛她。
她跑到了衆人跟前,仰頭一眼,這才發現拿着竹蜻蜓的玉綏,她并不認識。
小童養在深宅之中,除了家中長輩,能見着的外男并不多,她一時愣住,卻也不害怕,一雙明亮的黝黑大眼睛直直地盯着玉綏看,粉雕玉琢的模樣足夠讓這天底下最心硬之人,也會有片刻的柔軟。
那支本打算交給常祿的竹蜻蜓,不知為何被玉綏收回握在手中,他微微彎下腰,将手中之物物遞給小童,用着連自己都未曾察覺染上了幾分溫柔的語氣,“給你。”
常祿适時地在一旁提醒道:“小郡主,這位便是玉王爺。”
小童伸出手握住了自個兒的竹蜻蜓,卻是依舊擡頭好奇地盯着玉綏看,“您就是玉王爺?”
她的話語裏滿是好奇,玉綏并沒有生氣,“嗯。”
哪曾想小童聽見了他的肯定回答,眉頭緊鎖,開始苦惱,“外祖父告訴蠻兒,玉王爺與外祖父同輩,是蠻兒的叔祖父,可是叔祖父您為何同外祖父長得不一樣,您怎麽沒有白頭發,也沒有白胡子?”她外祖父的頭頂上有好多白頭發呢,胡子也白白的。
小童年歲看上去不過四五歲,剛知事的年齡,卻口齒清晰,聰明伶俐的緊。
偏得旁人多喜愛一分。
毫無計算的童言稚語,一時之間,還真讓人無法輕易作答。
玉綏有過片刻怔然,他與昌隆帝年歲相差甚遠,甚至并非有血脈親緣。
常祿忙打圓場,“小郡主,陛下還等着見玉王爺呢。”
“不好在此多有耽擱。”
侍女們也已經追上,皆行過禮。
見小童還是滿臉疑惑并不想走,為首的侍女忙将小童抱起,小聲道:“郡主,咱們回去吧,公主還等着咱們呢。”
侍女說完,便朝着玉綏屈膝告退,半哄半強迫的抱着小童離去。
不知為何,在踏進宮門前一刻,玉綏回望看了一眼。小童趴在侍女肩頭正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看,見他回望,便又舉着竹蜻蜓沖他揮手道別。
蠻兒趴在侍女肩頭拿着竹蜻蜓晃來晃去,忽而有一道绛紫裙邊映入她的眼簾,她眼前一亮,侍女将她放下,她便迫不及待奔向前方,歡快地撲進了來人的懷中,小臉紅撲撲的,滿眼孺慕之情的望着來人,“阿娘。”
侍女們齊聲向來人請安,“公主。”
來人便是蠻兒的母親,安陽公主趙容蓉。
“怎麽跑的滿頭都是汗?”趙容蓉拿出手帕為女兒将額前汗珠拭去,又将女兒抱在懷中,關心溢于言表:“阿娘是不是同你說過病才剛好,不許劇烈跑動?”
蠻兒趕緊認錯,“蠻兒知道錯了,阿娘不要生蠻兒的氣。”
“可我一見着阿娘,就想要立刻抱住阿娘。”
小丫頭慣會說撒嬌的話。
“公主,是婢子疏忽。”方才抱着蠻兒的侍女忙請罪。
蠻兒連忙轉移話題,将竹蜻蜓舉的高高的,“阿娘,您瞧,這是外祖父方才賞給蠻兒的竹蜻蜓,飛的可高啦。”
這小丫頭太過機靈聰慧,趙容蓉對她是又喜愛又無奈,便伸出塗着蔻丹,玉蔥一般纖細白皙的手指輕點小丫頭的額頭,帶着寵溺的無奈,“下次再不許了。”
小丫頭這才安心趴在她阿娘胸前,說着,“阿娘,蠻兒遇到玉王爺了。”
“可是他為什麽和外祖父長得一點都不像,他沒有白胡子,也沒有白頭發。”
“可蠻兒卻要稱他叔祖父?”
“阿娘,這到底是為什麽?”
小丫頭還惦記着先前的疑惑,總是想要找到答案。
趙容蓉輕笑,“你哪裏來的這麽多問題。”
“小小年紀,想這麽多作甚。”
小丫頭歪着腦袋,一雙杏眼明亮,她認真思考過後,“因為他長得好看。”
“他長得可好看啦,比五舅舅都要好看。”
趙容蓉啼笑皆非,輕捏了小丫頭的鼻子一下,“小心被你五舅舅聽了去。”
小丫頭撒嬌:“不要告訴五舅舅……”
待回到留仙宮,小丫頭已經趴在母親的懷抱裏睡了過去,趙容蓉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軟榻上,替她蓋上薄毯,又叫了侍女上前問過前因後果,知道只是一場意外後,趙容蓉便不甚在意。
趙容蓉雖從未見過玉綏,卻是知道他的來歷,當年玉部老王爺與先帝是結拜兄弟,玉部舊部兵馬只聽從玉家,待玉老王爺故去留下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子,舊部依舊只對少主忠心耿耿。
先帝将玉家少主抱養在膝下,一直養到五歲,先帝駕崩前夕,終于收回了玉部兵權,衆人都以為他會将玉部少主除掉時,他卻又将玉部少主送回玉部領地,讓玉氏族親撫養,讓他得以安穩的長大。
趙容蓉想不明白先帝此舉用意,但也懶得去思考緣由。
這位玉王時隔二十年,被昌隆帝召回京城,自然不會是昌隆帝昭告天下的意思,因為思弟心切,所以才将人召回來這般簡單。
她的父皇,年事已高,對于朝堂逐漸力不從心,她的幾位兄弟卻都長成,而表面上風平浪靜的朝堂,卻早已是暗潮湧動,所有人都對儲君之位可是虎視眈眈。
玉王此刻回到京城,到底又會掀起什麽樣的風浪呢?
不過她對這位會掀起朝中風浪的玉王,并無興趣。
趙容蓉的心腹婢女慶蓮,領着人将今日宮宴所備的衣裳首飾送入內室,見蠻兒在榻上熟睡,便放緩了步調,輕聲回話,“主子,驸馬差人來問,可要與他一同赴宴。”
趙容蓉微微蹙眉,厭惡之色一閃而過,不過一息便又舒展開來,神色如常,“告訴他,本宮今夜自會與他一同出席。”
慶蓮颔首,她家公主與驸馬雖是自幼相識,又做了夫妻,原該是段青梅竹馬終成眷屬的佳話,但這二人從來都是兩相生厭,終成一對怨偶。
“阿娘”軟榻上的小童揉着眼睛醒過來,睜眼便聲音軟糯的喊着娘。
慶蓮便見她家公主滿眼含笑,眉間郁氣早已散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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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有三女
外人只道長女林玉姝端莊有度,是人人稱贊的尚書夫人;次女林玉宜文采出衆,同新科狀元一對璧人。
幺女林玉仙同樣盛名在外,只是這名聲卻不大好聽。
“真真就是個狐媚惑主的妖妃。”
“恐有一副妖裏妖氣的妖精皮囊,既無文采,也無品行,整日裏只會作天作地的勾着陛下幹那檔子事。”
“陛下便是被她蠱惑的昏庸殘暴……”
“讓她殉國都是便宜了她。”
林玉仙睜開眼,摸了摸自個兒的脖子,夢裏面被白绫絞死的慘狀實在是令她心悸。
此刻她身穿大紅嫁衣,坐在百子千孫紅帳裏,是成親當夜。
她對着那對龍鳳燭欲哭無淚,老天爺為何要如此對她,讓她成親當晚知曉日後會死的那般凄慘。
想逃是逃不了了。
她只好給自己制定了日後的行事方針,力求像她大姐那般端莊賢良,像她二姐那般飽讀詩書,順便再遠離‘被她蠱惑而昏庸殘暴的大昏君’。
‘大昏君’赫連铮困于四面埋伏時,心中還念着遠在深宮,被他寵的不韻世事的愛妃無他庇佑,只怕是會受苦。
在荊棘叢生的帝王之路上,她是他擁有過的唯一無暇。
當利刃刺喉,猩紅圓月高挂時,他回到了十年前登基為帝,剛與他心愛之人成親之時。
‘大昏君’龍心甚悅,卻發現了他的愛妃變了。
“陛下,嫔妾不喜金銀珠寶,绫羅綢緞,您別送了。”
“陛下,您應當雨露均沾……”
“陛下,這幾日天涼,嫔妾病了,咳咳咳,不能伺候您就寝。”
被愛妃躲了快有一個月,險些就真的要昏庸殘暴的‘大昏君’,終于忍不住将人逼到牆角,圈在懷中。
懷中人委屈的不行,“陛下,嫔妾不想被別人當作妖妃。”
‘大昏君’俯下身去,珍重吻過她的淚眼,“朕會讓這些人都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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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