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不會用刀(新增內容)◎

“公主,您當真要同陸郎君成親?”玉禾憋了整整兩日,見着滿屋紅綢綠緞時,她終于還是沒忍住問了。

趙容蓉,彼時的素娘,饒有興致的選擇花色,聽出了玉禾話語中的擔憂,卻不為所動,“自然是真的。”

“我都答應他了,君無戲言。”

她前兩年見她大姐姐成親時的嫁衣,是內庭司衣局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從讓她大姐姐開始選嫁衣繡圖、布料、顏色,甚至還有繡娘合不合乎心意,都會再三挑揀,說她出嫁自是穿這世上最好看的嫁衣。

司衣局繡工最好的繡娘們,日夜不停地做了三個月,方才制成。

那件嫁衣也的确稱得上最字。

而她,到了出嫁那日,也應該會有那麽一件嫁衣,讓滿京城的待嫁閨秀們羨慕。

趙容蓉輕撫着手中的布料,忽而感慨,“早知今日會成親要穿嫁衣,我當初也該學一學刺繡才對。”她倒有心想要拿針繡上圖樣,只可惜她從前也不曾學過,可她聽聞民間姑娘嫁如意郎君,嫁衣都是自己親手做的。

她便告訴陸湛,說她要自己繡嫁衣,答應了以後才想起,她哪裏會拿針穿線,打小就沒學過,連針孔在哪兒都不知曉。

她看向玉禾,“玉禾,要不你現在就開始教我刺繡,如何?”

“還有半個月呢,我繡好一處圖樣應該來得及?”

“我這般聰慧,許是你一點就透。”

“我想在裙擺處,繡一支玉芙蓉。”

只要這衣裳上有她的手筆,便也稱的上是她親手繡的,她也不算是食言。

“公主。”玉禾擔憂的皺起了眉頭,“您得仔細想想,咱們不可能永遠留在這裏。”

Advertisement

“您本不該和陸郎君來往從密。”

“您是金枝玉葉,他不過一介平民百姓。”

“若是宮中知曉,可該如何是好。”

玉禾此刻光是想想,若是宮中任何一人知曉公主在江南同人成了親,就覺得此事會掀起滔天大浪,連公主自己也會被卷入這巨浪之中,便是公主再得陛下疼愛,也無法全身而退。

趙容蓉這才擡眼,一張芙蓉面上,笑意淺淺,卻又寫滿了不在意,“父皇都答應了我,這一年讓我隐姓埋名四處游歷,如今回京的時間還未到,我如今無論做什麽,那都是在父皇的默許之下。”

“我現在想同陸湛成親,又有何不可。”

玉禾愣了神,公主這番話,好似解釋的無比通順,卻又處處沒有道理。

看着趙容蓉對嫁衣上了心,玉禾才狠狠心,“可公主,您已經有婚約了,您忘了嗎?”

“您若同陸郎君成了親,也不過是這一兩月的光景。咱們就要回京,您就要同衛三郎完婚。”

“何必如此呢?”

昌隆帝第五女安陽公主,天之嬌女、驚世之貌、深受聖恩。在她十五歲及笄那一年,上奏請婚的世家豪族數之不甚,昌隆帝千萬個不肯輕易為她定下婚事,最後拖了快兩年,才定下了衛國公三子衛桓。

而這樁婚事整個大楚都知曉。

趙容蓉似花瓣嬌嫩的粉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寫滿了不高興。

她原是想要拿炭筆在布料上描畫出花樣的興致,也在這一刻被玉禾這話給打散。

她起了身,推開窗,看向河面上,小舟緩緩劃過,平靜的水面便會泛起淡淡的波紋。

江南這個地方,不止是風景宜人,就連日子也好似過的緩慢平常,沾染了水鄉的爛漫。

她倚靠在窗邊,玉蔥似的指尖,輕輕點着窗臺上養的一盆吊蘭,如今花開的正好,是前些日子陸湛送來的,她甚是喜歡,便擺在了這裏,只要她一擡眼,就能瞧見。

她不高興道:“這大好的日子裏,你提他做什麽?”連一個名字,都能讓她輕易動怒。

玉禾走上前來,輕嘆一口氣,“奴婢也不想提他。”

“奴婢知道衛三郎不是個什麽好人,從來都配不上公主。”

“而陸郎君,出生清貧,人品卻極好。”

趙容蓉輕笑一聲,“你怎麽不說,他模樣也生的極好。”

玉禾知曉這是她家公主動怒的前兆。

她家公主為何會稱病離開京城,自是有原因的。

那衛家三郎,竟然敢欺君罔上,大逆不道,與公主有了婚約,卻又早早的與他那遠房表妹有了首尾,甚至還有了一個孩子。

此事瞞她瞞的死死的,便連公主生母賢妃娘娘,也幫着衛國公府一起隐瞞此事。

公主尚未與衛三郎完婚,便有了庶子。

便是公主并不在乎這門親事,左右同誰成親,也不過是她身邊多了一位驸馬,她的日子該怎麽過就怎麽過,她卻也無法忍受衛家對她的欺瞞,這是何其令她感到羞辱難堪的一件事。

原是可以借此推掉與衛家的婚約。

但偏偏……

這中間,有位賢妃娘娘。

公主‘病了’,病的好似在京城多待一日,便會立刻死去。

這才有了昌隆帝默許公主稱病離宮散心的這一年空閑時間。

而今,他們在江南已經待了九個月,初秋時節來到這裏,度過了楓葉似火的秋天、寒風蕭瑟的冬天、百花齊放的春天,等這個夏天過完,她們也該離開這裏,啓程回京了。

江南四季風景美如畫,住在這裏,那些煩心事,皆被抛到了腦後。

可她們終究不過是過客,就要離開此處的。

“公主,您得三思,您同陸郎君成親這件事,可不是小事。”

趙容蓉忽而就惱了,作勢要将那蘭花給折斷,偏碰到花瓣時,卻又突然卸了力氣,輕輕落下,用指腹輕撫花瓣,她舍不得了。

她微垂着眼,密密的眼睫遮住了她那雙總是含笑,笑意卻是冰涼的眼眸。

“玉禾。”

“我現在不是安陽公主。”

“我是素娘。”

“素娘她既然想同陸郎成親,我便答應她,讓她與陸郎完婚。”

“我知你是為了我。”

“可你又何必擔心呢。”

“等我們離開江南之時……”

“素娘就會消失,不複存在。”

“這世上沒有素娘這個人了,便也不會有人知曉她的生平,又怎麽會知曉她在江南同人成過親呢?”

“便是陸湛,素娘若是死了,他又能記得她多少時日。”

她說的太過冷靜随意,仿佛說的不過是一件尋常小事,玉禾卻聽得心驚膽戰,隐隐覺得哪裏不對。

可公主又平靜的告訴她,“玉禾,我只想過幾天開心日子。”

玉禾站在橋頭,一時恍惚,竟然又想起了多年前的舊事。

當年她不能勸,明知公主漏洞百出,卻任由公主嫁了陸湛。

公主說不會有人知曉江南事。

可是她們都錯了。

只要陸湛一日活着,一日還想着,只在江南出現過的素娘,便一直都會在。

她擡眼看着橋的另一邊,她家公主握着刀指向攬月。

她一時驚懼,不知道公主到底是要做什麽,難不成是真要殺了攬月?

可攬月為何都被刀指着了,也一動不動,任由公主拿刀指着他。

她心中焦急,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只好緊盯着對面。

趙容蓉不常用刀,也低估了這把刀的重量,她手腕微動,目光依舊落在‘攬月’的眼上。

對方的眼神太過沉靜,就好似不曾因為貼在他脈搏之上的刀尖有過一絲害怕。

趙容蓉有些惱怒,她明明只要稍微用力,刀便能刺穿對方的肌膚,刀上似泛起了絲絲淡紅,她睥睨着他,“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了你?”

‘攬月’看着她,輕輕一笑,覆在面上的冷漠神色淡去,多了點兒溫柔之意,就好像在哄着她般輕聲細語,“若是現在殺了我,你就能開心。”

“那我願意死在你刀下。”

好似這條命也算不得什麽。

趙容蓉忽而冷笑,“殺了你,就能讓我的蠻兒不遭受此罪?”

她忽而扔了刀,拂袖轉身,不再看他,所有情緒都不再外露。

“皇叔若想扮做他人,下次最好再聰明一些。”

“不要留下破綻。”

玉綏摸了摸臉,□□完美無瑕的貼合,他與攬月又身形相似,便是碎星,一時都分辨不清楚誰是誰。

他忽而笑了笑,有些開懷,“我原以為沒有破綻,不想還是被你看穿。”

“想來這些年,你沒有忘了我。”

她能認出他來,不就表示她對他的了解一如當年,從不曾忘記。

趙容蓉微微偏頭,只用來束發的那一支步搖微微晃動,“我忘記什麽,還記得什麽。”

“從來都不重要。”

“我已經同你說過,素娘死了便是死了。”

“這世上沒有這個人了。”

“我不知道你留在京城到底有什麽目的,為了權勢、皇位或者別的什麽。”

“這些都與我無關。”

“我只要你再不出現在我面前。”

玉綏走上了臺階,他的動作并不算清,每一步都發出了聲響,就像在提醒着眼前人,他在向她走來。

趙容蓉卻不曾動。

他撿起了地上的刀,将它擦幹淨了,收入刀鞘放回原處,并不接趙容蓉的話,只溫和的提醒,“你不會使刀,日後也別再用了,小心傷了你的手。”

“蠻兒的事,我自會查的水落石出,給你和蠻兒一個交待。”

“交待?”趙容蓉輕笑一聲。

“皇叔未免也将自己摘的太幹淨了些。”

“若非是你與衛國公府有了來往,蠻兒怎可能會遭此罪?”

玉綏目光一滞,泛起了悔意,他的确脫不了關系。

“我沒想過會如此。”

“是我疏忽,京中局勢,遠比我想的複雜。”

“我只是想知道衛家人對蠻兒好不好。”

趙容蓉忽而就攥緊了大袖遮掩下的手,“蠻兒是我的女兒。”

“她是我的骨血,同這世上其他人都沒幹系。”

“你若真想她好,就該離她遠遠的。”

玉綏苦笑起來,“可我不願。”

“我不會眼睜睜看着你身陷險地,而無動于衷。”

“你別怕。”

作者有話說:

新添內容,是因為下一章卡卡卡文,這樣會順一點。

◎最新評論:

【渴求大大高産吧】

【大大,你不覺得太短了嗎╰(???)╯】

【女主真是個渣女,騙人感情,說走就走,還讓人追妻火葬場,真不公平!】

-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