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桃色警戒(晉江VIP正文+番外全完結)
作者:烏鞘
救了她的命,就要她以身相許?徐湛,你別搞笑了!
顧悠才不會相信這坑爹的猿糞,她在莫名其妙成了已婚人士後卻沒想到,徐湛這個特種兵出身的軍工集團老板,最擅長的武器竟然是糖衣炮彈!
顧悠:“從街上撿回個女人就要結婚,你有病吧!”
徐湛:“相思病。”
顧悠:“……”
總之,這是一個用盡手段的獨裁男人,把一個傲嬌的姑娘永遠葬送在幸福裏的故事。
1V1甜寵文
內容标簽:婚戀 都市情緣 悵然若失
搜索關鍵字:主角:顧悠,徐湛 ┃ 配角: ┃ 其它:寵文,甜文
☆、以身相許?呵呵。
九五公館裝潢豪奢的大堂裏,十幾個黑衣人來者不善。
顧悠半個肩膀被兩個黑衣人按在水族缸裏,金龍銀龍搖曳翩然地繞着她沒入水中的纖細胳膊游來游去,其中一條還好奇地圍着顧悠握槍的手一圈又一圈地打轉。
“既然你說槍沒問題我就給你個證明的機會,”鄭安河冷笑着走近,把她的胳膊又往裏按了按,“你往水裏開一槍,沒有炸膛咱倆就一筆勾銷。”
顧悠料到自己會被刁難,卻沒有料到會被刁難得如此狼狽。她緊抿沒有血色的唇,面容蒼白,雙肩在壓制下輕輕顫抖。這一槍開出去,她唯一能用來掙錢的手很可能廢掉,顧悠沒有本錢賭這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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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客人敢多看一眼,鄭安河太可怕,顧悠太渺小,經理瑟縮在一旁不敢來勸,局面越發緊張。
“鄭少,饒了我這次……”
她近乎哀求地低語只換來一陣陰沉的笑聲。
“顧悠,你爸的死緩改了無期,你還真以為自己能有翻身的日子?當初他在市裏壞了我多少生意,現在父債女償不為過吧?”
顧悠絕望地閉上眼。
她還想再求,自己卻也知道毫無用處。
現在,只剩下一條路。
在水裏開槍,炸膛殘廢,不炸膛……她也不信鄭安河會放過她。
顧悠低垂着頭,烏黑長發在腦後梳成馬尾,一身運動裝束,清秀得像個學生。鄭安河看她不說話也不開槍,更是得意,又見她陰影中的側臉蒼白卻動人,心中升起了歹念。
“不如這樣,”他走過去,一只手毫不客氣地伸到顧悠衛衣下擺裏,撫摸揉搓,“我給你次将功贖罪的機會,嗯?”
顧悠猛地擡頭,臉色慘白如霜,被他摸過的身體因恐懼而僵硬。
衆目睽睽之下被人猥|亵,顧悠理智盡毀奮力掙紮,卻只徒勞地激起幾點水花。
鄭安河爆發出一陣陰嗖嗖的笑,她轉過頭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眼神裏沒有祈求,只有木然。
絕望至極,無路可退,顧悠忽然笑了出來。
她笑的不合時宜,鄭安河不規矩的手一僵,臉色陡變。
“我開槍就是了,”她聲音輕細,羽毛一樣緩緩墜落,“鄭少的情我不敢領。”
鄭安河怒不可遏,揪起顧悠頭發,狠狠往水族缸上撞。
一下、兩下、三下,他猶不解恨,松手後,又往癱在腳邊的顧悠身上補了一腳。
顧悠一動不動,握槍的五指漸漸收攏,保險悄無聲息地打開。
這時,鄭安河暴躁陰狠的聲音爆發般貫入她耳中。
“你他媽的是誰?少管閑事!滾!”
目光越過鄭安河,顧悠看見一個西裝革履的英挺男人,在他身後只有一個看起來瘦瘦的中年人。
男人仿佛沒聽到鄭安河的話,視線筆直落在顧悠的身上。
顧悠急忙想松開手,卻因被他的目光吸引,一時竟忘記隐藏意圖!
兩人沉默的對視引來鄭安河狐疑的目光,他看着顧悠手上的槍口正對着自己,登時暴跳如雷。
“操,膽子不小!”說着,他一腳踢向顧悠握槍的手。
意料之中的劇痛沒有傳來,顧悠愣住,看着鄭安河臉色鐵青,悶哼一聲倒下。
十幾個黑衣人一擁而上,不一會兒也都躺倒在地。
男人立在一片狼藉混亂的中央,愈發顯得挺拔。
他整了整剛才動手時翻起的衣角,若無其事地向着顧悠走來。
“謝……”來不及說另一個謝字,顧悠感到身體一輕,竟被男人打橫抱起!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她手足無措,槍應聲落地,男人也不低頭看她,徑直走向門口。
路過瘦高中年人時,男人溫文爾雅地開口:“不好意思段書記,我改日再請你吃飯。”
“都是小事,你有時間再給我打電話。”段書記大度地擺擺手,笑得也格外親切。
男人不再客套,點了點頭,抱着她旁若無人地繼續向前。
等到反應過來時,顧悠已經坐在平穩行駛中奧迪A8L的副駕駛座位上。
她調整坐姿,小心翼翼不讓半邊濕漉漉的衣服弄髒座椅,看着施以援手的陌生男人,鄭重道謝,“謝謝你。”
男人并不看她,淡淡一笑算作回答。
他眉目舒朗,氣質儒雅沉靜,笑起來也有幾分疏離,顧悠不敢再多言。剛才事情發生太快太突然,現在靜下來,頭上和肋下鈍痛開始輪番撕扯。她沉默着忍耐,這是她一年來最經常做的事。
原本是市政法委書記的養父锒铛入獄被判死緩,妹妹遠在國外孤苦無依,顧悠憑借軍旅生涯積累的經驗技術仿制槍支在黑市售賣,打點父親獄中安穩,照顧妹妹國外求學。父親在職期間辦了無數起涉黑案,鄭安河是半個陽港的黑老大,受到的牽連一定不小。如果知道這只槍是鄭安河親信的貨,再多錢她也不敢接手仿制,偏偏那人是個草包,火拼前把槍藏在水箱裏,用時炸膛,毀掉半只手臂。
此事與她無關,是鄭安河的親信沒腦子做了蠢事。她最清楚不過,鄭安河也心知肚明,可這麽好刁難自己的機會他握在手裏怎麽會輕易放過?
顧悠低頭掩飾唇邊一縷苦笑,眼前男人只能一時仗義援手,自己還要東躲西藏再過一段不見天日的生活。活着才是要緊事,她用脹痛的頭理了理思路,決定一會兒到家後輕裝簡行,先去舊城區的小旅店住上幾日避避風頭。
她沒有因為疼痛放松警惕,餘光一直釘在男人身上,視線也注視着車的走向。
“徐湛。”男人毫無預兆地開口。
突如其來的自我介紹讓顧悠一愣,可能是自己的目光讓徐湛有所察覺,為了掩藏戒備,她急忙友好地颔首,卻并打不算告知自己的姓名。
要麽是她眼花,要麽是轉瞬即逝,徐湛似乎笑了一下。
沉默中,開闊的車道越來越遠離市中心,顧悠心中一動,自己還沒有說家在哪裏,他是在往哪開?
“今天的事謝謝你,就在這裏停車吧。”她盯着路,戒備地說。
徐湛沒回答,也沒停車。
顧悠感覺到危機,瞥了眼儀表盤,時速不快。她當機立斷推開車門弓身欲跳,卻被徐湛搶先一步撈了回來。
深夜馬路上幾乎沒有車,黑色奧迪一側的門大敞着快速行駛,風馳電掣。
顧悠奮力掙紮,腳下狂風呼嘯而過,小腿懸空在車外。
她肋下疼痛使不上力氣,正想孤注一擲扭身勾拳,脖子上鈍痛猛然傳來,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疼痛清晰,四周的黑暗卻分外朦胧。顧悠翻不起沉重的眼皮,只感覺到車子走走停停。路途似乎很遠,她靠在座椅上,感官漸漸恢複,思維随之活躍,不能力敵,她只能智取。剛才受制于人是因為她惹不起也不敢惹鄭安河,本以為能好好解釋,不料卻沒了反抗的機會被人鉗制。徐湛身手雖好,但她魚死網破也不至于沒有一線生機。
車子停下、熄火,顧悠假裝繼續昏睡,靜待時機。
車門開關,汗珠流過額頭上的腫塊,激起蜇痛,她咬牙隐忍,聽到身側車門響動,她睜眼擡腿抓住機會就是一腳,一氣呵成。
徐湛輕巧閃開,踢空了!
但閃躲的同時,車門讓出一條生路,她忍住疼痛,箭一樣躍出去,拔腿就跑。
只跑了兩步,她便被他制服,壓在引擎蓋上動彈不得。
傷勢影響身手,剛剛熄滅的絕望再次野火燎原。她先出獅口再入虎穴,但一座私人的別墅裏,又有誰能來救她?
一陣窸窣響動,手腕緊繃,在身後被牢牢綁上,緊接着,腳腕被如法炮制。
她仿佛待宰的羔羊,被徐湛輕松抱起,可他的眼裏漆黑如暗夜的深海,隐約可見眼波流轉,卻讓人絲毫察覺不到欲望的痕跡。
進入別墅,步上二樓,顧悠被輕輕放在一張巨大的雙人床上。剛一落下,她急忙蠕動身體,蜷縮到床腳環視四周,确認逃跑的可能。
答案令人絕望。
徐湛的身上沒了領帶和皮帶,用途顯而易見,顧悠做好背水一戰的準備,不料他沒有任何越軌舉動,轉身走出房門。
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個藥箱。
“放開我,我自己來。”顧悠有些抗拒,酒精擦過額頭上的腫塊絲絲涼涼,他的臉離她太近,近得可以數清他纖長的睫毛。
“離開這兒你就沒命了,鄭安河不會放過你,他的手段你比我更了解。”徐湛嗓音低沉悅耳,透着成熟與自信,将顧悠最初的心思堵死。
“我離開市裏到鄉下去避風頭,他上哪兒去找?”顧悠心念一轉,辦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剛才一直有車跟在我們後面,你還沒出市就會被截下。”
顧悠語塞,不知怎麽反駁。
這時,徐湛緩緩開口:“你叫顧悠?”
“你怎麽知道?”
“段書記是接替方铮的政法委書記,他認識你,”男人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臉上,“你的身手退步不少。”
父親在市政府的同事也沒有人知道她軍人出身的底細,顧悠看着男人的臉,全身緊繃,“你到底是誰?你怎麽知道……”她抿緊雙唇,欲言又止。
“方铮在監獄裏有危險。”徐湛看了她一眼,繼續專注地上藥。
“你威脅我?”顧悠愕然。
“不是威脅,是事實。”
“放了我!”她垂死掙紮。
“不可能。”
“你到底想幹什麽?”顧悠躲開他上藥的手。
徐湛手上動作不停,聲音也不急不緩,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化。
“娶你。”
他淡淡地說。
作者有話要說:小烏開新文啦!謝謝大家的鼓勵和支持!第一次嘗試現言~希望大家喜歡哈~~~
☆、要挾?威逼!
兩人的臉近在咫尺,顧悠卻看不透徐湛的心思。
他面容平靜,仿佛剛說了一句無關痛癢話。
“你說什麽?”她怒極反笑,“我根本不認識你!”
一直演繹着從容淡泊的徐湛動作猛然頓住,眼中逐漸積聚的陰霾讓顧悠不寒而栗。這樣的徐湛比鄭安河要恐怖百倍,她本能向後縮去,不料還未有所動作,下颚就被徐湛捏在手上,被迫拉近他晦暗不明的臉。
他忽然笑了出來,陰沉伴随着展開的笑顏一掃而光,“不要緊,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認識。”
如果顧悠仔細分辨,一定能看出他深埋眼底卻仍然難以隐藏的一絲不甘和掙紮,但她太過恐懼,渾身戰栗,只能驚慌失措地看着他,連一句哀求的話都說不出口。
下颚的壓迫消失,幾乎同時,衛衣下擺被撩起,顧悠下意識繃直身體。
徐湛瞥她一眼,轉身拿起噴霧晃了晃,為她處理肋下鄭安河踹出的瘀傷。噴好後他還揉了揉,确認沒有傷到骨頭後,才将她的衣服放下。
“你現在住哪?”他忽然開口。
顧悠一愣,“我自己能回去。”
徐湛忽然笑了,他坐在顧悠身邊,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誰說我要送你走了?我是讓人去拿你的戶口本身份證,要不我們怎麽登記?”
“我不會和你結婚的。”顧悠斬釘截鐵地說。
“地址你不說我也能查到,不過是早晚的問題,何必呢?”
徐湛話裏話外仿佛是吃定她了!顧悠氣急,剛才的頹态一掃而光,眼中的怒火恨不得把整個房間吞噬掉,“你這是什麽特殊嗜好?街上撿來個人就吵着結婚?就算你想娶,我又憑什麽嫁給你!”
她氣急敗壞的模樣一定很滑稽,否則徐湛也不會露出那樣極淺極淺卻頗為玩味的笑容。他不再不多說,手順着她的頭發滑到臉上繼而離開,起身走出房間。
橘色柔光灑在床上,深色床單也随之暧昧不明。
顧悠沉寂在無助和難以置信中,仍然沒有從震驚裏回過味來。
一個突然救了她的陌生男人揚言要娶她,可這個男人看似陌生,卻知道她不為人知的過往,仿佛自己早已盡在他的掌控。
頭開始變得暈沉,顧悠強打精神不敢放松,但額頭的傷一跳一跳,裏面像是藏了一只青蛙向往猛撞想要沖出桎梏,屋子開始旋轉,身體在漩渦中越沉越低……
再睜開眼,屋內窗明幾淨,陽光跳躍着穿過紗簾,照得房間明媚溫暖。
顧悠猛地坐起,手腳都已松綁,活動自如。
身上的衣服也不知什麽時候換成了一件男士襯衫。顧悠腦中空白一瞬,馬上小心翼翼地感覺,确認身體沒有異樣,疼痛的依舊只有額頭的肋下才放下心來。
昨天徐湛還絲毫不肯退讓,怎麽一早起來她就成了自由身?
事實證明是她想得太過簡單。
門窗緊鎖,玻璃防彈,屋內所有玻璃器皿都消失不見,她全身上下穿了一條內褲外罩襯衣,衣櫃空空如也,原來的衣服也不知哪裏去了。連床頭裝滿水的水杯和盛放早餐的托盤碗具都是塑料的。
雖然她想的簡單,徐湛卻也低估了她的行動力。
顧悠踹了幾下門,很久都沒人應答。确認徐湛不在後,她回到窗前向外眺望,不遠處是另一幢別墅,道路兩旁園藝規劃美觀大方,別墅區環境優美,這樣高檔的小區,安保措施一定不差。顧悠冷笑一聲,拿起床頭紙塑杯,将裏面的水一滴不剩灌入插座。
電火忽藍忽黃,閃爍伴随着灰色的煙塵,顧悠咳嗽着退到窗前,不一會兒便看到幾個保安模樣的人急匆匆趕來,她裝作驚慌猛敲玻璃,保安看到了她,急忙沖進屋,卻被反鎖在屋門外。
“太太別害怕!我們馬上開門!”
顧悠一點都不害怕。
電火已經消失,保安來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切斷屋內總閘。
打開門的一瞬間,顧悠沖上前将四個保安一一打暈。
她選了身高最矮的一個換上他的制服褲子,挽好褲腳,穿着拖鞋跑出別墅。
顧悠用自己的最快速度一路狂奔,逃到馬路上。
這裏應該是陽港市的近郊富人區,極少有公交,車流也不多。顧悠回憶徐湛昨晚的話,至少他一點沒說錯,自己惹了鄭安河,家是決不能回了。她氣喘籲籲地走了一段路,腦中紛亂。自己在陽港舉目無親,原來父親的朋友在他出事之後急于撇清關系,都再無往來,此刻她身無分文流浪在城市的陌生角落,沒有一個地方可以稱之為歸宿。
猶豫之後,顧悠決定冒險回家帶錢跑路。
按照路标指示,顧悠走了兩個小時終于走到地鐵站前,拖鞋底薄,腳上早已磨出水泡,她顧不得那麽多,認真思考到底怎麽才能弄到錢搭地鐵。
急促的剎車聲闖入耳中,顧悠條件反射拔腿就跑,剛跑出兩步就聽後面傳來大聲呼喊:“顧悠!顧悠學姐!”
這聲音有點熟悉,她定住腳步回頭看清叫她的人後,霎時熱淚盈眶,四九年一樣撲過去,激動地話都快說不清楚,“小何!你……你怎麽來了陽港!”
何紹亭被顧悠一撲,臉色立刻隐隐飄起緋紅,嘿嘿一笑,“我是前幾天調到這邊軍區研究所來的。”說罷他忽然止住笑容,眸色一沉,打量着看起來狼狽不堪的顧悠。
何紹亭是顧悠在解放軍軍械工程學院的學弟,當年曾被分到一個小組,在校期間兩人關系很好,畢業後偶有聯系,只是何紹亭一直在不知某處的研究所工作,所以不知近況。他爺爺和祖父在地方軍區都有一席之地,這次調動應該是家裏希望他能呆在老家,多陪伴親人。
顧悠知道自己這身裝束實在奇怪,她又不好解釋,急忙推了推他,“上車再和你解釋,先送我回家。”
她的樣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遇到了難處,何紹亭毫不猶豫地點頭,無論當年還是現在,顧悠的話他還沒有不聽過。
遭遇故人本應該百感交集,可顧悠疲于奔命沒有時間感慨萬千。
五月春風仍然料峭,顧悠穿得單薄,何紹祺忙脫下軍裝外套替她披在肩頭。
謝字還沒脫口,顧悠就聽到第二聲剎車。
一輛黑色奧迪A8L停在何紹亭的豐田霸道前,擋住他的去路。
車門打開,徐湛走了下來。
顧悠的心忽悠就到了嗓子眼,身上不由自主開始顫抖,何紹亭敏銳察覺出兩人之間的微妙,急忙将顧悠護在身後。
“看來是我太低估你了。”徐湛晦暗的目光筆直越過何紹亭,落在顧悠身上,“沒時間說這些,上車。”
他神情嚴肅,面容緊繃,完全不像昨天那樣從容鎮定。
“我不會和你走的。”顧悠覺得他眼神瘆人,全身都散發出危險的氣息,與昨天判若兩人,令人毛骨悚然。
顧悠的身手性格何紹亭再清楚不過,他見顧悠如此畏懼,也知道徐湛不簡單。想必顧悠如此狼狽就是因為他,何紹亭胸口憋悶怒氣翻滾,一把扣住顧悠的手,将她拉近自己,冷冷對徐湛說:“離她遠點。”
徐湛仿佛沒聽到何紹亭的話,眼神從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游走到顧悠的臉上。
随後他掏出手機,按了兩下,對着電話低聲說:“你自己和她說。”
說罷,他打開免提上前一步将手機舉向顧悠。
顧悠不敢靠近,心中卻隐隐升起不祥預感,緊盯着手機。
手機裏傳出斷斷續續的哭聲,顧悠的心頓時像被巨石反複碾壓,嘴唇也失去血色。
“姐……”電話那邊的哭聲越來越大,“姐姐……”
顧悠不會聽錯,哭聲來自她遠在美國的妹妹,方娴。
作者有話要說:悠悠是一個戰鬥力很強很強很強很強……的“弱”女子,嗯……小烏坑品有保障~歡迎包養勾搭~
☆、速戰速決,領證!
所有事抛諸腦後,顧悠上前奪過徐湛手上的電話,顫聲回應,“是我!是我!”
聽到顧悠的聲音,電話那邊哭聲更加放肆。
哭聲鈍刀一樣攪動顧悠的心,方娴自小性格成熟安靜,比顧悠還要穩重,能讓她哭成這樣子,顧悠不敢想象到底發生了什麽。她緊咬牙關,一把抓住徐湛的手臂,顫抖着說:“我……我和你回去……”
何紹亭怔住,難以置信地看向顧悠。
她眼中找不到半點恨意,就算有,也早已被痛苦和絕望淹沒。
徐湛一直陰沉的臉不知什麽時候平靜如常,他反握住顧悠搭在胳膊上的手,自然地将她擁上車,動作連貫,一氣呵成得好像兩人做過無數遍的事。
奧迪飛馳而去,何紹亭閉上眼,耳邊全是引擎躁動起的狂風呼嘯。
車上,顧悠抱着電話,已經哭腫了眼睛。
通話那邊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方娴啜泣着一句話也沒說,過了很久,才喘息着說道:“姐姐,爸他……他死了……”
“你說什麽?”顧悠猛然止住哭泣,她本以為方娴被徐湛抓住拿來要挾自己才哭得那麽傷心欲絕,然而這卻并不是最絕望的消息。
“我看到新聞……陽港地方報紙電視都在播……可……不可能的……”方娴的哭聲再次斷斷續續起來。
顧悠忘記哭泣,呆呆地捧着手機看着擋風玻璃前的路,眼神渙散。
許久沒有聽見聲音,方娴顯然有些害怕,哭聲顫抖,“姐?”
一旁開車的徐湛終于按捺不住,一把奪過電話關掉,握住顧悠冰冷的手放在手動擋上。
“你父親三天前在牢裏去世,監獄管理局壓了下來,今天一早才公布。我早上開會,懷裏揣着你的手機,你妹妹看到消息打電話來我才知道。”
顧悠沒有回答,目光呆滞沒有生氣。
方铮死了。
她的父親,死了。
半個月前,顧悠聽到他死緩改判無期的消息喜極而泣,不論如何,她總算不必面對最殘酷的生離死別。她拼命攢錢想要打通關節與父親見上一面,可現在,黑色的消息将她所有臆想擊潰,等她去見的父親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徐湛看了她一眼,沒再開口,儀表盤的時速卻一再攀升。
到達目的地後,第一監獄負責接待的人并沒有将兩個人領去停屍間,而是直接領到一個屋子裏,指了指桌上一個不大的木盒,“就是這個,簽字吧。”
如果不是徐湛有力的臂膀,顧悠早已癱軟在地。
徐湛皺了皺眉,一手支撐着顧悠,一手接過單子,這時顧悠忽然掙脫他的懷抱,緩緩地向裝有方铮骨灰的盒子木然地走了過去。
半年前探視匆匆一別,再見面,兩人已經隔着生死。
在她看到一線生機之後,現實又将最後的道路摧毀,她伸出顫抖的手,緩緩撫摸着盒子凹凸不平的表面,失聲痛哭。
徐湛快步上前攬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緊鎖入懷。
顧悠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的車上。
她呆呆地抱着骨灰盒坐在副駕駛位置,回憶裏與溫暖有關的一切一點點冷卻,霧蒙蒙只剩點滴倉促的片段。
徐湛沒有馬上發動車,而是看着顧悠,帶着無法掩飾的憐惜。
靜默太久,徐湛想起手上還拿着領取單,上面顧悠歪歪扭扭的簽名是靠他握着手才勉強寫上去的。
他的表情恢複凝重,聲音低沉裏卻還融彙着之前眼神裏的溫柔,“你爸是不是有心髒病?”
“沒有。”隔了很久,顧悠才反應過來,機械地回答。
徐湛将家屬認領書遞給顧悠,修長的手指落在死因一欄,上面赫然寫着突發性心肌梗塞。顧悠呼吸瞬間凝滞,心跳猛頓,幾乎是從徐湛手裏搶過單子。
不可能的,她父親身體健康,怎麽會突然因為長期積累才能致命的心腦血管疾病去世?而且屍體沒有經過認領這一步便匆匆火化,蹊跷地讓顧悠身上一陣發冷。
父親一個已經锒铛入獄失去一切的老人,會有誰要殺他?
“我可以幫你查清楚這件事,”徐湛抽走她手中的紙,黑色眼眸裏看不出情緒,“但前提是你的身份必須是我妻子。”
他近在咫尺的眼中倒映出自己已經麻木的模樣,沒有慌亂,沒有不知所措,但她還是猶豫了。心中百轉千回,無數激流交織成狂亂的汪洋不斷席卷:父親的死,相依為命的妹妹,無處可退的境地,趁人之危的陌生男人還有她最最微不足道的僅存的自尊。
她下意識搖了搖頭,蒼白的唇早已抿成一條無助的細線。
徐湛沒有展露出意外或是憤怒,他拿出顧悠的手機,輕巧地放入她的手中,“你不需要考慮,因為你根本沒有選擇。”
他的沉着平靜讓顧悠不寒而栗,手機屏幕上顯示着十幾個來自同一個號碼的未接來電,方娴是她唯一的親人,她不能再失去妹妹。
顧悠的猶豫和遲疑讓徐湛眼中漫溯過轉瞬即逝的光亮,很快又恢複平靜,“害你父親的人是否逍遙法外,你妹妹的安危,全在于你。”
被這句話觸動,顧悠肩膀顫抖着擡起頭,仿佛是想從他臉上看出絕望中唯一能攀附的希冀。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即将陷入一場豪賭,即便沒有讨價還價的權利,她也需要一個踏入賭局的交待。
“在我答應你前必須确認一件事。”
“可以。”
“我想知道為什麽?為什麽是我?”
遲疑一閃而過,徐湛的眼中依舊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巧合。”
想從他口中知道任何事似乎都只是徒勞的行為,顧悠不再糾纏,更直接地發問:“你憑什麽說能幫我?錢?權?”別墅豪車昭示了男人的背景,可是顧悠不信,父親宦海沉浮多年,到頭來也是如今的結局,他又是誰,憑什麽讓她相信。
徐湛沉默着從懷中取出一張名片,放入顧悠手中。
北方軍事工業集團。
董事長,徐湛。
顧悠猛然擡起頭迎上他志在必得目光的瞬間,腦海裏閃過一幕幕過往,這個男人,或許真的可以。
“這算是交易嗎?”顧悠被自己冷硬的聲音刺痛,咬緊下唇。
徐湛皺眉,川字隐約浮現在英氣的眉間,“你可以認為這是我的威逼利誘,如果這樣能讓你好受些。”
顧悠不再看他,低下頭,凝視懷中的骨灰盒,片刻後緩緩開口:“重工路47號,3單元。”
這是她家的地址。
徐湛看着顧悠的臉,光線在他眼中折射出斑斓的湧動,卻在觸及那成串滾落的眼淚時,重歸黯淡。他傾身靠近,動作緩慢仿佛極力隐忍,最終,唇落在她滿是淚痕的眼角,手穿過發絲,将她的頭按在自己肩上。
沒有任何掙紮的暧昧事實上不過就是種溫柔的強迫,可他蓄謀已久,不想再等。
回家拿了證件和幾套衣服,顧悠再次被帶到別墅。
線路顯然沒有修好,夜晚,樓上樓下伸手不見五指,而這一切對于顧悠來說,都不重要。
她蜷縮在床上,在徐湛的懷裏,在無邊的黑暗裏。
身後的男人臂膀有力懷抱溫暖,手也規矩,一夜都沒有從她的腰上離開過。
無眠之夜迎來一個灰霾的清晨,雨絲飄零中,車停在民政局門前。
大概并不是黃歷上适宜婚嫁的好日子,民政局結婚登記處空空蕩蕩,徐湛很快就填好了表格。顧悠寫得并不慢,只是簽字時,筆尖沉重地垂在紙上,手指失去知覺,直到她看見徐湛正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才決絕地落筆,簽上自己的名字。
一無所有的她,把最後能舍棄的全部出賣。
程序複雜,兩人沒有言語,只是偶爾的眼神交流裏,融彙着完全不同的情緒。
民政局負責照相的人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對新婚夫妻透着詭異,雖然男的英俊女的漂亮,看起來格外登對,可從始至終,兩個人都沒有笑過。
他最奇怪的還是,夫婦裏妻子的眼中猶如死水,毫無波瀾,而丈夫雖然沒有笑,但他眼中卻萦繞着喑啞的光芒,像是極力隐藏後卻露出迷戀。
“這年頭還有搶親?”工作人員低頭一笑,搖了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行動派就是行動派啊~從這章起,兩人開始步入神奇的婚姻生活……
☆、另類蜜月
沒有婚禮,沒有喧鬧,顧悠的新婚蜜月在陌生別墅中悄然度過。
陪伴她的沒有幸福,只有越陷越深的悲傷。
突如其來的噩耗仿佛抽走她部分靈魂,甚至徐湛的存在都再沒有激起從前的恐懼與慌亂。
雖然他的存在感非常強大。
顧悠能感覺到,他在等自己從巨大的悲傷中走出來,這種通情達理與之前的咄咄逼人截然相反,可同時,他又近乎獨裁地決定一切。
新婚當晚,疲憊不堪的顧悠蜷在床上,房門忽然打開,穿着家居長褲白襯衫的徐湛走入視線。他發梢猶滴着水珠,高大的身形在床前投下一片陰影。
“怎麽在客房?”他居高臨下地看着顧悠,聲音再溫柔也難免有質問的錯覺。
顧悠身心俱疲,只是低低地回道:“給我點時間。”
“什麽時間?”
“适應你的時間。”
“适應都是從接觸開始的。”
說罷,徐湛徑直走到床邊,打橫抱起顧悠,不給她逃避的機會。
顧悠沒有力氣反抗掙紮,聽天由命的任他抱着自己走進主卧。主卧的燈光昏黃暧昧,顯然被破壞的線路已經恢複,可破壞者此刻卻無助地被擺放在床上,一動不動。
燈被關上,房間馬上漆黑一片。
顧悠絕望地閉上眼,恐懼讓身體本能的輕顫,但原本意料之中的掠奪不知所蹤,溫柔意外降臨。
溫暖的懷抱裏,她被迫調整成一個舒适的姿勢,被子裏兩個陌生的身體緊緊靠在一起,他輕撫她的脊背,用生澀的溫柔無聲安慰,再沒半點多餘的騷擾。
顧悠睜開眼,黑暗中她正對着徐湛的襯衫領口,他沉穩的心跳也近在咫尺。
或者說……快的很沉穩。
她心中竟然有一絲絲的感激,至少在目前的絕境中,她不會再承受一份痛苦。
日子在前進時碾過悲傷,一周後,徐湛帶着顧悠來到選好的墓地為方铮下葬。墓園環境極好,墓碑簡單肅穆,一切被安排地井井有序。
離開時,顧悠坐在車裏,流幹淚後的眼睛生澀疼痛,她緊閉雙目,低聲對徐湛說了句謝謝。
徐湛正準備換擋的手硬生生頓住,車開了好一會兒才平穩下來。
新婚第一月很快渡過,兩人的生活無處不透着詭異,好像七年之癢的夫妻,彼此沒有任何交流。
不過這段婚姻本來在顧悠心中就很荒唐,她全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