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這些尴尬,每天只躲在自己的世界,唯一的交流就是與方娴的通話。
自從父親出事後,方娴在國外的生活也受到影響,因為一回國就會納入審查程序,顧悠堅持讓方娴在國外完成學業。方娴成績很好,出國也是全額獎學金,可方铮涉嫌貪污以及挪用公款的案子影響惡劣,學校方面為了維護名譽取消了她的全額獎金,這件事方娴一直瞞着顧悠,直到這兩天才敢提及,她敢告訴顧悠的原因則是學費已經交齊,校方的解釋是有人慷慨解囊贊助。
“姐,這件事太奇怪了,絕對有問題。”方娴在方铮出事後也算看盡世态炎涼,自然不會相信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當然有問題,這件事顧悠幾乎肯定就是徐湛做的,但卻不知道怎麽跟妹妹解釋這個突然闖入她生活的陌生人。
“還有,那天接我電話的男人是誰?姐你有男朋友了?”
方娴一連串的發問讓顧悠應接不暇,她敷衍過去挂上電話,一個人呆呆陷入柔軟的沙發裏,直到電話再次響起才回過神來。
“喂,哪位?”
聽筒裏傳來熟悉的聲音,“是我。”
顧悠一愣,沒想到徐湛會打電話回家。
在她愣神的功夫,徐湛的聲音陸續傳來,“一會兒有人去取一份文件,就在書房桌子上,你拿給他。”
“嗯。”
沉默了一會兒,顧悠說道:“那我挂了。”
“好。”
顧悠第一次來到徐湛的書房前,發現門鎖是密碼的,無奈之下,她回撥電話,開門見山“我不知道密碼。”
“825686。”
依次輸入,門鎖“咔噠”一聲,紅色光轉為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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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嗎?”
“對了。”顧悠聽見電話那邊有低低的笑聲,很低很低,但她還是能清晰的感覺到氣息不尋常的響動。
扶着把手正準備推入的手毫無預兆地頓住,顧悠腦子裏一閃,臉上登時紅潮翻滾。
這串數字是她的三圍。
最讓人郁悶的是徐湛那句“對了嗎”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她竟沒反應過來。
不知如何應對,顧悠一時慌亂惱羞成怒,狠狠按掉電話。
這些天她噩夢漸少,睡得愈發死沉,一個月下來與徐湛安然無恙的相擁而眠讓她放松警惕,甚至已經習慣他的存在,可這場鬧劇終究是她心底的一根刺,即便适應,也難以接受。
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裝潢簡潔的書房裏最多的東西不是書,而是一個個保險櫃。
徐湛是軍工企業的董事長,家中設施都很精密,連普通玻璃都是防彈材料,書房這樣的地方肯定有過之而無不及,可顧悠沒心情觀察,她被剛才的話莫名氣到,又想起自己的處境,心裏難免有點發酸,徑直走到桌前拿起文件,轉身出屋鎖門。
幾乎同一時間,門鈴聲大作。
顧悠捏着文件打開門,就看見一個大大的笑臉。
“大嫂,好呀!”
眼前的男人眼角眉梢都挂着笑,彎彎的唇更是把開心畫在臉上。可顧悠卻沒那麽好的心情,她一言不發将文件塞到男人手裏,回手關門。
“等等!等等!大嫂我話還沒說完!”男人擠進門縫兒,笑卻沒被擠沒。
顧悠哭笑不得開着門,等他說完。
“我是徐湛的助理,叫于睿。”沒等說完于睿就急不可耐地伸出手。
顧悠注意到,他是徐湛的下屬,卻自然的直呼其名,實在詭異。出于友好,她還是回握一下,兩只手剛握在一起,顧悠便愣住。于睿的手上也有槍繭,這點和徐湛如出一轍,顧悠隐約感覺到兩人關系不只是上司下屬那麽簡單,收回手後,微微颔首。
然後再把門關上。
這幾天她實在不想見任何人,如果可能,連徐湛都不想見,更別提和他有關系的人。每天來家中做飯打掃的傭人一直在懷疑女主人是個啞巴。
可她心中再清楚不過,既然做出選擇,就要坦然接受現狀,但這個選擇偏偏是在她沒有選擇的時候被迫決定的。倒在沙發裏,顧悠看着手上已經變薄的槍繭,煩躁地閉上了眼。
一疊文件扔在桌上,發出清脆聲響。
“居然真被你找到了。”于睿的聲音裏夾雜着感嘆和挪揄。
徐湛笑了笑,欣慰裏卻隐藏着憂愁,“鄭安河還在找她?”
“那孫子還不知道人被你藏起來了,有點眼力的人都看出那天你是在和誰吃飯,這陽港的黑道可真拿不上臺面。”虞睿誇張地嘆了口氣。
“方铮的事查的怎麽樣了?”徐湛翻開文件,眉頭不自覺皺起。
“監獄管理局的人嘴太嚴,等風頭過了再說?”
徐湛點了點頭,“屍檢報告連原始備份都沒有,這麽急于處理可能是因為外傷致命,方铮是單人隔離監,不大可能是犯人做的,查一查第一監獄有沒有獄警突然出手大方的。”
“徐湛,”于睿收起笑,忽然正襟危坐,“反正人你已經弄到手了,我勸你別蹚渾水。”
“我是娶她不是騙她。”徐湛眼中閃過一絲飄忽,可很快又重回漆黑堅定。
于睿知道自己說什麽都只徒勞無功,也不在意,大喇喇地站起來,“明天市裏慈善晚宴,別忘了出席。”
徐湛處理完工作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顧悠早洗好澡躺在被窩裏,幾乎快要睡着。她聽見卧室門的聲響,頓時警惕坐起來,直勾勾看着徐湛。
白天的戲語猶言在耳,顧悠生着悶氣不知怎麽發洩,眼看徐湛走到床前坐下,一點點靠近自己,一雙黑瞳盈着笑意,臉上的線條也放松舒緩。
“後天有個晚宴,我們一起去。”他伸手摸了摸顧悠的臉,又很快收回去,不給她躲閃的機會。
顧悠一愣,她本以為自己是被徐湛金屋藏嬌關起來,雖然她全然不在意這些,但徐湛的決定還是令她意外。
“我不想去。”猶豫片刻,顧悠還是選擇拒絕,她不喜歡喧鬧和虛僞。
徐湛沒有生氣的意思,可眼中卻漸漸暗沉,“鄭安河一直在找你,我們一起出席,別人就會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他是在為她的安危考慮。
顧悠想起這一個月來的點點滴滴,徐湛雖然霸道,但無微不至,體諒她的感受還不忘照顧她的心情,特別是為方铮料理後事和暗中照應方娴。顧悠心頭一軟,從沒想過徐湛在威逼利誘得到自己後會百般呵護。
頹喪莫名襲來。
她早就對今後的生活心灰意冷,方铮死因不明,她雖然遵守約定沒再想過從徐湛手中逃跑,可到底心有不甘,抵觸這段婚姻,忽視徐湛的積極,躲藏在自己封閉的世界裏。顧悠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不懂什麽是愛,更不知道所謂心動的感覺,她甚至沒有想象過婚姻生活和未來丈夫的樣子。然而無法改變的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她真的要這麽抵觸一輩子嗎?
她也不知道答案。
顧悠回過神,想點頭應允,才發覺徐湛已經去洗澡了,屋裏早就只剩她獨自一人。
順其自然四個字蹦入腦海,她鑽回被窩,關上壁燈,不管不顧地閉上眼。半睡半醒間身上一暖,與往常一樣,她早已習慣兩人的親昵相擁,打個呵欠陷入深眠。
顧悠很久都沒再做夢,可這一次,夢裏的事物格外清晰。身體發熱,呼吸粗重,像是一只手順着皮膚游走撫|摸,極盡挑|逗。徐湛的臉忽近忽遠,兩人的身體卻交疊在一起,顧悠聽見自己的哭聲夾雜着呻|吟,雙手不知是推搡還是勾住徐湛,滾燙熾熱,還有點潮濕。
霍然睜眼,顧悠被這匪夷所思香豔旖旎的夢驚出一身冷汗。
剛一清醒,她便覺得手中火熱,和夢裏一樣清晰真切,甚至連耳邊燥熱的呼吸都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啦~打滾求收藏~打滾求包養~打滾打滾~
☆、解饞
她驚慌失措地擡頭,正對上一雙眼,黑暗中,熟悉的從容淡薄被□迷離取代,目光滾燙游走,緊貼自己。
一只手被他含在口中,舌尖刮過指尖指腹,吮|吸|舔|舐,濡|濕細癢從手上爬遍全身,另一只手則被掰開,強制握住他身|下的火|熱……
顧悠驚呆了。
她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身子就被徐湛扣入懷中,壓制禁锢她的臂膀一陣顫抖,他發出一聲難耐的呻|吟,緊接着,顧悠一手的指尖被咬痛,另一只手上,傳來顫抖的粘|膩濕|熱。
喘|息聲敲打着顧悠的耳膜,徐湛松開手扣住她的後背,将頭壓在她的肩窩和頭發裏,急促呼吸。
顧悠沒有過男人,更沒經歷過這樣的體驗。
她大腦一片空白,卻清晰地感覺到手上,小臂上的粘稠一點點滑動……
說不清的抵觸瘋狂滋生。
一腳踢開纏着她品嘗餘韻的徐湛,咕咚的響聲和悶哼聲傳來,顧悠燈都沒開,跨過倒在地上的人,沖向洗手間。
感應燈随着她站在盥洗池前點亮,她一面咬牙忍淚一面沖洗手上的口水和白|濁。
洗手液用了快半瓶,她仍然覺得髒。
盥洗鏡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個人影。
顧悠不想理他,繼續低頭猛搓,兩只手都已泛紅,被涼水沖得愈發火辣。
徐湛突然擰緊旁邊的開關,拿過毛巾裹住她的手。
他一言不發理直氣壯的樣子激怒了顧悠,她試圖掙脫。剛才得手是徐湛一時大意,現在她肘擊加後挫都沒法傷害身後男人分毫。
鏡中閃過雪白,顧悠這才發覺睡衣胸前的扣子已被盡數解開,剛才的動作伴随着乍|洩|春|光,被人飽覽眼中。
徐湛的喉頭明顯動了動,不等她伸手遮掩,一把撈起她扛在肩上,丢上了床。
到了床上顧悠還不老實,就算是夫妻也得尊重她的意願,更別提是他們這種夫妻。她橫下心今晚絕不讓徐湛得逞,擡手就是一拳,快準狠,可惜還是被徐湛半路攔截捏在手中,又被他借力使力,将整個人拖入懷中,壓回床上。
“別鬧了,”他拍了拍顧悠的背,像是在哄不聽話的孩子,“睡覺吧。”
徐湛給顧悠的感覺就像一個海綿,陰冷潮濕,不管你怎麽發火,他都能軟軟吸進去,讓你使不上半點力氣。
顧悠怎麽可能睡着!她一掃整月陰雲頹唐,怒火滿腔,卻無處發洩,終于使出最兇殘最普及的一項女性必備防身技能——咬。
徐湛小臂上肌肉緊實,還是被她咬出血來。血腥味彌漫開來,她仍不松口,将心中委屈盡數發洩在牙齒上。
最後,她又恢複了沮喪。因為從始至終,徐湛沒吭一聲沒躲一下,就那麽安靜地抱着她,任她為所欲為的發洩。
而且,她似乎咬得有點重,血腥味在嘴裏太濃了。
可顧悠不想管他,就像他根本不管自己的感受一樣。
她心安理得的閉上眼,恨不得把剛才的一切都從腦海裏抹去。
清晨顧悠醒的格外早,陽光透不過厚重的窗簾卻仍然順着縫隙灑下一圈金色光邊,她揉了揉眼睛,才發覺自己還在徐湛懷中。
往常她醒了的時候徐湛早就離開去工作,顧悠拿起床頭他的手表,發覺只有早晨五點。
徐湛似乎睡得很熟。
顧悠忽然想起昨晚的傑作,低頭一看,急忙捂住嘴生怕叫出聲音。
順着牙印破口留下的一條條血跡已經幹涸,暗紅可怖。她算是第一次用咬人這方法,沒有想到破壞力如此驚人。
現在,明明昨晚被占了便宜的人是她,但此刻愧疚的人竟然也是她。
顧悠小心翼翼起身,帶着藥箱回來。
她将徐湛的胳膊放在自己腿上,用棉簽替他清理傷口。
似乎是他昨晚的隐忍讓她有所觸動,顧悠輕輕嘆息,有點認命的意味。
既然都答應結婚,又何苦扭捏固執,只要父親的事水落石出,方娴不必颠沛流離,她就算真的與這個男人共度一生,又有什麽損失?
順其自然……
顧悠手上動作幹淨利落,偶爾一次不小心過重,她急忙去看,發覺徐湛沒有任何蘇醒的意思,才放下心來。
繞好最後一圈紗布,系緊,顧悠扣好藥箱起身。
一直不動的手突然反握住她的手掌,原本緊閉的雙眼也睜開落在她的臉上。
她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好笑,以徐湛的身手只怕早醒了,她還刻意小心輕手輕腳。
她不想道歉,昨晚的事就當一筆勾銷,更何況她雖然心裏不好受,卻也沒覺得自己有錯。
“再睡一會兒吧,還沒到……”
猝不及防,徐湛撐起身扣住她的後腦,用吻打斷她的話。
口腔泛起的酸麻一路順着脊背向下,激得四肢綿軟。他吻得用力認真,仿佛要把她的口腔據為己有,再吞下她柔軟的舌頭。顧悠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細碎掙紮兩下,無力得很,舌頭被含住纏繞,水聲交織低嗚,暧昧火熱。
不知是不是缺氧的前兆,顧悠的頭開始發暈,這種從未有過的刺激讓她無所适從,最後竟緊緊攀着徐湛的脖頸,綿軟無助。
吻了不知多久,他終于放開她,兩人都加速着喘息。顧悠睜眼便撞上意亂情迷的目光,晦暗柔軟,原本儒雅俊逸的臉寫滿了沉醉,一雙唇也微腫泛紅。
顧悠慌忙避開徐湛的灼熱目光,人卻還在他懷中。
“昨晚……對不起。”他低下頭,将吻印在她的額角。
顧悠一愣,緩緩開口:“算了。”
“你是我的妻子,這是再也改變不了的事實,你也許覺得我的手段并不光彩,但我對你的感情從來沒有欺騙。”
他毋庸置疑的話語再配上柔和低沉的聲音,讓顧悠失笑搖頭,坦蕩的交易,誠實的占有欲,這就是他們之間的關系?
“只憑一眼,你就覺得我适合嫁給你?”顧悠沒有任何諷刺的意思,她很無力也很好奇,徐湛對她到底是什麽感情,她自問不是絕色,性格也不出衆,又怎麽偏偏勾起他非要不可的心來?
徐湛的食指穩穩壓在她的唇上,“這是我的事,這個問題我們不用讨論,你只要記住,你是我的女人,我也不會抛棄你背叛你。”
顧悠一把甩開他的手。
“我什麽時間能接受你也是我的事,”對他的蠻橫霸道實在無語,她決定反擊,“還有我爸的事,這兩天我想明白了,我也要一起查清真相!”
“不行。”徐湛聲音平平靜靜,拒絕地幹脆。
“我爸的事,你憑什麽說不行?”
“憑你嫁給了我就是我的人。”
顧悠不善言辭,擡頭用怒目而視代替反駁,卻看到他溢滿笑意的眼睛裏自己的倒影清晰、明亮。
徐湛笑得……有那麽一絲幸福的感覺?
顧悠覺得這一定是錯覺,急忙否定了自己荒謬的想法,從他懷裏坐直,“你不去上班?”
“再睡會兒吧。”徐湛的手仿佛黏在了她的身上,抱着她一起倒了下去。
顧悠懶得掙紮,被他摟着,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一睜眼,空蕩的床上只剩自己。
她反而松了口氣。
床頭有一張紙,顧悠拿起來端詳,上面字跡力透紙背遒勁挺拔,一看就讓人想起徐湛筆直的脊背和英挺的輪廓。
上面只寫了幾個字,落款都沒有。
“我可以等,只是別太久。”
顧悠心底一動,想起早晨的對話。
這算是他的忍讓還是體貼?或者只是……施舍?
顧悠有點煩躁,把紙揉成團,丢到馬桶裏沖掉。
直到晚上徐湛回到家,顧悠才想起明天還有宴會這檔子事兒。
“試試。”徐湛抱着幾個盒子放在沙發上,笑着看她。
顧悠依次打開,禮服、高跟鞋、手包、首飾……宴會裝備一應俱全。
“你去買的?”她狐疑地打量徐湛。
他臉上忽然泛起一層詭異的粉紅,聲音卻還不急不躁,平靜得很,“我也是第一次買這些,你先試試。”
顧悠不太懂衣服和顏色的搭配,可愛美之心是天性,衣服好不好看她還是能感覺出來的。徐湛給她選得禮服是高貴典雅的綠色,她幾乎沒穿過禮服,最多也只是陪父親參加老戰友孩子的婚禮,只是這綠色……倒有點像叢林迷彩服上不深不淺的綠。
見徐湛直直盯着她沒有走開的意思,顧悠橫他一眼抱起衣服拎着鞋走進一樓的衛生間。
簡單流暢的設計,尺碼竟然也契合,顧悠看着鏡子裏陌生的自己,竟有些惶然。她慢悠悠地走回客廳,徐湛毫不掩飾驚豔的眼神肆無忌憚地打量着她,最後目光停在她□的肩膀上,頓住,逐漸變暗。
顧悠覺得他眼神奇怪,自己看卻也沒什麽不妥,就沒太放在心上,去換回了衣服,準備吃晚飯。
她一點都不覺得興奮,如果能不去的話,最好什麽人都不見……更何況市政府的晚宴,恐怕會遇到許多父親從前的“朋友”,這兩個字顧悠想來,只覺得諷刺。可她轉念一想,說不定從這之中能找到父親遇害的蛛絲馬跡。
這樣一想,她反而有了動力,決定明天一定不能打退堂鼓。
她向徐湛表明自己不會化妝也不會弄頭發,他讓她放心,明天自然會有人到家為她打點好一切。
晚上,有了目标的顧悠反而自然得多,也不等徐湛動手,老老實實躺在他懷裏閉眼就睡。
早晨睜眼時,徐湛依舊早早離開,顧悠抻了抻腰,擡手時忽然覺得肩膀發麻,還有點涼。她走到洗手間對着鏡子一看,驚地愣住,兩邊肩膀上像被齧齒動物磨過牙似的,暈染開的紅色上全是一個個牙印。
她氣急,不知道怎麽再穿那禮服見人,又怎麽調查父親的事。
想打電話罵徐湛一頓,卻又根本不想和他說話。
下午造型師和化妝師準時上門,她剛想拒絕,誰料于睿也跟了來,笑嘻嘻地又遞給她一個盒子,說是徐湛讓送來的,說完便走了。
顧悠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條與綠色禮服相配的晚宴披肩,質地上好,柔軟舒适。
作者有話要說:睡得太死真不是好事……我是不信就這一次……咳咳~
☆、飛不出去的掌心
陽港市自從幾年前啓動招商引資的十年計劃,政府主辦的豪華晚宴也越來越多,參加者多為官員還有政商界的名流。這種晚宴大多以慈善為标簽,一方面也是為市內慈善機構出力,一方面也算是一種平臺,商務上的好處不勝枚舉。
顧悠本以為徐湛會經常參加這種宴會,可他卻說自己只來陽港市一年,這也是第一次出席。
當然她也沒有出席過,政法委書記和親屬怎麽都與商務宴會搭不上邊。
今天徐湛沒有親自開車,兩人并排坐在後座,反而話更少了。
顧悠心中計劃着調整情緒,面對“故人”,再找到突破口,等注意到手被徐湛緊緊握住掌心已暖得發潮時,車已經到了會場門外。
禮賓打開車門,下車後徐湛馬上摟住了她的腰。
查驗過邀請函,兩人并肩走入會場。
察覺到顧悠的緊張,徐湛低頭吻了下她的額角,輕聲說:“別怕,有我。”
顧悠一愣,心裏竟真的充滿真實的可靠與安全感。
來不及分辨,一個熟悉的聲音便迎了上來。
“徐董事長,難得!難得!”市長蘇言卿在門口不遠與人寒暄,看見徐湛後急忙走了過來。
蘇言卿不到五十,樣貌穩重,舉止透出幹練,方铮曾說過他能力非凡早晚高升,顧悠也見過幾次,對他的印象極好。
“市裏的慈善是大事,我有心盡一份力。”徐湛談吐得體,臉上的笑也溫和得恰到好處。
又聽了幾句寒暄,顧悠沒想到這個男人還有這樣游刃有餘的一面。
很快,蘇言卿的目光落在顧悠身上,仿佛是初識一樣伸出手,“徐太太倒是有些面熟?”
不等顧悠開口,徐湛說道:“這位是我新婚妻子顧悠。”
顧悠明顯感到蘇言卿的手有一瞬間的僵硬,可面部表情卻依然笑若春風,“顧女士,幸會。”
徐湛的到來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一些重工業企業的領軍人物紛紛主動結識,還有政府要員也上前攀談。當然,即便認識顧悠的人也都仿佛是初次見面,自然的很。一番寒暄過後,顧悠嗓子微熱,已經有點渴了。
徐湛擁着她走到酒臺前,猶豫一下,讓酒侍倒兩杯紅酒。
“看來今天這裏不會有人認出我了。”顧悠接過酒,調侃地笑了笑。
“今天在這不要想你父親的事,”徐湛握住她的手,“這裏查不出任何線索。”
顧悠被看穿心思,也不回答,心虛地喝口酒做掩飾。剛一入口,她便微皺眉頭匆忙咽下去。
“怎麽?不喜歡?”徐湛很敏銳,馬上自己嘗了口,眉頭也微微皺起,“确實難喝。”
“我不喜歡紅酒。”顧悠說的是實話,她和方铮在家逢年過節都喝白酒啤酒,這種高雅的味道她真欣賞不來。
徐湛笑容溫和,動作優雅地取走她手中酒杯,“等晚上回去讓你嘗嘗我喜歡的酒。”
沒等顧悠開口,一個熟悉的身影便将她注意力全部吸去。
“悠悠?你怎麽在這裏?”那人走到顧悠身前,驚訝掩蓋了一起情緒。
“林叔叔……”顧悠抿唇,複雜地看着林援,不知如何回答。
林援和方铮還有顧悠的親生父親是老戰友,方铮轉業後在司法機關工作,林援則到了省裏,兩人關系一直親如兄弟,顧悠兒時在靶場的第一槍就是林援傳授,那時候她最喜歡的事就是看林援把槍一個個零件拆開,再變魔術一樣組裝上。後來她進入解放軍軍事工程學院,也是受他影響。
不過,與所有其他朋友一樣,方铮出事後,林援也仿佛一夜之間消失。其實顧悠并不怪罪任何人,也并不覺得委屈,牆倒衆人推,有時保持沉默或許也算一種慈悲?每個人的生活都牽一發動全身,明哲保身從來沒什麽可以指責。更何況林援已是常務副省長,置身事外,完全可以理解。
“你爸爸的事我都知道了,對不起,我……”林援有明顯的猶豫,但還是伸手拍上顧悠的肩。
“林叔叔,我都明白,你不用擔心,現在我……”顧悠咬了咬牙,繼續說道,“我過得很好,已經結婚了,這是我丈夫,徐湛。”
不等她有所動作,徐湛大手一伸,已緊緊攬過她的細腰,不顧林援錯愕表情,微笑說道:“林副省長,你好。”
林援的臉色有些難看,看向徐湛的目光也變得銳利。沉默幾秒,他低頭對顧悠說道:“悠悠,我有話要和你私下說。”
不等顧悠回答,徐湛的手臂驟然收緊,将她緊緊禁锢身側。她微揚起頭,只見他笑意如風,但眼中的篤定與暗沉卻讓人不寒而栗。
“怎麽?林副省長覺得我不夠好,配不上悠悠?”
他笑得清淺,說得輕松,顧悠卻一陣陣發毛。
這段時間她幾乎已經忘記這種感覺,他觸碰的地方明明溫暖熾熱,但仔細體會,只有寒意森森不斷蔓延。
林援冷笑一聲,正欲開口,顧悠怕徐湛對他不利,急忙出聲打斷,“林叔叔,徐湛對我很好,你放心吧。”
顧悠本就不擅長掩飾,一時情急,說得竟有幾分逼真,但林援的表情依舊嚴峻,根本沒有動搖的意思。
焦灼時刻,解圍的人竟然是蘇言卿。
“林副省長怎麽在這兒?尚董事長找你半天了,之前陽東五號地發現溫泉的事他想聽聽省裏的意見,你看是不是……”蘇言卿微微示意,友好不失風度,林援最終沒有開口,掏出名片放在顧悠手中,随着蘇言卿離開。
意思是自己有事可以找他?
顧悠心中一動,名片卻已經被徐湛拿走,轉眼消失。
“你!”顧悠覺得他完全不講道理,卻礙于場面,只能低聲用一個字表現憤怒。
“剛才蘇言卿說的尚董事長你知道是誰嗎?”徐湛對她的怒火不以為意,淡淡問道。
顧悠氣惱,微微偏頭,“關我什麽事。”
“鄭安河是尚坤的人。”徐湛言簡意赅。
“你是說,尚坤他……”涉黑兩個字顧悠沒有說出口,徐湛的笑容就已經證實她的想法。
尚坤的泰坤投資集團這幾年如日中天,乘着地産業的東風拔地而起,只是顧悠沒想到,陽港市的半個黑老大鄭安河竟然是他的手下。
“你帶我來就是想讓他知道?”
“不止是他,”徐湛環視四周,再低下頭,眼中暗潮湧動,“是所有人。”
顧悠很難分辨他莫測的情緒,陰沉與溫柔交替,讓人說不出的不安。
兩個小時下來,蘇言卿和幾個人分別上臺講話,顧悠心不在焉,腦海裏都是林援的名片。晚會散場前,于睿突然出現,走到兩人跟前,懷裏的女伴風韻動人,也跟着他叫顧悠大嫂,聲音甜糯好聽,讓人骨頭都跟着發酥,顧悠覺得她的氣場比自己像“大嫂”多了。
她看起來有些眼熟,仿佛在報紙上見過,卻叫不出名字來。于睿介紹後顧悠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兩年小有名氣叫顏思寧的女藝人,主演了幾部頗受好評的電視劇,已經在進軍大熒幕了。
顏思寧性格外向健談,幾句便勾着顧悠與她攀談起來。顧悠可能是壓抑太久,竟也覺得她和藹可親,漸漸打開話匣。
不知不覺徐湛稍微松開一直緊箍她的手臂,像是終于放松警惕。
緊接着顏思寧拉住顧悠一起去洗手間,顧悠如獲大赦,看都不看徐湛一眼,急忙跟她同去。
繞過大廳,停在洗手間前的走廊,顧悠讓顏思寧進去,自己在外等她。其實不過是太累想靜一靜的借口。
這時忽然一只胳膊橫在她身前,顧悠下意識擡手看清來人後,驀地怔住。
“你怎麽在這?”她警惕一掃四周,生怕徐湛跟過來看到何紹亭。
何紹亭将顧悠抵在牆上,低聲問道:“是不是他要挾你?”
顧悠不知怎麽解釋,也怕何紹亭牽扯其中,急忙推他起來,他卻紋絲不動,眼中的神情與幾年前相識的大男孩竟全然不同。
她來不及分辨,催促道:“我是心甘情願嫁給他的,你別瞎猜,一會兒我朋友就出來,別讓她看到你。”
“我帶你離開他。”何紹亭一字一頓地說。
顧悠沒想到他這麽固執,愈發着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先管好你自己!”說完餘光便瞥見顏思寧邊低頭整理裙擺邊向外走,情急之下顧悠拿細細的鞋跟踩了何紹亭一腳,他吃痛松手,馬上從讓出的縫隙靈巧閃出去,兩步奔到顏思寧面前,挎上她的胳膊。
走出很遠,顧悠的心還在砰砰直跳。
顏思寧應當是沒有發覺,徐湛再看她的眼神也無異,顧悠總算松了口氣,明明是光明正大的聊天,不知怎麽偏要像偷情一樣。她感覺到徐湛對她有種近乎詭異的占有欲,似乎是恨不得把她做成标本永遠收藏的可怕感覺。
宴會落幕,顧悠和徐湛一路無話回到家中。
一進家門,顧悠便上樓拿衣服進了浴室。
熱水讓疲憊和沮喪彌漫在身體內,顧悠發覺徐湛說得對,在這樣的場合想找到線索幾乎不可能。
她太幼稚。
一晚下來除了那些虛與委蛇,她的确絲毫沒有收獲。就連林援給她的名片也被徐湛沒收,倒是最後顏思寧留給她的聯系方式他倒什麽也沒說。
顧悠哭笑不得,徐湛對她嚴防死守,這是真的要耗一輩子的節奏嗎?
洗好後,她換了套幹淨的長衣長褲睡衣,吹幹頭發準備休息。她不想等也不想關心徐湛在做什麽,自己坐到了床上,正準備關燈,一個颀長的黑影不知什麽時候悄然站在門前,頭發半濕,洗好了澡換好了衣服,拎着一瓶酒兩個高腳杯,帶着舒緩的微笑溫柔看向她。
“睡前陪我喝一杯。”
像是邀請,更像是命令。
作者有話要說:一切都是有預謀的!!!相信我!
☆、酒是色媒【大修】
作者有話要說:被發小黃牌了,于是只好拉燈大法嘤嘤嘤……
三樓,設計舒适的飄窗上,兩人對坐,輕輕碰杯。
顧悠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他說服的,或者只是被他一盯,頓時睡意全無,不如喝點酒有益睡眠。
的确,這酒味道比在宴會上好得太多,她接連喝了兩三杯,贊不絕口。
“這是1990年的羅曼尼康帝,”徐湛又給她倒滿,聲音比倒酒的動作還輕柔平和,“我買來放了幾年,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人喝。”
此刻徐湛的危險氣息全無,全然換了一個人,溫馨柔軟地格外不真實。他穿着居家時一貫的白襯衫米色休閑長褲,赤着腳,坐姿也是悠閑安逸地模樣。
顧悠收回視線,一邊暗自嘲笑自己容易被虛僞的假象迷惑,一邊答道:“我又不懂紅酒,再好的酒給我喝也只是嘗個味道。”
她實話實說,不料惹得徐湛露出更璀璨的笑意,“這些都不重要。”
徐湛喝的優雅,顧悠也不好意把紅酒當啤酒來喝,陪他有一句沒一句的邊說便飲。
不知是酒精作用還是徐湛的循循善誘,顧悠的話漸漸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