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如影随形的保镖,顧悠覺得自己真的很享受這樣的時光。

當然她也沒忘記自己的目的。

顧悠太想念方娴,許久沒有通話,不知道她過得怎麽樣。與其說和徐湛較勁,不如說她是被逼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

逛了大半天,敬業的保镖也沒露出疲态,顏思寧也越逛越勇,她不只自己買,還給顧悠挑了十幾件不同風格款式的衣服,顧悠對衣服沒有任何研究,幹脆把自己當成娃娃任顏思寧擺布,付賬時拿着徐湛的卡猛刷。

“去試試這件!”

一家顧悠不認得牌子的店裏,顏思寧興奮地塞給她一條長裙,眼裏都是期待。

顧悠環視周圍,點了點頭走進試衣間。

試衣間陳設豪華,她也不多看,目光灼灼落在頭頂被彩繪掩蓋的中央空調排風通道栅欄。

十五分鐘後,當顧悠從另一家店的試衣間裏走出來時,吓壞了儀态優雅的導購,她從容地笑了笑,一路狂奔,逃到街上。

随手招了出租車,顧悠鑽進去随便說了個地點催促司機快開。

下車後第一件事,她找了個快捷酒店,進到房間迫不及待地撥通方娴的電話。

太久沒有她消息的方娴激動地問了不少,顧悠的猶豫讓她察覺出問題。

“姐,你到底出什麽事了?”

顧悠知道瞞不住這個從小就比自己聰明敏銳的妹妹,只好實話實說,“我結婚了。”

“是那天接我電話的男人?”方娴連忙追問。

“是他。”

Advertisement

“你的語氣一點都不像新婚,到底出了什麽事?他是什麽人?你連戀愛都沒談過,怎麽突然就答應結婚?”

一連串問題逼得顧悠頭疼,她不敢說實話,生怕方娴一激動跑回來,只能将徐湛的身份和盤托出,卻避開他迫使自己結婚的起因經過,還有相處并不愉快的婚姻生活。

“這是好事,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方娴輕松愉悅的語調讓顧悠松了口氣。

兩人又像從前一樣,說了能有兩三個小時的話。

挂上電話後,顧悠輕松滿足又疲憊地靠在床上,惬意地伸了個懶腰。

不知徐湛現在是什麽表情。

她笑着翻了個身。

美國,康涅狄格州,紐黑文市的同一時間。

方娴冷冷地盯着手裏的手機,雙唇緊抿,面色凝重。

姐姐這個笨蛋!

她以為她真的能騙得了自己?

越想方娴越不安,她回身打開筆記本電腦,對着預訂機票的網頁,遲遲不碰鼠标。離畢業只剩不到一年時間,因為父親的案子,她一旦歸國就會被納入審查程序,到時反而讓顧悠擔心分神,還有可能影響好不容易得以延續的學業。一直以來她都堅信,只有自己完成學業歸國後,才能真正肩負起照顧顧悠的責任。

顧悠從小就是一個很簡單随性的人,這一點上,她們的父親方铮看得格外透徹,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是告訴更成熟穩重的方娴将來好好照顧這個讓全家不省心的姐姐。

長遠的責任更重要,可她心急如焚,不想再等。

片刻猶豫,方娴迅速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朋友的號碼。

“你能幫我查一個人嗎?我有急用。”她用流利的英語說道。

“沒問題,小事一樁,”電話那邊是一個德州口音的女孩,“把他的信息告訴我。”

方娴将所有從顧悠口中套出的消息全部說出,又補充道:“格蕾絲,查的時候不要單查他一個人,一定要聯系上另一個人。”

“什麽人?”

“我爸爸,方铮。”

姐姐嫁給他,恰巧在父親意外去世的時候,絕不是偶然!

直到深夜,顧悠才大搖大擺回到別墅。

出乎她意料,別墅黑漆漆潛伏在夜色裏,沒有半點燈光。

她遲疑着打開門,點亮客廳的燈,手中的鑰匙頓時驚得一顫,險些落地。

徐湛坐在沙發裏,長腿交疊,目光陰沉地看向自己。

很快,顧悠便調整過來,悠閑地将鑰匙放在入門的吧臺,大搖大擺無視他的存在,向樓上走去。

可每走一步,她心中都忐忑不安,如芒在背。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徐湛的目光緊随她的腳步,灼熱滾燙,但她不肯低頭,他有錯在先,為什麽自己必須一直屈就?

顧悠徑直走到衣帽間,驚訝的發覺白天買的衣服竟然一袋袋整齊的羅列在地上。

“是顏思寧送回來的。”

徐湛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

與前幾天一樣,他半靠在門框上,平靜得讓人害怕。

“我明天再打電話謝她。”顧悠淡淡地回應。

令她驚訝的是,這一夜,徐湛都沒再開口。

兩人躺在床上,她本以為徐湛仍在氣頭上不會與她接觸,卻沒料到,他又像昨夜一樣撫|摸|深|吻,只是沒了溫柔,蠻橫地不容她拒絕。

這一夜的沖|撞幾乎讓顧悠窒|息,徐湛像是在宣示主權,一寸寸咬過她的皮|膚,死死将她壓在身下,從背後一次次毫無保留的進|入。

顧悠顫|抖着尖叫,一聲高過一聲,頭深深埋在他滾|熱的胸|前,最後癱|軟着低垂。

午後,她從勞累中蘇醒。

房子裏的保镖消失不見,她詫異地巡視一圈,一切恰似尋常。

顧悠不信徐湛是這麽想得開的男人,果然,她透過窗戶,看見別墅的一圈站了不下十幾個保镖,大門也被反鎖。

他真以為和女人溝通就是在管教青春期叛逆少女嗎?

顧悠雖然算不上百依百順,可青春期還沒怎麽叛逆過,徐湛真是給了她第二次挑戰的機會。

她冷笑一聲,走向廚房。

作者有話要說:徐湛~乖~我給你推薦一本書,看完你就能真正抱得美人歸了~

☆、玩的就是心跳

太陽正在向西下墜。

徐湛面對落地窗俯瞰最後陽光下,目所能及的川流不息。

敲門聲打斷思緒,徐湛還沒說進,于睿就大搖大擺打開門走到他身邊,“男人呢,要是和老婆吵架後第一反應是檢讨自己,這日子就等着被奴役了。”

他笑得開心燦爛,徐湛依舊面無表情,“說正事。”

“原來你的婚姻大事都不算正事?”于睿故作誇張搖了搖頭,“真替嫂子傷心。”

徐湛見怪不怪,也不再多說,點燃支煙夾在手裏。

“嫂子不喜歡煙味,你不在家抽就在這抽夠再走?”于睿接過他的打火機自己也點上一支。

“你廢話這麽多,一定不是大事。”

于睿笑了笑,從昨天徐湛接到電話匆忙趕回家起,這幾天自己是別想在他臉上看到順心的表情了。

“鄭安河還在到處找嫂子,而且他的人在你家附近出現過”他撈過煙灰缸,“這事兒有點奇怪。”

“他不過是個幌子。”徐湛皺起眉頭。

“你是說……是尚坤在找……”

電話聲猝不及防打斷對話,徐湛按下免提,秘書傳來的語氣格外焦急,“董事長,是消防中心的電話,好像是您家裏出事了。”

徐湛拿煙的手一抖,滾燙煙灰落在指尖,他渾然不覺道:“接進來!”

“徐湛徐先生?這裏是消防中心,”電話那邊傳來的低沉聲音裏摻着一絲嘈雜,“您家裏發生了原因不明的爆炸,請務必盡快趕回。”

話音未落,徐湛已經沖出房間。

于睿也沒猶豫,按滅香煙緊随其後。

一路飛馳,無數紅燈被甩在車後,兩個人退伍轉業後,于睿再沒見過徐湛露出這樣的神色。

在距離園區兩條街道時,一股筆直上升的濃煙闖入視線。徐湛緊握方向盤的手骨節愈加泛白,呼吸驟然急促。

一瞬間,他仿佛聽到她的無助呼救,狠狠貫入心底。

火焰正在吞噬別墅,警車、消防車與救護車依次排開,形勢看起來十分危急。

尖利的剎車聲後,輪胎在地上留下黑色痕跡,車門打開,熱浪撲到徐湛臉上。

他飛快環視,不見顧悠人影。

于睿怕他做傻事,急忙阻攔,“人可能已經送到醫院了。”

這時,一個負責人模樣的警察走過來,“徐先生?”

“我妻子呢?”徐湛的聲音在熾熱的環境下略顯陰寒。

警察一愣,“什麽?房子裏有人?”

徐湛轉身奔向燃燒中的別墅。

“徐湛!”

叫住他的,是一聲熟悉的清脆。

徐湛已逼近高壓水槍最前的位置,他猛然回身,那一抹窈窕的身影就懶懶倚在打開的警車車門上。

手裏還拎着瓶酒。

顧悠坐在警車裏,本是想欣賞徐湛氣急敗壞的樣子,卻沒料到他竟然慌張至此,不顧死活。自己對他真的這麽重要?

她不敢猶豫,急忙叫住他,生怕他真的沖進正冒出烈烈火舌的別墅。

兩人隔空遙視。

徐湛的目光比他身後火場的熱浪更加灼人。

顧悠很快調整情緒,露出精心策劃的笑容,從座位上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兩只高腳杯,繞過目瞪口呆的于睿,坐在奧迪的後備箱上,“陪我喝一杯。”

和那天徐湛說的話一模一樣。

還有笑容。

之前站在警車處和警察解釋身份的保镖終于脫身,兩步跑到徐湛面前,面帶愧色道:“董事長,別墅是……”

“我知道了。”徐湛面無表情,心裏卻徹底放松下來。

他寧願被耍被這樣玩一次,也不想是顧悠真的出事。

于睿也明白眼前是怎麽回事,玩味地笑了笑,走到一旁,不再打擾兩個人的眼神交流。

顧悠拿在手裏的,正是那一晚兩人喝得羅曼尼康帝,她坐姿悠閑堪比此刻臉上的笑,長|腿懸垂,果|露的雪|白腳踝上印着深淺不一的紅|痕,那是昨晚她被歡|愉擊垮後妄想逃離卻被徐湛捉回身下的證據。

夕陽在她的笑容中披散開,纖長睫毛随着餘晖靈巧躍動。

徐湛走到她面前接過酒杯,“怎麽做到的?”

顧悠眨眨眼,“廚房裏應有盡有。”

自制□的原材料廚房中收集就足夠了,她科班出身,更是個中好手,比例調配的分毫不差,還附帶了簡易定時裝置,足夠她去悠閑地取酒,再敲門通知保镖撤離。

徐湛小看她,她總不能默認。

她倒好兩杯酒,主動碰杯時擡起手腕,淩駕在他的酒杯之上。

随後,她優雅地輕抿一口,收起笑容,“別再想關着我,徐湛,我不是你的奴隸。”

徐湛忽然笑了出來。

他喝淨杯中深紅色酒液,笑容因為唇邊的一抹殘酒更加燦爛。

顧悠以為自己在做夢,她意料之中的結果是徐湛更加陰沉的回應和愈發極端的手段,卻沒有料到,他的笑容再次恍惚了她的心神。

就好像剛剛那個不顧一切向火場沖去的背影。

“你笑什麽?”顧悠不止是對這個笑容,更是對自己的情緒布滿,她強迫着心神鎮定,冷冷發問。

“在你心裏,到底是查明你父親的死因重要,還是自由更重要?”徐湛為她斟酒,“當初我們談好的條件,我認真履行,你卻一直在逃避。”

“結婚不是坐牢,你這是偷換概念。”顧悠瞪着他平和從容的臉,怒不可遏。

“婚姻當然不是坐牢,它是墳墓,比監獄更限制自由。”

他彎起的眼角和唇線昭顯自信篤定,顧悠恨極他這樣的表情,跳下後備箱蓋,将酒盡數灑在地上,幾乎從牙縫中擠出話,“徐湛,我不會違背約定,只是我的真心,你休想得到。”

旋身欲走的身體忽然被巨大力量拽了回去,顧悠本想反抗掙脫,卻莫名灰心絕望,竟沒有半點動作地輕易被徐湛撈入懷中。

“那些保镖不是為了監視,是在保護你。”徐湛見她的表情因為自己的話恢複到新婚時心如死灰的漠然,心頭一緊,實話實說。

顧悠冷笑,“我?我何德何能,會有人看上這麽一條行屍走肉的賤命?”

她語氣過分,徐湛手臂陡然用力,卻因為俯視到懷中的她睫毛輕顫,語氣又軟了回來,“你父親的死沒有那麽簡單,鄭安河還在找你。”

鄭安河這名字喚起顧悠的緊張恐懼,她擡頭注視徐湛,抿緊雙唇,明明心中動搖卻仍然倔強說道:“你是說鄭安河一直想找我報仇?我不信他那麽蠢非要和我糾纏不清。”

“我和你說過,他是尚坤的人。”

“你的意思是尚坤在找我?”震驚取代固執,顧悠訝然。

徐湛點了點頭,“你父親當年給過你什麽書面材料或是U盤嗎?”

顧悠努力回憶,根本沒有這麽回事,于是搖頭否定。

“鄭安河的人已經找到別墅附近,我不否認自己的私心,但你的安危更加重要。”徐湛一字一頓,儒雅白皙的臉上沒有笑意。

顧悠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剛才徐湛不顧一切沖向大火,她沒有理由不相信自己的安危對于他的意義,就如果他剛才所說。

“那你為什麽切斷越洋長途線路,不讓我和小娴聯系?”可她不想認輸,繼續指控他不能饒恕的罪狀。

“這點完全是私心,”徐湛坦然一笑,低下頭,低沉有力的聲音徐徐灌入顧悠的耳中,“你和她每次都能聊上幾個小時,如果你沒人溝通,會不會這幾個小時的傾訴就是對我了?”

臉上發熱,顧悠被徐湛的直接驚得說不出話,他的城府陰沉她一直有所領教且毫不畏懼迎難而上,卻每次都被他的坦然直接弄得手足無措。

他說不上更喜歡今天她的哪個表情。

詭計得逞的自得笑容,怒容滿面的眼波流轉,還是現在不知所措的垂眸閃爍。

終于,他到得的顧悠,又變成記憶裏哪個生動自如,随性率真的模樣。

“那……今晚住哪兒?”顧悠從他懷中探頭,火已被撲滅,幾縷青煙正從殘破的廢墟上緩慢爬升。

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話打斷了一個吻。

徐湛有點後悔自己下手太晚,讓她反應過最實質的問題。

“集團總部附近有套公寓,只是太久沒人打掃出來才能住,我們先住酒店。”他攬住她的細腰,笑着說道。

“不如去住我家?”顧悠腦筋一轉,想到自己還有許多東西放在家裏沒拿回來,說不定真有以前爸爸交給她的東西讓她忘記了。

徐湛明白她的意思,點頭應允。

其實他是更加好奇她的生活。

她的一切,他都渴望盡在掌握,差之毫厘也會覺得失落。

顧悠和徐湛謝過消防隊員和警察後送走徐湛與保镖,最後才坐上了車。

“你不怕警察立案?炸自己家也算是危害社會安全罪了。”徐湛有點驚訝顧悠剛才的從容不迫。

“我把炸彈放在天然氣閥門那裏了,引爆計時器上灑了油,爆炸後馬上就燒光,所有能檢測出的燃燒物本來就是廚房裏會有的東西,”顧悠頗為自得,笑得愈發明媚動人,原本姣好的面容也更加容光煥發,“再說,計量把握的好,效果自然就和普通管道洩漏明火爆炸沒……”

徐湛這次沒等她說完,狠狠吻了下去。

想到自己之前提心吊膽的瘋狂,他吻得格外認真兇狠。

直到顧悠被吻得眼神迷離,他才笑着發動引擎。

作者有話要說:危險動作請勿模仿,和男朋友老公吵架還是談心為上……

☆、所謂助理

車開不進舊城區狹窄的小巷,兩人在街邊下車,走過破舊的門市和兩條壞了路燈漆黑一片的小道,才到達顧悠家樓下。

六層的老樓在黑暗中只有幾個窗口亮着燈,徐湛難以抑制地蹙眉。

他曾随她來過這裏,那時她正受脅迫,又剛剛得知父親死訊,哀恸凄絕,他沒跟她上樓,體貼的留下空間。

重回故地,兩人關系已非比尋常,徐湛不喜歡這裏散發的危險氣息,還有每當他想到顧悠曾在這裏生活了一年時,心中的焦灼。

發覺徐湛正巡視四周,顧悠被他嚴肅的神色震得一驚。

這樣的表情她只在方铮臉上見過。

那一年她新生報到,初入軍校,看什麽都新奇興奮,回頭想拉着父親快點走時,卻突然被他臉上凝重又肅穆的神色弄得一愣。

他在審視這個自己寶貝女兒即将孤身生活四年的地方。

時隔多年,顧悠又一次在徐湛臉上發現類似的神情,除了震撼,她再沒別的心思。

他對她曾生活過的地方竟這麽在意,又或者他在确認周圍的安全。

顧悠回過神才發覺,徐湛已收回目光看着自己,她急忙掩飾慌亂神色。

“走吧。”她低低說着,走進單元門。

五樓,顧悠擡腿踹了一個老式鐵皮鉚釘門兩腳,粗噶的金屬聲十分刺耳,門應聲而開。

看見徐湛訝異的樣子,她嘿嘿一笑,“這門壞了後我就沒帶過鑰匙。”

“這裏治安很差,你不怕丢東西?”徐湛問道。

顧悠不回答,只是笑着将門完全推開,按下開關。

白熾燈管閃了十幾下才穩定,徐湛看清房間後,頓時明白顧悠意味深長的笑。

這屋子實在沒什麽可丢。

狹小的單間還沒有他為她準備的別墅內,主卧配備的衣帽間大,一張老式彈簧床占據一半有利地形,操作臺小型機床緊貼床頭,床尾緊連着簡易塑料衣櫃。三件家具,最後只餘下一人站立的空間。

沒有廚房,只有個堪比公廁隔間大小的衛生間。

顧悠把愣着的徐湛推進屋,回手關門,“你先坐,我找找。”

她沒忘記正事,從床下拽出個紙箱翻撿起來。

“電腦裏有嗎?”徐湛拿起工作臺上的筆記本電腦問道。

“你打開看看,我不記得了。”顧悠頭也不擡。

不到半個小時,屋內就被翻個遍,卻絲毫線索都沒找到。

顧悠開始質疑自己的記憶力,推推已經盯着電腦半小時的徐湛,“你說,還能有……你在幹什麽!”

他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的照片。

顧悠搶過電腦一把扣上,“別假公濟私!”

“你電腦裏有用的資料只有這些。”徐湛面無表情,一本正經,“你的事都是我的私事。”

他說的輕松,顧悠卻因為沒找到線索而煩躁懶得反诘,轉身從簡易衣櫥裏拿出新床單鋪好。

她動作幹淨利落,頗有賢妻風采,徐湛難以察覺一笑,剛想開口,目光卻□作臺上的零件吸引,再挪不開。

粗加工的槍械部件看似散亂,卻以一種令人咋舌的秩序擺放,如果正對操作臺,根據每個零件在組裝時的先後順序,它們所擺放的位置理論上離組裝人都是最近。

專業出身,有過實戰經驗。

就像她今天只用廚房裏的生活用品就炸掉他價值不菲的別墅,還輕易僞裝成事故現場。

“讓開點。”顧悠又推推他,屋子太小,她自己住時還沒覺得擠,突然多了一個人,現在連轉身都是挑戰。

“能洗澡嗎?”徐湛艱難地挪到門口。

“冷水。”顧悠頭也不擡,老式的燃氣熱水器壞了後她沒錢換新的。

想到她總是冰涼的掌心和雙腳,徐湛心頭竟也嘶嘶寒氣亂竄,“去住酒店。”

他不是詢問而是命令的口味惹惱顧悠,“還真是矯情,虧你還當過兵,将就一天都不行。要去你去,我不去。”

兩人僵持着,原本緩和的氣氛又回到臨界點。

“我先去洗,要走你就走吧。”顧悠明知徐湛不會走,卻仍然不肯嘴上饒人,拿出一套幹淨衣服錯過他高大身軀,徑直走進洗手間。

關上門,顧悠靠在門上,聽着屋裏的動靜。

沒有聲音。

她倒不怕徐湛生氣,只是覺得今天自己所作所為已經足夠兇殘,他恐怕也被折磨的身心俱疲。

何必呢?

她真的想問徐湛,兩個人都不開心的婚姻,何必呢?

打開花灑,她沖洗地面,簡單清理一下狹小的空間。還未等脫衣服,門忽然打開。

她竟然忘記,衛生間的門也是壞的。

徐湛緊致精悍的身軀将她逼退到牆角。

顧悠不止臉,渾身都像熟了的蝦,控制不住地發紅。

“你一個人洗容易着涼。”他一把摟住顧悠,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徐湛大義凜然的耍流氓讓顧悠嘆為觀止,果然狹窄的洗手間空氣驟然升溫,花灑中的涼水也似乎有了溫度。

沒有別墅浴室內氤氲水汽,兩個人的身體都被對方一覽無餘,顧悠還沒這麽近距離觀察過他的身材,果然特種兵出身和她這種技術兵種,天差地別。

一個冷水澡被洗得欲|火|焚|身。

顧悠被徐湛抱出來時從裏到外都是發燙的狀态。

單人彈簧床又小又短,徐湛抱着她,兩人蜷縮着勉強躺下。

“我爸好像真的什麽都沒留下,”顧悠迷迷糊糊地開口,因為窩在徐湛胸口,聲音發悶,“以前住的市委分配的房子早就收回了,要是證據材料真留在那裏估計也早被人毀了。”

“沒關系,我來查。”徐湛撫摸她纖細的腰,語氣聽來有些心不在焉。

“如果……真的查出我爸是被人害了,你一定要告訴我兇手是誰。”顧悠頓了頓,決定把話說清楚,“剩下的我可以自己解決,你放心好了。”

徐湛沒有回答。

在她眼中,好像這一切還是個肮髒的交易,他對她做的,都被這輕描淡寫的一句抹殺。

他親眼見到她擺脫別墅回到這簡陋不堪的“家”時,眼中奕奕的光彩,好像他給的一切都是樊籠,只要掙脫就獲得自由。他被之前的話語所傷,卻猛然摸索出一條思路。

一個把折了翅膀的雛鷹留在籠子裏,卻讓她以為籠子就是天空的思路。

她的味道充斥四周,特有的馨香像最柔軟的輕羽,撩撥細癢。

就像……

三年前一樣。

“關于你父親的事我有個計劃。”徐湛突然開口。

失去耐性的結果就是不擇手段。

“什麽?”顧悠莫名感到緊張。

“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找到真相?你不喜歡被困在家裏,那就和我一起工作。”徐湛淡淡地說。

顧悠頓時心花怒放。

她沒想到,自己的努力抵抗這麽快就有了成效,還不等她說,徐湛就給了她選擇!

可是……順利地讓她有些許不安。

徐湛不是那麽容易妥協的人,她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卻沒想到,解放的日子來得太突然。

顧悠不禁微怔。

但她從來不是瞻前顧後的人,既然目标明确,刀山火海也無所謂走上一走。

“行,”她幹脆答應,“我聽你安排。”

徐湛沒再回答,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她的頭發,溫柔地令人心底發慌。

第二天,他履行承諾,帶她去了集團。

顧悠沒有告訴他的是,自己曾夢寐以求學有所成後在軍工企業工作,可現在,這種期待被現實磨滅後,她只希望能在這裏查出真相。

軍工集團即便是普通辦公區域也驚人的嚴謹秩序井然,特別是安保措施,讓顧悠大開眼界,進徐湛的辦公室,不止指紋,還有一關虹膜掃描。

“一會兒技術部的人就來給你做掃描記錄,”徐湛見她目不轉睛,忽然笑了,“以後等我不在你自己也能進來。”

顧悠被這種信任震得有些發懵,故意不看他,只是點頭。

寬敞的辦公室只有一組沙發和辦公座椅,簡潔規整地就像徐湛這個人。

“我負責什麽工作?”顧悠四處打量,沒發覺有自己可以呆的地方。

“助理。”徐湛笑了笑。

“于睿不是你的助理嗎?”

“你和他分工不同。”

“那我該做什麽?”

“在我身邊老實呆着。”

……

在顧悠的臉色呈現出暴怒前,徐湛補充,“這樣你能第一時間知道全部消息。”

顧悠還是冷着一張臉。

徐湛也不急,笑着打開電腦告訴她密碼,當然還是那六個猥瑣的數字。

顧悠臉色更難看了。

于睿的适時出現避免一場暴風雨的來臨。

他大搖大擺走進來,沒有跟徐湛打招呼,沖着顧悠笑嘻嘻地開口,“以後我們可就是同事了,多關照啊。”

說完他将一張設計精美的卡片扔在辦公桌上。

于睿笑得總是那麽沒心沒肺,顧悠很奇怪他和徐湛是怎麽一起工作的。

“誰的?”徐湛瞥了眼桌上的紅色炸彈。

“你弟弟的。”于睿轉過頭,長眸微睐,像是等着看戲一般抱臂上觀。

“你有弟弟?”顧悠從沒聽徐湛說起過。

“還有個妹妹,”于睿笑着補充,“長得比你還漂亮,每次她叫睿哥哥的時候,我心都要化了……”

“鄭安河還是沒停手?”,徐湛面色微沉,漆黑的瞳仁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昨天他們就消停了,”被打斷沒有影響于睿的笑意,他懶懶靠在桌子上,和徐湛的筆直挺拔對比強烈,“說不定是被嫂子的驚世一炸震住了。”

“這訂婚宴尚坤一定會去,你打個電話,說我會帶顧悠參加。”徐湛碰都沒碰請柬一下。

于睿也沒有驚訝,笑笑便離開辦公室。

“你家裏的事你居然讓助理去聯系?”顧悠詫異地打量面色沉靜的徐湛,被他面對家中大事的從容弄得一頭霧水。

他報以微笑,英氣逼人的臉上沒有一絲尴尬,“你是個好姐姐,但我卻不是一個好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有一種猥瑣,可以悄無聲息~~

☆、來自三年前的照片

徐家的訂婚宴比市政府的慈善晚宴更加群星荟萃。

政商要人,影視明星,甚至還有幾個使館的參贊出席。

顧悠趁着徐湛與人問好的間歇,深吸一口氣,舒展笑得僵硬的臉頰。

在來之前,趁着徐湛開會的功夫,于睿把顧悠拉到自己的辦公室,千叮咛萬囑咐,“這可不是上次随便玩玩的晚宴,你千萬記得別一直繃着臉。”

“他和家人關系不好?”顧悠按捺不住好奇。

“估計在他心裏,只有你和你們将來的孩子算是他的家人。”于睿摸了摸棱角分明的下巴,眯着眼笑了出來,“不過你不用害怕,反正徐湛也為了你和徐老爺子翻了臉,讨公公歡心是不大可能了,只要言行是不出問題別給徐湛丢人就行,我看你呀……有點玄。”

顧悠一愣,徐湛和他爸爸因為自己鬧翻?她狐疑盯着笑得頗顯奸詐的于睿,等他下文。

誰知于睿話鋒一轉,收斂不羁的神情,目光銳利地落在她臉上,“顧悠,你覺得徐湛是個什麽樣的人?”

第一次聽他叫自己的名字,顧悠一時沒反應過來,很快,她又恢複以前的漫不經心,“我不知道。”

于睿怎麽會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麽才被迫和徐湛結婚,問這句話實在無聊。

“那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出在哪兒嗎?”于睿有點不耐煩,不等她回答自己先說出了答案,“記性太差。”

顧悠不想和他費唇舌,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他的意思還是自己對不起徐湛麽?

可笑!

想到這裏,顧悠的臉又不覺繃緊,她急忙調整,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和主動打招呼的人問好。

兩個人入席後才算清靜,整張桌子只有她們二人,顧悠下意識問道:“你家人呢?”

“我爸一直在醫院,大概不會來,”徐湛倒了杯酒遞給她,“我弟弟和妹妹還在和客人聊天。”

“你不介紹我給他們認識?”顧悠悄悄揉腿,她還沒有穿慣高跟鞋。

徐湛眼神平和沉靜,一點就不像在說家人的事,“等等再說。”

顧悠看着他輪廓有致的俊逸側臉,也不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索性別過頭喝酒。

在她心中,兩個人怎麽看都是貌合神離,難道徐湛自己就不明白?

“大哥。”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顧悠回頭,發現是一個十分動人優雅的女孩,一襲白色禮服将她勾勒得出塵不凡,但仔細端詳她的長相,顧悠卻發覺,并不是和徐湛十分相似。

同時,她也在打量自己,目光有點冰冷,看不出善意。

顧悠覺得不舒服,她不喜歡和人周旋,也不喜歡虛僞做作,于是先起身點點頭示好,等着徐湛介紹自己。

“悠悠,這是我妹妹徐敏。”徐湛站起來的同時,攬住她的腰。

徐敏很快露出七月豔陽般的笑,“大嫂,叫我小敏就行。”

顧悠伸出手,“你好。”

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靠近,徐敏見他過來,笑容愈發璀璨,“這是我男朋友榮天祺,天祺,這是我大哥和大嫂。”

自家人的寒暄與和外人沒什麽區別,顧悠忍不住想,要是有一天方娴敢這麽和自己說話,她非踢她兩腳不可。

榮天祺溫文和氣,一副眼鏡更是顯得書卷氣質,他是香港浸會大學高材生,父親在港經商。徐敏介紹完之後還不忘補充,“爸爸見過天祺,也同意我和他目前的關系。”

想起于睿的話,顧悠意識到大概自己就是所謂的名不正言不順吧。但她并不在意這個,仿佛沒聽出徐敏的深意,也不過分親近徐湛,仿佛她是這一家人中最多餘的那個。

直到徐湛的手重重在腰上一掐,她才回過神。

看着徐敏失望的神色,顧悠在心底冷笑,她可沒時間玩豪門特色鬥嘴,徐大小姐還真是找錯了人,要是顏思寧在,兩人才叫足以一戰。

說曹操,曹操就到。

顏思寧禮服的精致下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