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列席記者一陣嘩然,顧悠心頭也咯噔一聲,越絞越緊。

徐湛遇到大麻煩了!

軍工集團的産品外洩引起惡性治安案件,這絕不是小事,怪不得徐湛接到電話就匆忙離開,現在他應該就是在處理這件事。

“我們還有一個壞消息要公布,”電視裏,沈慕成頓了頓,摘下帽子帶頭起立,随後與他同坐的警察也紛紛站了起來,“重傷的店員張某已于今早搶救無效逝世。”

那是沈慕成和她一起搶救下來的店員。

顧悠說不出是什麽感覺,看着電視裏沈慕成眼中的痛苦神色,心裏也有點難受。

這兩天她一直以為這個店員已經脫離危險,誰知道始終還是回天乏術。

在沈慕成的帶領下,全體列席警員為逝世的店員默哀一分鐘,發布會極為肅穆,透過電視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種哀思氣息。

然而顧悠腦子裏卻飛快地在回憶那天的全部情形,炸藥炸開安全門,仿造六|四,劫匪的身手……她總覺得暗暗有一條線在連着這些,可又怎麽都捕捉不到腦海裏的蛛絲馬跡。

電視裏,記者開始提問,沈慕成回答地滴水不漏,讓人心生敬佩。

他初到陽港就遭遇這麽一場飛來橫禍,不知道對今後的仕途是否會有影響。

一直到下一個報道,顧悠最關心的一個信息始終沒有出現,那就是這兩個劫匪的身份到底是什麽?

既然順藤摸瓜查出來源,自然是已經查到了劫匪,難道劫匪的身份有什麽不能說的理由?

可這次市公安局直接把軍工都推了出來,還有什麽是不能說的?

顧悠越想越亂,替徐湛着急上火,眼看時針指向了十,窗外早已被黑夜濃濃籠罩,她拿起電話卻猶豫着一直沒撥號。

最後,她把電話放回原位,回屋換好衣服,決定去集團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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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幫不上忙,但好歹是當時的親歷者,如果徐湛有什麽疑問,可以直接問她。

安保人員早就熟悉顧悠,簡單的例行檢查後放她進去。

果然,很多樓層都有人,不像之前晚上時候空空如也,大家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步履匆匆,連顧悠也因為氣氛而更加緊張。

徐湛沒在辦公室,顧悠問過別人才知道,于睿和軍委的人到了陽港,他們一直在會議室裏,已經幾個小時都沒出來了。

事情牽扯的越來越大,再加上有人傷亡,徐湛的壓力一定很大,顧悠站在辦公室門口,原本想找他的想法也打消了,不如就讓他不分心的處理好這件事,自己不清楚情況,還是少添麻煩為妙。

于是顧悠又坐電梯回到一樓。

門口傳來吵鬧聲,其中還夾在着孩子稚嫩的童聲,顧悠以為出了事,急忙走過去,發現安保人員攔住一個背着書包看起來也就七八歲的小男孩。

“怎麽回事?”顧悠走過去,小男孩的目光馬上落在她的身上。

“這孩子非要進樓,”其中一個安保人員說道,“怎麽哄都不聽。”

他顯然很焦急,額頭都出了汗。顧悠也明白,孩子最難對付,要是成年人這麽無理取鬧,安保人員直接驅逐出去就好,但是孩子要是趕出去又沒有家長陪伴實在是有危險。

“姐姐!放我進去吧!”

顧悠長得溫柔清秀,又一點不像二十四五歲的女人,穿着一身運動裝,怎麽看怎麽年輕,小孩子一把抱住她大腿就不放,姐姐長姐姐短,叫的顧悠心都軟了。

小時候方娴也是這樣黏着她,因此顧悠總算犯同一個毛病,一遇到叫她姐姐的人,她就控制不住心生好感。

比如顏思寧就是這樣。

現在眼前這個長得讨人喜歡的小男孩實在也是讓顧悠不知道如何回絕,她摸了摸他的頭,盡量讓自己顯得溫柔可親,笑着說道:“不行,這裏面都是壞人,很危險的。”

旁邊的安保人員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暈過去。

那他們的工作算是怎麽回事啊董事長夫人!

“姐姐騙人!”小男孩冷哼一聲,眼神銳利得很,“我爸爸才不是壞人!”

今天整個集團都在加班忙碌,估計是孩子等着急了吧。顧悠想到自己不也是等着急了然後跑過來的,這種心理素質還真是和小孩子一樣。

關心則亂。

她無奈笑了笑,只能繼續柔聲安慰,“那就更不能去打擾他工作了,乖乖回家。”

“今天學校開家長會他都沒來,我要問問他原因!”小男孩盡管極力忍耐,但眼圈還是不自覺紅了。

記憶攪動心事,顧悠胸口微疼,被酸澀填滿。她和方娴小時候也是這樣,總是很忙的爸爸,一到家長會就想哭的心情,這些東西都不合時宜地冒了出來。

“好,我帶你上去找他。”顧悠摸着男孩的臉,然後對安保人員說,“沒關系,我馬上帶他下來。”

安保人員見她開口也不好回絕,于是讓孩子把學校班級登記下來也不再阻攔。

“對了,你爸爸是誰?在哪個部門?”顧悠拉過小男孩的手,幫他把剛才通過透視安檢儀的書包背好後笑着問。

小男孩眨了眨眼,停頓一下後笑眯眯地說道:“我爸爸哪個部門也不是,他是這裏的董事長。”

說完,他就發覺氣氛不對。

身邊的叔叔們都倒吸一口涼氣,然後把目光落在還拉住他手的漂亮姐姐身上。

而剛才還溫柔可親的姐姐,仿佛變了個人一樣,笑容消失,只是緊緊地盯着他。

小男孩雖然小,但危機意識足夠強,他第一反應就是自己闖了大禍,必須跑!

瘦小的胳膊還沒抽出來就被攥緊,他疼得直皺眉,轉過身,看見漂亮姐姐臉上挂着一種古怪的笑。

“剛好,我帶你去。”

顧悠知道自己一定會吓到這個孩子,可她根本控制不住情緒。

腦子裏像被原子彈夷為平地,什麽都不剩下,只有僅存的一點理智告訴她,先別急着下定論,先別急……

她抓住男孩的胳膊,把他拖出集團大門,亂作一團的安保人員很快被遠遠甩開。

初秋夜裏晚風初涼,樹葉沙沙的聲響很是好聽。

可路燈下疾行的顧悠和被拖着不得不小跑的男孩誰都沒有欣賞的心情。

顧悠唯一能控制的,就是不要在集團解決這件事,至少她要在自己完全失控前回到家。小男孩說出那句話時,她幾乎掐住他的脖子,可到底她還是對徐湛有過分的信任,想聽聽他的解釋。

也許只是個誤會。

真的會是誤會嗎?

她內心越是焦灼,腳步就越快,小男孩的驚恐她完全無法感知。

男孩慌了神,只見到三三兩兩路人在不遠處,急得他張口就叫:“救……”

命字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被顧悠用手封在嘴裏,他使出全身力氣掙紮,可看似瘦弱的漂亮姐姐卻有一雙鐵鉗般的手,她不但能巧妙避開他的亂踢亂打,同時還穩穩地制住他,繼續向前。

完了,他會被賣到偏遠大山裏給別人當兒子嗎?

男孩急得更激烈反抗,顧悠根本不理他,硬是一路把他帶回公寓。

房門重重關上,一直桎梏男孩的手也松開,他連滾帶爬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和顧悠保持一個絕對的距離。

然後顧悠卻沒有再次捉住他的意思。

她忽然覺得特別累,如果不是真的,這個孩子為什麽要這麽說?如果是真的……她內心矛盾極了,願意相信徐湛的一面和不願意相信他的一面正在殊死較量,顧悠拖鞋走到沙發前跌坐進去,看着窗前那個長得眉清目秀的男孩,忽然流下眼淚,倒在沙發上啜泣。

男孩被這一連串的情況吓得夠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原來他不是遇到了人販子,而是遇到了傳說中的精神病!

老師安全課上講過的話猶言在耳,要是遇到突發狀況一定要先穩住壞人的情緒再找機會逃脫!

男孩小心翼翼地蹭到顧悠身邊。

她哭得也太可憐了,他忍不住想,就連他們班上最能哭最能撒嬌的女同學都比不上這個漂亮姐姐哭得讓人心疼。男孩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心裏也跟着顧悠一下下的抽噎輕顫起來,他從書包裏掏出一條髒兮兮的手絹,上面還有今天他和高年級同學打架後擦掉鼻血的痕跡。

“有話好好說,你……你先別哭。”他努力讓自己裝得像個大人,成熟又穩重。

“我和你有什麽好說的!”顧悠一嗓子吼回去。

漂亮的人真是哭起來都這麽好看,可這麽漂亮也會是精神病?他鼓起勇氣把手絹帖到顧悠臉上,故作放松,“你光是哭也解決不了問題啊!”

顧悠被氣得七竅生煙,什麽時候輪到這個小兔崽子來教訓她!可她能打徐湛卻不能随便打個孩子,現在又不是當初再非洲那樣的你死我活,沒了狠勁兒的顧悠就像斷了線的風筝,在天空搖搖晃晃,沒風就拼命往下跌。

臉上被帶着一股土味的東西抹過,顧悠猛地擡頭,看見小男孩的臉近在咫尺,正笨拙地抹去她的眼淚。

平心而論,他長得一點都不像徐湛,雖然一看就是将來的禍害胚子,但濃眉大眼,少了徐湛那種沉靜的味道。顧悠想開口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可她和孩子又有什麽可說的?她剛想開口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卻突然看到男孩的額角有一塊血跡幹涸後紅褐色的破皮,再看男孩的手上也是有幾塊烏青,身上的衣服更是髒兮兮的。

被審視的眼神刮過,男孩想到自己現在的形象十分窘迫,臉也迅速漲紅,“我打架可沒打輸!”他格外心虛,不想讓眼前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人看扁。

“為什麽和人打架?”顧悠不知怎麽随口就問出這樣一句話。

男孩抿着唇,半晌才緩緩低下頭,用極小地聲音說:“他們說我沒有爸爸……”

他們說我沒有爸爸……

這句話,她從小不知被人說了多久,每次也是一樣,靠打架來結束羞辱。

她知道自己不該憐憫眼前這個極有可能是徐湛兒子的小東西,可是她不可能不憐憫那個曾經的自己。

矛盾煎熬在心,顧悠說不出來的委屈,哇一聲哭得更厲害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被jj鎖文折騰的筋疲力盡~不好意思更新晚啦~

咳咳,今天留下的懸念明天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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