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用我血肉予你食糧

我們所在的城叫寧豐郡,下一座城是長偃,然後便是曲夏、江興和江永。我們的救援只到長偃,從曲夏開始,我和蕭良就沒有管了。

一是書上記載,白純純的救援地在江興,曲夏和江永分別位于江興的上下游,我們的救援若再往下,就會影響男女主的劇情;

二是良王府确實已經掏空了,蕭良對災民的救援不是讓他們餓不死,而是讓他們有力氣幹活。只有吃飽了,才有力氣下地幹活,重修房屋,所以花費巨大。

出門的時候,我順手把桌子上的吃食塞進懷裏,胸前立即鼓起一坨。

蕭良抿嘴笑。

我瞪了他一眼,指了指第三個胸:「我怕我餓了,這是宵夜。」

他再抿嘴。

随即,我看見等在外面的侍衛每人背了個小包袱,我問他們帶了什麽,回答是饅頭,餅,饅頭,餅,饅頭……

我覺得自己有點蠢,按照蕭良的性格,怎麽可能去災區不帶食物?缺我這點糕點嗎?

「沒關系,我幫你吃。」蕭良湊到我耳邊。

我耳朵有點燙,最近腦回路不正常,不純潔,容易想歪,心跳還容易快。

蕭良帶着我飛身上馬。

他坐在我後面,胸膛貼着我後背,我鼻尖全是男人荷爾蒙的味道,聽見不知誰的心跳咚咚咚咚,他從侍衛手上接過黑色大披風,攏在我身上。

「待會兒若冷,就鑽到我懷裏。」他輕聲說了句,然後「駕」一聲,馬匹奔了起來。

兩側房屋,樹木,田野飛快後退。

我踟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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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想要不要提醒他,他在現代是有女朋友的,所以,不要撩我,不要對我太好,我沒談過戀愛,會心動;

一會兒想,困在這個世界,也不知要困多久,說不定是一輩子,難道一輩子這樣,永遠不重新開始?

一會兒又想,他對我到底有沒有一點心動,畢竟朝夕相處,我好歹顏值挺能打,學識也還 OK,最近一段時間,他晚上睡覺已經不背對我了,有的時候,迷迷糊糊間,他好像還湊得很近,似乎想親我……

不不,一定是我想多了!

很快到長偃。

從寧豐到長偃的城門大大打開,策馬而入,夜靜悄悄的,偶爾有孩子夜啼的聲音,随着母親哼哼兩句,啼哭聲漸漸低去。

有人睡在粥鋪,有人睡在屋檐,看起來也算安寧。

再從長偃穿城,通往曲夏的城門緊緊關閉,

這裏是整座城市最喧嚣的地方,拍打城門的聲音壓根沒停過,城牆上燃着火把,守城士兵拿着長矛與大刀,嚴陣以待。

「怎麽回事?」蕭良亮出良王令牌後,帶着一群人,大步朝城牆上方走去。

守城兵頭子跟在我們身後:「王爺,外面全是流民,聚集在城門外的人每天都在增多,小的奉命值守。」

蕭良「嗯」了一聲,流民聚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們在寧豐住了很久,從未看到下游過來的流民,很明顯中途攔截了。

然,當我們站在城牆上,朝下面望去,依然被城門外的情形震懾住了——

成百上千的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他們衣衫褴褛,一個個皮包骨似的,或躺着,或坐着,或趴着,用幾近乞求的目光看着城門的方向。

有人在敲門,有人發出痛苦的呻吟。

「王爺,他們大多數人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城外樹皮都被他們吃得差不多了,很多人就靠着喝水撐着。」

「不光餓,還有病……」

「每天都有人死……死了就擡到那邊小林子裏,這些人連掩埋屍體的力氣都沒,林子裏臭味熏天……」

「每次有死人丢進去,蒼蠅嗡的一下就飛起來了,我們站在城牆上都看得清楚,像一團霧。」

我文科出生,腦補一向是我強項,聽到這話,心下發憷,伸手握住蕭良的手。蕭良回握,下巴微微擡起,示意我往前看。

只見更遠處,密密麻麻的人從黑暗中走出。

他們或互相攙扶着,或推着板車,目的地只有一個:長偃。

「人越來越多,再這樣下去,長偃遲早守不住……」守城兵頭頭言語中滿是擔憂。

我轉過身,就見他身後士兵一個個赤紅着眼睛,并不健碩的身體,手上拿着兵器,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每雙眼睛都寫滿乞求。

「長偃與曲夏挨得近,多少人娶了那邊的媳婦,多少人家的女兒嫁到那邊……」

守城兵頭子也抹了一邊眼淚,「下面那些人,很多都是我們長偃百姓的親人……每天白天,城內同樣聚集了很多人跪着求開門。」

「長偃的糧食不多,全靠王爺救濟,最近好不容易種出點東西,外面那麽多人,一旦湧進來,城裏的百姓就要挨餓。」

「王爺,您能救長偃、寧豐、荊滄,還有好多地方……您的事跡我們都聽說了,求求您,再救救曲夏吧!」

說話間,守城兵頭子跪了下來。

周圍其他人齊齊跪下,朝着我們的方向齊聲高呼:「王爺,王妃,求求你們救救曲夏!」

聲音太大,城牆下方的人開始騷動,陸陸續續開始下跪,緊接着便如潮水一般:

「是王爺!」「是王爺王妃來了!」「我們有救了!我們有救了!!!」「王爺,求求您救救我們……」

我心下動容,朝蕭良看,蕭良的目光也正落在我身上。

「绾绾,我下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他一手扶着我的腰,帶着我往城牆上外飛去。

黑色披風揚起,漫卷如巨大的鷹。

城外百姓在歡呼,在沸騰,在攙扶着朝後退,給我們讓出一條路。

我看着那一雙雙凹陷的眼睛,看着那些咳出血的婦人;看着男人手臂上有利器劃過的傷,割過肉的痕跡;看着弱小像貓咪一樣的嬰兒;看着那些求生的面孔,也看着板車上已經死去的老人……

這一刻,我知道,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裏只是長偃的城門口,我們在這裏看見的,是攙扶,是相濡以沫,是用我血肉予你食糧……

可若真正到了曲夏、江興和江永,只會比這裏更慘,必然是你死我活,是人性最殘忍的一幕!

我們是來自異世的靈魂,命運沒有給我們金手指,卻給了我們足夠的同理心,無論是我還是他,都不可能眼睜睜看着這些人在我們眼前死去。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從長偃到曲夏,從深夜到黎明,我們先是步行,而後騎馬。

死人越來越多。很多人走着走着,就倒下了。

路邊屍體有的已經長蛆,有的黑壓壓停着一層蒼蠅,有的滾到田裏,泡在水裏,屍體發白腫脹……

空氣裏一直彌漫着腐爛的屍體的味道,我捂着鼻子,時不時想幹嘔。

「老蕭,我覺得我們是不是錯了?即便是長偃,和這裏相比,也是天堂。」這裏是地獄,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多死人……

「如果我們把上游的食物分給他們一些,他們是不是就能活?」

「我沒想到田裏還有這麽多水,我以為下一場災難是蟲災,田裏多少能長出點食物,沒想到田根本是廢了。」

「老蕭,他們什麽時候到?白純純怎麽還不來?已經死了這麽多人了……」

「朝廷的救災糧怎麽回事?我爹私人都買了那麽多糧食,為什麽朝廷的救災糧還不到?」

我的問題很多,蕭良沉默了很久才說:

七皇子做了書中良王做的事情,太子在南方,他一方面壓住災情,想把太子困在這裏,另一方面,他派了大量殺手追殺太子。

至于我爹——

離京前,蕭良把所有跟随他的文武大臣全部留給了七皇子,其中就包括我爹。

按照我爹對蕭良的支持程度,按照他對局勢的分析,七皇子要殺太子,他當然一力支持。

曲夏的城門外,女人竭嘶底裏的叫聲劃破晨曦。

我們一行轉頭,見一個衣衫褴褛的女人,披頭散發沖到一口半人高的鍋前,鍋上冒着白煙,裏面沸騰着。

女人毫不猶豫撲到鍋上,雙手探進去,一抓抓起個已經煮熟的小孩……

她抱着孩子,長嚎了一聲後,猛地抽出鍋底燃燒的木柴,哀嚎着,狠狠朝鍋邊幾個男人揮去。

饑餓而憤怒的女人,這是她拼死一搏,而對方是吃人肉的壯年男人……

就在女人同樣要被丢進沸騰的鍋裏時,蕭良的侍衛飛掠過去,救下女人,同時把那幾個吃人的男人殺死。

我不忍再看,轉身抱着蕭良的腰,只聽那邊傳來「哐當」一聲,再轉身就看見女人抱着孩子的屍體,撞死在那口大鍋上。

我的眼淚嘩嘩的往下落。

蕭良臉上全是悲戚。

而城門外,那些衣衫褴褛的人,那一雙雙饑餓的眼睛,仿佛泛着綠光,看着全世界最美味食物般看着大鍋旁邊的孩子。

我很清楚,若不是顧忌我們這一幫人,他們已經沖上去把孩子分食了。

「王爺,那幾人時常抓一些和大人走散的孩子,打暈了直接煮……」

「這裏幾乎每天都有人來尋孩子,剛那種畫面是常态。那幾個人吃剩的,其他的人會搶着分。」

「江興比這裏還慘,父吃子,男人吃女人……很多人歷盡千辛萬苦,從江興到曲夏,依然是死。」

「至于江永,我聽說那邊已是空城,洪災瞬間把那裏變成汪洋,之後水退了些,緊接着又爆發了一場瘟疫,餘下的人幾乎死絕了……」

所有人都沉默着。

百姓們看我們時,眼睛裏是畏懼,再看鍋邊的女人和孩子時,眼睛裏是殘忍與貪婪,很多人忍不住吞咽起口水。

「爺,怎麽辦?」有侍衛上前一步。

他們帶來的食物早在路上就分發完了,我一只手朝懷裏摸去,想把糕點拿出來,蕭良一把按住我的手,朝我微微搖頭。

這種地方,一口食物能讓人大打出手,我若真把糕點拿出來,這些人勢必會瘋搶,會圍攻我們。

「太子找到了嗎?」蕭良再問。

侍衛搖頭。

按照原文劇情,白純純在藥王谷拜師學藝,藥王谷上上下下的男人都喜歡她,喜歡得最熾烈的是谷主和少谷主……兩個人為了她反目成仇,差點父子相殘。

太子在外面遭遇一輪接一輪的追殺,重傷後逃至藥王谷,正好遇上差點被谷主強嘩的白純純,太子一劍把谷主殺了。

事後,少谷主不但沒有為父報仇,反而臣服于太子。等太子傷養好後,送太子出谷,聽聞南方水災,與太子白純純等人救災治病……

而如今,無論蕭良的人,還是七皇子派出的殺手,都沒找到太子。

人都沒找到,談什麽重傷?談什麽去藥王谷救白純純?談什麽出谷後救災治病……

蕭良緩緩登上城樓。

他走得極慢,黑色的夜行衣,黑色的披風,在一片死氣的城市上方,在天微微亮的晨曦下,仿佛燃起一道希望。

很多年後,我依然記得這一幕,他差點成為我心目中的英雄。

他問我:「绾绾,你怕死嗎?」

「怕。」我說,「我不但怕死,連痛都怕。」

他朝我伸手,微笑着問我:「那如果和我一起呢?」

我看着他。

那一瞬,也許是被他視死如歸的狀态打動,也許是我真的喜歡他,又或者我其實沒有其他選擇……

總之,我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

「你不怕世界崩了,所有人都會跟着死?」我問。

「不會。」蕭良說,「最多就是你我死,我們也許會回到以前的世界,也許在這裏化為齑粉,再沒有以後,你怕嗎?」

我搖頭。

他揉了揉我的腦袋,第一次在我唇上吻了下,沒有解釋太多,然後就是一道接一道的命令:

「傳令下去——」

「距長偃、曲夏、江興、江永最近的兵馬,全速趕來,全力施救!」

「所有屍體就地掩埋,挖坑需 3 米以上!」

「所有百姓,哪怕餓死,不得吃人,否則格殺勿論!」

「命長偃,寧豐,禹建,荊滄,渡光等地拿出三分之一存糧和二分之一藥材,火速支援曲夏、江興、江永,延誤者就地處決!打劫者,誅三族!」

「全國征集郎中和醫女,火速趕往災區,凡重大貢獻者,破格提拔進太醫院!」……

世界沒有崩,肉眼所及,沒有馬賽克。

我卻看着蕭良每下一道命令,臉色就蒼白幾分,到後面,他每說一句話,唇畔就溢出一口鮮血。

我一下急了,雙手緊緊抱在他腰上,撐着他站着:

「老蕭,你別說了,你有什麽命令,我來下!要死我們一起死!扛天譴我們也一起!你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

他的下巴放在我肩上,他在我耳邊笑,很輕的聲音--

「可我已經把命令下完了……真好,绾绾,你沒事真好……我以為我們會一起……」

濃重的血腥味在鼻間蔓延。

我看着東方的天越來越亮,看着太陽「蹭」的跳出群山,看着城牆下方,衣衫褴褛的百姓第一次眼睛裏露出期翼的光。

我只想哭。

一個人的死和一群人的生比起來,那樣微不足道,可我只想哭……這個世界,我只有他。

「有一件事,我其實騙了你……」

他已經完全撐不住了,我把他放到地上,他的眼睛半開半合,一只手握着我的手,鮮血不要錢似的,一直吐啊吐……

「我沒有女朋友……我們那個專業,周圍全是男人,哪那麽容易找女朋友……」

「如果我們能回去,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绾绾,我挺喜歡你的,在那邊,我也叫蕭良……」

他在笑,我在哭。

我捧着他的臉,不住擦他唇角溢出的血。

「你別哭啊!你笑起來才好看……我們以後在鄉下買套房子,也養一群雞,你遛雞的樣子可愛極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一點不想答應他,我想他留下……想聽他講我聽不懂的量子力學,想看他畫我看不懂的工程圖……

我抱着他,眼淚如豆子般一滴滴砸下,混着他的血,染紅了衣服……

日升月落。

城樓下面,一次次傳來歡呼聲,一次次傳來「開粥了」的聲音……

我抱着蕭良,一動不動。侍衛們靜穆在周圍。

我一直一直想:值得嗎?

我記得他給我說過,剛到這個世界時,他在戰場上,面臨的是殺人或被殺。為了活下來,他殺了很多人,他說,那些只是 NPC。

他應該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為了救這些 NPC,他連命都不要了。

「王妃,該吃飯了……」

「王妃,您喝口水吧……」

「王妃,地上涼……」

「王妃,王爺若待會兒醒來,肯定不想看見您這樣……」

我混沌的思緒波動了一下——

「你說什麽?難道不應該是泉下有知嗎?」

「王爺不是有脈搏嗎?」

侍衛一臉好奇,就差問你究竟在哭什麽?

我:……

我摸了摸蕭良鼻息,好像,似乎,也許……是有呼吸,還挺穩。

所以,他其實只是睡着了?又或者,吐血吐暈了?

我直覺這次丢人丢大了,很想一把把蕭良推開,可看着他灰敗的臉,毫無血色的唇,怎麽都下不去手了,只能假裝什麽都沒發生,指揮侍衛——

「那啥……」

「你們趕緊找個能住人的地方,把王爺擡過去,再找個大夫給看看……」

「至于剛才,我只是覺得這裏空氣比較好,相對比較安靜,就在這裏多坐了一會兒……」

「等王爺醒來,你們不用告訴他……」

侍衛們七手八腳擡起蕭良,我拖着壓得發麻的腿跟在後面。所過之處,百姓無一不跪,一個比一個哭得悲恸——

「王爺,您死得好慘啊!」「您是為了救我們才死的啊!」「草民要去寺廟給王爺點個長明燈。」「草民一家要世世代代供奉王爺的靈位。」……

聽到這些話,我一下就放心了,不是我一個人蠢,蕭良那狀态,确實很像 game over 了。

我不告訴圍觀群衆真相,有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并暗戳戳保持這種優越感。

「王爺是好人啊,嗚嗚……王妃,您也別太難過,以後改嫁就是。我們大梁國,男人死了,女人可以再嫁……」

好特別的安慰!

「這位大嬸兒,你說這話合适嗎?屍骨未涼,你就勸未亡人改嫁!」我挺為蕭良不值,為了這些人,吐那麽多血,得吃多少紅棗豬肝韭菜花生才補得回來!

那位大嬸兒愣了下,似乎沒想明白為什麽我不願意,随即眼珠子一轉——

「合适!」她興沖沖指着蕭良,「剛王爺動了下,肯定被我氣活了!王爺在意王妃,生怕王妃改嫁其他男人!」

我趕緊轉身,雙手握住蕭良的手,低聲喊:「老蕭……」

蕭良沒動。

他十指冰涼,唯獨手心有一點溫度。

我身後那位大嬸兒,大概是個輿論領軍人物,這麽片刻功夫,居然發動起周圍一幫人加入她的氣王爺工程——

「王爺,你快醒醒,王妃跟人跑了!」「王妃和其他男人睡了,她不要你啦!」

「天啊,王妃跟野男人生孩子了,一口氣生了好幾個,王爺,你快管管你女人!」「王爺你快醒醒,王妃的男小三來了!」……

我:……

我也要臉的好不好?我轉頭訓斥他們:「別胡說八道!」

他們比我還有理:「王妃您忍忍!面子哪有救王爺重要?!等王爺活了您再跟他解釋!」

我只能暫時丢掉優越感:「王爺沒死!」

衆人:「那是剛氣活的!王妃你別鬧,我們要繼續救王爺!」

「哎呀,王妃好不要臉,居然和男小三卿卿我我!」「王爺啊,您再不醒,您頭上就能跑草泥馬了!」……

我只覺得一群烏鴉在頭頂飛來飛去,飛去飛來。

我們住的地方是城裏一大戶的庭院。

這家在洪水發生後不久,趁全城還沒亂,把家中餘糧往衙門一捐,舉家搬了。

我和蕭良住這家主人的院落,我暗嘆這家主人聰明,舍棄了家産,保全了一家子的性命。

同樣這座城邦,多少大戶在混亂中被人沖進來劫殺一番,剛那些跪謝王爺王妃的,說不定手上就有人命。

郡守率當地大大小小官員,衣衫褴褛前來拜見。

這些人,十個中有九個身上帶傷,有的瘸腿,有的斷胳膊,有的鼻青臉腫……都是被當地災民揍的。

蕭良還在昏迷,這裏的主事大權很大程度落在我手上。

我雖然沒有蕭良睿智,好歹進行過九年義務教育,又讀了高中大學,怎麽着也算站在歷史巨人的肩上。

救災啊,抗疫啊,那些年的新聞聯播不是白看的!

我有條不紊的指揮着。

軍隊第二天一早就到了。

比軍隊到得更早的是我家家丁和死士,他們當天下午就到了,與他們一起到的還有我家送來的專供我和蕭良吃的糧食。

有米,有面,有蔬菜,有肉,調料一應俱全,放在這個食物短缺的地方,我有種封建社會資本主義的罪惡感。

「你們怎麽來了?」我問領頭人。

領頭人說,他們一直跟着,我爹說我沒出過遠門,派他們暗中保護與接應,若不是蕭良受傷,他們根本不會出現。

我叫他們出去救援,幫忙派發米粥或者埋死人。

他們斷然拒絕,說任務只有一個:照顧我起居,保護我安全,一旦王爺那邊出了任何差池,他們更不能離開半分。

我試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了半天「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無奈,死士不光和我爹一樣固執,還是半個文盲,我根本說不通,只能由得他們住在庭院游手好閑。

事實很快證明,我爹能做到權臣中的一把手,不是純運氣,他有他的判斷。

當天晚上,一大幫黑衣黑褲黑寡婦打扮的人沖到我們住的地方。

至少 20 來人,與侍衛乒乒乓乓打起來,到最後全靠我家死士人數衆多,以多欺少把人趕走了。

「小姐,是太子的人!」我家死士頭子從刺客腰間扯出一塊令牌,上面雕着「東宮」二字。

我冷笑一聲:「這東西說明不了什麽。」

感謝各影視公司那些年傾情奉獻的古裝權謀片,感謝我在兢兢業業準備穿越的歲月裏,依然追劇無數,讓我偶爾看起來像個高人。

「這事兒雖有可能是太子,但你家姑爺養虎成患的可能性更大,七皇子不是正派了大批殺手在追殺太子嗎?分出一支殺殺我們也很正常。……再說了,你什麽時候見過夜裏搞行刺的,帶着自家主子令牌的?」

死士頭子羞愧的低頭。

我心裏泛起不祥預感:「你們不會帶着林府令牌行刺過誰吧?」

死士頭子把頭垂得更低:「小姐教誨,小的銘記在心!回京後,一定把各大府邸令牌全部僞造一套。」

良王府的侍衛同樣一臉崇拜的看着我。

我憋了半天,說了句:「好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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