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融合
頭疼欲裂。
阿霆咬着牙強忍着，屠蘇隐隐察覺，不安的望着他——
有一點不對勁。
阿霆渾身上下忽閃忽閃着藍色的光，傷口居然開始愈合，剛才用力綁住的血管此刻恢複了循環，襯衫的布條不知什麽時候松開來，掉到地上。耀文緊張的又戳了戳屠蘇的後腦勺：“阿霆，你在做什麽？”
垂目的阿霆一片死寂，終于一點點将手臂彎曲，黑洞洞的槍口指向自己的腦袋：“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會放過他們。”心裏面有什麽要沖出來，不對……不是，是一直徘徊在外面的什麽東西要沖進來。
好難受……
“對，我譚耀文，說一不二。”耀文不忍的撇過頭去，“一路走好。”
“我信你。”阿霆虛弱的笑了笑，好像沒有別的辦法了……
“屠蘇……對不起。”
扣動扳機——
“嘭！”
“不要！！！！”屠蘇雙目血紅，那一聲槍響擊碎他所有的理智，什麽也想不起來，什麽也不相信，他一定是做了噩夢！一定是！只要他醒過來，阿霆還躺在身邊，還會安慰他，親吻他的額頭，告訴他沒事的，告訴他……他一直會在他身邊……不可以，絕對不可以，他好不容易找到他，他們好不容易在一起了！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
焚寂劍劍鳴如獅吼，屠蘇催動全身煞氣，天地搖晃如同□□，四下的粉塵讓所有的人都站不穩，屠蘇一把搶過阿霆緩緩倒下的身子，一手扶住玉泱摟在懷裏——
如果你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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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蘇擡眼，血紅中帶着金光，瞳仁急劇縮小——
就讓所有人陪葬！
“小娃娃你可想好了？”
“失去他，就算是死……也無所謂了。”
“好……”
“好像差不多了……”
什麽差不多了？
“你可不能死啊……”
我也不想死……可是……
“這麽久了，總算看到點希望，你不能放棄啊……”
放棄？
“陵越……”
我不是……
“你是。”
阿霆的四肢百骸忽然溫暖起來，漂浮在半空中卻沒有覺得不安，反而像是胎兒泡在羊水裏一樣舒适，很久沒有打通的什麽東西此刻在體內游走，五感都清晰起來，前所未有的清晰，他可以看得清這個屋子裏所有的角落，一只蜘蛛都不放過。
這是什麽感覺？
“這是你的修為啊。”
修為？
“當初你用剩下的，被用來保護你和屠蘇的記憶了……也就是我。”輕輕的笑起來，“我的使命算是完成了，你應該能記起來所有東西了吧。”
所有——
“這一生……從沒有告訴過屠蘇……”
“我愛他。”
“因為這是禁忌，于我于他……都沒有好處……”
“所以，紅玉……幫我告訴他……”
“對不起。”
——東西。
“這是陵越的記憶。”
“你就是陵越啊……”
“我……不。”
“你是……”
“你一直都是……”
阿霆睜開眼，打量了一下早成廢墟的工廠，玉泱被放到自己的一邊靠着一塊巨石，屠蘇已經飛到半空中，劍氣長虹，渾身的煞氣将整個天空染紅，他一頭長發肆意飛舞，紅痕轉金，已是妖化之象。
“屠蘇！”阿霆催動內裏，這一聲吼，山河皆震。
屠蘇身子一抖，不敢相信的循聲望去，阿霆眉宇間全是擔憂，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像極了當日在禁地為自己包紮傷口的師兄……怎麽會？他不是……不是……
眼中的喜悅幾乎要漲開來，向着那對男女正要砍下去的焚寂一收，屠蘇直直墜落，煞氣一瞬間散去，幹幹淨淨，一絲不留——
“……”張張嘴，屠蘇上前，盯着阿霆隐隐發着藍光的眸子，無措的像是一個小孩子，竟然不知道該喊什麽，“你是……”
“我……”阿霆搖頭失笑，“我也不是很清楚……”明明是同一個人，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這樣仙風道骨不怒而威的樣子，并非阿霆所擁有。
阿霆動了動手臂，傷口恢複的差不多了，扶着屠蘇的肩膀要站起來，耀文護着Irene看着什麽陌生人一樣的盯着一步一步靠近的阿霆，老去的身手自知無法抵擋，也是堅持到固執的保護着懷裏的女人，這樣的癡情……
唉……
阿霆憐憫的看着耀文：“你我相識也算長久了……如今我若放你一馬，你能否保證……再也不來打擾我們？”
“……”耀文垂頭看着懷中女人瞪得血絲遍布的雙眼，“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只怕，這件事情，只能是……你死我亡，才能收場吧。”耀文無力的擡頭，懇求的看着阿霆，“給我們個痛快算了。”
“罷了……”阿霆轉身，将玉泱打橫抱，擡腳要走，“以後……兵來将擋就是。”
“為什麽！”Irene在身後忽然癫狂的笑起來，“你以為……我會原諒你！我不會的！”
“師兄的意思是……”屠蘇眉間紅痕尚在，眼中的憐憫卻和阿霆如出一轍，他是欣喜的，無比欣喜，所以再次說出這個稱呼的時候那麽留戀，“我和他，接下你們的怨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Irene搶過耀文手裏的槍，雙手抱住抖得不行，“去死吧！”
“嘭。”
屠蘇還沒有反應過來，阿霆已經先一步用了騰翔之術擋在他的面前，手裏握着那顆留有餘溫的子彈，一松開，毫發無傷的掌心裏忽然燒起一股藍色的氣韻：“傷我可以，屠蘇不行。”只一句話，鋪天蓋地的壓力籠罩過來，耀文只覺得喘氣都困難，他不敢看阿霆那雙眸色深深的眼，只是望着他的鞋面，才能姑且保持神志。這是壓倒性的實力，是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卻放過的悲憫，而他們一般管這個叫——
慈悲為懷。
“不要挑戰我。”阿霆單手扶着玉泱，身上的藍色光芒比之屠蘇，有過之而無不及。
“明白？”
屠蘇看着眼前這個背影，不知不覺間露出了笑容，那樣熟悉和依賴，這是他的師兄——
陵越。
沒錯。
“他怎麽樣？”阿霆拉着阿傑在醫院的走廊裏詢問玉泱的情況，“怎麽現在還不醒？不是洗過胃了嗎？到底吃的是什麽！”
“你慢慢來啊……”阿傑撓着後腦勺，大事化小，“他沒事，就是一點安眠藥，估計是吓到了吧，要多休息。”
“真的沒事？”阿霆把門推開一條縫，屠蘇正在裏面用棉簽蘸水搽拭着玉泱幹燥的嘴唇。
“沒事的啦，倒是阿祥，你把他弄去幹什麽了啊，到現在還不回來！”阿傑恨恨的抱怨，“你知不知道他今天才答應和我去看電影啊，我還想一鼓作氣呢。”
“改天吧……”阿霆看了一眼阿祥發來的簡訊，“他今天有的忙。”
——阿霆哥，女孩找到了。
——還找到了一點……有意思的東西。
“你就是小圓？”阿霆蹲下來向着躲在阿祥身後的小女孩打招呼，“你好，我是阿霆，現在是你玉泱哥哥的阿爸。”
“玉泱哥哥……”女孩探出一點點腦袋，一雙大眼睛圓圓滾滾撲閃撲閃，“他在哪？”
“他……他最近出去玩了，要過幾天才能見你。”阿霆一手一個玩偶，晃了晃把她的目光吸引過來，“你這樣抓着阿祥叔叔的衣角，就不能抱玩具了哦。”
小圓猶豫了一會兒，先松開一只手抓住其中一只玩偶，确定這個人對自己沒有惡意之後，才放心的松開另一只手，把玩偶抱了個滿懷，仍然緊貼着阿祥站着：“謝謝。”
“阿祥……她好黏你啊……”阿霆直起身子，接過遞過來的文件袋，“是什麽好東西，讓你這麽開心？”
“我哪有開心，你看錯了！”嘴角都快咧到後腦勺了好不好，你故意裝兇的時候真的很難有效果，“就是……”就是——
阿傑又可以升官了。
從文件袋裏面掏出來的不是別的，正是阿傑組長勾結耀文他們的證據，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寫好了明碼标價。
“聽說……”阿祥漫不經心的把小圓抱起來，“他們組長最近供孩子出國……手頭緊啊……”阿霆擡眼看了他一眼，好笑的點頭——
“看出來了。”
“喂？”阿棟帶着一幫手下，背對着光看着破舊的地下室裏面斷了氣的成雙男女，聽見阿霆的應答，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道，“耀文哥和那個女人死了。”
房租很久沒交了，主人打開門來看看就被這幅場景吓到，幸好一直被阿霆安排着要尋找他們的阿棟接到了消息，很快就趕到了，不然肯定會驚動他們不想見到的人。
“好好對待他們。”阿霆沉吟着，“也算……朋友一場。”
“我知道。”幫忙交了房租，阿棟差遣他們把屍首搬出來，囑咐了要買好的棺木，看一下離阿明最近的好風水。
挂掉電話，阿霆仰頭，淩晨的光芒微弱，水氣很重。
站在自家花園裏，淡淡的霧霭圍繞全身，手握的霄河劍隐隐發光，一個人影從重重濃霧中走近，手握焚寂，一襲紅衣，眉間紅痕，潇灑之處——
俊美如畫。
“玉泱和小圓呢？”并不回頭，你我之間的距離，每一秒都在計算。
“還在睡。”屠蘇甩了甩焚寂劍，叫坐在窗臺上的劍靈不滿的嘟囔起來。
“陪我練劍？”阿霆挑了挑眉頭，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對。”屠蘇破開霧氣，站在阿霆面前，貼近，送上雙唇，與之久久纏綿——
“還有……陪你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