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失控劇情
——赤焰鳳凰本就是血紅色的,他曾以王之一族作為祭品設下祭臺,将鳳凰城浮至空中,離開衡格大陸,妄圖使族人獲得自由。
——然後他陷入了沉睡,他被存在所困擾。因為奇緣而經歷一場奇妙的異世之旅。
——如今他醒來,繼續背負他的原罪。
——他将飽受離別之苦,他将看到所有告別。
沈淵漸漸靠近,單膝跪在他面前,拉起了他的手,吻他的手背,然後伸舌頭在那個圖騰上舔/弄。
場面情/色而不色/情,莊重如正在簽訂契約。
與容遲手背上呼應的是耳朵後面那朵淡金色的薔薇,還有他的後背上漸漸浮現的巨大赤焰鳳凰圖騰,從後頸到肩膀,從琵琶骨到尾椎,一只展翅欲飛的鳳凰浴火重生。
山洞外,天空中一片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移動過來,它在尋找另一片雲。
一座空中之城浮現,那下面有一朵灰色的雲彩馱着這座城池。
灰色的雲彩看起來無精打采,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一般,有死的征兆。
沈淵的吻沿着手臂,逐漸轉移到了容遲的臉。
容遲垂着眼睛,睫毛濃密的要遮住瞳孔。
沈淵吻住他的唇,撬開他的牙齒,咬了他舌頭一下。
山洞外,那朵白色的雲對灰色的雲發起了攻擊。
灰色的雲節節敗退,似是不堪白色的雲的攻擊。
白色的雲不讓它逃,慢慢的将灰色的雲繞在自己的身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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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雲想要躲開,但它的頭上馱着一座城池,不可能跑的多塊,這就像是一只兔子追一只烏龜,繞着烏龜跑一圈,烏龜還以為兔子還是原來狀态的兔子——速度上有絕對差別。
白色的雲自然是沈淵的雲傳承,而灰色的雲,是一朵消耗了近乎所有力量的雲,曾經試圖帶走鳳凰城,但如今還是回來了。
他的主人也歸來了。
雖然主人不認識它了,但它還是回來了。
它身上背負着主人的過去,有一只垂垂老矣的寵物,要回來向他告別。
容遲吃痛,垂着的、半閉着的眼睛終于睜開,他的瞳孔是赤色的,周圍帶了一圈的淡金色。
在兩人舌尖的血融在一起的時候,沈淵發出一聲滿足的笑,“終于發生共鳴了。”
容遲就像是一臺陳舊的樂器,在不斷的印記疊加,不斷的刺激,才終于反應過來,發出一記鳴音,和沈淵發生了靈魂上的共振。
容遲後背的圖騰又逆溯而上,開始變化——這次成了一只豹子,身上伏着一只鳳凰,展開翅膀後就能飛了。
二度異化,靈魂伴侶。
強者與強者之間的相互提升。
但這副圖騰在将要完成的時候遇上了阻礙,像是有一處穴竅打不通,所以整個脈絡都不再清晰,
積蓄的火熱讓容遲像是一個爐子,越燒越熱,越燒越熱,最後的結局就是“嘭”的一聲爆掉。
因為最開始他沒有異化成功那匹狼,導致的殘次,最終表現在了至關重要的地方。
沈淵親着親着、摸着摸着,發現人不動了。
額頭滾燙,圖騰消失,連紋身都沒有完成。
“喂,醒醒,醒醒!”
白色的雲将灰色的雲囤在自己的身體中間,結果發現——灰色的雲,它、居、然、漸、漸、變、得、透、明、了!
這下,連沈淵也束手無策了。
那一刻他真的要得手了!
老天讓他萎靡的嗎?!
沈淵也顧不上外邊是冰,寸步難行。
都這時候了,哪怕沒有路,也要走出一條路來!
他拿貂裘卷起容遲,綁在了自己的後背,兩人的腰束在了一起,往地上一趴,化獸,跑路。
前面有冰怎麽辦?
噴火融化吧!
此刻沈淵簡直化身噴火豹,成為容の愛的戰士。
衡格大陸有異化,但沒有異化的逆過程,在整個衡格大陸的人看來,那就是退化了——好好的狼人不當,想當單純的人,有病啊。
要死了找醫生,醫生也沒有辦法,人的體格是最好的痊愈藥劑,如果你的自愈能力都拯救不了你,那還是早死早超生的好。
這裏不會因為感染而死,不會因為衰竭而死,死的原因比較單一,就是弱。
沈淵條件反射的往榕城跑,是因為榕城有好兄弟燕琛,燕琛知道的比較多,說不定可以知道有什麽樣的東西可以讓容遲擺脫這樣的處境。
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沈淵打架在行,殺人在行,但救人,實在苦手。而且野外條件着實惡劣,他要找到大本營,才能給容遲一個好的環境恢複痊愈。
殘次品在實力上和普通人差不多,但有一點其實一直被忽略,那就是吞噬意識的反撲,還有原主意識的掙紮。
這時候他想起來,容遲剛才那個圖騰出現,式樣似乎不是狼,而是長翅膀的東西。
四大金色圖騰對應的是衡格大陸的四種最為出名的動物,薔薇之于花豹,赤焰金翅之于鳳凰,綠殼之于神龜,還有九尾之于白狐,因為這四種動物具有代表性的人物,花豹靈活高速,他統治榕城及附屬城池,神龜在衡格大陸臨近海洋處潛伏着,因為太過于龐大,所以極少上岸,當初也是一位極其厲害的人異化來的,異化之後就更長壽了,同時也被稱為智者,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了。
九尾狐在白谛城,他前一段時間和狐悅打了一架,狐悅敗了,白谛城就歸在了榕城的麾下。
而鳳凰……鳳凰成了傳說,他出生之前,鳳凰城就消失在了衡格大陸。
難道我的老婆是一只遺失在衡格大陸的鳳凰蛋?這只蛋因緣巧合孵化了出來,之前因為意識生鏽和我對不上波段,後來忽然對上了?
沈淵不解。
噴火加胡思亂想耗費了很多力氣,本來打算在山洞同居一陣的小心思被這場意外打斷,并且旅程返程提前提上了議程,他心想,不知道燕琛那家夥會不會在他不在的時候把榕城弄的一團糟。
想到燕琛就想到他感覺到老婆出現,興致沖沖的出城那時候,燕琛意味深長的對他說了一句:“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
他那時候是怎麽回的?“等我先穿上衣服再說?”
沈淵一邊急速奔跑,一邊心酸的想,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可容遲不僅是他的衣服,還是他唯一的遮羞布,人要是不知道羞恥,可不就是禽獸麽,所以容遲是唯一一個可以組織他獸性大發的人……哦不對,難道不該是,遇上了容遲,所以他才會想要化身成禽獸麽。
所以這根本就是一個僞命題。
而且,他看到容遲,就只會想着脫衣服。
所以話是這麽說的:沒了他,我就是禽獸;有了他,我化身成禽獸。
幸好兩人當時走的快,所以在千裏冰封之地的邊緣,沈淵耗費了四分之三的力量,把這條路打通,到了叢林的邊緣。
有驚無險的通過了冰凍層。
再往前十公裏,就到了榕城的城門處了。
沈淵沒有停下來休息,因為身上的容遲不能等,所以他也不能等,狂奔十公裏到城下。
結果等到的就是好兄弟的箭雨,還有沒有完成的巨獸陣。
沈淵站在城門前一裏地,沉默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他前後離開榕城,大概不到半個月,而榕城的樣子,已經不是他離開時候的樣子。
燕琛穿着一身赤色的衣服,站在城牆上,大概是兄弟之間總是有種感應,本來正準備走到城下的他轉了個身,就看到城門外不遠處有一只白色的、惹眼的豹子,自然是和他十多年來的從死亡中掙紮的活過來的“好兄弟”。
容遲這時候還有一點神智,與其說神智不如說是條件反射,抓住沈淵的皮毛,掙紮的起身。
“乖,別動。”沈淵回頭安撫他。
要成為好兄弟要很久時間,從陌生人,到熟人,到可以交心,到患難與共,到生死同渡,到最後刎頸之交,這中間有些人用一輩子也達不到。
但從好兄弟反目,可能只是短短一瞬間。
沈淵信任燕琛,來自于時間的考驗,來自于生死之間,對方甚至可以為自己擋刀的過命交情,他沒想到,這樣一份感情,也會遭到背叛。
“弓箭手——”燕琛高高的舉起了自己的手,然後猛地往下放,嘴上高呼:“射!”
再一次箭雨!
如此洶湧澎湃,如此勢不可擋!
簡直不把對方斬落下馬,就不足以祭奠這段交情!
沈淵的身影如閃電,哪怕只剩下五分之一的力量,他也可以做到勢如閃電,可以氣貫長虹!
“嚎——!”
憤怒的吼聲貫徹了整個榕城,六百裏縱深,一座堪比王國的城池,千萬家人戶,都聽到了這一聲憤怒的吼聲!
燕琛在下了那樣一個命令之後,自己顯然也不好受,他眼睛裏帶着血絲,不像是因為疲憊,倒像是天生如此,混血的物種帶來的印記一般。
一彈指六十個瞬間,沈淵用了這麽六十個瞬間,閃退到了弓箭的射程外。
或許有那麽一個人,可以射到他如今站着的位置。
燕琛從自己的空間裏拿出一把弓。
洞天貫日之力,流星錘月之能。
當初找到這把弓的時候,沈淵覺得自己兄弟更适合這把弓,哪怕自己全身還帶着血,手骨沒有長好,便送給了對方。
現在這位好兄弟,拿着自己送的弓,要送自己一箭。
“燕琛!”沈淵的聲音憤怒無比,帶着悲憤,“我哪裏薄待了你?哪裏對不住你,你竟然背叛我!”
燕琛正在查看箭镞,他開始并沒有看沈淵,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倒是擡起了頭,直視沈淵:
“從你為了另一個人走出這個城的時候,這份兄弟情義就斷了。”
沈淵有些微怔。
容遲這時候清醒了過來,用微妙的眼神看了沈淵一眼,沈淵直覺性的回頭,看到了老婆這樣一個*的眼神,全身都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
“你……”沈淵覺得一定是自己解讀錯了,怎麽可能是這麽一個意思?
睡了十多年的好兄弟喜歡自己?
開什麽玩笑!
燕琛揮揮手,示意弓箭手們後退。
弓箭手們撤離的很整齊,大概這麽幾天排練了不少遍——又或者很早開始燕琛就在策劃,只不過自己不知道。
沈淵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是這樣,那這場謀劃,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又計劃了多久?燕琛的目的是什麽?他又代表了哪一方勢力?
沈淵沉默不語。
然而他已經不能再退下去了,再退,就是把所有的王者榮耀踩在了腳下——身後不一定有路,往前,也幾乎是萬丈深淵。
沈淵看似無路可走。
燕琛終于擦拭好了他的箭镞,也擺弄好了他的弓。
前沖了幾步,從城牆上一躍而下,十丈高的城牆成為了他的踏板,讓他躍至更高處,然後轉化成了飛禽狀态,停滞在了空中。
飛禽有些奇怪,四不像,鹿頭,雞腳,馬尾,和鷹翅,他展開雙翅,前面又是人的一雙手,拿着弓,架設好箭支,對準了沈淵——身上的容遲。
容遲燒的迷糊了,但危險的直覺讓他全身都痛的厲害,也要努力活下來。
“動手前,先把話說清楚。”沈淵接受了既定的事實,“為什麽?”
燕琛聞言嗤笑一聲,道:“好,既然你想要做個明白鬼,那我也正好把話說清楚,省的以後你還要怪我。”
“我這算不得背叛你,畢竟我本就與你不是一路,鳳凰城門二十年一開,二十年前,我被選中,來到了這裏,被先祖稱之為信源的地方,而這裏也會再次成為我們的信宿。”
燕琛說到這裏眉梢一挑,他眼睛有些圓,鼻子有些彎,笑起來總是帶着一絲邪惡,“成功了,我就将代替早夭的先祖,成為鳳凰城的城主,你說,榕城我又在乎什麽?榕城不過是衡格大陸的一座普通城池而已,鳳凰城才是我最終的目标。”
“所以你拿命來搏?”沈淵反問他,“當年腥風血雨中一起走過來……那些都是假的?”
“怎麽是假的呢?”燕琛笑笑,“你知道我喜歡你,還假裝一副對我關心無比的樣子,也是我傻,當你是真,不過後來你堅持去找你什麽命中注定,我才明白,繼續執行了下去而已。”
假裝你太爺爺!沈淵簡直絕倒,兄弟之間的關心都被解讀成基情自動歪歪,你還能更不純潔點嗎!“你是這麽想我的?那些是假的?你手上的東西也是假的?”
“你用不了的東西才給我的麽,”燕琛道,“也就是我,把你丢掉不用的送給我的東西當做寶貝,這麽多年都珍藏着,現在想想,真傻。”
真傻你就別用啊,你留着惡心自己?東西是假的?沈淵簡直無從說起。
猛一聽自己簡直就是一個白蓮花心機婊!
去他爺爺的腿!
白蓮花也不是你這樣當的!
那些年一起流過的血,都成了你今天的口水噴在地上了。
“或者你把你身上的人殺了,跟我走,我可以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燕琛又道,裝模作樣的讓步。
容遲把這一段話聽完了,然後用“你有病”的眼神看了燕琛一眼。
“一座虛無缥缈的鳳凰城就讓你背叛是吧?”沈淵被他的死邏輯氣的語無倫次的,不過很快他就鎮定了下來,和沒有邏輯的人讨論前因後果和自己的無辜沒什麽必要,你無法把對方眼裏扭曲的自己再扭曲回去,何必強求?
“哪裏虛無缥缈?”燕琛壓着箭支的那只手動了動手指,箭镞彎了六十度朝天,“你看,那是什麽?”
那是一座……遮天蔽日的城。
鳳凰臺上鳳凰游,鳳去臺空江自流。
“這座鳳凰城是我的,衡格大陸也是我的。”燕琛得意的笑,“意外大概是……你不是我的……不過,生不是我的人,死也當我的鬼好了。”
“這話你也說的出口。”沈淵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眼前的人。
“我當然說的出口,”燕琛道,“既然臉都撕破了,還要什麽面子?十年都沒有把你打動,你真是比石頭還硬還冷啊。”
沈淵看燕琛越說越飄渺,和過去那個他認識的人完全不一樣,沈淵如果不是知道對方口裏說的是自己,還以為燕琛戀愛被甩成了怨婦,對方是渣攻不回頭了呢!
腦補是病,得治。
想太多系列。
沈淵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心想為什麽自己從前沒有發現好兄弟燕琛竟然還可以是這個系列,當真是知人知面不是心,和對方相處的時間多了自己的智商也拉低了。
“其實你不用說的這麽好聽,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錯一樣。”沈淵道,“你既然背叛了這份兄弟情誼,以後就遑論我的對錯,因為是你先将箭舉起對準我,所以我也不會放水。”
“是你先離開的!”燕琛聽到他的話,情緒似乎有些崩潰,“如果你不去找他,我會一輩子都姓燕,不姓鳳!”
我特麽也不姓鳳,我姓沈!
沈淵暴躁。
“我都要忘了這個姓了,和你在一起的時間雖然辛苦但快活的很,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麽多,不就是沒有靈魂共振嗎,就因為這樣的原因你就要去找他,你為什麽不回頭看我一眼呢?”燕琛,哦不,如今該稱作鳳琛的人,氣咻咻道。
場面從兄弟反目成仇一瞬間切換到了“我愛你你卻去找他,雖然你不愛我但他就是小三”這種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狗血橋段。
實在失控。
沈淵覺得自己冤枉的很,十分害怕容遲錯看自己,但還是給曾經的好兄弟說話的時間,讓他把這些曾經沒有說完的話說完,才開口,誠懇的道:“我看了你很多眼,但不來電終究不來電。”
燕琛不聽他解釋,“不論如何,我都要殺了他!不然我就殺了你!”
“殺的了麽。”容遲揪了一下沈淵頭上的毛,冷冷的看着天上飛着的鳥人燕琛,“下來,我與你決鬥。”
“容遲!”沈淵忍不住出聲,擔心他。
“這是我的事。”不論是殺人,還是被殺,容遲都遵循一個道理,那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既然所有的話都已經說破,沈淵喜歡自己這件事情擺到了明面上,容遲自然不能再做縮頭烏龜,任人這樣罵到頭上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也不能讓沈淵出頭,那樣算作什麽?把自己當做脆皮怪?在這樣弱肉強食的大陸,養蠱一樣的規則面前,只有變得強大,才能保證擁有更大的生存幾率。
“決鬥?就憑你?”燕琛見他居然主動冒頭,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箭,“你是來找死的麽。”
容遲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一副“你廢話真多”的表情。
沈淵害怕燕琛對容遲下狠手,他以為容遲對大陸決鬥的方式不甚了解,這是不死不休的戰鬥,除非一個人倒下沒有呼吸身體冰涼,否則戰鬥永不終結。
“你還在高燒……”沈淵只要面對容遲,就會化身雞婆。
“一邊去!”容遲對他爆喝一聲,握着短刀的手上青筋暴起,因為瘦到幾乎沒有肉,所以連骨頭都似乎要戳破皮膚,狠狠的戳沈淵一臉。
這是容遲的戰鬥,沈淵在旁邊,只會讓他變得越來越弱。
他從來都不是站在別人的羽翼下,讓別人替他遮風擋雨的人。
更何況……面對燕琛,總是有一種戰意,一種從血管中爆出的興奮,高燒更是形成了催化劑。
沈淵退到一邊,陽光被天上巨大的城池所覆蓋,整個大陸都顯得陰沉,連白色的皮毛都有些黯淡無光。
鳳琛一步一步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