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六十七

我們一家人原來說好去東莞過年,卻不料半路殺了加來,而且離過年也就只差半個月左右了,這引起了鄉親們的紛紛猜測。苦花在村子裏走一走,女人們就會問她說:“喲,苦花,出去一年了,就變得不認得了。人真是要出去走走啊……乍沒過完年就回來了呢?”苦花這時就只得說:“勞動力病了,只好回來了。”

“那得的是什麽病啊?不要緊吧?水山的身體很好的呀……”

“這生病是不把人算的!”也有人就這麽說。

“也不是什麽大病,多謝你們關心,已經沒事了……”

“明年還去不去啊”這都是一些好心的老大嬸的詢問。

“要去的。我只是請假回來……”

“要過了年才去吧?”

……

我不想和她吵鬧,就只好開了門。苦花進來,立刻就和我吵鬧開了。我以前從未見過她有那麽難纏,說起話來是那麽的咄咄逼人:“吳水山,你別以為我怕了你。今天我們把話說清楚了——你先說說,這一年了,我不在家,你和誰都做了些什麽?”

我沒好氣地說:“那你說我和誰做了什麽吧?”

“不說是吧?那我給你說。你和山上的吳良甫,那是什麽關系?”

“我們是叔侄關系,他有事,我幫了他一下。不可以嗎?”

“好,就算是叔侄關系。但,那錢幾千幾千的往他家裏拿,拿了去也不用還,這也正常嗎?”

“這……”我一時沒想好怎麽回答,她的話卻一陣緊似一陣的逼過來了:“他們父子倆生病的時候,是你從家裏拿錢給他們去縣城醫院住院。他的父親死了,全部出葬安埋的費用,都是從我們家裏拿的。還有修路的錢,你都沒要他交,自己給他墊了……你怎麽跟他這麽好?連我父母你都沒給過他們這麽好……我母親病着,都是我要你去看一次你才去看一次,從沒主動的去看過她!而這個吳良甫——他算你哪門子的叔叔?分明是我們家的仇家,你卻把他當爹當祖宗供養着,給他當孝子孝孫——人家孝子孝孫都沒這麽好!你們兩個在一起,好得就像是一個人!我一回來,就有多少人對我這麽說!以前就有人從家裏來東莞這麽告訴我,我還不相信。你分明就是變态!你一年來對我那麽厭惡,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說穿了!我這次回來,我就是要親眼看看,這個吳良甫是個什麽樣子了不起的人,能從我手裏把我男人給搶了去!……”

她一口氣說出這麽多,卻句句都是事實,這讓我無可辯駁。在她這淩厲的攻勢之下,我毫無招架之力,一時思緒為之泛散,了無邊際。

“你想清楚了!你要家庭,要我和孩子,你就從此和他斷絕來往,把我的錢給我要回來!你若要他,我們就離婚!”說完就要出去。

她這最後的幾句話把我激怒了,我怒不可遏的沖她吼道:“你太過分了!要離婚就離,有什麽了不起!”

她轉過身來,說:“離婚是沒什麽了不起。但是得讓別人都把這道理弄明白了,免得別人說我理屈,将來被人指着我的背脊說我的長短。明天我還得跟你去大儒爺爺面前品品這個理……”

當晚睡下,心情一夜不得平靜。第二天起來,看到苦花也沒什麽動靜,好像晚上的吵架沒往她心裏去。做好早飯吃了,因先天說過要去看望她父母的,她就帶孩子去了。

從回到家之後,還不曾知道一點甫叔的信息,也不知道他回過家沒有?很想上山去探望一下,但是攝于苦花夜來吵嘴的氣勢,心怕把事情弄得太糟糕,就只好強忍着。向村裏相好一點的人打聽,人家也都不知道。畢竟甫叔住在那麽高的山上,一向不與人來往,別人一般也很少到那山上去,是以他在世人的心目中是幾乎被人遺忘了的。

到傍晚時分,苦花帶着小海兩弟兄回來,順帶着把牛也牽了回來。她仍如平常一樣做晚飯吃。我以為她不把晚上的吵架放下了,這一天就這麽平靜的過去了。誰知等到夜很深了,孩子們都已睡過去了,我也正準備要上床睡覺,她卻一把拉起我:“先別睡,今晚去把這個理評清楚了再說。”我掙脫了她的手:“夜不興公事。要說也等白天再說。這個時候去吵煩人家老人家也不好。”

“就是要這個時候去。說不得也要去吵煩老人家一次。我這是為你好。這個時候去,大儒爺爺家裏沒外人,只有他知道。白天人多了,會吵得滿村子人都知道。你若不去,我也不勉強你,我一個人去……”說完她就真的一個人出門去了。

看着這樣一個我幾乎有些陌生了的女人,我忽然想:只怕我從此再也別想有省心的日子過了。與其這樣,離了婚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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