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忘了,你求我和好,求我原諒你的?◎
37
唐鷺的語氣涼飕飕的,懷裏兜着她的小背包,也不看人,仿佛随時想從車裏走出去。
餘琅易聽得意外,這個女人平時對他态度柔順,甚至還有點單純的好哄,什麽三妻四妾亂七八糟。
他剛才頂着大太陽,在戈壁上同周太費了一番口舌,這會兒口幹舌燥的。可還想着要哄她,進車就給她解釋。
一般女朋友聽到男方要帶她回去見父母,不都欣喜異常嗎,結果回應卻這般陰陽怪氣。
許是太陽曬得,餘琅易的單眼皮愈為清晰,顯得眼眸更睿亮,這時候的氣勢便有冷冽之勁。
餘琅易睇着唐鷺問:“在說什麽?啥時候三妻四妾了,都說了無數遍,現在和以後都只有你一個女人,別亂扣帽子。”
唐鷺在平時忌憚這個男人的高冷,吵架時卻是不怕他的。一般注定要吵架前,她都會深吸幾口氣,做好将要心肝抽痛亦或撕裂的準備。
餘琅易吵架時的每一句話都會紮到她心疼,以前要哭也是等到去衛生間或者吵完他不在的時候,絕不給他認為自己勢弱了。後來逐漸形勢之下,她就學會了也豁出去,伶牙俐齒字句珠玑,不管不顧地互紮,紮誰心痛算誰輸。
——所以有些特定的時候想想,她也是有恨餘琅易的吧,這樣被他又愛又撓心撓腸地淩虐着。
女人扭着背包的拉鏈小扣,瞟向窗外淡笑答道:“扣沒扣帽子你心裏清楚,和青梅竹馬在談着,你倆都在一塊了,這邊又和我情侶同住。你跟人家那麽多年沒放下,何苦要來招惹我,讓我成為插足的不堪角色。餘琅易,你……你就是個好色的渣賤痞、純渣男。”
哦,末尾的一句不該用平述語,該改用感嘆號!
賤……渣……純渣……
餘琅易被這般形容,聽得濃密的劍鋒眉搐了搐。這個女人真是不能哄,一哄就上天,這幾天對她每天如可愛寶子的疼寵,一忽兒功夫就他麽爬到頭上耀武揚威去了。
但不想和她不愉快,自己擰了瓶礦泉水,喉結聳動地喝掉大半瓶。這才又呵口氣,對她解釋道:“是剛才聽我電話聽岔了吧,我媽不知道哪打聽的,以為我跟欣欣還在繼續。見我換頭像,就打電話來質問我,我這就跟她解釋了一番,說我倆已經處了兩年多。怎麽,難道你不想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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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下意識間的昵稱還是親昵。
唐鷺忽瞬間,想起在酒店與他做暧時,他突然接到某個電話後的剎那收斂與溫柔。她就是個愛漫想的人,她想起周太的消息,說他們最近還在一起,還好着呢。那麽他既然對青梅竹馬這樣小心,是不是他和那個女人在親昵的時候,也是別樣無比的溫柔細膩呢。
而對自己,卻勁烈得如一條狼。
她就恨恨地咬住唇,點了下頭:“是不想,做為三進去的人,我沒資格進你們餘家。阿姨也并不喜歡我。”
知道這女人敏感愛多想,所以剛才特地虛掩車門,就是怕她誤會。
果然,真是什麽不該聽的就偏聽去,該聽的不聽。餘琅易掖了掖唇角,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戴上墨鏡說:“誰說你三了,我已經解釋我們正經處的感情,別有的沒的冒出來吵架。”
他英俊的臉龐近在眼前,銳利的短寸發線,沿着豐俊額峰往下,眉眼高鼻之間是唐鷺迷戀的男人味。
唐鷺側過頭,正視他:“誰有的沒的和你吵架了?餘琅易,你自己看看微信消息。你說和阿姨解釋,可你關鍵的一條都沒解釋到。你就是沒有辦法解釋,因為全都是事實。”
“……你就他媽腳踏兩條船,吃着鍋裏的還看着碗裏的。你鍋裏炖着大菜,舍不得動,掩得仔仔細細,我卻是你碗裏正在吃的那碟兒小菜,你忽略我冷薄我,對我愛答不理,你過分!”
很少,幾乎沒有聽過唐鷺嘴裏蹦出“他媽”之類粗字眼兒,是真氣到了。
餘琅易聽得不是滋味,還很煩,和女人吵架最是很煩,他拾起手機刷了刷。這便看到了周太發來的十一二條消息,每條都不長,條條是質問,內容确實有誤導性。
而又看到她挂斷電話後的最近一條:“你自己的身體心裏最清楚,不需要我多說。現在有個這麽好的欣欣姑娘願意和你,等了你這麽多年……”
餘琅易蹙了下眉頭,就劃掉了,不想看。何來願意等他,中間換過多少任了。
他便問:“你知道我密碼?”
唐鷺咬唇:“不知道,我對窺探別人尤其是你的隐私沒興趣。剛才阿姨打來語音通話,我本來想拿去給你,但她剛好挂斷,發來了這些消息。”
她的眼眸泛紅,還有着剛才淌淚的痕跡,像只受傷的小狐貍。這個女人細看是很美的,有着說不出的一股美韻,哪哪兒都美。卻平日裏并不甚引人注意。此刻那泛紅的眼睛如若雲霞,春水含情。
餘琅易便放柔了聲問:“我看完了,就這,幾句就讓你不堅定了。然後呢,剛才是不是哭過?”
側伸手,愛護地摸了摸她桃子般的臉頰。
唐鷺狠心拂開他,冷犟地說:“沒有,這種事才不值得哭。我上次哭,說因為喜歡你,對你悸動,那是我壓抑了很久的想法,哭過一次就釋然了。現在要分手就随便一句話,輕輕松松搞定,一點不留念。”
餘琅易心挖涼的,他都決定了與她定親結婚,生小崽。
頓地停住車子,轉身睇了眼,眸光精銳地說道:“唐鷺,我再重申一遍,我之前和你說的每一句都是真心實意,一句都不用收回。你別動不動總給我扯分手,是當我不敢咋的,你想表達什麽就TM直說?”
他的話音低沉,唇齒磨着把言語吐露出來,亦變得冷将将的。這個男人溫柔寵溺時,能把人心肝啊骨頭都柔化成水,可乍然變得冷冽時,卻又是讓人不由自主心悸的,又愛又忌。
唐鷺就氣起來,迎着話鋒應道:“餘琅易,你還問我想表達什麽,你還算不算個人呢……你心裏有青梅竹馬放不下,卻和我租着房子過小日子,讓我成了阿姨口中的三。當年看的那場電影,我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麽你的眼神那般空茫,原來你自己就是裏面的男主。那時候還以為你不想看,現在想想,你當時的神情多麽憂郁。你既然那麽喜歡她,你口中的欣欣,為何看完了電影還能把我拉在車裏親密。你不覺得對她不負責,對我也不公平嗎?還說你不夠渣,不夠賤?”
呵,餘琅易哂了哂嘴角,一抹冷笑,對唐鷺這種形容,頓然地就氣湧上頭。兩人本來三天兩頭吵嘴,最近只因為剛大吵過後,又互表完心意,所以才消停幾天。
餘琅易就說:“鷺鷺你說誰渣呢?你一個鐘頭前剛說過,不管我怎樣都愛我的話,轉身就給太陽曬沒了?那天菜館門外抱着我哭,說喜歡我,悸動我,現在怪我心裏有過別人?我比你大幾歲,心裏有過別人太正常,你就這麽說人話的,一點信任都不值得給我。”
唐鷺擰他手臂:“是,那些話通通不算數。相比于你撒的謊,敷衍我的話,我這都只能算九牛一毛。”
餘琅易讓她別動手動腳,掐壞了手臂怎麽開車。想起周太那條最後的消息,眉宇間冷然:“所以呢,是打算和我分手,去另找別人了?”
唐鷺咬唇:“嗯,你也不必在我這為難,扯什麽加不加班、行不行的幌子了,我現在就想和你分手。既然阿姨那般喜歡那個欣欣,你們又是青梅竹馬,你就去找她,不要再提起我,我也不願再記得你,兩兩相忘于江湖最痛快!”
真就那句話,最是絕情最毒婦人心。
餘琅易又想起當初兩次求翟欣不要分手的場景。一次是在國外,他決意要回國內追查老Q,那時尚未把原因告訴翟欣。站在梧桐樹下,和翟欣說,最多等自己兩三年,就可以陪她,且這期間也不影響兩人繼續在一起。然而翟欣一意要分手,說如果你回去,就別怪我接受別人的追求。
餘琅易心裏是難受的,眸光憂郁,卻還是默認。
第二次是老爺子去了的時候,翟欣又回來找他想和好。冬日皓雪皚皚,他的心情也似蒼茫皓雪。可翟欣還是那句話,要他和她去國外生活。
彼時老爺子剛走,餘琅易深受打擊,瘦了一整圈。那丹鳳眼的眼皮都因着憔悴未眠而發腫,求翟欣留下來陪自己。翟欣的要求仍是那個,那次他就把原因和她說了,但也沒能留得下她。
餘琅易現在想,可能在翟欣的心裏,就是覺得餘琅易對情感淡漠單一,甚至缺根情筋,篤定他就是會等她。豈料後來出現了個唐鷺。
他那會兒心裏确實沒有唐鷺,唐鷺只是和他做一次和兩次三四次的關系。倘若翟欣和他在一起,唐鷺那邊一條短信他就可以分掉,解釋幹淨。在他當下的意識裏,性和情兩者是可以區分開來的,只要未造成傷害,便互相不幹涉。
可唐鷺這女人,二多年下來,各個方方面面的角度滲透,已經滲透到了他的膚骨裏,心尖的每一處角落。就哪怕他最近如此的猶豫,竟還是主動選擇了她,最終為她放棄了心目中一直如明月光存在的翟欣。當然目前已不是了。
現在想,到底是不是錯?
餘琅易就說道:“唐鷺鷺,你能冷靜下再說話?我是心裏有過人沒錯,是猶豫放手沒錯,可我沒做過任何對不住你的事,除了初吻沒給你,我啥啥都是最初給你的。你現在跟我說放手,那這幾天,你每天膩着我喊老公做個鬼。月初吵架,我倒是忍着不理你,你半夜整個兒環着我後背,睡着了還能手伸到我腹下去探,這不是你賤?我求着你?”
呼呼……唐鷺快聽炸了。她就知道,但凡要跟他吵嘴,吵一次總要挑戰一次極限,沒想到這才剛開始,他就已經口舌毒辣到這份上。
餘琅易說的唐鷺都不懂,唐鷺都睡着了,哪裏曉得睡着後會無意識去碰他那。那陣子唐鷺只要清醒時,滿心裏都想着他既然不理她,她就也不去舔着臉示軟。等了幾天他沒給她道歉,她都已經做好分手準備了的。
唐鷺聽得且怒且羞惱起來,恨恨抓了一個空礦泉水瓶丢過去,說:“可是吵完架我半個月沒理你,是你那天淩晨自己滾過來的,你忘了?你求我和好,求我原諒你的?你既然在兩個人中間為難,為何不直接告訴我,我都做好分手準備了,又是你,你那天幹嘛犯我?就是你渣。”
餘琅易濃墨的眉宇舒展,豐澤唇瓣輕啓:“是又如何?誰被抓了半個月老二,還能像我這樣無動于衷的,換別人你看看能忍耐幾天?”
唐鷺抓住了關鍵要害:“所以你那段時間,就是有在考慮和我分手了,對不對?你在猶豫選擇她還是我,你說實話。”
餘琅易默然了一默,也不是個愛撒謊的人,目光清然地直言:“是,你不也在考慮和我分,但終究結果就沒分?做的時候水都溢到了床單,說喜歡我不想和我分的是你,要論賤,是你先犯,誰也比誰好不了多少。”
但其實他更多還是考慮在是否放棄追查老Q,只倒沒必要同她說這些。
唐鷺暗捺一口氣,不能剎,剎了就輸了,她犟硬起來:“餘琅易,可先前是你找我回來和你住的,不然我早沒理你了。當初你為了哄我回來,請我吃火鍋,在我樓下央着我的話你忘了,你說我如果不和你回去,你就也不回去。後來回去還摟着我和你洗澡,我問你有沒男朋友,你答沒有我才和你在一起的!”
她的眼圈紅起來,像一幕桃花,沒有想到,那些往事的細枝末節她還能歷歷在目。
餘琅易看着唐鷺的櫻桃紅唇,這張晶潤的小嘴,這兩個晚上都吻眷着他,極盡媚惑之态,他彼時多麽地愛她,就想給予她心中所有的疼寵。可惜她原還是老樣,說分手眨眼就能分手了,這個薄情的妖姬。
餘琅易戲谑道:“男朋友?別當我是啥,我取向你清楚。”
唐鷺反應過來:“女朋友,我口誤了。總之就這一回事,你別事後賴賬。”
餘琅易一邊撫着方向盤,悠然地往前開車。男人隽挺的身軀筆展,微昂着下巴,眼眸滞迷,然後說:“你要這麽算老賬,那時候我發燒發得迷迷糊糊,誰穿着睡衣自動卷進我懷裏,是不知道自己胸大噎人?我說做不做,你也半推半就,兩顆草莓直往我嘴裏溜,我有逼你?老子處男身都給你了,你說甩就把我甩了,現在怪我哄你。你當時如果說個不,但凡一個NO,我都不會對你動下去。”
唐鷺恨得咬牙切齒,但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他只要越挑着她不能接受的說,她便越發繼續扛下去。
她硬着頭皮道:“是,我早就承認了,是我垂涎你皮相。但後面結束我就不理你了,是你纏着我兩三天,我搬走了,是你哄着我回來。都是你,渣賤男人餘琅易!”
話落,她卻驀地想起他最近和青梅竹馬在一塊的那些事。忍不住伸出爪子去撓他,餘琅易側過頭一躲,撓到了頸根和肩膀,一條血絲子,真是夠狠。
餘琅易勻出一臂攥住她爪子道:“我還是那句話,身正不怕影子斜,沒得三妻四妾。你要嫌你一個不夠多,不介意你就去給我多找幾個,左右多用幾個套的事,否則別給我亂扣帽子。也別對我哭唧唧,不吃你這套!”
唐鷺扭動着,終于掐起來,掐了他胳膊上的皮。
咽嗚道:“我沒哭,誰稀罕對你哭了,餘琅易,你當自己是誰?沒把這事說清楚,我都不會再和你有繼續。我要跟你分手,麻煩你停車,我下去!”
發起颠來像個無語的小蠻婆,偏偏還舍不得動彈她。餘琅易無動于衷地随意她擰着,任由手臂上的肌腱被她擰得紅一塊、青一道:
“分手,沒可能。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從和我在一塊,你有消停過?最初到現在,三五天的加個男客戶,大半夜還在大哥來大哥去。還有魏東浩,這都不稀得我浪費語言說,多少年都在勾搭。出趟門認識個健身教練,聊得比跟我都歡暢。今天這麽嘚瑟,是因為背着我私收了王曜的名片,加了他微信吧?一個有點長相和小錢的老板,就把你暈成這樣了,你說到底是誰賤,是誰渣,你還不把那話收回去。”
唐鷺傻了般地聽完這頓話,她還是小看了餘琅易的吃醋基因,這個男人,她真的很氣、氣到極致了。
她對王曜好感,只因王曜本身是個使人産生好感的人,而且又是姑蘇老鄉。怎麽着在餘琅易看來,在他形容之下就變得如此不堪。
而且他竟然修車時還窺視自己。
唐鷺手被箍着動不了,她就龇牙怒言道:“餘琅易,你平時都是這樣想我的?你嘴上不說,原來心裏彎道這麽複雜。看不起我你就不要和我在一起嘛,去找你情投意合的欣欣,她多好,多溫柔,你們也不用再背着我鬼鬼祟祟,尋找各種可笑的約會理由……你停車,我要下去自己走!”
這會兒終于豆大豆大的眼淚冒出來了,可惜手被他抓着,也擦不了,顆顆滴落在白皙的頸子下。棗色的背心貼着肌膚,那豐盈的紅芍上還有他昨夜吻過、拭過的餘歡,此刻想起來多麽地諷刺,她那麽地深愛着眼前英隽熟悉的男人,他卻原來如此評定她。
“呲——”
然後餘琅易驀地剎車,他也沒得耐心了,忽然覺得這女人叫人心煩。好心好情地哄這幾天,兄長周硯戦那邊還有事沒處理,卻特意請了假帶她出來旅游,半點焦緒不對她顯露,全特麽喂了狗。這半個鐘頭給過他一句解釋的機會嗎,有好好地問過他一句問題?
不可理喻就不去搭理。
他停車,連對着她雪酥的軟雲都反感起來,想不通自己平時怎就那麽迷戀其中。男人隽挺的身軀目視前方,看也不看唐鷺。
唐鷺下了車就往回跑。先跑了一段,可能累了,就又慢下步子走。柔順的長發散下來,在風中輕舞着,從後視鏡片裏可看出她像在尋找過路的車。
餘琅易瞥了眼她落在座位上的外衣,又睨了眼逐漸遠去的女人白皙小肩膀。
餘琅易起先不管,開出一段了之後又停下,對她喊道:“回來,鷺鷺,我叫你回來聽見沒!”
那滿帶男人味低清的嗓音,聲不高,卻在曠野之下很清晰。
唐鷺不聽,他就把休閑夾克往座位上一扔,亦向她大步走了過來。一米九身高再穿鞋,褲腳常常比腳踝骨略上一些,露出清勁的根骨,偉岸而倜傥。
這會兒大家都去前面了,路上就只有他們兩個。烏雲一片從頭頂遮過,天際寂寥蒼闊,砂石随着幹燥的風拂起,唐鷺回頭瞧一眼,抱着背包跑開來。不願被他追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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