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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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如果蝸牛有愛情

作者:丁墨

備注:

世上最美好的一種感情,就是兩情相悅,心有靈犀。

某天,例行談完工作,男人話鋒一轉:“追了你這麽久,有什麽想法?”

許诩詫異:“你在追我?”

男人忍耐的點了根煙,黑眸緊盯着她:“每天陪你晨練、手把手教你射擊、整個警隊的人叫你嫂子……你以為我在幹什麽?”

許诩沉默片刻:“哦……不用追。”

男人心頭一沉,語氣冷下來:“什麽意思?”

“我也喜歡你,所以不用追。”

“……”

她喜歡這個男人。雖然看起來桀骜又毒舌,實際上性感又爺們兒。

1、特別感謝九堇、小褲衩、蘇隐夏提供封面、文名、主角姓名

2、1v1,HE結局,大部分章節甜寵,言情劇情并重,甜蜜又刺激;

3、這不是校園青春文學,而是都市言情,取這個名字,是因為女主性格

4、本文日更,更新時間每天中午12點,如果不能更新會提前請假,養肥很快

5、這是個言情文,推理控、懸疑控、考據黨謹慎入坑

編輯評價:

警校犯罪心理學畢業生許诩,性格單純善良、高智商但不善人際,與美女姚檬一起加入刑警隊,彼此支持又彼此較勁。刑警隊長季白是成熟又桀骜的神探,嚴厲且毒舌。性格反差極大的兩人,一相遇便磕磕碰碰如同歡喜冤家……兩人攜手偵破一個又一個案件時,亦真心相愛。 文章行文流暢、題材新穎、感情真摯,感情線之外,亦涉及犯罪心理、推理等元素,男女主感情在故事發展中自然糅合。內容閱讀趣味性強,第三卷涉及案情較多,人物情感發展自然平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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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小鬼大

霖市位于碧波江畔。每至春日,整座城仿佛籠罩在微涼的水汽裏,潮濕而清新。

在這個最普通不過的陰天,市警察局裏,卻有一絲不同尋常的躁動。

因為刑警大隊來了兩個年輕的見習女警。

這本來不是什麽大事。然而兩個女孩在辦公室裏坐了一會兒,就引來不少警員在門外探頭。

因為她們看起來很特別。

年輕刑警趙寒,是這次的實習聯絡人。此刻,他也跟其他同僚一樣,看着面前的兩個女孩,有點發愣。

一個很美,一個……很怪。

坐在左邊的叫姚檬,公安大學犯罪心理學研究生。長發大眼,穿着簡單的白襯衣牛仔褲,也像青春雜志上走出來的模特。她的簡歷上還有一大堆榮譽:級獎學金、優秀學生幹部、校電視臺明星主播、演講比賽十佳選手……

趙寒預感,她會毫無懸念的成為霖市新的警花。

而另一個叫許诩的……

從簡歷看,許诩的成績很出色,年年穩居全院第一。

可趙寒很懷疑,她是怎麽考上警校的。她有一米六嗎?那麽瘦小一個,即使端坐在椅子裏,也像個未成年少女。而且皮膚蒼白得沒有血色,五官也長得很“輕描淡寫”。乍一眼望去,像……對了,像美劇裏的吸血小僵屍。可她偏偏穿了非常正式的黑色長風衣,衣服的下擺都到了腳踝,跟稚嫩的長相一點都不搭,令她看起來有點怪,又有點可笑。

還有她的名字,許诩,是念xuxu吧?

噓噓?

趙寒有點想笑,但他一向是個腼腆厚道的年輕人。于是保持溫和的表情,把目光從許诩身上移開。

剛要說話,許诩卻擡頭望了他一眼。

這一眼讓趙寒微微有點發愣。

之前聊了幾分鐘,大多數時候是姚檬跟他在說話,許诩一直沉默着,甚至好像沒有正眼瞧過他這位前輩。

可現在他才發覺,她的瞳仁特別的黑,黑得有點滲人,眼神非常平靜,不卑不亢。

那感覺……仿佛她已經洞悉了他的想法,他心中對她的評判。

然而一轉眼,她又微垂着頭,還是那副蒼白恹恹的樣子。

趙寒輕咳一聲:“季隊這幾天請假不在,等他回來後,會确定你們倆的見習老師。”

姚檬眼睛一亮:“是整個大西南區,破案率最高的季白前輩?”

趙寒笑着點頭。

“他會是我們的老師嗎?”許诩忽然插嘴,她連聲音都是弱弱的細細的。

趙寒:“這個要季隊回來定。”

年輕女警們私下有個說法——季白看起來溫文爾雅,可相處久了才知道,他人長得有多帥,心腸就有多硬,無論是對罪犯,還是對心儀他的女性。

所以,盡管局長口頭交代過,要讓這兩位高材生,跟着刑警隊副大隊長季白,和另一位資深警察實習。但趙寒了解季白的性格,他怎麽可能有耐心帶見習生?還是柔弱的女見習生?

“我是你們的實習聯絡人,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趙寒說,“這是一份《實習須知》。”

兩人接過,都看得很專心,眉宇間的書卷氣倒是同樣的明顯。趙寒等了一會兒,見她們沒有疑問,就好奇的問:“聊句題外話,你們是學這個的,覺得心理分析在破案中用處大嗎?”

他話音剛落,姚檬就答了:“我覺得有用啊。不過我們只掌握些理論,實際運用還差得遠呢。所以今後還要多多請教趙警官你。到時候別嫌麻煩。”

趙寒頓時笑了:“別客氣,咱們互相學習。”

他又看向許诩,可她只淡淡點頭:“我同意。”

然後就閉嘴了,好像不願多講一句廢話。

趙寒有些無奈,暗想這姑娘還真不會來事兒,今後工作中只怕會碰壁。

一旁的姚檬還是微笑着,像是已經習慣了許诩的冷漠,只是望向趙寒的目光,透出些無奈的歉意。

不過趙寒也沒太在意,半開玩笑說:“你們分析分析我,看說得準不準?”

普通人總是把心理分析,看成跟算命一樣玄乎的東西,這位性格略為雞婆的年輕警官,也不能例外。

姚檬眨了眨眼:“趙哥,這是個考題嗎?”

“就當是你們見習期間的第一個考題。”

隊裏其他人都開會或者外出了,只有他們三個。午後蜜色的陽光從窗戶射進來,辦公室裏明亮又空曠。

趙寒被她倆上上下下打量着,不禁有些局促。

許诩的目光首先回到他臉上,清清冷冷的。趙寒以為她要開口了,誰知她依舊沉默着,只将手搭上了膝蓋,仿佛習慣性的、輕輕的一下下敲着。

小小的個子,卻做着大男人的動作。且那手指格外纖細蒼白,仿佛随時會斷掉,讓趙寒有點說不出的不舒服。

過了一會兒,姚檬的視線也回到他臉上,躍躍欲試的樣子。

“誰先說?”他問。

就在這時,許诩看了姚檬一眼,淡淡的樣子。

姚檬似乎并沒注意到,只看着趙寒:“要不我先來吧。”

趙寒看到這個細節,有點奇怪——大家第一次見面,能從他身上分析出來的東西,肯定有限。先說的人,自然占了優勢。

她們雖然是同系學生,但看起來關系并不親密。許诩有意讓姚檬先說,為什麽?

這時姚檬開口了:“首先,你是個看似随意,實則有條理的人。你的桌面很淩亂,但仔細看,會發現所有文件是按時間順序排列,再按案件類別排列;還有你給我們的那些文件,也整理得相當清楚;

其次,你很好相處、并且很能為對方着想。這一點不光從你的言行舉止看出來,我還注意到,你給我們的這份《實習須知》,不是官方文件,而是你專門為我們撰寫準備的。因為裏面用到很多口語,而且特意标明了女生宿舍、飯店,甚至還有購物商場的位置……”

她說到這裏,趙寒已經笑了,愉悅明朗的笑。

姚檬仿佛受到鼓勵,語氣也變得輕快起來:“……第三,你有個女朋友,因為你戴了條很漂亮的項鏈。剛才跟我們說話的時候,你無意識的摸過幾次,并且表情變得明顯柔和;

第四,你很好學,雖然你讓我們分析你是出于興趣,但當我開始講的時候,你聽得很專注,眼球轉速也明顯加快,說明你在思考;最後……“

姚檬從桌上拿起一個相框,笑容燦爛:“你很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并且敬業度很高。這幾張警隊團隊活動的合影,整齊放在桌上最醒目的位置。暫時只能分析這麽多。說得不對的地方,你別見怪啊。”

趙寒笑:“我沒你說得那麽好。但是你分析得很精彩。”

姚檬的笑容更甜了,端起茶喝了一口,兩人同時看向一直沉默的許诩。

許诩還是一副老僧入定模樣,沒有任何表情波動。只是手指停止了敲膝蓋,平平穩穩的放了下來。

趙寒莫名的随着她這個動作,松了口氣。但他很好奇,現在姚檬說得又全面又準确,許诩還能說出些什麽?

難道又來一句,我同意她的觀點?

他很疑惑,這姑娘到底是不愛表現,還是肚子裏其實沒貨?

像是要印證趙寒心中所想,許诩開口了:“我同意她的觀點。”

趙寒頓時有點不知道說什麽好。

誰知這時許诩繼續說:“我再補充幾點。”

趙寒還沒回神,就望見那雙冷冰冰黑漆漆的眼睛,擡起看着自己。

只是,她似乎有點不太習慣跟人長時間對視,很快又垂下眼,避開趙寒的直視。不過她的語氣很沉靜,聽起來倒是有種與衆不同的低柔,頗為悅耳。

“你的确有女朋友,但是确立關系不超過三個月。

今天是她的生日,你送她的禮物,就放在右邊第一個抽屜裏;

你的右臂近期受過傷;

你有個姐姐,長得不錯……”

聽到這裏,趙寒已經愣住了,腦子裏忽然冒出個念頭——難道她調查過他?

這時許诩卻伸手,手指滑過桌面最左側的一個相框,停在旁邊的打火機上。低頭凝視了一會兒,似乎有了一絲笑意:

“放在你桌上最醒目位置的,不是相框,而是這個限量版Zippo打火機。

你跟季隊的私交不錯,你非常的尊敬他。這個打火機是他送你的。也許是你的生日,也許是你的某次晉升。

後來,你找了個機會,回贈給他一雙價值不菲的球鞋。”

說完這些,她擡眼看着趙寒:“趙警官,心理分析研究的是可能性。這些是我認為可能性最大的一些結論。”

她的語氣依舊平淡冷靜,但望向趙寒的目光,還是流露出隐隐的期待和急切。仿佛在期盼趙寒揭曉答案的此刻,終于還是透出了幾分學生的青澀。

趙寒瞪大眼:“這些……你是怎麽知道的?”

一旁的姚檬一直端着茶杯,這才輕輕放下,笑着說:“趙哥,許诩很棒的。“

這時,許诩卻露出了淺淺的笑。原本老氣橫秋的眼睛裏,仿佛忽然生出些湛湛的波光。蒼白的臉頰,也染上一抹暈紅。

而趙寒望着她今天第一個笑容,腦海裏忽然閃過個念頭——難怪她剛才讓姚檬先說。因為她很清楚,自己若先開口了,姚檬才會無話可說。

***

下班鈴響的時候,趙寒獨自坐在會議室裏沉思。

若說姚檬的那些推斷有據可依,許诩的結論就完全是天馬行空了。可她偏偏都說對了,只除了一樣,他沒有親姐姐,只有個堂姐。堂姐确實漂亮,而且跟他關系很親近,跟親姐姐差不多了。

後來,許诩詳細解釋了分析過程,趙寒的心情又有點無法形容——因為她的推斷過程竟然如此簡單。

平複了一下心情,趙寒撥通了季白的手機:“頭兒。”

季白是北京人,這次是回家探親。約摸是在外頭,電話那頭有很多人聲。過了一會兒,季白含笑的聲音才傳來:“說。”

“隊裏分來兩個見習生,我今天見了,都特別優秀。已經把簡歷發給你了。對了,局長說,讓你帶一個。“

季白聲音裏的笑意更深了,可他的回答卻涼薄得讓趙寒郁悶:“我很閑嗎?沒興趣。”

☆、季白其人

趙寒打來電話時,季白正跟一幫朋友小聚。

濃濃的暮色從雕花窗棂透進來,北京城蒼茫而燈火輝煌。房間裏每個人皆是衣冠楚楚,談笑風生,像一幅昂貴又空洞的畫。季白把手裏的牌給身旁人,含着根煙,拿起手機推門出去。

他在走道裏一處沙發坐下。腳下是柔軟的羊毛毯,眼前是一排青翠的室內綠植,環繞着流水淙淙的白玉假山。立刻有會所服務人員迎過來,細聲細語的問是否需要服務。見他搖頭,立刻無聲的走開。

撣了撣煙灰,那頭的趙寒還在憨憨的彙報:“局長說了,您必須帶一個見習生,記入您的年終考核……”

季白往沙發一靠,閉上眼笑了:“也成。”

趙寒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他慢悠悠的說:“趙兒,重新安排一下你今年的工作重點。好好帶見習生,記入你的年終考核。”

趙寒那叫一個郁悶,連忙說:“我帶不了,真帶不了。她倆是專家,絕對只有你能駕馭啊!”

為了證明這一點,趙寒向季白說了許诩的推理過程。

一、趙寒幾次無意識的摸女朋友送的項鏈,不僅表情變得柔和,還用手指調整了項鏈的位置。這既表現出對項鏈的不适應,也表現出內心情緒的外洩欲望;這些表現,都更多出現在情侶熱戀之初;

二、趙寒的目光幾次落在右側第一個抽屜上,表情亦是溫和的。由于是新交的女朋友,今天不會是紀念日,也不是任何節日,所以更可能是生日禮物;

三、右臂受傷,是因為他寫字慣用右手,但是幾次拿東西時,動作有短暫停頓,換成了左手;

四、他的上衣是紀梵希新款休閑男裝,□穿的卻是一條美特斯邦威的牛仔褲。一個自己會買紀梵希的男人,是絕對不會這麽搭配穿着的。所以上衣不是自己買的。

新女友贈送的是海盜船銀飾項鏈,既然相處時間還不長,不太會贈送紀梵希這麽昂貴的男裝,所以可能是其他女性贈送的。

與姐姐一起長大的男人,性格和行為大多會表現出一些共性。與異性相處時,他們會比普通男人更自然、随便,也更細致。而趙寒身上恰好表現出這些特點。

“另外,你看到姚檬美女,并沒有像其他警員,流露出應有的驚豔和興奮。你非常的平和。”許诩說,“所以這個給你買紀梵希的姐姐,形象氣質應該不錯,甚至很漂亮。”

五、Zippo限量版火機,更可能是年輕朋友贈送。而趙寒沒有把它随手丢在桌上,或者放在更容易拿到的手邊,而是放在距離較遠的、跟相框平齊的位置,潛意識裏反映出對此人的尊敬。警隊裏年輕又讓趙寒尊敬的人,最可能是季白。

而按照趙寒表現出的良好教養和實誠的性格,接受了如此昂貴的禮物,必定會找機會回贈。趙寒雖然穿了條美特斯邦威牛仔褲,腳下卻是一雙價值不菲的戶外運動鞋,放在一旁的背包,也是同一戶外品牌。顯然他是這一品牌的熱衷者(不會是姐姐送的,姐姐要送也是送意大利手工皮鞋)。所以他回贈給季白的禮物,很可能是他認為最有價值的、一雙名牌戶外鞋。

……

講完這些,趙寒信誓旦旦:“頭兒,你帶許诩吧,她絕對能繼承你的衣缽。”

季白淡笑:“噓噓?”

趙寒笑。

可季白卻斂了笑,淡淡的說:“劍走偏鋒,也有運氣的成分在裏面,如果像噓噓這麽辦案,風險也更大。姚檬的分析雖然淺顯,但條條穩妥。而且按你描述的,她比噓噓全面。”

趙寒一時語塞,只得問:“那……咱們帶哪一個?”

“我會考慮。”

***

挂了電話,季白沒回包間,坐在原處,拿着手機看兩人的簡歷。任細細長長的香煙,在指間靜靜燃燒殆盡。

看得差不多的時候,有人從包間出來,在他身旁坐下。是關系最近的一個發小,叫舒航,笑呵呵的說:“剛才還沒聊完,怎麽一個人躲在這裏抽煙?既然你也覺得新能源概念可以炒,我今年打算弄個公司,要不要一起做,算你一半股份?”

季白把手機收起來,慢慢笑了:“我媽讓你來做說客?”

舒航不答,算是默認,半真半假的問:“真打算一直呆在基層刑警隊?”

季白微眯着眼,吐出口煙圈。

舒航心想你可千萬別給我整一通又紅又專的理論,惡心死我。誰知等了一會兒,季白卻文绉绉的答:“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舒航笑罵:“去你的!一男多女少的地兒,整天跟窮兇極惡之徒打交道,有意思嗎你?”

“總比你們這群酒囊飯袋有意思。”季白淡笑。

舒航怔住了,半晌沉默後,卻沒生氣,反而點點頭。

“是挺沒意思的。”他的表情變得漠然,“世上無難事,所以沒意思。人家一聽你是誰誰誰的孫子,誰誰的兒子,立馬屁颠屁颠給你張羅周全。只擡擡手蓋蓋章,就有人誇你商業奇才青出于藍;真的要靠自己幹出點啥,嘿,人家指不定背地裏說,有個屁本事,還不是因為他姓舒!”

季白只淡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舒航也知道自己這話有點可笑,約摸是酒喝得太多吧,笑笑也就算了。

兩人又抽了一會兒煙,舒航說:“你這人不厚道,當初幹嘛騙你媽,說進警隊是要從政?這次回來又跟你鬧了吧?不孝啊你!”

其實不光是季媽,當初一起長大的所有朋友,都以為季白考警校,是不願跟父親一樣從商,要繼承爺爺季老将軍的衣缽,走上仕途。結果七年過去了,雖然業績出色提拔很快,但始終在危險的一線。

季白撚熄煙,笑笑:“我媽那邊,跟警務系統挺熟。不哄她,當初考警校指不定給我使絆子。這事兒你也別費神了。”

舒航心想:得,話說到這份上了。

他也不再提了,話鋒一轉問:“看樣子你還單着呢?”

季白點頭。

舒航哂笑:“聽說你沒日沒夜沖鋒陷陣,熬夜傷腎啊兄弟!可別想用的時候,不好用了。”

季白瞥他一眼:“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舒航頓時哭笑不得。

兩人靜了一會兒,季白想起一事,眼中浮現笑意:“其實去年我相親了一次。”

舒航吃驚:“你居然去相親?”

季白點頭:“局長夫人的侄女,處了幾個星期,吹了。”

舒航興奮:“怎麽說?”

季白又點了根煙,懶洋洋的答道:“漂亮是挺漂亮,什麽響川縣之花。那段我特忙,統共也沒見幾次。結果後來人家火速跟了一個富二代,把我給踹了。”

舒航樂不可支,又有點不信,盯着煙霧中季白英俊的側臉:“你好歹也是咱們大院之花,那女的也舍得?踹得這麽幹脆?”

季白笑:“她倒是跑來找過我一回,說她做這個決定很痛苦。要是我三年內能在霖市給她買套房,她就甩了那個矮冬瓜跟我。”

舒航特認真的想了想,答道:“你的身價就一套房啊?要求多低啊!你怎麽答的?”

“我說我一個月工資6000,霖市房價,1平米1萬。”

舒航哈哈大笑:“去你的!老子不信,怎麽會有女人這麽沒眼光?你身上這件大衣,嗯,八成新,起碼也值個幾萬吧?她會不認識?”

季白含笑看他一眼:“她問過我,你這衣服是北京秀水街買的A貨吧?我說是,原來你也知道秀水。”

舒航又狠狠的笑了一陣,笑罷,拍拍季白肩膀:“這姑娘其實挺好,夠實在。”

季白點頭:“是實在。感情也可以明碼标價,童叟無欺。”

這時包廂門推開,一群人湧出來。有人笑着指着另一人,說:“走,去他家喝酒,老爺子的珍藏。”

舒航看向季白:“去嗎?”

季白捏着煙頭深吸一口,丢進煙灰缸,懶懶答道:“去。為什麽不去?”

***

同樣的濃重夜色,彌漫着潮濕的霖市。江水穿城而過,兩岸燈火橙黃如橘。

下班鈴響的時候,姚檬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說是要看資料,并且張羅着給其他加班的同事訂餐,幾個人都說笑着圍在她桌邊。

許诩背起自己的大包站起來,想禮貌的跟大家道別,可站了一會兒,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她又不習慣高聲說話,最後還是悄無聲息的走了。

兩相對比,讓她略略有點汗顏。

不過,也習慣了。倒也不會放在心上。

許隽的奔馳已經在路邊停了一會。正是下班高峰期,昏暗的天色、朦胧的路燈,透過車窗,映在他白皙俊秀的臉上,加之一身純黑西裝,精英派頭十足,倒也算這繁華都市中的一處優雅風景。

拉開車門,許诩上了車。開了一會兒,許隽就斜眼不動聲色的打量她。只見她雙手安分的擺在膝蓋上,神色淡漠。可一雙腳,輕輕的,一下下踢着車裏剛換的羊絨地毯。

許隽當時就笑了——自家妹妹的習慣,他還不清楚?心情好的時候,總喜歡踢東西;思考的時候,會像男人一樣用手敲着膝蓋,故作老成。

“今天挺順利?”他笑着問。

“不錯。”

那就是很好了。許隽笑眯眯的單手扯開領帶,丢在後座上,又打開車窗,讓夜風輕輕吹進來。兄妹倆都不是多話的人,各自沉默望着窗外車燈流火。

這時許诩的手卻響了。

許诩看一眼號碼,神色微變。

許隽便留了心:“誰?”

“季白。刑警隊副隊長。”今天看通訊錄,自然記住隊裏所有人的號碼。看來,他決定做她的見習老師了。許诩的心情略略飛揚起來。

面對警界最年輕的傳奇,還是有點緊張。調整了一下呼吸頻率,她接起:“你好。”

“你好,我是季白。”男人的嗓音隔着電話傳來,清冽又低沉。

“你好,季隊。”

“我一周後回來。這幾天,把十年內的懸案資料都看一遍,做一個分析。”

“是。”

“下個月需要配合公安部的專項活動,搜集所有相關資料。”

“是。”

……

一連布置了五六項頗為繁雜的工作,他說得幹脆利落,她答得毫不猶豫。最後他停下來,許诩也不作聲,等他繼續。

這時,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人聲和音樂聲,他笑着跟人說了句什麽,過了一會兒,才淡淡的對她說:“噓噓,有沒有問題問我?”

他的嗓音裏還有未褪的笑意,許诩想了想答:“暫時沒有。”

“好,再見。”

“再見。”

挂了電話,許诩在心裏把他布置的任務,過了一遍,心裏有了底。一擡頭,卻見許隽盯着自己。

“既然是你的上級,怎麽就不知道套套近乎?”許隽有點恨鐵不成鋼。

許诩心情很好,破天荒的耐心解釋:“知道我為什麽想跟這個人實習?”

“你說過,他的破案率最高。”

“嗯。一個破案率這麽高的人,是不會輕易讓其他因素,幹擾他對人對事的判斷。換句話說,在他手下,不需要吹牛拍馬,不需要揣摩心思。我可以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事”上。我可以過得很自在。”

許隽看着妹妹眼中閃動的光澤,心情也随之愉悅起來。然後趁着她高興,換了他更關心的話題:“明年正式畢業,工作也穩定了。警局單身男孩多不多?什麽時候找男朋友?”

許诩怪異的看許隽一眼:“這跟你有關系嗎?”

許隽氣結,他知道妹妹不是跟自己鬥嘴,她是真覺得跟自己沒關系。

所以才更郁悶,伸手就把她一頭利落的短發,揉得亂七八糟。許诩自知躲不過,索性單手托着下巴,随他蹂躏。等他恨恨收手,才默默轉頭瞥他一眼。

頭頂雞窩、神色卻淡定,只是漆黑的眼睛裏,有淺淺的笑意。

許隽看着這樣的她,心裏又軟軟的:“24歲,年紀是不大。但是一次感情經歷都沒有,對異性似乎也沒興趣……你讓家裏兩個男人怎麽放心?”

許诩沉默下來,忽然坐直了,答道:“對不起,我并不是沒興趣。以後我會抓緊時間。”

許隽五歲、許诩兩歲的時候,母親就病故了。

母親曾經是商場中人,留下個半大不小的會計師事務所,後來交給舅舅打理。許隽大學畢業後就接手過來,現在已經發展成霖市業內翹楚;父親是大學教授,妻子去世後,一手将兒女帶大,再未娶妻。

許隽性格沉穩練達,更像是父母性格的綜合體,短短幾年就在霖市混得風生水起。不過他換女朋友就像換衣服一樣快,花花公子的性格也不知像誰。

許诩則更像當年嚴肅而雷厲風行的母親。不過長到這麽大,周圍人都覺得的她是很優秀,但為免太不懂人情世故,典型的高智商低情商。

但許隽卻覺得,妹妹不是不懂,不是低情商。

她只是不在意。

……

“男朋友不要警察。”許诩說。

“為什麽?”

“不合适。我的工作有一定危險性,作息也不穩定。另一半相對穩定些,家庭結構才能平衡互補。”

許隽也不想妹妹找警察,事實上,他根本不放心妹妹自己出去找男朋友,雖然她是心理專家。

“這樣,我介紹人給你認識。”他說。

許诩沉思片刻,也覺得有哥哥把關比較靠譜。答道:“好。我要做技術的,科研、IT、建築、化工制造……都可以。”

許隽樂了:“為什麽?”

許诩:“技術型男人,駕馭難度相對較低。”

許隽大笑。

☆、人各有志

其實許隽有一點講錯了,許诩的感情經歷并非一片空白。她也曾怦然情動,只是無疾而終。

大三的時候,許诩已經開始給教授打下手,時常參與案情分析,偶爾批改低年級的作業。

一開始注意到的,是那個男孩的字跡。

教授習慣保守,拒絕電子版。在一堆急躁平庸的藍黑墨跡中,他的字就像西山明月,清隽內斂,蒼勁暗流。

再後來便見到了人,白襯衣黑褲子,戴細黑框眼鏡,高大又清秀。叫她“師姐”的時候,會露出腼腆的笑。

許诩從未想過要老牛吃嫩草,但真遇到了,她也明白,好男人就是稀缺資源,手快有手慢無。

她還專門購買了一批書籍,研究愛情和□關系,貫穿古今中外,囊括生理心理。最後熬夜制定了詳實的追求計劃,預備步步為營。

後來,就嘗到了人生第一個完敗。

原來男孩也深知自己的魅力和優秀,早已是情場老手。許诩只稍作了解,便得知他一學期換三女友,皆隔壁藝術學院、師範學院長腿長發美女,學姐學妹都有。

出師未捷身先死,許诩默然轉身。唯一過激的反應,就是連夜将那批書捐了出去。再在校園遇見時,只淡淡點頭,退避三舍。

也許,也有人喜歡過她。大她兩歲的研究生師兄,清秀又正直的男人,學業亦十分優秀,比許诩還內向。畢業前的某一天,忽然從背後,将手放在她肩上,低聲說:“對我而言,你是不同的。“

彼時許诩正在與美國方面讨論一項關鍵數據,他發抖的聲音入了她的耳,卻沒進入高速運作的大腦。

數日後,師兄去了北方某城市就職,她的工作也告一段落。某日望着師兄留贈給她的一堆書,卻猛然反應過來——師兄那天莫非在告白?

……

回首往事,許诩很清楚,自己天生不擅長男女關系,也明白今後要更積極。

不過,既然尋找對象的任務交給了許隽,她自然而然又把這檔事置之腦後。

刑警隊隊長由副局長劉志勳兼任,他的辦公室在頂樓,所以刑警隊只有季白有獨立辦公室,其他人都在一間大屋裏。許诩和姚檬就面對面,坐在靠近門口新添的兩張桌子上。

見習第二天,風平浪靜,也沒見有什麽案子。許诩剛打開電腦,就收到季白的郵件,問她今天何時提交第一項作業報告。

按照普通人的标準,一天時間完成報告,相當嚴苛。但許诩其實挺享受這種緊張感,估計了一下工作量,告訴他晚上十一點。然後季白就回複了一個字“好”。

兩人似乎都把加班當成了理所當然的事。

許诩開始埋頭苦幹,坐對面的姚檬除了翻看資料,無事可做。熬了一會兒,她起身走到趙寒桌旁:“趙哥,安排點事給我做呗。”

“這都是我分內工作,怎麽能安排給你。”趙寒笑,“你看看資料吧。”

姚檬:“你在忙什麽案子?”

“下面分局報上來的幾起案件。”趙寒随意翻了翻手裏的資料,“有城南一戶居民家中發生入室搶劫案、有市民在瑞英公園被遺留在長凳上的刀片割傷,還有汽車工廠的意外傷人案……我去開會了。”起身走進了會議室。

姚檬沖許诩笑笑,回座位繼續看資料。

***

到了下午,許诩已經連續工作數個小時,略感疲憊。起身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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