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戒網瘾
這幾乎是司謠最熟悉的一條街,每天放學回家的必經之路。
她定定地看着廣告牌的反光,沒轉頭,也不敢再走了。
“唷,小姑娘放學了?”水果店老板眼熟司謠,坐在塑料椅上招呼,“稱點?今天新進的奶油草莓,個大包甜……”
男人壓着帽檐,看不清臉,微胖的身形裹在一件軍綠色的襯衫下,底下牛仔褲洗得發白。
還沒走幾步路,他腳步停了停,進了旁邊一家快餐店。
……好像不是。
就在剛才的十幾秒裏,司謠記憶深處的每一件事都不受控地湧了上來。
腦海裏走馬燈一樣滾過了無數畫面。
她渾身拉起了警戒,被吓得不輕。
連晚飯也吃得心不在焉。
“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麽事?跟媽媽說說……”飯桌上,司桂珍第三次注意到司謠的走神,停了筷子,“謠謠,又發什麽呆呢?”
“沒,沒沒什麽。”司謠登時擡頭。
“媽媽看你最近整個人都不對勁,”司桂珍笑嗔,“心野了,老往外跑——該不會是早戀了吧?”
一口飯噎進了喉嚨。
司謠嗆得臉頰通紅,咽下一口湯:“沒,沒有……”
“謠謠,”司桂珍收了笑,斟酌着說,“你要是不喜歡那個齊叔叔,可以跟媽媽說,沒關系的,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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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一愣:“……也沒,沒有不,喜歡。”
清明假期,齊文徐本來想帶着司謠去周邊地方的景點玩兩天,但她就像刻意躲着似的,每天都說約了同學出去玩。一竄就沒影兒。
畢竟以前的心裏陰影沒那麽快就過去,這事急不來。
司桂珍嘆了一口氣:“這段時間跟同學相處得怎麽樣?”
“還,還好。”
“還好就好,”司桂珍放下了心,“那你和之前的那個同學,沒再鬧什麽矛盾吧?”
司謠乖乖搖了搖頭。
自從寫檢讨的事後,她和季姝儀就被沈東輝分到了天南海北,一個在坐在教室靠窗位置,一個靠着走廊。
平時沒什麽交集,以前組的企鵝群也解散了。
可能是那天司謠氣憤扔書包的一幕太深入人心。
在那之後,連平時讓她幫忙擦黑板灌水的人也少了許多。
“我聽你們沈老師說,馬上要月考了吧?”司桂珍往司謠的碗裏夾了個雞翅,鼓勵說,“加油,媽媽等你的好消息。”
清明假放完,上來的第二周就是慘無人道的月考。
卷子批得很快,周五這天,各科考試的成績就陸陸續續發了下來。
瘋了一個假期的學生們立即被收拾服帖,紛紛哀呼一片,蔫了。
最後一節自習課,教室裏一片竊竊私語。
“女俠,哎女俠,”司謠換座後就坐在程皓的前面,男生卷着剛發的數學卷,好奇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這回數學考了多少分?”
扔書包的後遺症之一是,程皓不知道為什麽對她叫起了女俠。
啊好煩好煩好煩——
司謠忍無可忍,扭過腦袋:“你,你能不能不,不要叫我……”
“嚯,五十八分。”程皓看見了她手裏的卷子,“可以啊,比我還高兩分。”
“……”
司謠憤懑将數學卷子塞進了書包最底。
她又展開手裏的成績條,瞅了一眼自己的各科成績與總排名,洩氣趴下身。
不出意外,這次她又在全班前十名內——倒數的。
嚴謹來說,司謠不知道自己差在了哪一科。
……因為她除了從小受司桂珍耳濡目染的英語好一些以外,其他科目的成績都,差得、非常、平均。
“我估計下次期中考後的排座沒什麽問題,我們也能坐一起。”程皓還在叭叭,“我、你還有陳靜靜,穩坐後排的堡壘,我們就是咱班的鐵三角……”
“誰要和你鐵三角?”陳靜靜正在研究一本占星學的書,悄悄問,“诶司謠,你生日是什麽時候?”
司謠喪氣擡臉:“六,六月,十五。”
“那快到了啊,讓我看看——雙子座?它這裏說你,聰明伶俐,神經質……诶,不像你啊。”陳靜靜又小聲問,“那你男朋友呢?”
“什、什什麽?”
“你那個男朋友的生日是什麽時候?”
“……”
“不不是,”司謠差點咬到了舌,“我,我我沒有……”
“诶好奇怪,我怎麽覺得這本書測得不準呢?”
陳靜靜兀自翻出一本被畫得花花綠綠的本子:“你看啊,我還測了別人的,都感覺不太準。”
手賬本上,前兩個名字是陳靜靜和她隔壁班的男朋友,抄了一堆星座匹配和分析。
底下還有別人,都是一些在四中耳熟能詳的男生名字。
小女生們春心蕩漾的對象,們。
司謠一眼就看見了最頂上簡言辭的名字,頓了頓。
他的生日一欄标着:12月22日。
“你看,我測出來簡言辭的摩羯座還是什麽……天使與魔鬼并存,哪裏有,他不是公認的簡神嗎?”陳靜靜說,“我感覺他一個人就能擡高四中的平均顏值了,诶還有升學率——他不是已經保送清大了來着?”
【摩羯座最不配對的星座:雙子座】
“……”
“你說是不是不準?”
不知道為什麽。
在看到這一行字的時候,司謠突然就産生了點,比剛才拿到成績條時更重的奇怪煩悶感。
她下意識回:“——這這個,不準。”
說完,就懵了一懵。
還沒弄清楚自己心情低落的原因,沈東輝從教室前門進來。
“大家靜一靜。”他拍了拍講臺,“我說兩個事,都安靜。”
“這次月考的成績條大家都收到了吧?”沈東輝說,“卷子也發下來了,你們自己先拿回去看看。這次考試是有難度,自己也回去好好看下錯題,周一上來我們講。”
“還有一件事。”他頓了頓,“從下周開始,我們就要和高三一樣,開始上晚自習了。”
短暫的寂靜後,全教室哀聲一片。
沈東輝:“哭什麽?對面樓裏的那一批,還有兩個月就要畢業了,接下來可就輪到你們接棒了,我都替你們急……”
就要,畢業了。
莫名其妙地,司謠想起上次在表白牆上看到的那幾句。
——槐城離延清的1278公裏,高考距離現在的62天。
——我在夏天喜歡上的那個少年,将要在同樣的夏天離我遠去了。
——如果可以,我想要跟你……
司謠立即切斷了腦內進行到一半的回憶。
……呸。明明和她!沒有一點點的!關系!
“同學們,接下來,你們的任務就是——”
講臺前,沈東輝用鼓舞士氣的語氣,動員道:“學習!!”
學習——
是真的很耽誤打游戲。
陽光透過落地窗的一角,映出電腦屏幕前的少女身影,連她的發絲都被照耀成了燦金色。
令人懶意洋洋的周六下午。
簡言辭剛從裏面走出來,就瞥見了這麽一幕。
小同學正團在座位上打游戲,此時那頭蓬松的自然卷短發沐浴在陽光下,顯得更加毛茸茸。讓人想摸一把。
自從沈東輝說過那番話後,司謠感覺自己對待游戲的态度發生了一點變化。
——從十分投入地打游戲,變成了非常不安地打游戲。
不安到,等待開局的那幾分鐘,司謠第一次将手伸向了自己放在旁邊的書包。
争分奪秒地,掏出一本物理精典。
攤開在膝蓋上,垂下腦袋。
她認真地看完題目,捏着筆,在第一道題上就卡了殼。
正想轉身找一張草稿紙來算——
“選B。”
司謠被吓得渾身一打顫,下意識扭過頭,猝不及防地,就對上了男生近在咫尺的臉。
“……學,學學長你,”她瞬間彈開,仰着腦袋,往後撤離一點,“睡睡醒了,啊。”
“嗯。”
身後,簡言辭彎着點腰,視線不經心越過她的肩膀,正停在那道題目上。
“不是在打游戲嗎?”可能是剛睡醒,他聲線低淡,勾着點兒莫名的氣音,“怎麽還三心二意。”
“我,我們作,作業比較,多。”
距離咫尺,她聽到簡言辭詢問:“很多嗎?”
好半晌,司謠才小聲擠出一個字:“多。”
簡言辭笑:“那怎麽還偷偷跑出來?”
“……”
這人怎麽怎麽怎麽能管這麽多!
司謠梗着脖頸,盯住卷子,又看了半晌的題目,忍不住重新扭回頭:“為為什麽會,選B?”
“算一下。”
他剛才不是也沒有算。
兩分鐘後,司謠放棄了用意念做題,正準備從書包裏找出草稿紙來算。
剛抓到書包的邊緣,餘光卻突然瞅見游戲已經開了。
她條件反射地松手,想打完游戲再做題。就在下一刻,被扯到一半的書包頓時支撐不住重量,直接掉下了桌。
拉鏈開着,作業本和卷子嘩啦啦散落了一地。
司謠連忙彎下去:“我,我我來……”
已經晚了。
她眼睜睜看着簡言辭從地上撿起自己那張月考的成績條,一瞬間,整個人僵滞成了一塊人型小餅幹。
大腦空白幾秒後,是鋪天蓋地的不知所措。
簡言辭還在垂眼看那張成績條。
司謠迅速轉過身,握上鼠标。像抓住一塊浮木。
開始打游戲。
——31名。簡言辭知道他們班只有39個人嗎?
——但是她的英語也沒有那麽……差吧。
——他看完就放回去了沒有?他他不會都看了吧?
昨天讓司桂珍知道成績的時候,司謠都沒這麽緊張和丢臉過。
就在她腦內的彈幕已經快滾出五百行——
“這位同學,”簡言辭的聲音在旁響起,悠悠地問,“需不需要特殊服務?”
司謠差點扔掉鼠标:“什、什麽?”
她都不敢轉頭看。
只能聽見聲音。
“給你輔導作業。”簡言辭說,“打完游戲過來,幫你戒一戒網瘾。”
司謠盯着屏幕,現在團戰在打什麽,完全沒看進去。
“……哦。”
餘光瞅見,簡言辭幫她撿起地上的東西後,拎着她的書包,去了飄窗那邊。
司謠幾乎是全身緊繃着,打完了一整局。
戰績慘不忍睹。
她喝完剩下的半盒牛奶,推開椅子起身,磨磨蹭蹭,忐忐忑忑地挪過去。
簡言辭随意靠坐在窗邊,模樣散淡,不知道在翻她哪一張月考卷子。
司謠揉了揉後腦的短發,就突然産生了一種,要見教導主任的感覺。
恰好簡言辭在此時擡了擡眼。
視線落在被她扒拉亂的頭發上。
司謠走近,想看看他手裏的是哪張卷子:“學學長,你……”
話音未落。
面前的男生伸出手指,始料未及地,勾住了她的一小捋頭發。
司謠不由渾身一炸毛,立即擡頭。
“小同學,”簡言辭看着她,修長手指輕輕撥了下她垂落的發梢,那雙桃花眼稍稍彎起點兒,問,“為什麽把頭發剪短了?”
窗外的光線懶懶散散地打進來。
勾勒過男生的下颌線與脖頸的弧度,像畫板上最亮的顏料,在他整個人周遭都鍍了一層薄光。
離得太近,連他的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被陽光染成了漂亮的金色。
司謠還沒聽清楚這人問了句什麽。
就聽見自己的胸口處,有什麽清晰無比地,重重跳了一下。
作者有話說:
不會!教題目的!網管!不是!好學長!
謝謝小天使們的雷和營養液,這章依舊給你們發小紅包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