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亞修。”
明明是因為沖擊，而被迫倒入對方懷中的顧佐。
明明知道站在眼前的人，可能會威脅到自身的性命。
即使這樣，顧佐還是呢喃出了對方的名字，就宛如從前般，對完美的執事有着些許莞爾，有着些許感嘆，有着些許的歡喜。
沒錯，那那種畏懼的心情夾雜着幸福與喜悅，因為過去的顧佐，真的有那麽一些片刻，以為這樣完美到無可複制的亞修，會是屬于自己的。
所以即使在知道了對方的背叛以後，還是會在看到亞修的那一霎那，毫無反抗的、無以信任的靠近。
“是，少爺。”
這一聲回答，仿若隔世一樣，再一次拉近了顧佐和亞修的關系.
“好久不見，少爺您似乎有些憔悴了。”亞修修長的手指拂過了顧佐的劉海，那熟悉的冰冷的指尖，似乎觸及到了顧佐的額頭。
涼涼的，不會炙熱到讓人想要逃走的程度，恰到好處的溫度，讓顧佐嘆息了一聲。
“是啊，因為你的關系呢。”顧佐率先退後了一步，離開了亞修的懷抱。
這大概是顧佐一如既往的行動，總是在兩個人貼近後，率先的制造出距離。
“……”，那一刻，亞修沒有反駁，抿着嘴的他看上去像是個要不到玩具的小孩，撇着嘴。那兩瓣薄而潤紅的嘴唇卻又在下一刻說出殘酷的話，“因為我還沒有動手，讓您活着的關系嗎？”
“佐佐，你在哪裏？”
“喂？”
走廊水傳出一目連和紅葉的聲音，顯然他們意識到顧佐久去不回，漸漸産生了一種不安的感覺，出來尋覓顧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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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顧佐張了張嘴，想要說出口的話還沒有說出第一個音節，眼前一片黑暗，房間裏的等全滅了。
他感覺到自己被拽了過去，一個翻身，被強有力的手抓住了手腕，好像被完全的壓制在了牆上。
暗色中，是亞修低下了頭嗎？那噴息在額頭上的，是亞修的呼吸嗎？
就這樣，顧佐被亞修抓着手腕，動彈不得。他也沒有反抗，也沒有出聲。
紅葉和一目連的交談聲，腳步聲好似經過了這間房門，又好像朝着走廊的兩一個方向遠去。顧佐知道，他和亞修所待的這間房間……不，他們所處的房間已經被亞修異化了。這是一目連所不能看見的另一個時間——黑洞一般的時間。
“為什麽，您在哭呢？”亞修松開了鉗制住顧佐的一只手腕，他看到在黑暗中閃閃發亮的那只藍色瞳孔。
清透得似乎能夠看清眼瞳中的任何紋路，如同寶石一般吸引着人的目光，好像再也移不開視線那般的光彩奪目。
“我沒有哭，亞修，那只是眼淚而已，對你來說無意義的眼淚”，顧佐雖然沒有任何行動，可是他盡量平淡的話語，不知為何在亞修聽來，就已經強烈掙紮般的反擊。
這個空間陷入了窒息一般的沉默，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完。
亞修看得到那只如同琉璃般的藍瞳裏，有着晶瑩剔透的淚水隐含着。
而他泛金的發絲，與熠熠生輝的紫色瞳孔，在顧佐眼裏，仍然如天使一般美好。
是不約而同回憶起那段和諧相處的往昔，還是彼此都明白對方與衆不同的含義？
驀然沉默中，彼此交融的呼吸，又好像将這凝重的氣氛緩和了。
“亞修”，反而是顧佐抓住了他冰涼的手指，将亞修拉向了自己，就像當時不顧一切的扯謊說他是自己的執事，“我想念你。”
即使探不透亞修內心的秘密，亞修內心的思緒，可是顧佐還是從他細心體貼的對待中獲得了一次又一次的救贖。
最初被母親抛棄的時候，顧佐就知道了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是一個人的心底。
于是他将自己總是藏的很深，而亞修才讓他意識到，自己只不過是不願意表露感情而已，也不過是在渴望一種認真的關系、一份認真的對待。
曾經亞修讓他認為自己找到了一個永遠都不會失去的執事，一個家人，一個失去記憶……可以由自己随意編造回憶的存在。
于是越陷越深的是顧佐，于是現在變得有些不願意放手的人——是他自己。
一句輕聲的‘我想你’，仿若清脆的骨裂，震醒了有些茫然的亞修，他收緊了雙手，已經熟悉黑暗的雙眼，也将顧佐臉上閃過痛楚與隐忍盡收眼底。
亞修覺得自己好像在憤怒着什麽，好像在怨恨着什麽，好像在逃避着，卻不明白自己到底遺忘的是什麽。
只覺得內心有一股難以平息的心情幾乎快要噴湧而出。
“你真的，真的是這麽想嗎？”冷笑的聲音輕的恍若要消失一樣，亞修湊近了顧佐，他們的距離就好像過去那麽近，就好像随時能夠親吻到彼此的唇瓣一樣.
“可是我為什麽覺得，你想要打開這扇門，随時離開我呢？”他抓緊了顧佐的手腕，用幾乎可以将那纖細的骨架捏碎一般，話語帶着那樣可以攪碎人的怒氣，攪亂了此時此刻的沉默。
“你真的是這麽認為嗎？”顧佐反而想要笑，他越是想笑，就越是覺得悲哀——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湧上心頭。沒錯，是他有錯在先，無傷大雅的騙了亞修說他是自己的執事，可是從此之後，完美的诠釋了執事這個身份的……是亞修自己。
再後來，又演技高超的瞞天過海，甚至都不知道無間道已經悄悄上演的……也是亞修自己。
“……”，一瞬間的失聲，亞修無法回答顧佐的反問。只知道他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回蕩，‘不是的，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
好想就這樣直接告訴顧佐這些，無論如何都想要告訴他自己的心聲，可是另一面亞修知道自己不能，所以他啞聲，将自己的聲嘶力竭壓低到了最低，“不是的，我不需要你。”
是的，是這樣的吧？
亞修再一次說道，“我不需要你在我身邊”，他以篤定的語氣再一次如此說道。他不會想要和顧佐相伴左右，不會想要和他在一起。
就在此時此刻，門外響起了一目連和紅葉的聲音。
“你不覺得佐佐離開的時間有點長嗎？”
“是啊，難道說是出門了麽？我怎麽會沒有注意到？”
“不會是因為你在偷懶吧？”
“喂！怎麽可能？！從來沒有這麽認真過好嗎？”
“說不定是因為那些曲奇哦？”
“別說了！想起這個味道我又要吐了！！”
“又？！”
“恩？！我才沒有說這個詞！你聽錯了~”
紅葉和一目連的話語透過門縫，就好像一道風一樣灌進顧佐和亞修的耳朵。
顧佐轉過身去，手轉動了門把，似乎是想要離去。他邁出的那一步就像是一個木樁，重重的敲打在地面上，似乎有什麽東西裂開了。
心中的某個牆壁……坍塌了。
漫長而沉重，仿佛永恒般的一瞬過去了，并沒有聽見緩緩離去的腳步聲，亞修擡眼望去，和顧佐的回頭望過來的視線再次焦灼在一起。
那一刻倔強不願意和解的亞修，在顧佐眼裏看起來，就像是個在鬧別扭的小孩。和身高無關，和容貌無關，亞修的眼神裏充滿了失落與失望，就好像被遺棄似得，固執得注視着自己卻不肯說任何一句話。
好像在誰的回憶裏，也曾經有這樣哭得不可抑制的美貌少年，在漫長的歲月裏感到非常悲傷非常寂寞。
就好像被傷得連骨頭都支離破碎……那些長長長長的記憶，都遺落在心中的某個角度。從來沒有消失過，無數次，無數次的呼喚着，直到變成黑色的絕望。
到底是誰的回憶，現在這個時候都朝着自己蜂擁而來。
是亞修的嗎？
恍惚之間，顧佐覺得自己墜入了蔚藍冷海，就想當初為了取得異瞳一樣。他努力的睜開眼，沒錯，自己的确還處于汪洋大海之中，就連身邊微金的細小生物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水波溫柔的膨脹過來，順着耳郭滑到身後。
變形的聲音，聽不清的低喃。透過海水，顧佐并不慌張，一臉平靜的睜着雙眼。與此同時，海水藍不相融的透明液體，從他眼角一滴一滴墜落，再圓成珠珠，一個一個破散，瞬間消失。
他好像想起了什麽。
顧佐再次睜開眼睛，沒有海水，沒有幻覺，他仍然站在那個房間裏，他的對面仍是耀眼的不可直視的亞修，還有周身滿是痕跡的牆壁與黑色的光影環顧。
“我知道了啊，亞修。”
顧佐嘆了一口氣，再次走到亞修的面前，他與亞修的身高差，正好能夠讓他的頭抵在亞修的胸膛。如同愛人一般親昵，顧佐的手環住了亞修的腰，他大概是第一次和亞修這麽親密，也許也是最後一次。
“就在這裏，你終結了我吧，讓這一切輪回，終結吧。你與我，也不會在一個又一個世界裏，如此糾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我更新了，沒錯看最後一句知道我要進入結局了吧？
旅行回來就一直生病的我，終于準備再次奮發，完結了這篇開新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