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終結我吧。”
不知為何，顧佐這句話，就讓亞修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不可置信而且亞修自己并沒有想象中的高興。
亞修就好像置身于夢中一樣，就連身體都覺得飄飄欲仙般卻無比冰涼。他咽了一口口水，不知從何而來的窒息感壓迫過來。
等到亞修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的手指撫摸顧佐纖細而脆弱的脖子，而顧佐沒有恐懼。
因為顧佐已經不能再感受到恐懼了，他看起來很滿足，還有随風逝去的微弱氣息。
亞修的另一只手指從顧佐的背後抽了出來，顧佐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接着又很快安靜下來。
顧佐就這麽睜着眼睛，看着亞修，長長地吐出了最後一口氣。
空氣中好像只剩一片靜寂一般，飄散着一股血的味道。亞修的左手沾染上顧佐的鮮血，然後還有那顆一動也不動動的心髒。
“……”，亞修僵硬而又有些寧靜蒼白的臉上沒有表情，他直勾勾地看着那顆心髒，直到現在才意識到剛才他在恍惚之中掏空了顧佐。
亞修頭腦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了。可是，挂在他身上，正在慢慢滑落的顧佐的身體已經充分說明了剛才發生了什麽。
“假的吧……？”亞修設計過上千種解決，可是沒有一次，想過用自己的手親手殺了顧佐。
稍稍一用力，顧佐的心髒在亞修的指尖破碎，迸濺的鮮血撒在亞修的臉上，他低下頭去親切的拍了拍顧佐的發，似乎是像往常那樣——作為執事，總是幫助主人清理幹淨，更何況顧佐一向愛幹淨。
明明都還沒有感到悲傷，但亞修卻覺得內心深處有什麽在翻湧着。證據就是，顫抖着的指尖和從自己臉上滑落下來的淚水。
“少爺？”
當然，沒有人回應。
“是啊，你已經死了呢。”嘲笑的話語，亞修卻像喉嚨被撕破一樣，低沉着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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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修凝視着顧佐那未合上的雙眼，那只藍色的異瞳。
即使在顧佐已經氣覺，那只眼睛還是那麽的漂亮，好似無數的光華蘊藏在瞳孔之中。只是現在如同嚴冬的睡夢一般泛着冷徹的瞳孔，只倒映出十分慌亂的亞修。
想要帶走，顧佐的異瞳。
亞修的手指撩開因染血而粘膩的顧佐的劉海，他的手腹來回的撫摸顧佐的眉毛、上眼皮——也許在某一刻，晃神的他就會像挖出顧佐心髒那般——帶走他的異瞳。
可是亞修并不覺得滿足，反而是滿溢而出的悲傷，在他身體裏肆虐。
因為這并不是他想要的結局，雖然他無數次想象，如果将這迷人的眼瞳奪走會怎麽樣。現在亞修才意識到，吸引着他的并不是那蔚藍的異瞳，而是擁有這個特異功能的顧佐。
也許就算顧佐并沒有這樣的能力，亞修也會如現在這般因為失手錯殺顧佐而變得呆滞起來。
這是為什麽呢……明明不過是一個人類，亞修想要像往常一樣，嘴角上揚一個淡淡的弧度，如同君臨天下的天主一樣藐視這些人類。
明明不過是一個不潔的存在——‘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
亞希的腦袋突然疼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間，馬上就沒事了。
但是疼痛并沒有消失，平息了的痛覺如同海水反潮一樣，再度來襲。不僅如此，有種漸漸地，好像要擴散開來的感覺。疼痛，慢慢變得厲害起來。
‘好、痛’，那是亞修都無法忍受的痛苦。
頭痛來回反複着，就像是在催促他去做什麽似的。疼痛時而強烈而是微弱，循環往複。疼痛又再次加劇，非常疼，像是有把錘子在腦袋裏狠狠敲下去一樣的疼痛向他襲來。他甚至不能發出聲音，只能急促的喘息，低下頭，看到自己的汗水滴答滴滴落在顧佐上。
耳鳴聲尖利作響。
即使這樣，他也沒有扔下顧佐，反而将顧佐當成一個慰藉一般，緊緊地摟着。
到底是為什麽？從那個晚上開始，不幸就源源不絕，為什麽會被卷進這被詛咒的命運漩渦，為什麽只是平靜生活着的亞修和顧佐，非得遭受這樣不行的命運？
不斷落下的汗水，低落在亞修緊緊握住的顧佐的手上。無論在心中呼喚多少次，無論思念有多麽強烈，亞修都知道，顧佐的眼睛都不會再睜開。
因為是他親手終結了顧佐。
慢慢地，亞修仿佛看到，這充滿着死的靜寂的房間，正漸漸沉入地獄的黑暗中。這讓人絕望的現實，悄悄淹沒了他的心。
顧佐死亡了。
“吶，我覺得，亞修他應該是想起來了。”
和亞修身處的地方呈反比的是，挑着眉毛用高興的語調說話的女孩穿着如同公主一樣的蓬蓬裙，充滿玫瑰的庭院裏飄着甘甜的香味，噴泉的水花在一片豔陽下顯得晶瑩欲滴，如同珠寶一樣耀眼。
這裏是屬于天堂的某個領地，這裏是無歸屬權的華麗宮廷，這麽眨眼看上去，女孩還真如同公主般可愛。
“是嗎？我并不這麽覺得”，只可惜在一旁喝茶的少年潑了她冷水，“就算亞修記起來了，也不是什麽好事，也許只是另一個輪回而已。”
皺着眉頭的少年看上去如此弱不禁風。
“哎，顧佐，我真的好難想象，你是我的師傅”，少女手插着腰靠近了顧佐的臉，恨不得要那個放大鏡在他身上探查。
顧佐仍是很平靜的回答，“我也很難想象你是當年那個乖巧的徒弟，軒軒。”
雖然聲音完全不一樣，但那相同的語調，還有那不知從何而來的與大天使相同的氣場，輕而易舉的讓軒軒如同沒氣的氣球一樣，瞬間消氣了。
“我都不知道你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做這些事情”，顧佐搖了搖頭，什麽穿越論文，什麽黑洞，現在想起來，都是她一手搞得鬼。
“原來是還有安安在幫我拉，後來她沒有用勇氣，只剩下我一個人了”，軒軒雙手握緊，她當然知道自己在做着什麽膽大包天的事情，“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要試一試。”（現在大家知道某軒的怨念了嗎？）
“我，并不後悔。”她這麽堅定的說道。
然而，并不只有她一個人懷念過去那段時光，顧佐嫣然一笑，“謝謝你。”
他想，他和亞修也是想回到過去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還是天使亞瑟的時候（忘記的童鞋回看之前的番外），亞修和軒軒還是他的修行弟子的時候——那一段和平的日子。
不知從何開始，他開始墜落人間，亞修開始殘殺不潔。
現在顧佐終于明白了，亞修的矛盾來自他不論何時都要自我滿足的悲哀情感。因為不曾被愛，因為想要被愛的可悲執着，這樣看起來，不論哪一點，亞修在這段執着裏，都像極了一個孩子。
當亞瑟放棄天使的身份因為愛上一個人類而來到人間之際，就是亞修瘋癫之際。
“你走以後…亞修很快就叛變了，被逐出了天堂，從此以後，這裏只有我一個人了。”說這話的時候，她看上去寂寞極了。
顧佐摸了摸她的頭，擡頭望向天空，仿佛是像透過時空與亞修對視。及時亞修記起來了最初的一切又如何？他是否又會像當初那樣在得到與失去之前變得瘋狂？
“你在擔心誰？亞修，還是紅葉？”軒軒小心翼翼地問着，因為她知道這個問題十分敏感。
“都擔心。”
對于顧佐來說，一個是最親的徒弟，一個是曾經的愛人。
現在的顧佐，有點不明白自己的亞修的感情。
而紅葉一如既往的……是過去也是現在能夠撥動他心弦的愛情。
“……”，軒軒也仰起頭，和顧佐一起注釋這個另外一個事情的情況。畢竟這一切，都是由她而起。
當顧佐被剝奪神級，淪為凡人以後，理應當過着平凡的生活，也許他和亞修、紅葉再也不會相遇。是她硬生生的以穿越論文的形式，讓顧佐脫離了原本生活的軌道，讓因愛而瘋的亞修、與同樣經過生離死別而遺忘一切的紅葉相遇。
亞修能夠記起來嗎？
曾經對顧佐的眷戀，是那樣的不顧一切，成為堕天使只為追尋一個人的蹤跡。憤而抹殺那個人的愛戀，一次又一次的，不願意讓顧佐在沒有他的世界裏與他人相愛。
紅葉能夠記起來嗎？
曾經的顧佐，願意放棄天使的身份，只是想和他一起度過普通人的生活。錦年花下的時光荏苒，韶華逝去的風花雪月，但只是幸福的彼時彼刻也是如此的滿足。仍亞修如何踐踏生命與尊嚴，但只要轉世，仍然想要和顧佐在一起。
這剪不斷理還亂的過去，若是被記起，不會是又是另一場生靈塗炭吧？
不知為何，軒軒變得十分動搖，她握緊了雙手，希望一切安好。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最好先回憶一下關于亞瑟的番外，然後再看這章節。
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