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一目連咽了口唾沫，不知為何喉嚨幹渴得厲害，就好像太過幹渴以至于連口水都難以下咽。
他想起來了，自己到底為什麽會墜落地獄，現在他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死亡。
就在剛才的一瞬間，一股異樣的緊張感自下而上貫穿全身。腦髓如煮沸一般泛起泡沫，他回憶起了過去的一切。
在遇到地獄少女之前，他也是一把佩刀，一把屬于亞瑟天使的聖刀。然而随着主人墜入人世間，他卻在輪回之間跌入了地獄。
作為一把刀，一目連沒有輪回成人的機會，他能夠做的，只是随波逐流而已。
也許他根本就不叫一目連，但是到底原來叫做什麽名字，他已經不記得了。
一目連能夠回憶起最初的記憶，一定是身為主人覺醒了，所以連帶着他也産生奪回了自己原本的一輛。
可是現在身體在傳達的這個信號是怎麽回事？
死，死，生命終結，無法阻止的恐怖，無法違逆的威脅。
紅葉注意到一目連停下來了腳步，“怎麽了？是看到了什麽嗎？佐佐沒事吧？”
一目連怔怔地看着眼前這個眉目間無比俊美的少年，漸漸長高的紅葉，長開而顯得更為端正的無關，讓他整個臉的輪廓更為清晰，還有那金發……即使沒有陽光的映襯也是如此的熠熠生輝。
一目連知道紅葉已經不是最初那個只會繞着顧佐求抱抱的孩子了，而是紅葉眼睛依然清澈。經歷過地獄之災的他變得更加堅強勇敢，也沒有失去最初的純真。
就想紅葉精美的五官，注視着他，就忘自己到底在關注他哪一個部分，唯有感受到的印象就是他仿若快樂的精靈一般，美麗。
眼前的人就是當年讓亞瑟甘願抛棄天使身份而墜入人間的凡人啊，不知為何，一目連只想笑，回想起最初遇到顧佐，看到他和紅葉那般美好的相處。
“呵…呵呵”，喉嚨壓迫般的擠出些許聲音，帶了萬般的無奈與惋惜。原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有多少歲月，一目連抱着那顆必須保護亞瑟和他所愛的人的心情，抵抗着亞修毫不留情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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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又一次的，目睹亞瑟的死亡，一次又一次的感受到自己的回天乏力。
所以這一次…也會這樣嗎？
“連先生？怎麽了？”紅葉十分擔憂的看着一目連，“身體不舒服嗎？”
很明顯，紅葉還什麽都不記得。
那麽要讓他想起來嗎？那樣殘忍的過去，現在回想起來與亞修對抗的世紀裏，充滿了黑暗與寂靜，簡直就如同死後的世界一般。
會被殺掉，這可怕的預感閃過一目連腦海。
“其實我能夠找到顧佐現在身處何方，可是那不一定是想要的答案”，一目連看想紅葉，說到底他并不了解紅葉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最初也不過是因為迷戀上顧佐這個人，繼而知曉了紅葉這個人的存在。雖然吃驚于他的傲立于地獄，并未其他的堕落的靈魂同流合污。可是紅葉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一目連并無興趣。
現在想來，他遇見顧佐是個巧合，目光無法從顧佐身上移開，這個卻是命中注定。雖然容貌會變化，可是一個人從內而外氣質卻難以改變。
也許一目連從還沒有意識到顧佐就是亞瑟之際，他的身體就在遵從本性的抗拒紅葉。
顧佐現在正和亞修獨處着，甚至已經遭遇到了不測，這樣帶着紅葉過去也不過是另一個悲慘的結局，這樣的話紅葉還樂意嗎？
大概從一目連嚴肅的表情上看出端倪，紅葉十分明白，事情似乎正往無法收拾的局面發展。但是無論如何……“請帶我去，請到我去顧佐的身邊。”
說這話的時候，紅葉站的十分挺直，現在他和一目連也不過還有幾厘米的身高差，他雙眼深邃清澈，瞳眸深處看不到斑點陰沉憂郁。剛毅且清亮，雖然才十幾來歲，卻好像有壓倒一目連的氣勢。
“真是的敗給你了”，一目連笑着搖了搖頭。
他想起來了，為什麽從以往開始就跟着亞瑟一起保護紅葉呢？
紅葉遭遇了那麽多次危險，即使如此卻還是信賴着一目連，待在顧佐的身邊。紅葉真的是擁有一顆不被任何事物所束縛、堅強而溫柔的心。
想必無論是亞瑟，還是凡人的顧佐，也一定是被這樣的紅葉所吸引。
“走吧，反正遲早都會相遇的。”一目連太清楚不過，無論如何都是躲不過亞修的。
前進吧，即使前方是黑暗，也許終會迎來光明也說不定。
一目連與紅葉一前一後的走在走廊上，這時一目連沒有再慌亂的奔跑着，他清楚的知道走廊深處的某個房間，亞修和顧佐就在那裏。
“啊”，紅葉一瞥走廊上的窗戶，“下雨了呢。”
“是嗎？”一目連覺得，上天也許都會為即将發生的對決感到悲傷吧？
‘真是心煩啊’，一目連伸手抓了住自己的伐，烏黑的短發變得有些淩亂。白淨文秀的臉龐弧度柔和，被糟亂的劉海遮住了半邊臉，略薄的唇瓣緊緊抿起，平時總是顯露出來的漫不經心和孩子氣不見了，他稍稍彎起背脊，将手插進褲袋裏。
一目連已經找到了，被亞修所封閉的那個房間。而他也清楚的看到了顧佐的情況……深呼吸一口氣，一目連踹開門，他閉起眼睛，不想去看到眼前的情景。
一瞬間，房間的窗外電閃雷鳴，除了大雨噼裏啪啦打在玻璃窗上說發出的轟鳴聲音，房間裏的慘狀與一閃而過的雷光重合，與此同時，紅葉伴随着某種嘔吐感，不快和焦急一齊奔湧而出。一股冷汗令他全身汗毛直豎，不禁彎下了雙膝。
這幾乎都是在一剎那發生的事情，但是紅葉最終沒有失去力量跌坐在地上，望向地面的一目連仿佛預知般的架住了他。
雖然沒有去看房間裏的情況，不過顧佐的景象如同盤旋在腦海裏的影像，像噩夢夢一樣，從心裏折磨着一目連。
一目連按壓着打鼓般呯呯直跳的心髒，紅葉正呼吸局促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哦，你們來了？”亞修似乎有些訝異他們的出現，微微挑起眉毛看上一目連。在他的印象裏，一目連不過也是自己的善心，躲讓他在這個無趣的世界上多活一些時日而已。
一旁有把椅子正倚靠着冰冷的牆壁，顧佐似乎是坐在那裏，死亡的氣息籠罩他的全身。
殘破軀體帶着斑駁的傷痕，血色的慘白皮膚綴着深紫的淤青，空洞的左眼眼窩低陷，右眼卻完好無損。
發絲纏結，凝着血塊，落入将姣好的容貌遮去一大半。
“喂，紅葉…”，一目連伸出手去似乎是想阻止紅葉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可是紅葉恍若置若罔聞似得，徑直地走到了顧佐面前。就連同亞修也無視般，在紅葉昏暗的視野中，他伸出手去撫摸顧佐的臉龐。
他的手指，每一寸都徹骨的發疼，從頭皮每一塊腫脹的細胞開始，整個身軀都在屋裏地顫抖、扭動，直到腳趾甲也充血似的發緊。紅葉耳中充斥着暈眩的旋律，令他有些不能思考。
為什麽？為什麽發生這些事情？明明顧佐什麽也沒有做錯……地獄的使者仿佛已經來到窗前，彈奏起空洞的哀歌。
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紅葉緊緊握住拳頭，指甲狠狠地紮進手掌心中。
但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了，已經感覺不到了。
亞修就站在顧佐的身後，就想很多次他曾經站在那樣的位置上與顧佐共同進退一樣，就像往昔他還是顧佐的執事一樣，站在那裏，默然地盯着紅葉做出這種行為。
在亞修的眼裏，毫無聲息的癱在椅子上的并不是顧佐，這絕對不是他俯首願意稱之為少爺的人。
紅葉一把抱住顧佐，他能夠感受到軟弱無力，甚至沒有呼吸的顧佐的身體。那一刻，紅葉變得神色冷峻，定睛注視着亞修。
瞬間，針刺般的劇痛掠過眉間。不可思議的幻覺在腦海裏回放，紅葉眨了眨眼，呆坐在原地。
剛才的那是什麽？
痛苦、哀傷，但卻又令人充滿了懷念、深愛的殘像。
“啊，啊…是你，亞修…”
紅葉只能說到這裏，再之後便無法發出聲音，仿佛心坎裏有什麽東西在爆裂，像波浪似的從紅葉心頭漸漸地洶湧上來，塞住了他的喉嚨，窒息了他的聲音。
紅葉想起來了，與顧佐的最初的相遇，與亞瑟的初次見面，還有無初次悲慘死去的自己與亞瑟。最後一次死亡時什麽時候？
是上個世紀，自己被狠狠擊穿了左胸是嗎？
還有從亞瑟轉世手中滑落的槍，似乎想說些什麽而微微張開的嘴唇。紅葉曾經聲嘶力竭地大聲呼喊，卻仍然無法阻止最後他那雙漆黑如墨的雙瞳捕捉到紅葉的身影之後，就那樣慢慢地向後倒去，就那樣輕盈無聲地，從懸崖掉落下去，從此消失無蹤。
各種死亡的場景，如同慢鏡頭一般開始向紅葉襲來。
“啊，原來是你。”
同樣想起來的，還有亞修，那令人無比厭惡的回憶——最深刻的亞瑟在某一天突然為了一個人類，抛棄了所有的一切、和他，亞修。
作者有話要說：
想來這一篇文，在最初的兩個作者手裏，兜兜轉轉，最後留下我一個人
整個文風與顧佐一樣，都變得，令人覺得有一些不可置信。
但不管怎麽樣，都會劃下一個句號，一個HE的句號。
再次感謝一直守候的朋友們，謝謝你們才有我拼命完結的動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