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醋海翻波
雲希頓時慌了心神,“阿音,烏魯與孟裏戰火剛平,依娜會同意你找個孟裏人嗎?而且萬一他并不真心待你怎麽辦?”
阿音懦着聲,別開頭去,“我知道他并不喜歡我,可是他卻對你很好啊。雲希你會幫我吧?”
雲希只覺心墜冰川,面如死灰,“阿音,故安那夜,我不該叫你。”
歐陽音一聽,拉了雲希的手,“雲希,我心存感激你叫了我,我才見到了他,這是我們的緣分哪。”
雲希搖着頭,“我們三人不應該這樣。”雲希知道公孫遏容顏俊美,定有很多女子傾心,可是這個人為什麽是阿音。
歐陽音一見她不大高興的模樣,不解地,“雲希,你不為我高興嗎?”
雲希的眼淚潮水一般地湧出,絕望地拉着阿音的袖擺,“阿音,你真的已經忘了我是嗎?”
看着阿音沉默不語,雲希哽咽着,“雖然已經忘了我,可你還是把我安排在了平圖府,就是因為我認識他是嗎?”
“對不起。雲希。”阿音拉着雲希愧疚地低聲,“我想只有你能幫我。”
雲希一聽,再難抑制,起身便朝殿外奔去。
雲希抓過宮門口一匹馬便縱身上去,她不會騎馬,若在平時清醒時給她一百個膽她也不敢,但此時,她根本沒想過生死。
“執青大人,執青大人~!”
雲希讨厭這個稱呼,所有的憤恨都化在了手裏的馬鞭上。
元寶悄聲回到河邊,“大王,奧來那個丫環果然是奔着雲希姑娘來的。”
“你怎麽知道那日客棧外面的辇車裏坐的是她?”公孫遏不解地。
元寶擡了自己的右手,“我沒看見雲希姑娘,但是我看見了她手上戴的那枚雲形赤金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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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形戒指?”
“是的。應該是奧來王賞賜的,我們進奧來時她還沒有,但是她放我出奧來時就一直戴在手上。”
“出了奧來都沒摘?”
“沒摘。在雍西一遇,我看見她仍戴着。”
公孫遏盤算着應該找機會去見一下雲希。“我來烏魯她知道嗎?”
“不知道。在萬福樓還好我們先走一步,沒遇上。”
“好,別讓她知道了。”
二人說話間,只聽一陣急促的馬蹄怒踏着春日地面上的薄冰,翻起下面的黑土,飛馳而過。
這裏十分隐僻,并不是官道,元寶瞥着公孫遏身後飛馳而過的背影,異常冷靜地,“大王,雲希姑娘剛剛過去了——”
公孫遏餘光中只覺白影一閃,一定是出事了!他翻身上馬已是追去,只留了元寶一人在風中異常鎮定地淩亂着。
剛剛那個應該是雲希吧?可是雲希姑娘不會騎馬呀,若看錯,害得大王白白擔心,又暴露了行蹤,他又得在外多賣命幾年了。
公孫遏見那白影匍匐在馬上,只抱着馬既不擇路,也不駕馭,他并沒帶什麽暗器,随手在腰間摸了一個金粒子飛指一彈射在馬身上,那馬受痛嘶鳴着揚身,公孫遏飛身抱住仰落下來的雲希,為免二人重重地砸在地上,公孫遏飛身時便是一個傾斜,懷抱着雲希,二人便朝河中滾去。
“雲希!雲希!”公孫遏拍着她濕漉漉的臉。
“大王,大王。”元寶飛身下馬,“她怎麽了?”
“暈過去了。”
“大王,咱們快回客棧吧。河水刺骨,你和雲希姑娘身上都濕了。”
“哎呀,公子,你們這是怎麽了?跌河裏了嗎?”店家女人見公孫遏抱了一個女人回來,忙迎了上前。
“少廢話!”元寶上前推開那店家女人道,“去打熱水來!”
那夥計見一個布衣男人居然敢跟他家掌櫃動手,忙上前,“掌櫃的,什麽人這麽兇?”
那店家女人自顧自地支吾着,“這女人,我好像見過。”
店家放了熱水進屋,元寶遲疑地,“公子,要不要換個人來?”
公孫遏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元寶忙關了房門。
半個時辰後,公孫遏已換了衣裳,開了房門,元寶命店家進來把水擡走,擡眼間,見躺在榻上的雲希,店家女人驚呼着,“哎呀,我想起來了。這不是執青大人嗎?”
那夥計不可置信地望了望雲希,“是了,是執青大人,她在我們客棧住過,她家侍郎走時不是說要去平圖府找她嗎?”
“侍郎?”公孫遏的目光在那女人跟夥計間來回巡視着。
那女人一拍夥計的腦袋,“你個沒眼色的,當着大侍郎的面哪有說別人的道理。”說罷便扯了那夥計的耳朵出了房間。
那夥計邊走還邊委屈地解釋,“那小公子走時确實是這樣說的,執青大人明晃晃地把他帶在身邊都不怕,咱們怕什麽?”
“新寵上位根基不穩,你知道他以後定能長久嗎?別亂說得罪了人。能在執青身邊做大侍郎不會是等閑之輩……”
公孫遏鐵青着臉色,直想把雲希抓起來好好審問審問,元寶見勢不好,忙悄聲退出了房間,并關好房門。
雲希只覺自己渾身發寒,似乎躺在冰裏,耳朵不時傳來嘩嘩的水聲,她感覺身子沉重得擡不起分毫,關節也僵硬發木,身邊傳來溫暖的感覺,她不再寒得無處躲藏。
一夢三千年,萬夜獨成傷……
雲希伸手擋了刺目的陽光,“白秀,什麽時辰了?”
“辰時了。”帳外一個清冷的男人的聲音答道。
雲希驚醒,只見自己衣衫寬松,褶皺不整,躺在一個陌生的床榻上,這裏不是平圖府!她回想着昨天從王宮走後……實在想不起了。
帳外的人影越來越近,雲希抓着被子縮在榻上一角,“誰在那?”
“我以為,你永遠能記得我的聲音。”淨白的手拉開床帳,公孫遏明淨的臉龐出乎意料地出現在面前。
雲希低呼一聲,“怎麽是你?”
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他!
“你希望是誰?”公孫遏撐在榻邊注視着她,她果然瘦了,“随你去平圖府的那個小男人嗎?”
“子見?”
公孫遏揚了揚眉,饒有興味地順着雲希白嫩的脖頸打量到胸口,“叫子見是嗎?”
雲希順他目光方知衣衫滑開,左手抓了領口,右手推了他道,“走開,我不想看見你。”
“如此喜新厭舊?”公孫遏順勢抓住她的右手,盯着雲希右手中指上的雲形戒指,果然如元寶所說,她一直戴着。
公孫遏沒頭沒腦悠悠地,“你把我束縛得死死的,自己卻到處招惹,你覺得我會這麽便宜了你嗎?”
“大王說什麽,我不明白。”雲希抽了抽手,卻沒有成功。
“你喜歡他?”公孫遏執着雲希的手悠悠地道。
“這,這是在內宮時,如月送的,起初是做小了的,戴在手上就難摘了,後來出了宮,掉了下來,畢竟出門在外,這也是塊金……”
公孫遏一把攬過雲希重重地吻在她的唇上,其實并不需要解釋得這麽冗長,但是她能解釋他很高興,雲希右手被他執在手中,左手撐在他的胸前,口舌被他糾纏中突然想到了阿音,氣惱中狠心下去,一口咬在公孫遏的舌上。
公孫遏受痛放開雲希,捂了自己的嘴,看着她,“你居然敢咬我?”
雲希別開臉去,不敢看他,悠悠地道,“大王可知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女人初見大王時就愛上了你。”
“然後呢?”公孫遏寒着臉色,他知道雲希下面定有他不願意聽的話。
“她覺得你聖潔又高不可攀,匆匆一面所以讓我來牽線。”
公孫遏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這世上愛慕我的人多了,若都讓你來牽線,你要牽哪一個?”
“可是阿音不一樣。”
“歐陽音?”公孫遏決絕地,“讓她死了那份兒心吧。”
“為什麽?”
“我讨厭她那張臉!”公孫遏陰鸷決然地從牙縫中擠道,但見雲希一臉驚詫的神情,又緩了面色玩世不恭一笑,“她若有情,你也同意,便讓她帶烏魯國來臣服,我可以考慮考慮。”
“大王說的是真的?”雲希怨怼地瞪着眼前的這個男人,權力就真的有那麽大的吸引力嗎。
公孫遏就知道跟雲希說話稍繞一點彎她都出不來,自己剛剛也是氣暈了頭,輕嘆道,“你覺得‘高潔’能用在我身上?”
被他一說雲希也覺得公孫遏跟“高潔”挨不上邊,勉強脫離“卑鄙”就不錯了。
公孫遏繼續開導着她,“我跟歐陽音在蕃餘也見過,若要傾訴還怕沒有機會?何況故安一面,浮屠密也在,你為什麽不覺得是他。”
雲希覺得公孫遏所言有幾分道理,“這……我與沃澤王又不熟,阿音為什麽要拜托我?”
公孫遏滿目含情地彎身将臉貼在雲希面前,“你與我熟嗎?”
雲希嘴硬地将臉別開,“不熟!”
“是啊。我們不熟。”公孫遏被潑了一盆冷水,嘲弄道,“我們不熟還在一起睡了一夜,我們不熟你還穿着我的衣裳,我們不熟你還咬傷了我。我看烏魯女王看上的不是我和浮屠密,而是你吧?這烏魯不都在說執青大人侍寝之事嗎?”
雲希雖知公孫遏一向陰晴不定,卻仍被他此時變幻莫測的臉吓了一跳,一聽他又說些不堪入耳的話,羞憤地攥緊身上衣服的領口,“那又怎樣?大王若是相信我,我也可以進宮為大王選妃。”
“讓你選妃?不必了。你少糾纏我一日,我尚能清靜一日。”
雲希一聽,強忍着委屈與酸楚,叫着,“我什麽時候糾纏大王了,自從大王放了我,我又什麽時候打擾到你了。本就是橋歸橋,路歸路,今後大王見着,只當不認識我不就好了。”
公孫遏被她氣得指節發白,他本不想像之前在孟裏時那樣讓她懼怕自己,但翻臉不認人之事也是絕對不容的,“內傷難愈,外傷難看,你且選一個吧。”
“外傷。”雲希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公孫遏一把抓過雲希在她左耳根處吻下一枚紅印。
雲希受痛捂了脖子,氣結地,“大王這是存心壞我名節?”
公孫遏滿意地看着那紅印,方順了心氣,挑釁一笑,“若在別國,是的。可對于烏魯的執青大人來說,不過是添筆風流賬而已。”
雲希一聽,騰地起身,跳下床榻,扯過桌上的外衣套在身上便往外走。
“你要去哪?!”
“回平圖府!”
公孫遏起身,從後攬起雲希,雲希奮力地掙紮着,話已不投機至此,又何必再有牽扯,“放開我!放開我!”
“元寶!”公孫遏斥了元寶進來,一把把雲希扔至他懷中,“送她回去!你也不用回來了,給我老實看着她!”
元寶吓得差點沒把雲希扔到地上,“公子讓我去平圖府?”
“對!”
“公子,我這一去,還能入元家的門嗎?”
“國門都進不了,談什麽家門!還不給我滾!”公孫遏氣憤地甩了房門。
雲希跳下地赤着腳便往外走,“備車!”
歸園客棧的夥計拉了拉同樣躲在一角津津有味看大戲的掌櫃,“掌櫃的,你說這人真的是執青大人的大侍郎嗎?脾氣好大啊。”
那掌櫃重重地點了點頭,“一定是,你沒看執青大人穿着他的衣裳嗎?新人輩出他定是恃寵而驕。”
雲希坐在辇車中,越想越氣只想早點回去,不想辇車一停,更是不悅,“怎麽回事?!”
外面元寶并不答話,雲希煩躁地掀了車簾出來,順着元寶的示意見前路被一辇車當街攔了去路,那車邊兩人正攔着一個少女,少女的兩個侍從與他們正是争執不下。
“這位公子,我家女主請你車上一敘。”
“我呸!誰稀罕你們的車。”
那家女主十四五的樣子,一聽掀了車簾,巧目盈盈地笑道,“在烏魯,也或有富貴人家将公子做女兒打扮,我自幼學醫,男女骨骼不同,公子瞞不了我,在我眼中公子自是良人,所以我才請公子車上一敘,絲毫沒有輕視之意。”
雲希實在頭疼這烏魯女子直白的舉動,在車中無奈地喝着,“這位姑娘好眼光,不過這位公子确實不是姑娘的良人。”
輕脆的女聲近至車前,“你是什麽人?”
雲希掏出執青令只手伸出車簾給她看。
“平圖府的?”那女孩倒也爽快,“好吧,既是平圖府的公子,怪我高攀了。等到哪日你家大人散了你們時,我再尋你。”
“等等。”雲希倒是喜歡這姑娘的脾氣,心生一計,“平白壞了你的佳緣,我來補你一段,剛剛途經歸園客棧,見那有一位良人,姑娘不妨前往邂逅。”
“迷朵多謝執青大人。”那女孩脆聲傳來。
辇車複又行進,路經那少女身邊時,那姑娘重重咬着下唇低低地道,“多謝。”
雲希知他尴尬不忍相見,“烏魯不适合公主,快些回家吧。”
輕風卷着車簾,雲希落寞的眼神正巧與元寶相遇,“怎麽?你要去告密嗎?”
元寶騎在馬上緘默不語。
“你若敢去,我便把你關在房中三日三夜。反正我這個平圖府的執青也沒了好名聲。”
元寶一聽執着馬缰的手一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