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認錯
簾子一關, 馬蹄聲響起。
宋行之站在原地,親眼看着永昌侯府馬車消失在眼前。
“少爺。”常懷站在一側,聲音放低:“剛……剛姜世子臉, 小……小姐她……”
常懷跟了宋行之多年,自家少爺心思他自然是知曉。剛他在一邊看得是一清二楚,既驚訝姜世子那張熟悉臉, 還……還有:“姜世子脖子上痕……痕跡。”
“那是貓抓。”
宋行之将眼神收回來,低垂着眉眼淡淡,像是半分都不在意。
他此舉是逼着姜玉堂過來與之見面,永昌侯府侍衛過于森嚴, 他人手根本插不進去。
卻是不料他還沒說條件, 姜世子倒是沖着他來了個下馬威。
郎舅……宋行之微微閉上眼簾,掌心握緊。剛那被刻刀傷了傷口崩開,鮮紅血液随着手背往下滴, 他卻像是毫無察覺。
常懷吓站在原地不敢動作。
想到剛剛那張陌生又熟悉臉, 宋行之眼裏一片冷意,片刻之後卻是又笑了。
即便被他知道她是女子,姜玉堂對他而言,也根本不足為懼。
他仗着不過是那張臉罷了。
她與沈少卿十一年,這個世上沒有任何男人不會在意。
只有他, 只有他不一樣, 他是旁觀者,又是參與者。這麽些年,他看着她哭,看着她笑, 看着她一點點成長。
沈少卿守護了她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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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背後也等了她很久, 若是要論時間, 他才是最長那一個。
從她跟着她生母何氏一起入沈府時,她就注定了是他宋家人。
姜玉堂去了一趟府衙,回來之後,東宮小太監剛走。
太子殿下賞賜了不少東西,除藥膏之外,另有人參鹿茸、蟲草燕窩等滋補之物,都是上好補品。
姜玉堂撇了一眼:“送去壽安堂吧。”東西是太子殿下賞賜,臣子只有拿着份。
聽雨軒丫鬟們點着頭,邊将東西給送去老夫人那。
大丫鬟雲香上前,手裏捧着個精致錦盒跪在地上道:“東宮小太監說太子殿下特意吩咐了,要親自交到世子爺您手裏。”
錦盒打開,裏面放着是一整套白玉首飾。
羊脂白玉,觸手生溫,這樣好玉質,拿起來時水靈靈透着光。平日裏這一件價格都是不菲,更何況這裏面足足一整套。
趙祿瞧見那眼神,彎腰立馬将錦盒合上。
老夫人喜歡翡翠,羊脂白玉一般都是小姑娘喜愛。姜玉堂想到自己頸脖處傷痕,他今日特意穿了一件高領長衫,只怕是自己行禮時被太子瞧見了。
他如今還未成親,府裏又沒姬妾。太子此舉,倒是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收着吧。”那一套首飾莫說是那玉,就是那雕工都是難得。
腦子裏不知為何,想到那人手上舊銀镯子。姜玉堂側過身,舉起桌面上茶盞,像是随口道:“衣服做如何了?”
趙祿腦子裏想了許久,才想到世子說是什麽衣服。
他往雲香那兒看了一眼,後者立馬彎腰出了門。
趙祿這才走上前兩步,小聲兒道:“連夜趕出來幾件,奴才讓人拿到明月樓去了,剩下繡娘們還在做。”
姜玉堂喉嚨裏抿了一口茶,甘甜之後又回了些苦澀,下垂着眉眼瞧不出情緒,只道:“讓人晚上去明月樓等着。”
他說這話時候沒半分猶豫,因為他敢确定,她一定會來。
沈清雲昨日還說日後要離開呢,那他偏要讓人去明月樓。
趙祿站在墨荷園門口,一張臉上帶着笑:“世子爺說了,讓表少爺您立即就過去。”
“墨荷園那兒什麽都備好了,表少爺您人去就行了。”目光落在她身後貓上,趙祿想了想,又想到這貓性子。
“您要是不放心,抱着貓兒去也是一樣。”
千金在背後喵了一聲兒,炸着毛有些兇。
趙祿吓了一跳,表少爺這番溫溫柔柔一個人,養這貓脾氣倒是大。
沈清雲摸着千金腦袋當做安撫,她垂眸想到姜玉堂那張臉,到底還是道:“我知道了。”
聽雨軒燈火亮了大半宿,姜玉堂處理公文一時忘了時辰。剛放下毛筆,身側,打盹兒趙祿立馬醒了,
“世子。”揉着眼睛往窗戶那兒看了眼,趙祿急急停下手:“世子,完了……”
“表少爺還在明月樓那兒等着您呢。”
明月樓臨湖而建,正對蓮池,上下三層。院外一堵朱紅色牆相護,院子裏綠柳周垂。
這處兒偏僻,平日裏極少有人過來。
姜玉堂推開院子門,這院子修葺過後,确是精致不少。從外瞧不出什麽,裏倒是顯得十分雅致。
趙祿守在外面,姜玉堂在屋內尋了一圈,沒瞧見人。上了樓梯,走到三層隔樓上。
如今正是半夜,月色卻是正好。三層隔樓是敞開,背後靠山,正面對着湖,四周景色一覽無餘。
沈清雲躺在美人塌上,蓋着塊雪貂毛毯子,消瘦身子蜷縮着,像是睡着了。
姜玉堂看了一會兒,才走過去。
他腳步聲故意放有些大,可睡夢中人卻還是沒什麽反應。夜晚風涼,在這樣下去怕是要着涼。
姜玉堂伸出手,拉了拉她毛毯:“起來。”
沈清雲迷迷糊糊從夢中醒來,一睜眼便是瞧見那熟悉側臉。她睡眼朦胧,像是還未清醒,瞧見這人第一眼,卻是立馬就笑了。
從美人榻上起身,雙手抱住他腰,像是沒骨頭似靠在他身上,聲音嬌出奇:“你來了!”
對着他腰間蹭了蹭,她閉着眼睛,與平日裏清冷樣子天差地別,又軟又糯:“我等你等了好久,你為什麽現在才回來。”
姜玉堂被她這番抱着,身子有些僵。
“沈清雲,別以為這樣,我就饒了你。”
沙啞聲音卻蓋不住少年清隽,抱住他腰間手僵硬了一下,沈清雲閉着眼簾又睜開了。
她将頭靠在他腰間,只是剛還歡喜一張臉,卻有一陣清冷。
“對不起。”
她幾乎是下意識将抱着他腰給松開,只雙手還未放下,姜玉堂又伸出手,将她握住了。
“是不是你錯了?”沈清雲垂着眼眸,或許是根本沒聽清他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
“知錯了就好。”姜玉堂唇角往上勾了勾,知錯了,下次就不會再說什麽離開話了。
他打橫将懷中人抱起,湊到耳邊對着說道:“我讓人給你做了幾件衣裳,你穿給我看。”
沈清雲被他抱到裏面軟塌邊才放下,雙手勾着他脖子不放手,軟綿綿像是沒了骨頭,興致缺缺:“什麽衣服?”
托盤就在手邊,姜玉堂順手拿了起來。
于是,那整整一托盤薄如蟬翼,幾乎透明肚兜映入兩人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