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下跪

戲臺子就搭在雲滄樓那兒。

今日是喜宴, 周氏特意請了個戲班子來。宴席上來來往往都是人,劉橫在雲滄樓出了事,這事不消一會兒就傳了出去。

姜玉堂趕到的時候, 四周已經圍了一群人。今日人多,稍稍一出點事大家都知道了,此時正圍在一邊看熱鬧。

劉府的少爺劉橫之前在朱雀街摔下馬沒了子孫根,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

之前在家避風頭, 幾個月沒出府。如今這頭一次出門,來永昌侯府喝杯喜酒,又被人打斷一條腿。

也當真是倒黴。

姜玉堂往人群中走進去,劉府帶來的奴才已經鬧了起來:“你們侯府家大業大,也不能欺負明目張膽欺負人。”

“今日這事要是不給個說法,定是要鬧到陛下那兒去。”永昌府的侍衛不能動手, 只能抵擋,很是狼狽。

姜玉堂一走出來,場面瞬間靜了靜。連着劉府的奴才也不敢放肆了, 手也跟着停了下來。

“姜世子。”主子受傷, 他們這些奴才要跟着受罰,怕是性命都将難保。此時一個個,看向姜玉堂的眼神恨之入骨。

“我們主子全須全尾, 好端端的一個人來你們侯府 , 卻是被打斷了腿。姜世子就是這樣招待的?”命都要沒了,侍衛們如今自然不怕。

咬着牙瞪着姜玉堂, 只求他給個說法, 至少讓他們保命。

“全須全尾?”然而,姜玉堂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眼睛往下, 朝着地上看了眼:“他不是個廢人嗎?”

四周都是人,聽了這兒,不少人發出笑聲兒。

劉橫之前沒了命根子的事可是整個京都都知曉的,如今這位姜世子當真兒是半點不給臉面,直接了當的就說了出來。

姜玉堂垂眼往下,剛對他惡語相向的劉橫,此時正躺在地上,渾身都是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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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說他是廢人也沒說錯,一眼看過去便瞧的出他那只右腿像是沒了骨頭,褲腿往下流着血,猶如一團軟肉。

這條腿,是徹底廢了。

姜玉堂下垂着的嘴角帶着輕笑,可眼中卻是一陣冰冷。

劉橫今日這手段是想用在他身上的,只可惜,自個兒太蠢。他落得如今這下場,只能說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姜世子,姜世子你說話。”劉府的奴才沖上前:“我們主子是在侯府出的事,今日再怎麽你們侯府都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姜玉堂被那吵吵鬧鬧的聲音弄的厭煩,眉心微微往下皺了皺,身側侍衛見狀立馬上前将人隔開了。

“永昌侯府家大業大,總不能欺負我們主子吧。”

“拖下去。”姜玉堂的眼神往那吵的最熱鬧的人身上掃了一眼,随後又道:“西北兩門各派一隊人馬守住出口,不經允許任何人都不準出門。”

“今日來往的人多,你親自去府衙借人馬,搜查整個侯府。敢傷了劉府公子,哪怕是翻了整個侯府,都要給我找到。”

清潤的嗓音卻掩蓋不住裏面的威嚴,衆人這才察覺,面前這個人已經不單單是個少年了,他更是這個侯府的主人。

侍衛們領命立即去辦,戲臺子上還在開鑼,一陣陣咿咿呀呀的聲響。賀喜的聲音如今聽起來,卻滿是帶着諷刺。

劉橫躺在地上,額頭痛的全是冷汗。剛剛卻是動都不動,像是神志都不清醒。

此時又像是剛回過神,一邊痛,一邊打着哆嗦。開口的話都說不清楚,只擡起手指着姜玉堂,眼裏的恨意像是一團火:“是……是你。”

他身後的奴才們大概是怕被責怪,主子一開口,什麽話都怪到了姜玉堂身上。

“我們主子是在侯府出的事,世子再如何說都有責任。”

“今日侯府辦的是喜事,卻讓我們主子沒了一條腿。”

“一命償一命,一條腿自然也要換一條腿。若是這事跟侯府有關系,就算您是世子,也得賠給我們主子。”

劉府的奴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恨不得将錯全怪在姜玉堂身上。四周圍着看熱鬧的人都跟着附和了。

再如何說,這劉橫也是來永昌侯府賀喜被人傷的。侯府的奴才沒有守衛好,這才讓賊人有機可乘。

如今幸好是劉橫出了事,這要是出事的是她們呢?

周遭的動靜姜玉堂不是沒有察覺,人性就是如此,事不關己才高高挂起。要是牽扯到自己的利益,便無人會退讓。

感受着越來越多指責的目光,還有偶爾一句附和:“是啊,這要是永昌侯府的奴才來作惡,豈不是對我們都有威脅?”

姜玉堂不說話,只那眼神忍不住落在右側的角落裏。沈清雲從始至終都站在那兒,一副與世無争不争不搶的模樣。

唯獨聽了那些指責他的話後,眉心會忽然皺起來,漂亮的臉上也會浮現出不悅。

她此時正擡頭看向一個人,就因為剛說話的時候那人的聲音最大。她一句話都不說,眼中一片冰冷,可偏偏看的那人不敢在開口了。

姜玉堂差點兒笑出聲兒。之前怎麽沒察覺她對自己這樣好,還知道護着他。

拳頭抵了抵唇,剛擡頭身後就傳來腳步聲。幾個侍衛壓着兩個人走了進來:“世子,人找到了。”

“這兩人鬼鬼祟祟的正翻牆出去,手上拿着兵器,身上還帶着血跡,奴才們見他兩可疑就帶了過來。”

侍衛在腿彎一踹,兩人立馬跪在地上。

“求……”兩人開口,不敢擡起頭:“求……求世子爺饒命。”

“人是你們打的。”姜玉堂接過兵器,仔細看了眼。打人的東西是根鐵棍,粗長,拿起來還有不小的分量。

握在手中往下一揮,的确是連骨頭都打的斷。

姜玉堂輕笑着,下一刻,手中的鐵棍就對着身側的人狠狠一揮:“說,誰讓你去打斷劉公子的腿的。”

一聲劇響,肩膀的骨頭被敲斷了,痛的那人立馬蜷縮起來,口吐一口鮮血,直都直不起身。

“世……世子爺饒命。”見到如此慘狀,另一個人立即就吓尿了。腥臊的氣味往下滴,他哆嗦着腿道:

“我什麽都說。”

劉橫倒在地上,恨得咬牙切齒卻說不出話。那奴才瞟了一眼,又立馬低下頭。

“奴……奴才是是劉府的人,今……今日也是公子帶我們進來的。”

此話一說,四周嘩然。

姜玉堂把玩着手上的鐵棍,笑的像是毫不理解:“你是劉橫的奴才,他讓你過來打他的?”

挑了挑眉,他手一揮,這一下像是對準他的頭骨。

吓得那小厮立馬往下磕着頭:“不……不是,少爺帶我們來,是……是要打……”

“打什麽?”姜玉堂輕笑着,懶洋洋的問。

小厮擡起頭,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如今是無路可走了。閉上眼睛索性道:“少爺是帶我們來打斷世子爺您一條腿的,他提前說了讓我們在偏房等,不知為何來的不是您……”

“是少爺。”

劉橫低着頭昏着進來了,像是喝醉了酒。他們兩個沒瞧見臉,對着右腿一陣猛打,敲斷了骨頭後才發現打錯了人。

知曉沒活路,趕緊往外跑,卻被永昌侯的侍衛逮住了。小厮知道自己沒有活路,說完之後面如土色。

身後,劉橫的迷藥漸漸淡去,痛的他恨不得立即去死,他擡起手指着姜玉堂的臉:“是……是你害……害我。”

從假山到被迷暈,扔進偏房這一切都是姜玉堂的手段。他後背一陣發涼,又感覺是自己痛的沒了知覺。

“你的奴才可不是這麽說的?”姜玉堂笑着看他,猶如再看個跳梁小醜。

他對着劉橫,嘴角無聲的諷刺:廢人。

“這……這一切都是你……”劉橫氣吐了血,還要再說,卻是被人打斷了。

“住嘴!”劉滿不知何時過來的,他一臉的絡腮胡子,瞧不清神色。只轉身對着姜玉堂看了眼,道:“是犬子頑劣。”

“只他如今斷了腿,還請姜世子放了他這一次。”劉滿對着姜玉堂稍稍彎了彎腰:“再大的錯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他說完,不等姜玉堂開口,直接起身。

劉滿正值陛下寵幸,又是在南疆得了軍功回京,是陛下親封的威武大将軍。他能做到這個份上,在大庭廣衆之下行禮,算是給足了姜玉堂臉面。

他一開口,四周看戲的都無人說話了。

整個京都能讓這位風頭無兩的劉大将軍彎腰的,只怕一只手也數的過來。

劉滿吩咐将人擡回府,轉身的時候餘光往下一瞥。

人群中漏出一抹雪青色長袍,纖細的身子站在角落中,眉眼熟悉。

劉滿身子一僵。

那樣身高八鬥的大漢,膝蓋一軟直接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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