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生何處不碰瓷

平常的星期日中午。

歐陽劉寒剛看完小說最後一章,從被子裏爬起來,問唐緣:“緣兒,你覺得任雪這個人怎麽樣?”

“面缸裏爬出來的。”唐緣淡然地說。

“我說的不是外貌,我是說性格怎麽樣?”歐陽劉寒小手飛速點開另外一本BL小說繼續看。

“還行,論賤的程度,拍馬都趕不上衛鳴秀。”唐緣冷哼。

“哎……話不能這麽說,衛鳴秀是COS社的社長,我平常感覺他還行,對社團也很認真負責。”歐陽劉寒扶扶金邊圓眼鏡,露出偵探般睿智的目光,說,“自地球孕育出生命以來,動物界雄性生物都有很多共同點,你參照鋼镚兒,可以窺探到獨屬于衛鳴秀的很多優點。”

“玩粑粑,踩尿尿,偷襪襪,叼內內。”

歐陽劉寒暗道:真心不能再愛了。

“咳咳,兩位,現在不是優哉游哉的時候。”這時,坐在床鋪下方的趙咪咪優雅地咳嗽兩聲,說,“今天星期日,下星期二交電視攝像課的作業,你們打算什麽時候拍片子?友情提醒,我們僅剩兩天時間。”

歐陽劉寒噌地從床鋪上竄起來,驚訝地問:“咱們上過電視攝像課?”

“什麽作業?”唐緣驚道,“我忘記了。”

這個炸彈般的消息以轟炸之勢迅速席卷唐緣的內心,她記得電視攝像課好像是考察課程,不交作業期末就沒成績。

“以宿舍為單位拍部片子,星期二之前交就行。”趙咪咪不慌不忙,拿着粉底往自己臉上拍。

歐陽劉寒和唐緣立即分工合作,籌備拍片子等各項事宜,在商量近三個小時、權衡利弊優劣後,兩人終于籌劃明确。

在歐陽劉寒連夜趕工的拼死努力下,當天夜晚十二點,劇本橫空出世。

劇名:《甄嬛2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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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投資方:唐緣

出品方:××學院5320宿舍

導演:唐緣

編劇:歐陽劉寒

攝像:歐陽劉寒

服裝:唐緣

化妝:趙咪咪

場記:趙咪咪

現場指導:趙咪咪

內容:以曲折的情節、緩慢的節奏,描寫清代後宮女子的凄美生活,抨擊清代封建統治,為您還原一場真實而血淋淋的清宮大戲。

主要出場人物:甄嬛

華妃

皇後

皇上

宮女1號

太監1號

“明天拍攝,演員呢?你聯系好了?”趙咪咪問。

“呃……”唐導演沉思幾秒,拍板說,“明天現場找人,六個人不多。”

“那服裝道具呢?”趙咪咪感覺不靠譜。

“COS社裏有幾套古風衣服,好像是《長安幻夜》的角色服,形象上可能有所出入,但至少是古風,明天早晨唐緣你去借,借社團服裝需要社長簽字,先去找衛鳴秀搞定簽字。”歐陽劉寒說。

“那還不如挂科來得痛快。”唐緣面如死灰。

第二天大清早,唐緣給衛鳴秀打去電話。

“早晨八點,食堂門口見面,我額外請你吃早點。”唐緣說。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衛鳴秀激動得語無倫次,“等我,馬上到。”

人在饑餓的狀态下,總是容易被操控的,衛鳴秀也不例外。

星期日上午八點,唐緣寝室三人和衛鳴秀寝室兩人,坐在食堂角落的椅子上。

任雪過來蹭飯,衛鳴秀餓虎撲食地吃了碗馄饨,留給任雪一口湯喝。

“咳咳……”唐緣眉飛色舞地沖着歐陽劉寒使眼色。

“哦……那個什麽社長,我們要拍部古裝片子,想借借咱們社裏的服裝。”歐陽劉寒的視線掃過任雪,定格在衛鳴秀身上。

“拿錢。”衛鳴秀簡明扼要地說。

屁話,有錢還找你借嗎?有多少優秀的劇目都被扼殺在資金短缺的搖籃中,我的導演處女作要是毀在你手裏,你就準備每天中午舔盤子度餘生吧。

“衛鳴秀,”唐緣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循循善誘,“人不能只為了錢而活着,你要是想要錢,我明天就去複印店給你複印幾個億,上面都貼上我的頭像。”

“看着就犯惡心是嗎。”衛鳴秀小聲嘀咕。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唐緣瞪眼睛,居然敢對着她的頭像犯惡心?小夥子膽子不小啊!

“停停停……”任雪和歐陽劉寒同時制止。

衛鳴秀雙手環胸,俊眉輕挑,靠在椅子背上不再作聲。

“借服裝可以,但我們制作服裝花了很大心血,而且服裝屬于社團公共物資,COS服更比不上正常衣服結實,我和衛鳴秀要跟去現場監督,這樣行嗎?”任雪微微一笑,兩只好看的紅瞳眯起來,像紅眼睛的小雪兔。

“行呗……”唐緣拖長音,誰讓她負責服裝道具。

“幾點開始拍攝?”任雪問。

“現在。”歐陽劉寒說。

唐緣先随衛鳴秀到社團辦公室取服裝道具,然後四人直奔人民公園。趙咪咪先行前往公園,勘察拍攝場地。

人民公園樹林中,唐緣三人和趙咪咪順利會合。

“這是?”唐緣看着面前趙咪咪拉來的演員,是個雄壯有力、濃眉大眼的中年男子,這肚子至少得有八個月。

“這是我爸,我家就住在附近,反正今天他閑着沒事,過來看看咱們拍戲。”趙咪咪微微一笑很傾城。

“叔叔好。”衆人禮貌地叫道。

唐緣看着手裏的劇本,再看看如今的人數,冷汗下淌,演員不夠怎麽辦?

“寒兒,删人吧,把太監1號删掉,反正他就一句‘皇上駕到’而已。”唐緣拉着歐陽劉寒往叢林深處走去,兩人隐藏到小樹林裏共商大計。

“你是導演,你說了算。”歐陽劉寒很大度,手指還在不停地搗鼓她的單反攝像機,“演員呢?誰演甄嬛?”

“你是攝像,肯定得全程拍攝,我是導演,必須全場坐鎮,所以就讓趙咪咪上呗,她長得還很漂亮。”

“那誰演皇上?按照形象來說,趙叔叔比較有帝王氣息。”歐陽劉寒建議。

唐緣驚悚,壓低嗓子說:“甄嬛是皇上的小老婆,趙叔叔演皇上,對着自己親生女兒一口一個嬛嬛,你讓趙叔叔情何以堪,不太好吧……”

“那衛社長?”劉寒的視線掃過衛小哥。

“嘁……他是皇帝,我還是老佛爺呢,不行。”唐緣個人情緒表露無遺,“這麽好的角色給鋼镚兒都不能給衛鳴秀。”

“那只有任雪了。”歐陽劉寒輕咳。

“任雪就任雪!”唐緣果斷決定,人家任雪白是白了點,誰規定古代皇帝不能得白化病?

“誰演華妃?”歐陽劉寒問。

“衛鳴秀!他這種極品就适合這種角色,只有撞牆凄慘而死才是他最好的歸宿。”想起衛鳴秀眼巴巴地說“皇上,你害得世蘭好苦啊……”唐緣頓時感覺無比解氣。

“誰演宮女?”

“随便找個路人,實在不行,你穿上衣服念兩句臺詞,反正戲份不多。”唐緣正打算發布演員名單,歐陽劉寒突然制止她:“那誰演皇後啊?”

唐緣弱弱地看向參演人員,好像……就只剩下趙叔叔了呢。

衛鳴秀對于唐緣安排他演華妃,沒有做任何表态,只是冷淡地對負責化妝的趙咪咪說:“給我抹腮紅,越多越好。”

趙叔叔對唐緣安排他演皇後各種推脫,表示他真的演不了。經過趙咪咪和唐緣兩人涕淚橫流,苦苦哀求,最後趙叔叔被趕鴨子上架,穿上借來的古裝皇後服,映襯得趙叔叔活像披着黃色蕾絲的黑猩猩。

“趙叔叔,您走路一定要小心點,揮胳膊也是。”唐緣擔心地看着趙叔叔健碩的肌肉,衣服馬上就要被撐破,宮鬥大戲硬生生讓趙叔叔演出了《變形金剛》的爆發力。

中午太陽當空,拍攝終于開始。

影片共分為兩個場景,一個是甄嬛和其他妃子鬥嘴,另一個是甄嬛和皇上調情。

首先拍攝第一個場景。

微風拂柳,草色盈人,禦花園裏的花又開了,而那宮裏嬌媚的嫔妃們,就如同這禦花園裏一朵又一朵開不敗的花骨朵,敗了便敗了,待得來年,又有姿色貌美的新人們進來。

甄嬛(趙咪咪飾)緩緩出場,坐在樹蔭下的木椅上,一邊乘涼,一邊從桌子上端起茶杯,悠閑地喝着茶水。

華妃(衛鳴秀飾)雍容華貴地走上前來。

“cut!”唐緣立即喊停。

“怎麽了?”趙咪咪皺眉,她演得挺好的cut什麽,随便cut多不尊重人。

“衛鳴秀,你那猴屁股大紅臉是怎麽弄的?誰讓你把眼睛畫出圈來的?華妃要是長成這德行,皇上得有多大勇氣才能演激情戲!”唐緣氣急,這小子到底偷抹了趙咪咪多少腮紅?以為把臉畫成關公爺爺,其他人就不認得他了?

“趙咪咪,趕緊拿白色粉底給他蓋一層。”唐緣這大導演當得當真氣派。

不多時,衛鳴秀重新化好妝,頭戴翡翠流蘇,身着紅粉錦袍,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貴氣十足地坐在另一張椅子上,拍戲繼續。

衛鳴秀捏着嗓子說:“妹妹啊,這幾天姐姐我閑來無事,趁着今兒天氣好,特意來看望妹妹,還望妹妹不要嫌棄姐姐呢。”

趙咪咪沒吭聲,沉默片刻後,拿起桌上的茶杯,看了眼杯底的臺詞:“妹妹不曾遠迎,還望姐姐恕脆,呸!恕罪。”

衛鳴秀伸出青筋暴起的大手,趙咪咪立馬表示關注:“哎喲喂……姐姐這手上怎麽還有牙印?”

“妹妹不知道嗎?昨天承蒙皇上臨幸……所以,是皇上咬的。”衛鳴秀還沒開始扭腰做作,就見任雪跳起來大聲喝止:“我什麽時候咬你了?明明是唐鋼镚兒咬……”

“任皇上,還沒輪到你上場呢,先回草叢裏蹲着。”旁邊歐陽劉寒瞬間把任雪皇帝按回草叢繼續卧着。

“什麽?昨天皇上在姐姐的寝宮?那能不能說說皇上寵幸姐姐的細節?”趙咪咪故意拉長嗓音。

衛鳴秀小眼神飄蕩起來,臉上漾起得寵的笑容:“那自然是……各種摸來各種咬,各種快樂少不了。”

“那還不是被狗咬的場景,嘁……”趙咪咪拉長音。

“好個不識好歹的小蹄子!誰借你的狗熊大膽子,敢跟本宮這麽說話?來人,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長長記性!”衛鳴秀威武霸氣腳踩凳子,一指趙咪咪。

宮女出場,歐陽劉寒佯裝逃難似的跑來,氣喘籲籲地說:“禀告華妃娘娘,皇後正在用板子和面蒸饅頭呢。”

“皇後娘娘到……”任雪客串小太監。

趙叔叔小心翼翼走上前來,蹑手蹑腳的同時手裏還提着椅子,生怕走得太快把腋窩處的衣服扯了,沒有辦法,演員人手不夠,皇後想坐還得親力親為。

“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數衛鳴秀這華妃請安請得最快。

“本……本宮聽說,你們在這裏聚會……”趙叔叔豪邁地說,“特意過來看望各位姐妹。”

“cut!”唐緣直接切戲,痛苦地蹲在地上,“行了,就這樣吧。”

事到如今,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歐陽劉寒強大的後期了。

不是唐緣不想繼續導演,只是思維跨度實在太大,他們根本沒按照劇本演,皆由自己現場發揮。唐緣已經懶得吐槽,作業就這麽交上去得了,不求多好,但求別挂,來年申請奧斯卡最佳搞笑獎也是一條出路。

歐陽劉寒看唐緣傷心,沒有再繼續攝像,蹲下身拍拍唐緣的肩膀,安慰她說:“沒事,不是還有任雪嘛,任雪還沒出場呢。”

“從白面缸裏爬出來的皇帝,一白一紅,你打算讓他跟衛鳴秀那猴屁股大紅臉唱雙簧嗎?”唐緣麻木地說。

衛鳴秀看不慣唐緣耍大導演脾氣,火上澆油說:“唐導,拍不拍?不拍咱去附近飯館吃餃子吧,我知道附近有家特別好吃的……”

唐緣瞬間黑化,怒氣沖天地站起來,沖着衛鳴秀飛奔而去:“吃吃吃!吃你個大頭鬼!你除了吃還知道幹什麽!你是不是存心來搗亂的?你到底想怎麽樣?存心過來毀我們劇組的嗎?”

“我給你演就不錯了好嗎?服裝還是我的呢,你憑什麽訓我,有本事自己租服裝去啊。”衛鳴秀張牙舞爪,露出人性黑暗的一面。

“衛鳴秀!害群之馬!”唐緣氣得小臉通紅,大喊大叫。

“我害群之馬?這都是導演的錯吧?”衛鳴秀鄙視的小眼神飄蕩。

“面缸”皇帝沉重地嘆口氣,這對活寶,又開始了……

歐陽劉寒扶扶金邊圓框眼鏡,站在任雪旁邊,深沉地說:“皇帝,你權力這麽大,不上前管管?不然……恐怕會有血光之災。”

任雪還沒反應過來,唐緣和衛鳴秀已經扭打在一起。唐緣咬着衛鳴秀的肩膀,衛鳴秀想推開她,正好絆上一塊石頭,兩人雙雙跌在草地上,疊漢堡似的壓在一起。

唐緣騎在衛鳴秀身上,衛鳴秀翻手拽她下來,兩人怒瞪着雙方,在廣袤的綠色草地上滾了一圈又一圈,你一拳我一腳,打得不亦樂乎。

就在衆人争論到底由誰上去勸架的時候,唐緣站起身來,卻猛地被衛鳴秀的皮鞋絆倒,整個身子往衛鳴秀身上壓去。等唐緣回過神來,她的嘴已經親在了衛鳴秀那通紅的臉蛋上。

全場寂靜……鴉雀無聲……風輕悄悄的,草軟綿綿的……

唐緣站起身來,不斷進行自我心理暗示:親在豬屁股上了!親在豬屁股上了!親在豬屁股上了……

風波不止,麻煩不斷,在所有人的努力下,拍攝于傍晚時分終于圓滿結束。後期剪輯交給唐緣最信任的絕世好閨密——歐陽劉寒。

歐陽劉寒通宵趕工完成任務,星期二早晨七點,剪輯在千辛萬苦下順利完成,唐緣激動地點開自己導演的處女作,拖着虛弱的身子問歐陽劉寒:“為什麽……為什麽片後的花絮是我和衛鳴秀親臉那段,趕緊……删……除……”

寝室內,歐陽劉寒正雙手托着肚皮朝上的鋼镚兒,高高舉到頭頂,問唐緣:“你看,鋼镚兒這樣像不像《獅子王》中的辛巴王子?”

“你就是那忠心耿耿的老狒狒嗎?”唐緣無語。

趙咪咪站在大鏡子前,換了身新衣服,整理裙邊。

“寒兒,我美嗎?”趙咪咪轉過身,沖着歐陽劉寒抛出一個閃電般的媚眼。

“镚镚啊……你趙媽美嗎?你說句實話,美嗎?要是美,你就說話啊。”歐陽劉寒架着鋼镚兒兩條前腿,把這個難題留給迷茫的鋼镚兒。

“砰!”門被迅速打開。

“宿管阿姨查寝了,趕緊把鋼镚兒和違規電器收起來。”前方宿舍的友人前來通風報信,探出頭來觀測一下宿管大媽已經到達哪間寝室。

唐緣打雞血似的蹿起來:“快快快,把鋼镚兒遞上來,還有狗咬膠和火腿腸。”

歐陽劉寒行動迅速,如同一位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叢林戰士,先把鋼镚兒抛上床,再把鋼镚兒的飯盆和狗墊子扔進鞋櫃。這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絲毫不顯拖沓,顯然已經操練多時。

正是憑借着前方戰友的通風報信、己方隊友的聞風而動,這才讓鋼镚兒得以躲過宿管一次又一次的突襲查寝。

作為一只狗,作為一只在大學宿舍裏求生存的狗,它容易嗎?

二十秒後,宿管大媽猛地推開門,大步流星走進屋來,迅速形成虎入羊群的格局。宿舍大媽犀利的視線橫掃過屋子,緩緩走過四人椅子的位置。

“你們宿舍這是什麽味?”大媽鼻子嗅了嗅。

“我……前幾天吃的比薩還沒扔。”歐陽劉寒火速接話。

“不對,不是人味。”大媽說。

唐緣怒火沖天,罵誰不是人呢?

鋼镚兒躲在被子裏來來回回地竄,她手裏拿着火腿腸讓鋼镚兒啃,以此穩定它的情緒,這時候要是叫出聲來就徹底完蛋了。

“這是什麽?”大媽指着地上鋼镚兒撒的小泡淺黃色液體。

“哦……這是我剛才喝的茉莉清茶,不小心灑地上了。”唐緣火速圓場,虛汗直流,“我馬上拖地。”

宿管大媽走近陽臺,看到角落裏有遺留的狗屎,跟發現絕密大寶藏似的,當即開始興師問罪:“這是什麽?”

三人集體倒吸涼氣,屋中溫度以自由落體的速度急速下降,居然沒有注意到角落裏的狗便便!這這這……這怎麽解釋?

趙咪咪優雅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臨危不亂地撥了撥耳邊碎發,神情淡然地說:“這是我的。”

好樣的!趙咪咪!不畏生死,不畏犧牲!你英雄的身姿永遠留在我們心中!

宿管大媽彎下腰,就近觀察狗便便,若有所思地問趙咪咪:“你昨天打蟲子了?”

整個宿舍鴉雀無聲,宿管大媽狠狠跺腳,可惜沒有把鋼镚兒吸引出來叫兩聲。

十幾秒後,宿管大媽只能放棄追查狗便便,轉而去查其他寝室。她無法确定藏匿狗的具體位置,涉及個人隐私,也不能随意翻動學生的東西,只能冷着老臉走出宿舍。

宿管大媽走了十多分鐘後,唐緣說:“咪咪,去外面看看大媽走了沒有。”

趙咪咪踩着高跟鞋,打開門走出去,四下探探,沒有任何問題,向着唐緣比個勝利的手勢。

唐緣把鋼镚兒裝在衣兜裏,小心翼翼地順着梯子下來,把鋼镚兒放到地面上。

慶幸又成功躲過一劫,自從唐緣收養鋼镚兒,每天都提心吊膽,可真讓她把鋼镚兒送人,又萬分舍不得,跟割她肉剜她心似的,各種狼哭鬼叫。

傍晚,歐陽劉寒打游戲正打得上瘾,所以唐緣獨自攜狗遛彎。

鋼镚兒窩在手提包裏,黑亮的大眼好奇地掃視周圍。

唐緣将它放在草坪上自己撒歡,天色逐漸黑下來,她感覺該帶鋼镚兒回寝室了,于是抱着镚仔往寝室方向走。

平坦的中央大道上,最左邊的臺階上,有說唱團的人開着音響,即将開始每晚的社團活動。整個大道都是輪滑社的天下,輪滑社的社員正在大道中央擺小牛角形狀的塑料障礙物。

一陣猛烈的狂風刮過,唐緣回神,順着剛才的風望過去,發現衛鳴秀穿着輪滑鞋,像條游刃有餘的魚,在大道中央各種炫技。

“嘁……顯擺什麽,當自己是美好花蝴蝶呢,還翩跹起舞!”唐緣翻白眼,嘟囔說,“天天除了玩就是玩,不學無術,以後能有什麽出息。”

任雪走過來,唐緣看着他,還是覺得這家夥好看歸好看,但外貌真的很奇特,全身的皮膚、眉毛、頭發潔白如雪,淡紅的瞳孔像只雪兔。

“哈喽。”任雪打招呼。

“學長好。”唐緣不鹹不淡地說,“有衛鳴秀的地方,就有學長美麗的身影。”

“哈哈……”任雪微微一笑,像是雪花化開的精靈,“別對鳴秀太有成見,只是你們倆認識的方式有點……不太正常。”

任雪看看鋼镚兒,鋼镚兒剛才玩耍得累了,打了個哈欠鑽進手提包裏睡覺。

“你每天不出來玩?沒在中央大道見過你,沒參加社團?你今年大二吧?等大三就沒時間優哉游哉,都得為将來工作做打算了。”任雪說。

“我沒參加社團,從小就不怎麽會玩。”唐緣苦笑,她從小沒接觸過輪滑這些運動。

“今天既然出來了,過去嘗試嘗試呗,輪滑很有意思的,飄起來像風一樣。”任雪說完,向着遠處的衛鳴秀招手,衛鳴秀看到任雪呼喚的手臂,火速滑了過來。

“什麽事?”衛鳴秀嘴裏嚼着口香糖,也不怕一個跟頭栽在地上,磕碎他雪白的大門牙。

“你教唐緣輪滑。”任雪拿過唐緣的手提包和包內的兒子。

“就她?開什麽玩笑……”衛鳴秀俊眉挑起,說,“這種笨女人根本學不會,沒有教的價值。”

“什麽?”唐緣瞪着水杏眼,誰沒價值了?敢看不起她?別以為今天穿嘻哈風格的衣服,就能把剛才的話嘻哈過去,“再說一遍?”

衛鳴秀嘲諷地盯着唐緣,滿臉鄙夷,嚼兩下口香糖,很帥氣地甩了甩劉海,說:“不到黃河心不死,給她換鞋。”

不多時,唐緣換上輪滑社多餘的幾雙鞋之一。

剛剛站起身,唐緣身體瞬間失衡,屁股狠狠跌在木椅上,瞧瞧腳底輪滑鞋,不會吧……衛鳴秀不是滑得挺如魚得水的?憑本姑娘的聰明才智,怎麽可能剛開始就摔了?

“看吧……”衛鳴秀聳聳肩,滿臉早知如此的神态。

“人家會滑還要你幹什麽?唐緣交給你,我去照看鋼镚兒。”任雪閃人,去和鋼镚兒嬉戲,唐緣面前只剩衛鳴秀。

“我扶你。”衛鳴秀伸手。

唐緣冷哼一聲,拍掉衛鳴秀伸出的手,不服地說:“不用,我自己會學。”

衛鳴秀無奈地聳聳肩,直接溜走去跨越障礙物。

唐緣雙腿哆嗦地抱着路旁電線杆,衛鳴秀滑完過來,叉着腰沉重地嘆口氣:“你已經抱柱半個小時了,什麽時候才打算開始滑?”

唐緣暗自怨氣橫生,可惡的任雪,拐走她兒子還把她禁锢在此,這鞋根本不能走路!她被騙了,嗚嗚嗚……兒子啊……快通知你寒媽過來解救你母親……

“我不會滑,怎麽滑……”唐緣嘟囔。

衛鳴秀雙手環胸,在唐緣面前溜來溜去,突然靈光閃現,拍拍腦門,伸手抓起唐緣的手:“走吧,我帶你滑一圈,感受飛起來的感覺。”

“什麽?”唐緣愣住,等她反應過來,衛鳴秀的手已經握住她的手,拽着她向前走。

“不不不……NONONO……我不會……”唐緣徹底崩潰,她吓蒙了,轉頭就打算回去找柱子。

“我說沒事就沒事,雙腿距離保持相同,鞋尖方向保持平行。”衛鳴秀不顧唐緣瞪大的雙眼,嘴角浮上一抹魔鬼的微笑,帥氣的身子微微傾斜,右腳如疾風般滑了出去。

周圍景物飛馳而過,唰唰唰不斷沖擊着唐緣脆弱的小心髒,吓得她雙腿打戰,手腕發抖,臉頰麻木,眼神僵直。

唐緣狠狠攥着衛鳴秀的手心小嫩肉,頗有掐出兩道血條子的力道。

衛鳴秀低頭看看唐緣抓着他的手,慢慢降下速度,說:“你再掐,我的手就爛了。”

唐緣淚流滿面地擡起頭:“你再滑,我就爛了。”

衛鳴秀漂亮地在原地打了個轉,伸手扶住唐緣的胳膊,兩人一起停下。

唐緣喘着氣站在原地,小臉紅撲撲的,好久才平緩氣息。

“你怎麽那麽弱,這都學不會?”衛鳴秀來來回回地繞着唐緣滑,腳下靈活,身姿輕盈,寬大的深藍衛衣随風起舞。

夜色漸暗,中央大道的燈光瞬間點亮。

衛鳴秀左耳戴着耳機,能聽到微弱的朋克搖滾音樂。他站在燈光的中央,千絲萬縷從身後折射而出,襯得他無比耀眼。要是把這場景拍下來PS一番,混充個邪教佛祖那是綽綽有餘。

“喂!”唐緣叫住他。

“幹什麽?”衛鳴秀從不遠處滑過來,“自學成才了?”

唐緣白了他一眼,說:“怎麽開始滑?”

“憑什麽教你?”衛鳴秀恃才傲物。

唐緣嘴角抽搐,先不說今天到底能不能學會輪滑,最重要的是他把她帶出十萬八千裏的路途,她總得滑回去找自己的鞋,不然就得雙手提着超重輪滑鞋,光腳走回去。

“師……師父……”唐緣一狠心,一咬牙。

唐緣低頭的瞬間,看到的不是校園幹淨的水泥地,而是自己碎裂的節操。

“既然你這麽誠懇,那我就勉為其難教你。”衛鳴秀急剎車,快速回到唐緣面前。

衛鳴秀走到唐緣身邊,扶着她的胳膊,說:“雙腳打開,身子前傾,雙膝彎曲,雙臂自然擺動。”

唐緣照做。

“你試一試,向前滑起來。”衛鳴秀松開唐緣,在唐緣不遠處看着她,頗有為人師表的風範,配上一副眼鏡,混充教書先生綽綽有餘。

唐緣滿頭大汗,嘗試用腳移動,結果腳剛滑出去,身子就東倒西歪,急速向後栽倒而去。衛鳴秀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頗為無奈:“這麽笨。”

唐緣臉色僵硬,礙于現在生死掌握在他手中,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忍!

“不對,身體前傾。”衛鳴秀輕輕地拍她的背,“你這樣站直,滑起來的時候重心不穩,會跌得很慘。”

“哦。”唐緣眯着小眼睛,身體前傾。

“呼……”衛鳴秀崩潰地捂着額頭,“不是叫你把屁股撅出來。”

哪兒來那麽多臭毛病?能走不就行了。

唐緣感覺自己掌握好平衡後,直接滑了出去。

成功滑走三步後,唐緣重心不自主地後移,腳下輪滑鞋徹底失控,她心頭一涼,華麗麗向後跌倒而去。

唐緣可以想象到自己的身軀,肯定是壯烈而凄慘的,就猶如被斬殺的淩波仙子,一聲嬌吟,慘烈地倒在血泊中……

“咚!”唐緣倒地,發現她正好跌進一個溫暖的懷裏,然後随着她一起向後倒去。

沒有預想中的血肉橫飛,唐緣吃驚地看向身後,衛鳴秀接住了她,她正倒在他身上,他雙手撐地,後背結實地磕在冰涼的地板上。

“你沒事吧?”唐緣吃驚,急忙檢查衛鳴秀的後背。

“有事。”衛鳴秀簡明扼要,然後緩緩伸出手,手掌心被蹭破了一層肉皮,有血絲滲出來。

唐緣驚慌地抓過衛鳴秀的手掌,心裏發慌,又把衛鳴秀弄傷了:“我們趕緊去醫院包紮,抹點藥水,萬一發炎了怎麽辦?”

“我發現,你簡直就是我的災星。”衛鳴秀忍着手上的疼,凝眉得出結論。

“是是是,我是災星,現在首要的任務是去醫院包紮。”唐緣擔心,“以後的事你我再從長計議,要是你衛大人有個三長兩短,你那自願組成的後宮粉絲軍隊,一人一口口水都能把小的我淹死。”

周圍人迅速圍攏過來,看着衛鳴秀跌這麽慘,明顯不太相信,因為衛鳴秀玩輪滑好幾年,從沒露出過這副狼狽相。

“你別愁眉苦臉的行不行?”衛鳴秀看唐緣嘴唇哆哆嗦嗦,眼睛裏濕漉漉的,眼睛卻無法從唐緣的臉上移開,只能伸出另外一只手,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頭,“沒事的,小傷而已。”

唐緣穿着輪滑鞋,搖晃半天才站穩,沒敢伸手扶衛鳴秀,問他:“怎麽辦?人越來越多了,我們去醫院吧。”

衛鳴秀從兜裏掏出手機,給任雪打電話,不多時,任雪抱着鋼镚兒從草叢裏沖出來。

任雪得知現狀後,火速把唐緣和衛鳴秀的鞋拿過來,唐緣穿上自己鞋子的瞬間,莫名擁有了重生的喜悅,腳踏實地,活着的感覺,真好!

“讓我瞧瞧。”任雪看看衛鳴秀的手掌,确實出了點血,不過好在沒什麽大事,養幾天就好。

“我晚飯還沒吃,先去食堂吃晚飯吧。”衛鳴秀建議。

“我也沒吃,我要求不高,衛鳴秀吃什麽,我就吃什麽。”任雪淡然地說,“我從來不挑食。”

老實招了吧,騷年們,碰瓷才是你們真正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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