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6(捉蟲)
易言昨夜被一記雷聲吵醒之後睡意全無,幸好已是四點鐘不算很早,拿過電腦趁靈感未消,開始碼昨天欠下的更新。
許是興致上來,靈感爆棚,輕松的完成五千字的任務,再擡眼,晨光落滿地,雨後濕潤的泥土混雜青草的氣息沖入鼻腔。
上午的專業課考試定在九點半,收拾好東西趕到相應的考場,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已經魚貫入場。她随人流走進去,找好座位落座。按照以往的經驗,導師的題目不會出的很難,但一張試卷上總會有幾道變态的問法,需要稍微轉幾個彎才能想到。
試卷發下來她大致浏覽了一遍,心裏隐約有個準頭後起筆作答。
巡考的隊伍來到考場所在的樓層,混編的老師大多是老學究和學校高層,步履混雜,有些吵鬧。
易言頓筆從窗戶望出去,落在最後的那人難掩疲憊,白衣黑褲是昨天見他的那一身。
聽肖璐說陸教授的衣服是一天一洗,今天真是怪事。
易言咬着筆杆琢磨,難不成是潔身自好的陸教授有了心儀的姑娘,借宿她處……揮手散去不該有的想法,慌亂的低下頭,試圖埋進試題中去。
女同事瞅着陸景書脫不開的倦意,纖弱的手搭上他的肩,神色擔憂,“陸老師,昨天沒休息好?”
陸景書不着痕跡的避過她的動作,眼底沉澱了幾分清冷,“多謝關心。”
等他轉身離開,女老師憤憤的跺腳,“嘁,看你能忍到幾時。”
易言坐在窗戶邊上,想裝聽不到都不行,女老師警惕意味十足的瞪了眼看過來的她,而後踩着小高跟“噠噠”的離開。
易言無辜臉,拿自動鉛筆戳着橡皮,等到臨考試還剩半個小時的時候,得到準許可以提前交卷。
巡考是要巡查三遍,易言哼着歌走在路上,又碰到巡考的大隊伍從醫學院的樓往文院這走。沒再看到陸景書,想必是回去休息了。
收卷鈴聲打響,肖璐恹恹的走出來,一步三嘆氣,“陳老頭的題我勉強能應付,到下學期陸醫生出題我怕是要死翹翹了,我只能祈禱張老頭能早點回來。”
易言遞過去給她帶的牛奶,據說這位人士昨晚突擊直接睡在了自習室,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怕什麽,就當是為偉大的醫學事業獻身。”
肖同學瞬間星星眼,“對啊,我怎麽沒想過獻身這種既方便又輕松的方法。”
易言默然,這種時候她還是不要出聲的好,以免驚擾了沉浸于幻想中的少女心,用力擰開牛奶瓶蓋小口喝着,靜靜等肖璐變回正常。
等了半晌,又聽到肖璐支支吾吾的聲音,“不行啊,今天早上醫院的QQ群裏有護士姐姐說昨晚在陸醫生休息室門口親耳聽到季醫生哀求陪.睡……”
易言被牛奶嗆到,小臉憋得通紅,“你說季屹川哀求陪.睡?”
肖璐給了她一個不可描述的眼神讓她自己體會。
——
顧沖被院裏分派到A市交流,把手裏的活全交給陸景書,這會兒應該巡考的人坐在休息室裏,手裏翻弄着一沓社會實踐的表格。
思及顧教授離開時意味深長眼神,順便丢下這樣一句話,“今年要去醫院實踐的女同學數量瘋狂上漲啊。”
其中的意思彼此都明白得很,只是遴選申請人這種事情有些犯難。S大附屬醫院的社會實踐是面向全校招錄名額,報名人員涉及不同學院,是否有醫護經驗誰也不知道。
所以,招這樣一幫人去醫院,到底是幫忙還是添亂,日後才能見分曉。
陸景書往後靠在椅背上,微阖住眼簾,長睫耷下,眼睑側的鴉色明顯。
心裏嘆道,這不是件好差事。
看起來輕松自在,其實最磨人。
他摸向口袋,指尖勾着拉繩将針織袋拉出來,打開繩結,裏面是綠油油鮮嫩的薄荷葉,應該是剛摘下來不久。
伸手摘出幾片葉子放到玻璃杯裏,加以熱水沖泡,獨屬于薄荷的清冽氣息撲鼻,入口後霎時清潤了幹澀的喉嚨。
陸景書不由得想。
如果沒有碰上自己,她會把這精心包裝的禮物送給誰?
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現過許多個念頭,最離譜的是他竟然搶了學生想送給男朋友的東西。
那雙平靜的毫無波瀾的眸子忽然閃過可見的情緒起伏。
不過片刻,又恢複了一貫的雲淡風輕。
臨時叫來的幾個同學推門而入,班長鄭浩和他打了聲招呼便問:“陸老師,突然把我們叫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陸景書虛虛握着玻璃杯,即有溫熱的觸感由指腹傳來,“想請你們幫我審核去醫院實踐的申請表。”屈起手指敲了敲放至桌幾上的那一沓厚厚的紙張,語氣頗為無奈,“以往去醫院社會實踐的人數也這麽多嗎?”
鄭浩也驚了,目測陸老師手裏的申請表沒有一萬也有五千,他的印象裏,醫院的社會實踐好像是最不讨全校同學喜歡的一個?心裏隐隐猜到了答案,但礙于陸景書在面前,不好直接開口,尋了個說辭搪塞過去,“說不準是其他地方都去膩了。”
他沒有起疑,淡淡掩下眼簾,“雖然後期有簡單的面試複核,但你們也要好好斟酌,挑些有醫護經驗的去,別弄得醫院一團糟。”
“好的。”
一衆人忙碌到兩點多,選出五十個“據說”有醫護經驗的人,鄭浩把篩選完的表格歸類遞到陸景書面前,神色稍顯緊張,“陸老師你再審一遍看看有沒有差錯。”
陸景書清涼的視線落到他遞過來的表格上,接過後沒再翻一下,聲音悠遠像是從回憶中強行拉出來的一般,“學醫的總要有幾分篤定的心,你開了刀就有縫合的義務,沒有哪個老師會再把病患的肚子剖開看看你有沒有差錯。”
看似平淡的話語,深究起來教導意義頗濃。
鄭浩愣怔幾秒,換了說辭,“不會出錯的。”
陸景書眉眼舒展開來,從抽屜中拿出幾張畫展的票,“暑假裏的展子,有不少大師的名畫,感興趣可以去看一看。”
鄭浩分發給幫忙的同學,道謝後離開,只餘下陸景書一人站在窗前,他轉着右手腕子上的那串佛珠,輕輕笑了。
一如當年他的恩師所言,當了老師,真的會忍不住想教導這些孩子。
易言回家的路上,前些天停在市立圖書館門口的黑色轎車緩緩駛入視野,最終停靠在她面前,車窗落下露出女人紅唇塗抹的臉。
“易小姐看到我好像絲毫不意外?”
易言輕哼,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回複她,“需要意外嗎?從大學路開始我就發現您的車一直尾随,難不成您覺得這樣很好玩?”
夜幕緩緩拉下,路燈鋪落下的光線照亮女孩的一半面容,她神色微冷,緊抿着唇等她的答複。
沈思年的經紀人推門下車,踩着十公分的小高跟站在易言面前,光是身高就壓她一大截,更別說是與生俱來趾高氣揚的姿态。
來人一副談正事的模樣,端着睥睨的姿态俯視她,“易小姐,這種場合、這種姿勢,實在不适合我們談話。”
易言笑了笑,活動幾下僵硬的脖頸,“我覺得也是,那就請你脫了高跟鞋,我們再好好談。”
經紀人臉色一僵,直言不諱,“易小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脫和我們的談話,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更偏向莫宇那邊?”
易言看到她正經的模樣也難得認真起來,“我自始至終沒有表态,希望您不要妄加揣測。”她頓了頓,手指抵住下吧細細斟酌了對方的說辭,不緊不慢的反擊道:“您都說了是‘一而再再而三’了,現在不過是第二次見面,你們就沉不住氣了?”
助理從另一側下車,拉過脾氣不太好的經紀人,“易小姐,請問如何你才能答應和我們好好談談?”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助理比這經紀人會說話多了,真不知道沈思年是怎麽在娛樂圈立足的。
這次,易言沒再強硬了姿态去反駁,揚起一個純良無害的笑容,慢悠悠的說:“不如下次見面再談吧。”
“不行,我今天非要和你談談。”
經紀人掙脫了助理攔截的手,大步上前,就在易言感慨她是如何能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飛的同時,手腕被她鉗制住,随後二話不說的拉扯住她往車廂塞去。
掙紮過程中,易言的額頭“砰”的一聲撞到車門上,疼得她眼淚汪汪。
這路口是大學城的出入口,平常夜裏沒有太多人,就算她扯着嗓子喊也不會有人現身解救。
然而,就在易言打算順從的前一秒,由光影過渡處緩步走出一人。光影轉換之際,男人精致的五官暴露無疑,易言捂住額頭喊出聲。
“陸教授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