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戲子牡丹

下一個世界打卡開始!

平遙近日下了一場很大的雪,淹沒了不少農家的房子。

大批流民從鄉下湧入京城,當朝皇帝下令官府開倉放糧,為這些流民安置住所,以免引起恐慌。

且說這些流民第一次來京城,聽說城中有一茶樓,看似是茶樓,實則裏面搭着一個戲班子,一行二十餘人,最老的班主唱了六十多年了,可謂從前朝唱到了今朝。

與同類戲班子相比,他們生存的時間可謂是令人敬佩,且不說搭建茶樓所需的錢,光是二十餘人的夥食錢就要花費多少,能堅持到現在也算是不容易,因此也積攢了一些名聲。

他們沒有戲班名,來這聽戲的,每人憑意願給錢。

就是說,你白聽一場戲,也不會有壯漢來把你拖走,班主也不會報官把你抓走。

因此,每日天剛蒙蒙亮時,茶樓外就已經堆積了很多人,尤其這幾日流民入城,茶樓的門口更是人滿為患,這時開門,一定會被擠得七竅生煙。

葉落塵站在臺柱子旁,耳邊傳來外面喧鬧的叫喊聲,他嘆了口氣:“開吧,太吵了。”

羅錦把着插銷:“不可能,我一開門他們一定會把我踩成肉泥的。”

陳璃透過門縫朝外面偷偷看了一眼,道:“這些流民就是新鮮勁兒,每天跟不要命似的,原來古代追星也這麽瘋狂啊!”

羅錦與陳璃有一下沒一下地唠着,那邊的門簾掀落,一紅衣少年端着茶壺走了進來。

他将桌上的東西放置好,又确認了一遍沒有不妥的地方,才悠悠地朝着倚着臺柱子的白衣少年走過去。

白衣少年似乎說完那句話後又陷入了斷斷續續的睡眠,他的身子有些傾斜,程初淺見狀,把自己的肩膀放在了他頭的下面。

葉落塵的頭落在他的肩頭,睜開了雙眼。

他起身,揉了揉眼睛,又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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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睡好?”

程初淺在他頭上抹了一把。

葉落塵很想回一句「是」,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只沙啞地回了句:“還行。”

距上一個世界已經過去了小半月的時間,他們在主靈爆炸的那一刻被送到了這裏,出乎意料的是,只有他們四個人,其他人不知去了何處。

可能是出去了,可能是去下一個世界了,總之他沒能成為那個離開世界的幸運兒。

這個世界的設定,是一個剛建立五年的新朝。

他們來的時機很好,城裏的設施恢複的都差不多了,人們早出晚歸,其樂融融,皇帝也是個勤奮的主兒,登基後整修舊法,頒布新法,把被戰火襲擊後的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

這裏是平遙城,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在讀高中文科少年,他對這個古跡産生一種很親切的情感,但他之前生活在南方,這裏是北方,幹燥的氣候讓他微微不适。

程初淺看着他通紅的鼻尖,說:“感冒了?”

“不知道。”葉落塵不在意地摸了摸鼻子,随後在心裏估了下時間,對着門口那倆人道,“開門吧,再拖就休業了。”

程初淺聞言笑了一下,拉着他躲到一邊去了。

葉落塵目光掃了一眼二人交疊的衣袖,程初淺沒拉他的手,只是很禮貌的拉着他的手腕,還隔着一層衣服。

很正常的一個動作。

從陸婷那個世界逃離後,他失去了主人的性格控制,自然不用強迫自己再說出一些肉麻的話。

想到這,他不禁有些犯怵。

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主人是什麽性子,可別再像陸婷那樣。

其實像陸婷那樣也沒事,畢竟自己也只對一個人那樣,咬咬牙就過去了……

熙攘的人群闖入,打斷了他心裏的這個小九九。

羅錦被門拍到縫裏,嘴裏大喊着:“別擠別擠啊慢慢走……”

陳璃這邊的情況也不怎麽好,她緊緊握住門框,應付着源源不斷的人群,目光無意掃到一旁好好站着的兩人,咬牙道:“還是大哥有先見之明。”

羅錦大叫:“大哥讓小弟把了半個月的大門,這是虐待兒童!”

程初淺隔着人群:“十八了,比我都大一個月。”

羅錦卻是不燥:“那怎麽了?我還是個沒考過736的寶寶!”

一個離門最近的小姑娘坐在座位上,聽見這話回頭:“什麽是736?”

羅錦臉一紅:“沒什麽……”

平遙百姓性子直率,端茶倒水這種活幾乎不用人插手,全部都自己包攬,剛才還空曠的茶樓,現在已經被一陣陣說話聲覆蓋。

葉落塵嫌這裏太吵,轉身去了後臺。

今日這麽多人來,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戲班子裏的臺柱子出關了。

臺柱子名為「牡丹」,據說唱的戲凄涼怆然,但又讓人聽着有種大義凜然的感覺,可謂驚奇,在他來的那一年,戲班子的客流量長了好幾倍。

一個月前牡丹在表演時從臺上墜落,小腿受了點小傷,但因身子骨弱,這點小傷硬是拖到今天才好。

人們一日聽不到他的戲聲就心癢癢,更何況一個月呢,今日牡丹好不容易出關,不來了卻心頭大事實在承受不住。

葉落塵沒見過這位「牡丹」,他來時恰逢他修養的時段,對于牡丹的了解也只是聽戲班子裏的其他人私下讨論過。

聽說他單姓一個「賀」字,人長得挺秀氣的,但性子孤僻,不太好接觸。

他們議論的話被老班主知道後,都被狠狠地訓斥了,當時他初來乍到,自然不好多問。

只是一個男生叫「牡丹」,至少對他來說,确實有點難以置信,葉落塵瞧着後院忙的不可開交,抓過一個侍女,問道:“什麽時候開始唱?”

小翠被冷不丁抓住吓了一跳,看清是他後才舒了口氣:“快了,午時就開始了。”

葉落塵點點頭,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院子深處那扇緊閉的房門,道:“那位公子最後出來嗎?”

小翠晃了一下:“你說牡丹啊,他看心情。”

說罷,小翠和他打了聲招呼就又忙去了,葉落塵在後院轉了幾圈,覺得沒意思的很。

這個世界與上一個不同,上一個只有陸婷一個「人」,而這個世界,卻像是一個真實的社會。

他們可以和世界中的人交流,這裏的黑夜白天、天氣變化都有規有矩,看起來和外面沒什麽區別,只是夜晚總是若有若無地響起一些聲音,羅錦被吓得好幾次去敲程初淺的房門,請求同室,都被大哥給拒絕了。

“堂堂男子漢,怕鬼做什麽?”

這是程初淺每晚必說的一句話,也是葉落塵在隔壁最常聽的一句話。

他向來睡眠就淺,且這裏的天氣有些涼,夜裏他經常睡不着覺,一晚上迷迷糊糊可能只能睡四、五個小時,倒是讓他體驗了一把學校的高三作息。

葉落塵尋到自己的房間,進去倒床就睡。

世與我無關,誰也別想叫醒他。

程初淺這邊也沒什麽忙的,來茶樓的幾乎都是熟面孔了,新來的流民也被他們攏到一起,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羅錦和陳璃完成了保護門的任務,走過來到他身邊坐下,問了句:“大佬呢?”

程初淺想了下小朋友沒什麽精神的模樣,道:“可能補覺去了,一會兒開始時我去叫他。”

戲班子氛圍随和,不論誰上臺表演,是都要在下面觀看的,這是茶樓的規矩,自家人捧自家人場。

三人喝着茶水,耳邊就聽茶樓裏的百姓讨論着什麽。

一個瘦瘦的男人道:“這牡丹可好久沒出來了,我一日不見就心癢難耐啊,他的戲唱的可太好了!”

一個滿臉麻子的男人應和:“是呗是呗,我家那個啊可癡迷他的很,一直想要他的簽名,我幾次三番上門求,可人家就是不給啊。”

“你懂什麽!”一胖女人道,“牡丹是何種人物?性子高傲孤冷點也正常的很,你要他就給那他一天手不就簽斷了。”

一少女臉紅道:“上次我偷偷溜去後臺,有幸見到了卸掉妝容的牡丹,模樣生的極好,是我們多少姐妹夢寐以求的啊!”

胖男人立刻道:“沒出息!唱戲的身子骨都弱,嫁給他就等于嫁給了一個病秧子!”

“對對對!”麻子接道,“你看他摔了一跤就修養半個月的樣,咱還是老老實實聽戲吧。”

女子不說話了,只瞪着那一唱一和的二人,心裏堵得慌。

“話說——”有人喊了一句,“你們說小陳王今天會來嗎?”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一愣。

小陳王名為陳筱,是當今聖上哥哥之子,為人桀骜不馴,且較難相處,但為政清廉,除性格外處處受平遙百姓愛戴。

這位牡丹之所以和小陳王扯上幹系,還得從小陳王剛從陳府解禁時說起。

五年前,那時新朝剛立,陳王爺在戰場戰死,夫人殉情,皇帝下旨,讓小陳王解禁親自去戰場帶回父親的戰骨,自那以後,小陳王就沒了禁足。

因為父親戰功顯赫,再加上皇帝對小陳王視如己出,所以他在朝中地位甚高,平日做事也沒人管束,散養了五年,養成了此般不可一世的性子。

話說小陳王剛出來,守孝期一過,某日心情不佳,便随手進了一家茶樓,恰巧那茶樓裏的戲班子在演出,演出的人正是那牡丹,唱的好一首「亡親曲兒」,小陳王一聽,當即拍桌而起,指着牡丹大喊:“有損陽剛之氣!”

關禁閉那幾年,小陳王見到的都是府中那種陽剛漢子,哪裏見過如此濃妝豔抹的男子,此言一出,當即惹得衆人噓笑滿堂。

被指責「有損陽剛之氣」的牡丹,只是在臺上眯了他一眼,嘴裏的唱腔不曾停下。

那之後,只要牡丹哪天唱戲,小陳王必登門拜訪,走之前都會留下一些難聽的話來諷刺這位戲子。

一年前,小陳王約莫是心情不佳,一道命令下來封了戲班子所在的茶樓,老班主帶着全班二十多個人連夜轉移,一年後才又尋了如今這塊兒寶地,重新開張了。

“诶來了來了!”

有人喊了一句。

來的不是小陳王,而是一位身着紅色戲服的男子。

他約莫二十出頭,瞧着倒真如傳聞中那班冷色,雖是唱戲的,臉上卻也沒多少別人胡謅的胭脂水粉,光是那雙似能奪人心魄的眼睛,就讓無數人沉醉在這場表演中。

程初淺還是去房間把人揪出來了,葉落塵悶着一張臉,他的皮膚白,有黑眼圈就格外明顯。

他們回來時,牡丹正好開始唱第一句,聽見聲音,他鬼使神差地擡了頭。

然後對上了一雙極具魅惑性的雙眼。

剎那間,熟悉的感覺再一次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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