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劇情錯誤
葉落塵那天逆着光,看清了老班主臨行前看向他們擔憂的神情。
等羅錦吵吵嚷嚷地把被褥搬進程初淺的房間裏,葉落塵看見院子深處那一扇緊閉的房門終于有了一絲縫隙。
賀瑜年推着老班主走出來,二人臉上都挂着溫馨。
看見他們,老班主笑着敘起了舊:“阿錦怎麽如此激動?”
陳璃拽了拽被人壓在桌底底下嚴嚴實實的被褥,沒成功,不知道用了什麽功夫,她也不好損壞戲班裏的東西,只能尋着老班主的話沒好氣地抱着胳膊出來:“做噩夢被吓怕了,非得找個人陪着。”
羅錦顧及臉面,連忙心緒否認:“才不是!”
葉落塵無視靠在門框悠悠哉哉的人,瞥了他一眼:“那你搬出來。”
羅錦識趣地閉了嘴,一張臉漲得通紅。
老班主年紀大了,笑起來全身都在顫抖,賀瑜年只好輕聲在他耳邊念叨着什麽,用手撫着他的胸口,過了一會兒,老班主才帶着殘留的笑意道:“你們比來時好多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四人都沒出聲,想是都泛了酸。
那時他們剛從上一個世界逃出來,幾乎每個人都受了些傷,但也只是一些皮外傷,只是血跡染在皮膚上,讓人瞅着不禁犯怵。
作為爆炸時離得最近的人,葉落塵受的傷比其他人更重。
他大半個身子上都是血,臉上留下的生理淚水也透着紅,鼻息肩止不住地發出顫抖的氣息,眼睛怎麽也睜不開,似乎是畏懼睜開眼時襲來的那束光芒。
他們在一個荒山裏被發現,發現的人是一位老者,帶着一個年輕體壯的青年,他們被轉移到了一個農家的院子,沒什麽大事的三人第二天就醒了,只有葉落塵還在昏迷。
他當時隐隐約約聽到什麽,但全身疼痛的神經控制着他,讓他忽視不了這份痛苦。終于,在他以為自己要死了的第三天,他醒過來了。
睜開眼先是對上程初淺一雙深到無法探究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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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則傳來一老者的輕語:“沒什麽大礙了,就是眼睛受了點小傷。”
接下來的日子裏,四人都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死寂。
直到老班主再次出行,他們也沒走出上一個世界留下的陰霾。
葉落塵那天逆着光,看清了老班主臨行前看向他們擔憂的神情。
——
老班主有些冷了,夜裏的風有些涼,他笑着對衆人打了一會兒趣兒,便沒讓賀瑜年推着他,自己回了房間。
今晚竟是無月。
賀瑜年目送老班主回房後,也沒了待在這裏的意思,對他們擺擺手:“走了。”
“賀公子每天晚上幾時休息?”原本倚着門框發懶的程初淺忽然開了口,掃清了剛才那股若有若無的低糜氣息。
賀瑜年臉上沒有什麽波瀾,無所謂地回了句:“大概就是此時吧。”
羅錦順着這段對話,腦中頓時閃過什麽,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般,看向賀瑜年的眼神都變得有些膽怵。
等他回到自己在程初淺房間裏打的小地鋪,蓋上被子時還是沒憋住:“大哥,他是不是……”
“別問。”程初淺打斷他,語氣平淡,“還想不想睡覺了?”
一想到夢裏那個聲音的出處被他找到了,就更害怕了,哪怕睡在最堅實可靠的人的屋裏,誰能保證床上還在安慰自己的大哥不會忽然流着血淚朝他抓過來。
一想到那畫面,羅錦更是不敢閉眼了,人一緊張就會想說話,他想了想,覺得還是唠唠「枕邊話」的話。
“大哥以前是不是都是一個人睡,我是不是你第一個住客?”羅錦打笑似的開了口。
然而床上的人卻是沉默了,就在他以為不會有回答時,程初淺終于開口了:“不是。”
羅錦頓時來了精神,坐起來:“女朋友?”
程初淺猶豫了一下:“算是吧。”
那時候還沒确認關系,應該算吧?
“也是,大哥你這麽優秀,有女朋友也是正常的,只是沒想到進展這麽快。”羅錦重新躺了回去。
“不快了吧,十多年了。”程初淺似乎是不經意間的呢喃,卻又讓羅錦坐起來,隔着黑暗給他來了個「震驚」的目光。
“不會吧大哥,還是童養媳啊?”
“去你的。”程初淺不知想到了什麽,在黑暗中微微勾起了唇角。
養了幾百年罷了,小家夥也一直跟着。
他的腦海中忽然又閃過什麽,嘴角那個微笑也瞬間消失不見,他盯着床頂的木質花雕,還是問出來口:“如果惹愛人生氣了怎麽辦?”
“啊?”羅錦還是個戀愛小白,對這個問題無法回答,他又趴了回去,想了想,道,“我沒惹過女孩子生氣……陳璃除外,不過我和她很快就好了,我說一句話她立馬就不計前嫌了。”
他又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不過我聽別人說,情侶之間吵架了,沒有什麽是一個擁抱吻解決不了的。”
“我爸爸就經常這麽對我媽,還每次都不讓我看。”
“他們總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拌嘴,每次都是爸爸認錯,媽媽也都會接受。”
“其實應該也沒什麽大問題,畢竟在一起這麽久了。”
“大哥你在聽嗎?”
羅錦轉頭,那邊卻是黑暗。
好吧,是他太磨叽了。等困倦感襲來,他也就漸漸閉上了雙眼。
親吻嗎?
會不會吓到他?
程初淺無聲地笑了一下,眼底盡是心酸。
——
葉落塵從床上驀地起身,他虛弱地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等意識漸漸回籠,思緒從剛才那個夢裏抽出來,他才察覺到,耳邊有一陣呢喃。
像是一位母親在睡前對着孩子說什麽,語氣溫柔的很,還若有若無地響起一陣陣悶聲,應該是安撫着孩童用手拍打被子的聲音。
葉落塵下床,不禁蹙起了眉。
這半月來他沒聽見過什麽奇怪的聲音,除了每晚的夢以外,他幾乎沒什麽異常,是以每天早上羅錦對他們訴苦時,他都默認是他幻聽了。
如今親耳聽到,倒是不讓人意外。
有了上個世界的經驗,世界裏發生什麽都讓他不意外,隔着一扇門,誰知道那邊是什麽。
空中那呢喃聲終于還是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似乎要刺破他耳膜的嬰兒啼哭。
似乎不止一個,似乎還有很多別的人。
有年輕男女、有老人,甚至還有一些家禽的叫聲,這些聲音被摻雜在一聲聲兵器的摩擦中,顯得格外刺耳。
葉落塵按了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平息下來。
——
羅錦那邊幾乎是在一瞬間睜開了眼。
他剛想叫出聲,就被程初淺捂住了嘴巴,今晚的月亮被埋在厚雲裏,發出的光線可憐的少,他努力地睜開眼,确認眼前的大哥沒有流血淚。
等程初淺把手拿開,他迫不及待地起身,悄聲道:“我沒騙你們吧?是真的吧?叫你們一個兩個的不信我……”
程初淺人在這邊,神經卻集中在了隔壁。
他似乎也醒了,還下了床。
程初淺一點都不怕外面那些東西,比起那些莫須有的,他更怕那個人再出些什麽事。
那日荒山上的情景還歷歷在目,他最珍愛的人躺在血泊中,呼吸一點點減弱。
他簡直無法回想自己當時的心情,有憤怒,有怨恨,但更多的是懊悔。
“呀——”
“梁山還在,屍骨葬黃川,無人問啊,無人憶啊……”
這段戲聲打斷了他的思想,程初淺皺起眉頭,幾乎是一瞬間就打開了房門。
院裏站着一人,空洞的眼神掃過他,停下了口裏的唱詞,木木道:“竟還有人能聽見我的聲音……”
程初淺卻沒管他,而是進了隔壁那間不知什麽時候被打開了的房門。
一進門,他的心就被狠狠揪了一下。
葉落塵滿頭大汗倒在地上,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他把自己抱成一團,滿頭的汗水打濕了頭發,雙眼緊閉。
程初淺快步過去跪在地上将人抱起,将他放在床上,眼裏竟泛着紅。
葉落塵卻不肯離開那片溫暖,他抓着程初淺胸前的衣襟不肯松手,嘴裏斷斷續續地說着什麽,程初淺低頭,一只手捧住他的後腦勺,讓對方的話能落入自己的耳朵。
“我……我不想離開你們……”
“我的家沒了……”
“我的親人都走了……”
程初淺用手一下一下地輕撫他的後背,那裏已經被汗水浸濕,他卻絲毫不在意:“我在,我沒走……”
誰知葉落塵聽見這話卻是悶哼一聲:“你騙人,你離我好遠……”
“沒騙人,我不會離開你。”
葉落塵已經泛了哭腔:“你騙人……我不想唱戲,我不想唱……”
意識到葉落塵可能在說一些邏輯混亂的話,程初淺猛然想到了什麽,用藤條向外打去。
藤條接觸地面的一瞬間,他看清了那院中人的臉。
與葉落塵一般無二。
想來他剛才來的急,沒注意到院裏的異常。
「葉落塵」看見藤條,歪了歪頭:“這是什麽……”
羅錦悄悄地從房間裏探出頭,卻在看見那人時被吓了一大跳。
再往上看,看見那張臉,他的臉幾乎瞬間變成青色。
“草……”
這他媽是什麽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