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整三天,在失去理智前,生生摳破了自己的後頸。
濃重的鮮血伴随着劇烈的疼痛噴湧而出,吓傻的坤澤們慘叫着蜷縮在了房間的角落裏。
狄夫人命人将屋門打開的時候,狄息野正用滴着血的手掐着一個坤澤的脖子。
他快把那個坤澤掐死了。
“荒唐!”被亂七八糟的信香熏得頭暈的狄夫人一聲厲呵,下人們也沖進了房間,“你……你為了一個中庸……”
“你太讓我失望了!”
失望,失望。
赤紅着雙眼的狄息野癫狂地笑着。
他跪在地上,望着手心裏黏膩的血液,暴虐的情緒不知何時已經積攢到了巅峰:“姆媽,我就算是毀了自己,也不會如你所願,和這些坤澤結契!”
“給我把他按住!”氣急敗壞的狄夫人尖叫着揮舞着手臂,一頭盤好的發松散下來,扶着下人的手身軀顫抖,“今天你就算不想結契,也得給我結契!”
一個又一個下人撲向狄息野。
不吃不喝三天的乾元很快被控制住。
“把藥給他灌下去。”狄夫人冷冷地命令,“再給我關上三天……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娶誰。”
“……屆時,就算你想娶中庸,人家也不一定願意嫁給你!”
狄夫人說完,轉身向屋外走去。
她接過了身邊丫頭遞上來的手帕,厭惡地擦去手指上不知何時沾上的血液,卻沒有想到,身後早已精疲力竭的狄息野會鉚足力氣抓起床頭的臺燈。
Advertisement
玻璃碎片四處飛濺,下人們四散奔逃。
赤紅色的眼睛、滿是鮮血的手,一個發瘋的乾元誰也控制不了。
但很快,一切都歸于沉寂。
因為狄夫人跌坐在了地上,手腕上多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
啪。
狄息野再次跌跪在地,手裏的臺燈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
他呆呆地望着母親的手,痛苦又茫然地喘着氣。
“姆媽……”
他哽咽的呼喚裏藏滿了不解與哀求。 狄夫人收回了手。
狄息野的回憶戛然而止。他聽見姆媽說:“明天晚上,和你的父親去見柳老爺,不要再胡鬧了。”
果然,在他的姆媽眼裏,他想娶一個中庸,僅僅是胡鬧而已。
狄息野沒有回應,但卻将佛珠死死地攥在了掌心裏。
須臾,珠子噼裏啪啦地四散在了地上。
只是這一次,狄息野沒有叫下人來拾。他把所有的佛珠都留在了佛堂前。
第二日,金世澤一大早就被電話鈴聲吵醒。
乾元迷迷糊糊地起身,替身邊的沈清和掖好被角,再披着睡衣,睡眼惺忪地來到電話前:“喂?……哎,狄二爺啊,您起這麽早呢?”
“……什麽,就今晚?哎喲……”金世澤的睡意瞬間去了大半,“那我得趕快幫你找人,你等着啊,絕對不會再出差錯了!”
他說完,“啪”的一聲挂斷電話,急匆匆地往屋外走去。
乾元走得急,沒有注意到床上的坤澤也睜開了眼睛。沈清和扒拉着被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他等載着金世澤的汽車離開,才急吼吼地爬起來打電話。
遠在柳家的柳映微此時此刻也起來了。
他被姆媽拉着試衣服——柳老爺發了話,今晚的飯局,他必須得去,還得穿得漂漂亮亮的去。
“你爹說得沒錯,狄家那樣的人家,都喜歡傳統的坤澤。”柳夫人站在衣櫃前,滿意地打量着柳映微的旗袍,“狄夫人給你的那條裙子就很好,只是今晚的飯局還是得穿得再華麗一些。”
她說着,取出了一頂小巧的禮帽。
“這是你剛回柳家那年,我給你買的。”柳夫人撫弄着帽檐上的流蘇,陷入了回憶,“那時候,你陪你父親去看賽馬,發現別人都戴帽子,就吵着要。”
“……可惜,你當時太小,買了也戴不了。”柳夫人擡手,替他将帽子戴在了頭上,“現在正好。”
細碎的流蘇遮住了柳映微的視線,也遮住了他小半張微白的臉。
“姆媽……”他欲言又止。
打扮得再好看,又有什麽用呢?
狄家的二少爺是個渾不吝的主,就算真的願意接受聯姻,也是見色起意罷了。
正想着,金枝兒小跑着出現,堵住了他的話。
“夫人,少爺,電話響了!”
“找誰?”柳夫人蹙起眉。
金枝兒小心翼翼地看了柳映微一眼,不敢直說沈清和的名字,只道:“不曉得,說是少爺在學校裏的同學。”
“姆媽,該是我的作業出問題了。”柳映微心領神會,裝出一副擔心的模樣,“我得去接,萬一是老師……”
“哎呀,那得接。”柳夫人不疑有他,催着他接電話。
柳映微又看了金枝兒一眼。
金枝兒暗暗點頭,攔在柳夫人面前,生怕她下樓聽見柳映微和沈清和的對話:“夫人,我陪您給少爺選衣服吧……這兩天我去百貨商店,看見好些漂亮的衣料呢。”
“你懂什麽?”柳夫人嘴上抱怨,卻也沒有将金枝兒趕走,而是支使她将旗袍從衣櫃裏抱出來,“哎,你和我說說,百貨商店裏的人都怎麽穿?”
柳映微見姆媽的注意力被衣服轉移,蹑手蹑腳地下了樓,确認沒有下人在附近,才拿起了話筒。
沈清和等得都快急死了:“你怎麽才接電話啊?”
“我姆媽和我在一起呢。”他解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姆媽……唉。”
“我曉得,我曉得。”沈清和了然輕哼,“你姆媽不喜歡你和美專的學生交朋友,尤其是和我這個嫁給金家少爺的坤澤交朋友,對不對?”
柳映微難免有些難為情:“我姆媽不知道你的為人,只在乎柳家的生意……”
“哼,我才不管呢,我想和誰交朋友,就要和誰交朋友,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管不着!”沈清和大大咧咧地發表完自己的看法,猛地想起正事,“哎喲喂,不和你說這些啦……”
“我給你打電話,是有要事要說!”
他倆之間的“要事”,也只和乾元有關了。
柳映微的眼皮微微一跳:“難不成,你從金世澤的嘴裏打聽出什麽消息了?”
“那可不,狄家的二少爺今晚好像有飯局呢!”
“嗯,是有。”他聞言,無奈點頭,“就是和我呀。”
柳映微用手指繞着電話線,苦澀道:“那狄家的老爺子打着要向我和我爹道歉的名號,請我們去吃飯,肚子裏打的什麽主意,你能猜不到?”
沈清和恍然大悟:“原來是和你吃飯……不對啊!”
電話那頭的坤澤咋咋呼呼地叫起來:“如果是和你吃飯,為什麽要找金世澤?狄老爺子請你爹,可不會帶着我家的乾元!”
“許是有別的事?”柳映微想起晚上的飯局就頭疼,“罷了,管不了那麽多了……晚上我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沈清和聽了這話,憐憫地嘆了口氣:“畢竟你爹發話了嘛。”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雖說到了新時候,到處提倡自由戀愛,可是在他們這樣的人家,又如何能夠“自由”呢?
沈清和推己及人,心有戚戚然:“其實沒那麽糟糕。映微,你放寬心,就算今晚你爹和狄老爺子握手言和……嗐,我覺得你爹也就是做做樣子。誰會拒絕和狄家的聯姻呢?……我的意思是,你和狄家的二少爺的婚事即便板上釘釘,也得先訂婚……等到了結婚的時候,說不定事情就又有轉機了呢!”
沈清和的言外之意是,至少在真正成婚之前,柳映微的後頸處已經有了結契花紋的事,還能隐瞞一段時間。
“嗯,我知道。”柳映微聽得心情低落,眼瞧着姆媽從樓上下來,連忙改口,“有什麽事,回學校再說。”
電話那頭的沈清和機警地止住話頭,道了別,立刻挂斷了電話。
“是學校裏的老師嗎?”
柳映微剛将話筒放回去,柳夫人就走了過來。
他點頭,掌心裏沁出了絲絲緊張的汗:“是的,我之前交上去的畫有一處畫得不是很好,老師要我多加練習。”
“盡力而為。”柳夫人伸手拍了拍柳映微的手臂,“如果實在畫不好,就罷了。”
“……你是快要嫁人的坤澤,老師會體諒你的。”
柳映微聞言,低垂的睫毛狠狠地抖動了幾下,再擡頭時,臉上浮現着蒼白的笑:“我明白了,姆媽。”
柳夫人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轉而說起方才選的旗袍:“衣服我給你挑好了。顏色呢,還是淡雅為上,但是上面的花紋得精美,不能讓狄家的人将我的映微看輕了去。”
金枝兒捧着旗袍從柳夫人身後走了出來。
她默不作聲地來到柳映微面前,背對着柳夫人,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意思是方才柳夫人并沒有聽到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