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掐死的那個坤澤的哭號。
“……二……二爺……?”
而蜷縮在被子裏的小先生對即将到來的危險一無所知。
他悄悄掀開被子,露出了夾雜着希冀與膽怯的怪異笑容。
他看過報紙,曉得狄息野與柳映微訂了婚。
多令人羨慕啊!
柳家的小少爺他見過幾回,都是在百貨商店裏。
那真是頂頂好看的人,眉眼豔麗,一雙丹鳳眼顧盼生姿,偏偏氣質清冷,一點兒也不顯得妖媚。他穿着剪裁得體的旗袍,往貨架前一站,再金貴的東西都被襯得沒有了色彩。
而現在,那樣谪仙似的人物的未婚夫就在自己的床前。
小先生望着狄息野,目眩神迷。
他才不覺得一個已經訂婚的乾元還找情人有什麽不對呢。白肉莊遍地都是這樣的男人!
他只覺得刺激。
和這樣的男人結契,得多爽啊。
小先生越想越是興奮,兩條腿打着擺子,在被子下暗暗敞開,露出濕漉漉的腿根來。
“二爺。”他又情欲滿滿地喚了一聲。
狄息野終是回過頭。
Advertisement
四目相對,小先生的笑僵在嘴角。
被坤澤的信香影響的乾元他見多了。進了白肉莊的門,再衣冠楚楚的乾元也能變成發情的野獸。
可沒有哪只野獸發情時會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牙齒來。
小先生想要尖叫,但他知道柳映微就在隔壁,所以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大滴大滴的淚湧出眼眶,搖搖晃晃的人影映在小先生濕潤的瞳孔裏。絕望爬上了他的面頰,他裹着被子,驚懼地盯着越來越近的人影,最後甚至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哭嗝。
“幹什麽?”好不容易走到床前的狄息野眼神一厲,扯掉了脖子上的抑制環。
失去控制的感覺美妙又令人沉醉。
乾元的額角突突地跳動,剛扯掉抑制環的手詭異地痙攣。
——掐住他的脖子。
——只要他死了,就不會有信香了。
——央央,只要央央……
亢奮的吶喊在狄息野的頭腦中盤旋。
那聲音忽男忽女,神經質地重複着幾句早已刻在他心底的話,帶着濃濃的惡意,想要将他逼瘋。
可他早就瘋了。
狄息野顫抖的手慢慢恢複了平靜,面上的神情也沉下來,只一雙深邃的眼睛如同濃重的夜色,黑漆漆沒有一絲光。
乾元解開了衣扣,露出結實的胸膛,冷冽的信香也再次開始在隔間裏流淌。
藏身于被子的小先生眼神一蕩,恐懼如潮水般退散。
他手軟腳軟地癱倒在床榻上,變成了一汪春水,陶醉在乾元的氣息裏。
狄息野卻看也不看床上的小先生,自顧自地脫掉白色的襯衫,将口紅舉到脖子邊,默不作聲地抹了幾道印子。
火紅的口紅在蜜色的皮膚上綻放,好似留下了幾道不斷滲血的口子。
狄息野走到梳妝鏡前,彎腰打量鏡中的自己。乾元面無表情地擡起下巴,手指在口紅印子上狠狠地揉弄,直将一大片皮膚都染上血意,方才罷休。
“二爺……二爺……”
與此同時,在床上的小先生已經濕得不能再濕,雙腿夾着被子,嬌滴滴地呻吟了起來。
暴虐的破壞欲一瞬間湧上了狄息野的心頭。
乾元的手猛地攥成了拳。他永遠也忘不掉兩年前差點被自己掐死的坤澤的慘叫。
凄厲,恐懼,聲嘶力竭……
脆弱的坤澤用盡全身的力氣,在生死的邊緣爆發出來了驚人的求生欲。
可坤澤的爆發力再驚人,也只能在狄息野的手中無力地撲騰。
原來這麽簡單。
已經摳破了後頸的狄息野麻木地想,只要掐住坤澤的脖子,就能輕而易舉地剝奪走一條性命。
只要掐死他……
只要掐死他,就可以和央央好好地在一起了。
“央央——”
“央央!”他着魔般呢喃,“我的央央……”
“二爺……二爺!”
沙啞的驚呼斷斷續續地鑽進狄息野的耳朵。
他緩緩低頭,沒有光彩的眼睛裏沒有任何的焦點。
誰在求救?
是兩年前的坤澤,還是——
猙獰的面目與記憶中的臉重合。
狄息野納罕地生出了疑惑:是在夢裏嗎?怎麽又看見了那個熟悉的坤澤?
他……死了嗎?
不,沒有死。
他應該已經被姆媽帶走了才對。
“咳……咳咳,二爺!二爺!”
更絕望的呼號在狄息野的耳畔徘徊,乾元卻毫無反應地收緊了扼制着小先生脖子的五指。
骨節分明的手指陷入了細嫩的皮膚,猶如五把開刃的刀片,不見血誓不罷休。
“二爺……”
呼救聲低沉下去,小先生掙紮的手腳因為喘不上氣逐漸疲軟,只能一下又一下地痙攣,漲得通紅的面頰也泛起了灰敗的白。
他要死了。
泛着白沫的涎水順着小先生的嘴角流下來,他的瞳孔開始放大。
他像只垂死掙紮的鳥雀,痛苦地鼓動着胸腔,悲鳴低沉又綿長,細細的腿每隔一段時間,才會疲憊地彈動一下。
命懸一線之際,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的緣故,小先生忽地從床上彈簧般彈起,嗓音沙啞地長吟:“二——二爺啊!”
狄息野暴出青筋的手臂狠狠一顫,眼裏短暫地清明了片刻。
不是夢。
滾燙的掌心下,溫熱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膚下微弱地跳動,陌生的坤澤奄奄一息,他手上沾染的口紅被汗水打濕,印在小先生蒼白泛青的皮膚上,留下斑斑點點的紅指印。
狄息野倏地收回了手,世界上的聲音在積蓄了幾分鐘以後,轟然炸裂,慘烈地炸裂在耳膜邊。
“你……”乾元頭疼欲裂,搖搖晃晃地起身。
他望向自己的掌心,瞳孔被指尖暈染開的口紅刺得狠狠縮了一下。
像血。
又是血。
狄息野茫然地擡起頭,失手打翻了床頭的臺燈。
砰!
嘩啦!
破碎的瓷片凄慘地碎裂在了地上。狄息野愣愣地注視着地上的瓷片,不知為何想要伸手去拾,結果手指被鋒利的瓷片劃破,真正的鮮血湧出來。
他僵硬地将手回來,悶哼着垂下了頭。
而意識模糊的小先生用最後的力氣帶着哭腔叫了聲“二爺”,然後徹底沒了聲息。
也正是這一聲,讓包間裏的狄老爺失去耐心,踹門而入。
“混賬東西,你……你究竟幹了什麽好事?!”
好事?
狄息野的大腦遲鈍地轉動起來,令人作嘔的信香也回到了他的鼻翼間。
他想起了今夕何夕,想起了自己要做什麽。
狄息野慌忙湊到小先生身前,伸出手,顫抖着探對方的鼻息。
“混賬……混賬!”
瞧見這一幕的狄老爺怒火攻心,以為他要當着自己的面與坤澤纏綿,上前一步,想要把不争氣的兒子從床上拽下來,卻不料這一步,剛好讓身後的柳老爺看清了隔間裏發生的一切。
柳老爺目瞪口呆,連發脾氣都忘了,瞪着兩只渾濁的眼睛,擡手指着伏在小先生身上,赤着上身的狄息野,斷斷續續地質問:“這是……這是……狄……”
“嗯,這就是狄家的二少爺。”
不知何時走到隔間門前的柳映微揚起了小巧的下巴。
丁零當啷,禮帽上垂下的閃爍的流蘇在他眼前晃出細碎冰冷的光影。
柳映微冷冷地回答着父親的話,握緊的手心裏,滿是指甲掐出來的月牙般的印記。
他的嗓音如珠玉落入玉盤,靈動清脆。
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卻是石破天驚。
狄老爺倏地哆嗦了一下,柳老爺也驚得望向了自己的兒子。
穿着淡合歡紅色旗袍的柳映微拎着手包,戴着垂着流蘇的禮帽,站在隔間外柔和的光裏,嘴角噙着清冷又若有似無的笑。
他從始至終沒有拿正眼看狄息野一眼,只當隔間內的花花公子是個陌生人:“狄老爺,我和貴公子的婚事,還是作罷吧。”
難得地,滿心聯姻的柳老爺沒有出聲反對。
還反對什麽啊?
狄家的二少爺當着未來老丈人的面和小先生在床上纏綿,傳出去,丢死人啦!
“不!”
不承想,最先反對的不是怒火攻心的狄老爺,而是還在床上,衣衫不整的狄息野。
屋內衆人這才想起他來,恍然望過去——
只見赤裸着上半身,滿脖子口紅印的浪蕩乾元直勾勾地盯着柳映微,一手拽着被子,一手扶着床柱,連神情都扭曲了。
太不像樣了。
活脫脫一副和小情兒厮混過後又見到更合意的獵物的無恥模樣。
“不!”狄息野啞着嗓子嘶吼,“不可以……”
他像只暴怒的獅子,惡狠狠地爬下床,然而話未說完,就悶哼着跪倒在一片狼藉的碎瓷片上。
鮮血瞬間沁透了布料。
原是狄息野忘了松開拽着被子的手,下床時絆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