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落下來。

啪嗒、啪嗒……

更多的水滴聲接踵而至。

柳映微閉上雙眼,想着雨終是落了下來,下一秒,心下卻滾過濃濃的不安。

真的下雨了嗎?

他兀地睜開雙眼,來不及從床上起身,嘴巴就被人捂住了,緊接着,混着血腥氣的風将他籠罩。

“央央……”

柳映微的瞳孔驟然放大。

一陣夜風拂過,烏雲稍稍散去,銀月的清輝黯淡地鋪灑在窗臺上。

撲通、撲通撲通……

柳映微清晰地聽見了自己加速的心跳。

捂住他嘴巴的手傳來滾滾熱意,燙得他的唇都止不住地哆嗦。

但柳映微已經沒心思管自己的嘴唇了。

他氤氲着水汽的丹鳳眼顫顫巍巍地擡起,細長的睫毛若即若離地掃過男人的手指。

月光吝惜地在狄息野的側臉上流淌。

狄息野如同在禮查飯店裏時一樣,死死地盯着他,薄唇微張,氣喘籲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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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過去,熟悉的面龐徹底退去了青澀,棱角分明的臉頰上,爬滿了駭人的陰雲。

狄息野咬牙切齒地喚:“央央。”

“……你是我的央央。”

語氣執拗又篤定,每一聲喘息都充斥着病态的迷戀。

央央。

柳映微的睫毛狠狠一顫,眼神恍惚,如被投入了石頭的平靜水面,漣漪一圈又一圈地蕩漾開來。

央央,央央。

是了,兩年前,他告訴連餘哥,自己叫央央。

狄息野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自顧自地松開手,轉而捧起他的臉,彎腰着迷地打量。

“央央……”

狄息野離柳映微極近,冰冷的眼鏡架蹭到了柳映微的鼻梁。

是他的央央,真是他的央央。

他的央央眉眼豔麗,眼神卻像天上的星和水中的月,冷清疏離,多瞧誰一眼,都能讓人酥了全身的骨頭,恨不能将自己拴在他的手裏一輩子。

而柳映微亦隔着鏡片,在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裏,看見了自己憔悴的影子。

“央央,我找了你好久。”狄息野熾熱的鼻息噴灑在柳映微的面頰上,“真的好久……你還記得石庫門嗎?我去了好多回……還有那間破廟,它還在!我讓人将它圍起來了,誰也不許進……那是屬于我們的地方……”

狄息野絮絮叨叨地說着話,說到激動處,用力揮舞着手臂,像是要将所有阻攔自己與柳映微在一起的障礙都趕走,全然沒有發現柳映微的神情随着他的話,一點又一點泛白。

乾元說的哪裏是甜蜜的回憶?

乾元說的每一個字都化為了鋒利的刀,狠狠地紮進了柳映微的胸膛,将他一顆心紮得千瘡百孔,連血都流盡了。

過去有多美好,現實就有多殘酷。

……他的連餘哥再也回不來了。

兩年過去,回到柳映微面前的,是一個只會吃喝玩樂,成日與小先生混在一起的狄家二少爺!

柳映微眼前再次浮現出禮查飯店裏瞧見的一幕——狄息野伏在小先生的身上,脖子上吻痕遍布。

他進包間的時候,他們在纏綿嗎?

他和狄老爺問好的時候,他們在互訴情腸嗎?

狄息野抱着渾身發軟的坤澤,是否還會像現在這樣,一直喚他的名字?

惡心,實在是太惡心了。

“央央,你爹不讓我上門,我只能翻牆來見你。”狄息野的手自柳映微的面頰滑落,眷戀地蹭過他出了層薄汗的頸,暗暗地滑到了後頸邊,像是要确認他真的成了坤澤,指尖不斷地在細嫩的皮膚上游走,“柳公館不好爬,我……我差點摔下去,你瞧,我的掌心都劃破了。”

乾元觍着臉将手遞到柳映微的眼前,生怕他看不清,還将床頭的臺燈擰開了。

昏黃的燈光柔柔地蕩漾開來。

柳映微恍惚地望向跪在床前的狄息野,重逢後第一次徹徹底底地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他的眼光是好,狄家的二少爺是萬裏挑一的乾元,身姿挺拔,容貌俊朗,走在街上,任哪一個坤澤見了,都會心馳神往。

可這張臉如今在柳映微的眼裏,已經沒有了吸引力。

他慢吞吞地垂下眼簾,去看狄息野掌心裏所謂的“擦傷”。

不過是一塊小小的破皮罷了。

柳映微在心裏絕望地嗤笑,激動的心跳不知何時恢複了平穩。

他愈發覺得惡心。

惡心狄息野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态,惡心他遇到每一個坤澤,都會裝出一副情深不壽的模樣,說着爛熟于心的情話,更惡心他取代了白連餘,堂而皇之地出現。

“央央,我不知道你是坤澤。”狄息野用另一只沒有擦破皮的手握住了柳映微細細的手腕,愛不釋手地揉捏,“我還以為……罷了,不提了。”

乾元将臉埋進他的掌心,悶悶道:“早知道你是坤澤,我絕對不會鬧這一出的,更不會聽金世澤的馊主意……央央,你知道嗎?我想你想得快要瘋了,前兩天在茶會上遇到一個玻璃杯,都覺得他的眼睛和你的好像。”

狄息野言罷,擡起頭,盯着柳映微的眼睛,輕笑起來:“可他怎麽會是你呢?我的央央不是玻璃杯。”

柳映微倏地将手從狄息野的掌心裏抽回來,冷冷質問:“怎麽,你瞧不起玻璃杯?”

“不是……”狄息野一愣,“我的意思是,你是你,他是他。他的眼睛長得和你的再像,他也不是你。”

柳映微又不說話了。

卧房裏彌漫開來的沉寂像是一只無形的手,扼制住了狄息野的喉嚨。他本能地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可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只能煩躁地扯了扯衣領。

“央央……”乾元舔着幹澀的唇,瞥着柳映微垂在床邊的兩條玉腿,又往前湊了湊,“你說句話啊,這兩年,你有沒有想我?”

“……你,你知不知道我就是狄息野?你知道這樁婚事的時候,有沒有……有沒有……”

“有沒有為了你,拒絕過?”柳映微終是開了口。

他嗓音清脆,一字一頓道:“狄息野,你是想問這個問題嗎?”

聽着自己的名字被柳映微念起,狄息野渾身都蹿過了酥麻的電流。

乾元恨不能将柳映微揉進骨血,強忍着沖動,啞着嗓子點頭:“嗯,你有沒有為了我,拒絕這樁婚事?”

有嗎?

柳映微定定地注視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想不出怎麽回答。

要說有,也不盡然。

他是個坤澤,被帶回柳家,純粹是柳老爺看上了他的容貌和性別,覺得能用他換取更高的利益。

柳映微再不想嫁人,也無力反抗。

可要說沒有,他這兩年來吃下的藥片都能堆積成山了。

“有。”最後,柳映微移開了視線,坦坦蕩蕩地承認,“我喜歡白連餘。”

狄息野的眼底騰地生起了兩團耀眼的火苗。

可柳映微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呆立當場:“可我喜歡白連餘,和你狄息野有什麽關系?”

“怎麽能沒有關系?!”狄息野聞言,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高大的乾元狠狠地壓向柳映微,将他籠罩在一片可怖的陰影裏。

“白連餘就是我,你喜歡白連餘,就是喜歡我!”狄息野在他的耳邊急切地說着話,呼吸像是一團又一團滾燙的火星,燙着他的耳朵,“央央,你怎麽能說白連餘和我沒有關系?!”

說話間,狄息野已經按住了柳映微的手腕,再微微用力,提起了他的手臂。

烏雲再次遮住了月亮,僅剩的那一絲銀月的清輝被暗夜吞沒,伏在柳映微身上的男人化身為暴怒的野獸,渾身都散發出了灼人的怒火。

可柳映微不害怕。

他勇敢地仰起頭,直面狄息野的怒火:“你怎麽可能是白連餘呢?”

白連餘不會這麽兇。

白連餘更不可能和一個又一個小先生在床上厮混。

就拿現在他倆的姿勢來說,狄息野怕是已經和不知道多少坤澤嘗試過了。

“我……”狄息野聽着冰冷的質問,如墜冰窟,他的頭重重地砸在柳映微的頸窩裏,“央央,我就是白連餘啊,你明明認出我了,對不對?”

“……央央,你別說氣話。你要是不知道我是白連餘,早在發現我的時候,就叫人了。”

“……央央,你是不是生氣,氣我到今天才來見你?央央,你聽我解釋……我剛回國的時候,不知道你就是柳家的小少爺……我為了解除婚約,忙得焦頭爛額……前幾天見了你,想着要解釋,可你爹不讓我進門!他……他拿着棍子威脅我,說是想要兩家老死不相往來,就盡管開着車往他身上撞。”

“……那是你爹啊,我怎麽可能開着車往他身上撞呢?”

“……央央……”

央央,央央。

柳映微又開始覺得天旋地轉。

兩年前甜蜜的回憶和兩年後因一樁婚約而起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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