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節
“狄息野,你再這樣,叫我怎麽……叫我怎麽同你說事情嘛。”柳映微覺得無論怎麽說,狄息野都不當回事,氣急攻心,扶着椅子不停地深呼吸。
剛巧這時,下人跑來說柳家來人了,說是既然財政總長已經找到,自家的小少爺就該回家了。
柳映微當即應允:“家裏的車在哪裏?我這就回去。”
“映微!”狄息野頭皮一炸,伸手拉住他的手腕,“你要走?”
“我要回家。”柳映微板着臉道,“狄息野,我和你還沒有成婚,不可能永遠住在狄公館裏,你……你松手呀。”他吃痛抽氣,狄息野只得松手。
乾元眼睜睜地看着柳映微離去的背影,眼神一點接着一點陰暗下來。
下午三四點鐘的光景,柳公館前開來一輛小汽車。
在狄家住了好些日的柳映微終于回來了。
候在公館門前的金枝兒見他下車,一個箭步沖過去,眼含熱淚:“少爺!”
氣了一路的柳映微被她一哭,眼角也泛起了濕意:“做什麽呀?”
“少爺,您不知道我聽說財政總長死了的消息時,有多害怕!”金枝兒扶着他的手往柳公館裏走,“夫人也吓死了,不管老爺說什麽,都較着勁兒要接您回家……老爺一開始還不同意呢!說您遲早是狄家的人,現在在狄公館裏多住幾天,也沒有什麽大問題。”
金枝兒說到生氣處,搖頭晃腦,油亮亮的辮子“啪啪”地砸着肩膀:“您聽聽,這都是什麽話?”
“……還是夫人提起柳家的名聲,老爺才松口的。”
柳映微心下一片凄涼:“是啊,父親只在乎柳家的名聲。”
至于他沒成婚就住在狄公館裏會被人在背後如何置評,柳老爺才不在乎呢。
“映微!”金枝兒口中的柳夫人聽見他們進門的腳步聲,激動地從沙發上站起身,肩頭的米棕色披肩都掉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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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微呀!”柳夫人摟着他的肩膀,泣不成聲,“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讓姆媽瞧瞧,有沒有瘦?”
柳夫人擡起胳膊,捧着柳映微的臉,怎麽看,都覺得他憔悴了:“吓着了吧?這兩天好好在家裏歇着!姆媽給你做好吃的補補。”
“姆媽。”柳映微握住姆媽的手,心下一片酸軟,“我沒事,狄夫人……對我很好。”
“那狄家的二少爺呢?”柳夫人追問。
他猶豫了一會兒,在姆媽期許的目光注視下,悄聲道:“也很好。”
柳夫人長舒一口氣,揪着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淚水:“那就好。”
“……他待你好,姆媽也就放心了。”
“放心啥額?”聞訊趕來的柳老爺走進客廳,身後還跟着和柳映微有過一面之緣的柳希臨,“財政總長都死特了,侬還有啥好怕額?難不成,伊還能從江裏頭爬出來,要映微再陪伊去禮查飯店吃一頓飯伐?”
“父親。”柳映微在柳老爺出現的剎那,渾身緊繃。他料到柳老爺在乎的只是狄家的态度,卻沒料到父親的話說得如此直白,不由揪着手包,站在原地瑟瑟發抖。
他愈發覺得自己是柳老爺撿回來的一個籌碼,好吃好喝地養了兩年,現在終于到了交易的時刻。
柳老爺自是不覺得柳映微有回家的必要,招呼着柳希臨坐下,轉而對他冷嘲熱諷:“侬還戳在這裏做啥額?”
“吾回屋休息了。”柳映微低低地應了一聲,拖着沉重的步子,準備回卧房。
“表弟。”柳希臨卻在這時喊住了他,“表弟,你是坤澤,得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身子。我是學醫的,或許可以幫你瞧瞧。”
柳希臨說得委婉,柳映微卻是聽明白了。
他的好表哥哪裏是要幫他瞧身子?他是在意他在狄公館的這些天,有沒有被男人碰過呢!
柳映微的臉一時紅一時白,纖纖素指捏得慘白一片。
他猛地轉身,紅暈從面頰蔓延到了脖頸:“表哥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難不成是想看看我的後頸,到底有沒有被人咬過嗎?”
柳夫人聞言,小小地驚呼了一聲。
她用帕子捂着嘴,眼神有片刻的慌亂,但很快就堅定地站在了柳映微的身側。
“老爺,映微是定了親的人!再過幾日,成了婚,就是狄家的二少奶奶了。他這樣的身份,怎麽能把後頸露出來給別的乾元看?”
柳夫人骨子裏的懦弱在兒子的終身大事面前,盡數散盡。這樁婚事容不得半分差錯,更何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柳映微早早被人咬了,還結了契。這事兒要是抖出來,婚事黃了都算是小事,柳映微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都要看造化。
故而,柳夫人鼓起所有的勇氣站在了柳映微的身前,為他據理力争。
“老爺,吾是中庸,亦曉得伊特坤澤的後頸勿能随便露出來額!”
“阿拉都是家裏人,怕啥額?”柳老爺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不耐煩地擺手,“希臨,侬搞出點信香出來。”
“老爺!”柳夫人聞言,大驚失色。
柳映微更是膝蓋一軟,若不是身側有金枝兒伸出手攙扶了一下,怕是要跪倒在樓梯上了。
“侬聞了信香,脖子後頭有勿有花紋,不就都曉得了嗎?”柳老爺老神在在地倚靠在沙發裏,借着一旁明亮的琺琅瓷臺燈燈光,慢吞吞地把玩着手裏的翡翠手撚,“映微啊,侬年紀小,啥額都勿明白……若是狄家的二少爺當真咬了侬的脖子,爹會早早将侬送去狄公館,好做那人人羨慕的二少奶奶呀!”
柳映微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他爹居然可以無恥到叫外人用信香逼親生兒子動情的地步,一時間惡寒纏身,連牙齒都氣得打起了戰。
柳希臨也沒有料到柳老爺會說出這樣一番話,遲疑道:“舅舅,表弟到底是有了婚約的人,我讓他聞我的信香,實有不妥。”
“阿拉是一家人,吾說行,就是行!”柳老爺哪裏聽得進去勸?
他巴不得柳映微已經和狄息野結了契,如此一來,既可以直接将他送進狄家的門,還能多敲狄家一筆。
“侬快過來!”柳老爺鐵了心要驗柳映微的身,誰也阻止不了。
他見柳映微還站在樓梯前,抱着胳膊不肯過來,登時拉下了臉:“勿叫人扒了侬的旗袍,已經是給侬臉面了!”
柳夫人聽得幾欲暈死,哭着喊着撲到沙發前:“老爺,映微……映微還要做人的呀!”
“只是瞧瞧伊有勿有和狄家的二少爺有肌膚之親,侬哭啥額哭?”柳老爺不耐煩地揮退柳夫人,見柳映微還是不動,耐心終是耗盡,擡手招呼了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叫她們将柳映微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搞吧。”柳老爺看也不看瘋狂掙紮的兒子,對柳希臨點了點下巴。
柳希臨欲言又止,望着被按跪在地上的柳映微,不自覺地心疼。
漂亮的坤澤猶如被束縛在蛛網裏的蝴蝶,潔白的雙翼瘋狂地抖動,裸露在旗袍外的每一小片肌膚都灑滿了鱗粉般的汗珠。
有那麽幾分鐘裏,柳希臨嫉妒即将和柳映微成婚的狄息野。但他很快就想起先前的驚鴻一瞥,疑慮代替了憐惜。
柳希臨也想知道,柳映微的後頸上到底有沒有花紋。
于是乎,淡淡的酒精味道在客廳內氤氲開來。
柳希臨的信香是醫院裏酒精消毒液的味道。
柳映微微張着嘴,雙眸失神。
他變成了一只被剜去了指甲的鳥雀,身上脆弱的羽毛随着信香的彌漫,一根一根地掉落。
他赤身裸體,他尊嚴全無。
他汗津津地跪在紅木地板上,耳畔是姆媽凄慘的哭號。他擡起頭,明晃晃的臺燈變成了一輪刺目的太陽,蜇得眼眶裏不斷地溢出熱滾滾的淚。
柳映微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坤澤的本能讓他在乾元的信香前丢盔棄甲。
他不想要動情,可手腳還是發了軟,大滴大滴的汗溢出了額角。
柳老爺半眯着眼睛,冷淡命令:“不夠!”
柳希臨咬着牙向柳映微伸出手:“表弟,你……”
剩下的話很是難以啓齒,可柳映微即便沒有聽見,耳朵也紅得仿若滴血。
他曉得,表哥在勸他動情。
可他怎麽能……怎麽可以?!
他是人,不是随時随地發情的野獸!
他不可能在大庭廣衆之下,毫無廉恥地進入雨露期。
“不……”柳映微磕磕絆絆地拒絕,“我不要……”
他擡起淚痕遍布的面龐,精致的五官皆因痛苦而扭曲,平日裏冷清至極的丹鳳眼裏更是盛滿了恨意。
“管侬要勿要?”柳老爺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石英鐘,臉上逐漸陰雲密布,“這個點鐘了?吾還約了衙門裏的人吃茶……希臨!侬慢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