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恨意上頭
三古街是琉璃市著名的娛樂之地,四周到處都是夜總會、娛樂城以及酒吧。
和風小酒館,一座鬧中取靜,充滿文藝氣息的小酒吧,它位于三古街後門,遠離主幹道和人群,在這片霓虹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很少有人知道這個酒館背後的老板是莫琳迪,她常一個人來此小酌,在酒館閣樓,吹着風,聽着曲,無人打擾。
餘可尋行動警惕小心,來這裏也是為了碰運氣,她不确定莫琳迪會不會在這裏。
這兩天發生太多事,先是刺殺者意外死亡,随後許朝華被殺,莫琳迪很有可能比平常更有閑心享受生活。
為了避開可能隐藏的耳目和閉路電視,餘可尋不顧骨傷,直接翻越圍牆,走監控死角。她身姿輕盈矯健,攀牆上屋都很輕松,只是手肘會時不時傳來痛感。
她知道莫琳迪只會在頂樓待着,和風小酒館只有兩層對外營業,這個閣樓只有莫琳迪能進,她決定悄然潛入,伺機而動。
畢竟兩人見面不能被任何人窺視。
小酒館閣樓的陽臺,小而窄只能容納一張懶人沙發,圍欄上放着一排排綠植小盆栽,像是故意擺放,防止有人入內。
餘可尋扒在隔壁茶室側牆的空調外機上,發現閣樓外圍沒有監控,她才一個箭步飛躍,跨上設備平臺,再輕身爬上陽臺。
四周安安靜靜,閣樓雅間燈火微弱,隐隐能聽見古琴的旋律,餘可尋望着那堆滿多肉的護欄,雙手無處安放,觸碰任何一盆都會暴露自己。
她看向屋檐,目測高度,改變戰術,只見她雙腿彎曲,身體蜷縮,起身時雙腿用力一蹬,彈跳的高度讓她雙手夠住了房檐角,随後她雙腿前後一晃,直接跳入陽臺。
落地時,她翻了一圈直接到了陽臺角落。
“你來了。”
剛站穩,裏面就傳來聲音,餘可尋以為自己暴露了,正打算走出去時,另一個女人聲音響起:“你還有心情喝酒聽曲。”
藍成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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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頂低,雅間裏封閉且私密,房間和陽臺之間隔着木門,由門簾擋着。餘可尋正好站在牆體處,可以借着關閉的簾子藏身。
“我為什麽不能有心情喝酒聽曲?”莫琳迪笑着反問。
餘可尋瞳孔收了收,屏住呼吸,繼續聽。
她原本的計劃是調查蕭長盈身邊每個人,剛排除章羽凝的嫌疑,許朝華就死了,還沒有查到藍成瑾,就發現了這個驚天秘密。
藍成瑾臉色難看,她看向在室內奏曲的女人,莫琳迪知道她意思,擡手揮了揮,琴師彎腰退出。
室內只剩下她倆,氣氛開始微妙。
“我們很久沒見了,我給你弄了個小玩意。”莫琳迪從桌旁拿出一個小顆粒樂高拼的房子,那座房子小而精巧,每個零部件都很細小,場景非常複雜,大到房間用品,小到衛浴用品都在上面立體地呈現出來。
莫琳迪将小房子放在掌心:“我花了三個月才拼起來的,怎麽樣?喜歡嗎?跟你想要的小別墅是不是差不多?”
藍成瑾根本沒有心情欣賞這個,看到莫琳迪一臉無謂,更加生氣:“莫琳迪,現在是死人了,我沒心情跟你風花雪月。”
“別着急,坐下說。”
藍成瑾不依,莫琳迪站了起來,笑臉盈盈地去扶她,藍成瑾卻一把推開她,不慎打翻了掌心的樂高房屋。
繁複細碎的零件撒了一地,房屋落地倒塌,莫琳迪三個月的心血就這麽被踐踏了。
藍成瑾氣場斂了斂,感覺自己或許是過火了,可想到許朝華的慘死,她還是難以平複。
莫琳迪含笑的嘴角漸漸撫平,笑容也消失在臉上,但她不惱不怒,只是默默地蹲下身,開始撿那些散落的零件。
“你就不能慢點,這要是少了一塊,你叫我到哪補,這可是定制的,全球僅此一個,絕版的呢。”她跪在地上,耐心地把沒散落的塊狀放于桌上,再一塊一塊地捏着小塊置于掌內。
不知道為什麽,對藍成瑾,她再大的脾氣也發出不來。
藍成瑾沒有接她這茬,直接說:“聽說刺殺三小姐的那個人半路就死了?”
莫琳迪沒有說話,還是自顧自地撿東西。
“許朝華死了,跟你有關嗎?”這一系列事情發生得太巧合了,她不相信莫琳迪沒有參與,否則一個總警司何至于親自帶人到練靶場。
但莫琳迪還是沉默不語。
“莫琳迪!”藍成瑾第一次這麽言語激烈。
莫琳迪擡眸,緩緩站起,她從沒見過藍成瑾情緒浮動這麽大。
藍成瑾是個冷美人,臉上的表情少之又少,認識這麽久,莫琳迪從來沒有見她笑過。
她平時打扮比較職場化,西裝款式不計其數,莫琳迪也沒見她衣服重複過,不管是休閑風還是商務風,藍成瑾的身材和氣質都能駕馭,風格拿捏到位。
她總喜歡挽着幹練的發髻,走到哪都是一副強勢的高管氣場。
哪怕在床上,藍成瑾的呻吟都是克制內斂的。
莫琳迪喜歡看她失控時的反差表情,也喜歡她這張傲視一切的冰山臉,更喜歡她對自己不冷不熱的态度,這種個性內斂特別,渾身上下都是魅力的女人,正和她胃口。
“成瑾,你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吧?”她依舊沒有回答藍成瑾的逼問。
“什麽?”
“你說過,我們在一起只談風月,不聊工作。”莫琳迪撥了撥掌心的小玩意,嘴角抽了抽:“你要破壞我們的約定嗎?”
藍成瑾深深閉上雙眼,回想起相識的過程,真是諷刺。
在公,她們有時候會在政商聯合的活動或者儀式上碰面,但那時候互不相熟,也沒跟對方說過話。
于私,兩人相遇在一座酒吧,醉酒迷亂之際,撕扯到了床上。從那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說迷戀彼此的身體也毫不誇張,可又因為兩人的立場,藍成瑾內心備受煎熬。
說好不動情,說好只做炮友的。
相識至今,只有不去想自己的立場,不提那些公事,她們才能跟對方維持這段關系。
可現在,藍成瑾自己先破例了,她怕莫琳迪真的牽扯其中,畢竟殺許朝華這件事,不僅蕭長盈會報仇,她也無法接受。
“是,我是說過,所以我來求個答案,求完後我們就不必再見了。”藍成瑾知道總有一天,會結束這段畸形的關系。
“你想逃開我?”莫琳迪表情瞬息萬變,聽到藍成瑾的話,她臉色陰沉,緊緊握了握手中的零件,力氣用得越大,掌心就被硌得越痛。
藍成瑾沒有回答,而是又問了一遍:“許朝華的死跟你有關系嗎”
“有又怎樣,沒有又怎樣,你是能動我,還是蕭長盈能殺得了我?”
“莫琳迪!”藍成瑾氣憤地握住她手腕,仇視說道:“你是警察之首,你手上沾了血還能回頭嗎?”
“那是我自己的事,何況,我可沒說許朝華的死跟我有關系。你們家三小姐樹敵無數,手下被殺不是很正常嗎?她該好好反思自己才行,是她害死了自己的親信。”
“朝華是我的朋友,是一起長大的親人,你知不知道?!”藍成瑾強忍的淚水到邊緣,可是她握着莫琳迪的手越來越無力,“你就從來沒想過稍微顧忌顧忌我的感受。”
莫琳迪嘴唇抿了抿,拳頭攥得更緊。
窗外的陣雨停了,小雨後的夜,空氣新鮮,一片靜谧,可閣樓雅間的氣氛,卻令人窒息。
“我說過,是你的老板害死了你的朋友,你找我就找錯了。”莫琳迪語氣漠然,她向來對痛苦感知很淺,不會共情藍成瑾的心情,可她還是會心疼藍成瑾隐忍的悲傷。
“好,莫警司,我今天受教了,你我之間的關系,就到此結束吧。”
丢下這句話,藍成瑾離開了。
莫琳迪站在原地發呆了很久,她松開手,零件把掌心劃出無數紋理,泛着青紅。她平靜地坐了下來,一掌掀掉了那個拼了很久的樂高屋。
房子壞了碎了還能搭,關系破裂了,或許永遠修補不了。
這場對立戰,還是在她和藍成瑾之間拉開了。
“我說不是我,你就會信了嗎?你如果信,今晚就不會來了。”莫琳迪苦笑,拿起一壺清酒,滿滿灌了一口。
陽臺外的餘可尋,眉頭深蹙,她知道了所有想要的信息,沒必要再現身了。她縱身一跳,拉住屋檐角,翻身到牆邊,不慎打翻了一盆綠植。
“砰”的聲響,驚擾了莫琳迪,她握着酒瓶,目露寒意:“誰?”
無人應答,她拉開門簾,打開門走到陽臺,四處望去,沒有任何動靜。
只是地上,多了一盆摔爛的多肉。
次日,琉璃市的各大媒體刊登了一則報道:凡提供兇殺案線索,助力破案者,賞現金100萬。
她發這則通告,也是為了告訴對方,這個仇,她一定會報。
許朝華的靈堂設在了不夜城的酒店大堂,莊園裏每個人都換上了黑色喪服,蕭氏停工三天。整個市,大街小巷都能看見蕭家尋人的蹤跡,只要看到黑西裝的保安就知道是蕭氏保安隊。
外界都以為蕭長盈在找兇手,只有內部人知道,他們要找的人,是餘可尋。
這些天,蕭長盈每天除了去靈堂上一炷香,都把自己關在別墅樓,誰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麽。
三天了,餘可尋杳無音信,就像兩年前,任由蕭長盈出動多少人出去找,都沒用。
許朝華的屍體被火化了,靈堂供着他的遺像和骨灰,又到了傍晚上香的時候,蕭長盈每次都是跪着祭拜,然後望着許朝華遺像發呆。
她記得這張照片是許朝華剛入蕭氏時拍的,他說自己的命就是蕭長盈的,随時準備赴死,所以要提前拍張好看的遺照,以防将來事發突然,來不及照。
沒想到他一語成谶,毫無預兆地先走了。
“長盈,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容安琪每次算着時間,滿半小時就上去扶她,這種時候只有她敢上前。
蕭長盈最近像失語般,不說話,不發怒,不表态,也不做事。
她剛想走,章羽凝匆匆跑了進來:“三小姐。”
“怎麽了?急匆匆地做什麽?”容安琪問。
章羽凝喘口氣,回答:“俞若安回來了。”
一旁的藍成瑾,上前幾步,問道:“她自己回來的?”
章羽凝點頭。
幾人均看向蕭長盈,她依舊面無表情,只是看向靈堂外,那個熟悉的身影正由遠及近地走來。
都沒有想到,她會主動回來。
這幾天不管是漁港碼頭還是其他地方,都沒有蹤影,她藏哪裏了?做了什麽?那天發生了什麽?無人得知。
所有的答案等待她自己交待。
除了章羽凝會擔心她的安危,其他人對于處置她都喜樂見聞。
三小姐會怎麽處置這個最可疑的人呢?
今天又下雨了,不知是不是連老天都在哀悼許朝華的死。
餘可尋走在雨中,全身濕透,她沒想過躲,這次回來也沒想過走。
只是不知還有沒有機會留在蕭長盈身邊了,往前的每一步都很沉重,她用特權通行證過了三重門,一路看到的都是菊花白绫黑布。
整個蝴蝶莊園死氣沉沉,透着從未有過的悲涼,她做好了所有準備,願意接受一切。
許朝華的死,确實與她有關,怪不到蕭長盈頭上,是自己的行動越界,惹怒了上面人。下命令的或許不是莫琳迪,但莫琳迪是傳話者,這是對自己的一次警告,也為了打擊蕭長盈。
兩人距離那麽近又那麽遠,離門口不過就數十米距離,餘可尋卻走了很久,望着蕭長盈無力的身影,她的心在滴血。
早年她聽蕭長盈說過和許朝華的故事,因為這件事餘可尋不會特別對付許朝華,只是井水不犯河水,這次回來許朝華相信自己,屢次為自己解難,哪怕最後知道身份答案,他還想着讓自己抽身。
餘可尋沒法無動于衷。
她很難受,失去夥伴的那種難受。
雨水化為眼淚,在臉上流下。靈堂門口,兩排黑衣保安站着,蕭長盈原地等着,沒有任何表情,她這幾天吞下的氣,忍下的火,還沒發洩。
現在這個導火索來了。
她別在身後的拳頭,緊緊扣進了內掌。
餘可尋身穿黑色風衣,胸前別着的白花,被雨水打蔫了。她淩亂的邊發挂在臉上,眼眶通紅含水,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只是沉重地望着蕭長盈。
她嘴唇微顫,緩緩吐出:“三小姐……”
話音未落,蕭長盈擡手落下重重一巴掌,她毫無準備,被打倒在地。
餘可尋苦笑,擡起拇指拭去嘴角的血漬,聽見耳邊傳來震怒之聲:“把她給我關進獸籠!”
作者有話要說:
是不是有點虐啊?朋友說有點虐,但感情總要有點坎坷嘛
朋友建議我後面寫藍莫的番外,要不要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