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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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散在學校裏的咒靈,菜菜子三人分頭去解決。

教學樓前的空地上狼藉一片,視線所及之處沒有重面春太的身影,想來是靠他的術式先跑了。

組屋鞣造罵罵咧咧,趁着那邊沒注意到自己,也趕緊溜了。

片誠看到了,他走向夏油傑,詢問:“就這麽讓他走了?”

“我說了,今天出現在這裏的,不會有任何一個能逃掉。”夏油傑擡手把刀還給片誠,“答應你的,我也會做到。”

聞言,片誠眸光微閃。

他伸手接過刀,看着夏油傑走向碎石堆。

猶豫片刻,他也跟了過去。

碎石堆裏,女人面帶微笑,右手伸向前方,左手撐着砸斷的腿;男人趴在地上,腦袋血肉模糊。

也許誰都沒有想過,這會是最後一面。

片誠收回視線,低聲問:“需要我為他們安葬嗎?”

“不用。”

片誠看向夏油傑。

他站在那,垂着眼皮,面色平靜地看着,好像并沒有感覺到一絲難過。

哪怕他的命,是用這兩條命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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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菜菜子她們回來了。

她們在看到立藤夫婦時,奔跑的腳步慢了下來。

菜菜子打量了幾眼夏油傑的表情,沒有提及這對夫婦:“夏油大人,學校裏的咒靈我們都祓除幹淨了,接下來要怎麽做?”

“離開這裏。”

立藤彥的體驗生活結束了,他要重新成為夏油傑,離開這裏。

夏油傑深深望了眼那兩個短暫地成為過他父母的人,拇指和食指互相撚了撚,最後一并蜷起。

“走吧。”

※※※

天微亮時,‘窗’的人趕來了。

負責人青筋暴起,臉色鐵青怒罵道:“昨晚負責這片區域的人都幹什麽去了!鬧出這麽大動靜都不知道的嗎!要不想幹早點收拾東西滾蛋!”

“長島先生……”

“別他媽喊老子!”負責人瞪得兩眼猩紅,“喊我有什麽用,都給我去找啊!登記在冊,需要後續觀察的咒靈,傷亡人員,事态情況……這一件件事還需要我手把手教你們啊!”

“不是……”說話的青年臉色煞白,擡手往旁邊指了指,“是、是五條先生……”

話音未落,長島驀地扭頭。

就這一眼,差點把眼珠子瞪爆。

盯着五條悟有幾秒,長島扭頭看着青年,眼珠瞥出去又瞥回來。

什麽時候來的!?

青年使勁搖頭。

我不知道!剛準備喊人去把屍體擡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那多了個人!

長島緊張地舔了下嘴唇。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次是他們‘窗’監管不力,他身為負責人确實要為此負責。

“五條先生……”長島走向五條悟,他低着頭,表情凝重,“此次事件是我們‘窗’失職,身為負責人我深感羞愧,非常抱歉!”

在附近的‘窗’的員工一動不動,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一抹金色的陽光忽然從遠方照射而來。

日出驅散了清晨的霧,住宅、高樓、街道,都正在被新的一天的太陽照耀。

人們迎着朝陽醒來,有人卻在朝陽來臨前,重新踏入黑暗。

“五條……”長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五條悟忽然雙手抱腿,将臉埋進雙膝之間。

長島:!!?

“五、五五條先生!”長島繃緊背脊,雙手緊貼大腿外側,下一秒一個90°鞠躬,聲音洪亮:“萬分抱歉!五條先生!”

意識到事态嚴重性的‘窗’的工作人員們連忙停下手裏的工作,效仿上司90°鞠躬。

“萬分抱歉!五條先生!”

此時此刻,五條悟心裏五味雜陳。

咒靈瓶不會無緣無故全部破碎,必然是有人将其打碎,想要制造混亂。

作戰林中雖然發現了詛咒師痕跡,但是來搶奪咒靈瓶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沒有詛咒師會傻到在這個節骨眼上跑來送死。

那麽唯一的結果就是:轉移目标。

“……雖然早知道他不是個聽話的孩子,但沒想到會這麽不聽話啊。”五條悟嘆了口氣,站了起來。

“去哪裏找他呢……現在一定躲起來了,畢竟要保存實力嘛。啊,不過能裏應外合做到這份上,原來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他的身份啊……啧,可以告訴別人卻不告訴我。”

長島聽着五條悟的自言自語,緊張得唾液瘋狂分泌。

看起來他們這次犯的錯極大,已經将五條先生氣瘋了……

死定了,他們死定了!

“喂,你。”

“是!”長島立刻直起身體,“五條先生您說!”

“這兩位我送他們回去,其他的我就不管了。”

長島朝那兩具屍體看了眼。

聽五條先生的語氣,這兩位似乎是很重要的人。

他抿了抿嘴,再次鞠躬:“好的,麻煩五條先生了。”

五條悟将壓在立藤惠子身上的碎石挪開,女人本就瘦弱的身體此刻更加不堪一擊。

他脫下外套,蓋在立藤惠子身上,将她抱起。

見狀,長島趕忙脫下自己的外套,拍幹淨上面的灰塵,遞給五條悟。

目送五條悟和立藤夫婦離開後,長島抹了把臉,長呼一口氣。

“長島先生……”

長島揮了揮手:“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我希望你們都記住,在此次東泉小學事件中,有兩位犧牲者,而這兩位,本該可以不用犧牲!”

銳利的視線掃過所有人:“清掃結束後我會調查,這件事沒這麽快結束!”

……

“……本月15日淩晨,東泉小學的教學樓發生倒塌,随後不久,相關部門介入調查,發現東泉小學的建築外層已出現許多裂縫,目前,東泉小學已宣布停學……”

電視機裏播報着幾日前發生的事。

屋內沒有開燈,只有屏幕的光照在身上。

忽然,屏幕一暗,燈亮了。

夏油傑扔掉遙控器,回頭看了眼牆角的男人:“已經耗一晚上了,你還是沒想起來嗎?”

牆角的男人拼命搖頭,四肢被黑色膠帶纏得死死的,他甚至跪下來朝夏油傑磕頭。

“那沒辦法了,接着想吧。”夏油傑撿起地上的外套甩了兩下,“畢竟也沒人可以殺了,你就看着客廳裏的照片繼續想,什麽時候想起來,我就什麽時候讓你解脫。”

男人瞳孔劇烈顫動,他想追上去,但他不敢動。

無數雙眼睛都盯着他。

茫然的,惶恐的,真誠的,恐懼的,死不瞑目的……

客廳裏貼滿了照片,就算他閉上眼也沒用!他看了一晚上,閉上眼後,那張臉反而清晰起來,當年他做的事,也跟着想了起來……

……

片誠拎着便當回來,正好在門口與夏油傑撞上。

“去哪裏?”

夏油傑看着片誠不語。

片誠沉默了幾秒,道:“我不是在質問你,你想去什麽地方,我可以陪你去,或者你可以讓其他人陪你去。你一個人,并不安全。”

“我很快回來。”夏油傑繞開片誠往外走。

目送夏油傑消失在街道拐角,片誠收回視線推門而入。

客廳裏傳出嗚咽聲,片誠像是沒有聽到,朝樓上喊了聲:“吃飯了。”

不一會兒菜菜子和美美子下來了。

未等片誠開口,菜菜子道:“優夏在處理屍體,畢竟不能讓味道飄出去。夏油大人呢?”

“出去辦事了。”

※※※

打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雙沒有放進鞋架的拖鞋,可見拖鞋的主人出門時有多着急。

客廳的窗簾拉起了,以後也不會有人再幫它拉開。

一切都和之前一樣,又好像不一樣了。

夏油傑在玄關脫了鞋,上樓前,他将那兩雙拖鞋放進了鞋架。

房門從外被推開,房間裏的燈還亮着,被子掀開了一角,上面扔了一些衣服。

夏油傑是第一次走進這間房間。

他掃視了一圈,目光最終落在床頭櫃的相框上。

這個房間裏沒有這對夫妻的照片,只有他們兒子的。

夏油傑拿起相框,相框上沒有一絲灰塵,說明并不是只放在這裏看,而是每天撫摸,每天思念,甚至是每天懷抱入睡……

他拿着相框許久才放下。

這對夫妻,把在這世上最後一刻的溫度留給了他。

他曾經希望父母能理解他在做的事,能為此而驕傲,但始終沒能等到。而現在,這兩個人和他父母一樣什麽都不懂的非術師,卻做出了截然不同的事。

夏油傑沒待多久,離開前,他找出了相機,拿走了裏面的存儲卡。

下了樓,他正往玄關走,腳步忽然一頓,看向客廳。

客廳的沙發裏多了個頭。

夏油傑面無表情看着那個頭,沉默了許久,看對方沒有打算先開口的意思,于是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麽,悟。”

“哎呀,彥君會說話了,老師好開心啊。”五條悟走過來,捏了捏夏油傑的臉,“不過啊彥,怎麽可以直呼老師的名字呢,就算不想和悠仁他們一起喊五條老師,那也得喊悟老師,下次注意哦。”

“別鬧了。”夏油傑拍開五條悟的手,語氣冷淡,“師生游戲已經結束了。”

五條悟看着他,笑容未變。

良久後,他說:“跟我回去吧,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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