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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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夏油傑笑了聲,“回哪裏,高專嗎?回去讓高層審判我的罪責?”
“他們不會有這個機會。”五條悟道。
夏油傑看着他,忽然道:“也是,你現在可是咒術界最強的咒術師,連詛咒之王的容器都能保下來,保我也很容易。”
“但是啊,悟,我不想回去。”
或許我們曾經是最默契的搭檔,但現在,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
※※※
公園。
五條悟伸直腿,靠着椅背望天。
頭頂的樹葉随風搖晃,落在身上的光斑也随之改變位置。
“只是勸說失敗而已,至于一副活不下去了的樣子嗎?”家入硝子拎着一袋啤酒罐走來。
往五條悟身邊一坐,啪的一聲響起,家入硝子丢掉易拉環,喝了一口。
五條悟長嘆一口氣:“他現在是個孩子。”
很容易挨打的。
家入硝子:“那你完全可以發揮大人的優勢,以大欺小,把人強制帶回高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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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扭頭,看着家入硝子。
良久後,又是一聲嘆氣。
“你為什麽不早點提醒我!”
家入硝子捏扁易拉罐,換了罐新的:“我以為這麽簡單的辦法你能想到。”
五條悟坐直身,伸直的腿也收了回來。
“就算把他關起來,他也會想盡辦法逃出去,我不想像防備一個犯人一樣一直防着他。硝子,他是傑,是我的摯友,不是敵人。”
“但你們立場不同,注定了只能做敵人。”家入硝子晃着啤酒罐,托着臉,“又或者,你加入他的陣營,這樣你們就可以繼續做摯友了。”
家入硝子笑道:“咒術界最強的五條悟加上詛咒師夏油傑,這個陣容怎麽看都不可能贏,或許打都不用打,高層那些家夥就會舉白旗投降了。”
他們兩個聯手的話,輕而易舉就能颠覆咒術界。
五條悟沉默了片刻,道:“如果是高專時期的五條悟的話,說不定會這麽做,但是現在我是老師啊硝子……惠,悠仁,釘崎,他們都需要我。”
“那就沒辦法了。”家入硝子道:“現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小屁孩傑別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否則就只能像去年那樣……再殺他一次了。”
最後的話音被樹葉沙沙聲覆蓋,風吹着幾片葉子從坐在長椅上的兩個人面前路過,陰影外,是明媚燦爛的陽光,天空蔚藍,一切都安詳和平。
……
夏油傑回來時,客廳燈光大亮,血腥味撲面而來,片誠坐在椅子上擦拭着刀。
角落裏的男人已經被處刑,他的身體以一種扭曲的姿态躺在地板上,身下的血從斷裂的脖頸、手腕、腳腕處淌出,嘴巴張着,牙齒浸在血液和唾液中,眼珠幾乎瞪出眼眶。
“夏油大人,地點我們已經知道了,優夏的術式可以幫忙,我們要去把弦一帶回來嗎?”菜菜子看着夏油傑詢問道。
“把地點送到他母親手裏,今晚我們離開這裏。”說着,夏油傑看向片誠,“前往片誠家。”
片誠微愣,在菜菜子和美美子出門後,他将刀放回刀鞘,問道:“您去片誠家做什麽?”
“去為完成我的大義前,做些準備。”夏油傑走到片誠面前,手指在他胸膛一點,“我現在缺少可以驅使的咒靈,剛好,你們片誠家可以暫時彌補這個空缺。”
※※※
片誠家在一片深山中,上山的路堆了很多落葉,林中更是靜悄悄的沒有鳥叫蟲鳴。
走到半山腰時,有說話聲從另一個方向傳來。
“你說,族長說的蒼介大哥背叛了咒術界,已經淪為詛咒師的走狗是真是假?”
“哇不是吧?你居然相信那老東西的屁話!他壓根就不管我們的死活,否則怎麽會把洗禮日從三月一次改為一月一次,就因為他!短短幾個月裏,我們失去了多少手足!”
“我也不願意相信,但是……蒼介大哥?!”
片誠看着眼前的兩個少年,點頭示意。
“蒼介大哥你回來了!”剛才罵罵咧咧的少年看到片誠,立刻把手裏的東西往另外一個少年懷裏一塞,跑上前問道:“蒼介大哥,他們說的都不是真的對不對?你怎麽可能會背叛咒術界,什麽淪為詛咒師的走狗,蒼介大哥你這麽強,完全可以成為詛咒師啊!”
片誠:“……”
少年:“……”
“噗嗤哈哈哈……”夏油傑看着完全把片誠當成偶像來崇拜的少年,笑容加深,“你這小子挺有意思的,叫什麽名字?”
少年打量了眼夏油傑,表情瞬間垮下來,很不客氣:“你誰啊?還有,誰是小子啊!怎麽看都是我比你大,你小子應該先報上名來!”
“明樂,不得無禮。”片誠皺眉,輕聲呵斥,“你和明禮回去告知族長一聲我回來了,等我安頓好這幾位客人,會去找他聊一聊。”
“好!”叫明樂的少年眼睛又亮起來了,跑回去拉起明禮的手往家方向跑。
待兩道身影被樹影擋住,片誠轉過來朝夏油傑微微鞠躬:“抱歉,夏油大人。”
“無所謂,我不是那種會在這種小事上生氣的人。”夏油傑兩手揣兜,率先走上石階,“身體的現狀我無法改變,那就只能适應它。況且,按立藤彥的年齡來說,他确實是個‘小子’。”
明樂和明禮很快将片誠蒼介回來的消息帶給了族長,彼時,族長正在為下個月的洗禮日做準備。
聽聞片誠蒼介回來,族長臉色一沉,譏諷道:“給片誠家帶來恥辱的人,居然還有臉回來!”
明樂差一點就要出聲頂撞,幸好及時被明禮拉住。
明禮拉着人匆忙行了個禮離開,直到跑出院子,才停下來喘口氣。
“臭老頭嚣張什麽!”明樂抓起石頭往池塘裏扔,憤怒難平,“如果不是少主身體不好,片誠家的族長也輪不到他一個臭老頭來當!”
“你別說了。”明禮晃了晃明樂的手,表情有些擔憂,“事情已成定局,他就是族長,我們得聽族長的,否則洗禮日有你苦頭吃。”
“吃就吃,我還怕吃那點苦?”明樂嗤之以鼻。
明禮知道自己說不動,于是道:“我們去準備點吃的給蒼介大哥吧。”
“好!”一提到蒼介大哥,明樂瞬間把臭老頭抛之腦後,樂呵呵地跟着明禮去食堂。
與此同時,片誠帶夏油傑他們來到一間客房。
“你們先在這裏休息,我去見一下族長,很快回來。”
片誠離開後,菜菜子把客房看了一圈,最後從背包裏拿出面包和水放到夏油傑面前:“夏油大人,你先吃。”
“我不餓。”
“不行。”菜菜子義正言辭,“夏油大人現在才12歲,正是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的年紀,按時吃飯才能好好長大。”
夏油傑:“……”
避免菜菜子再唠叨,夏油傑撕開包裝咬了兩口,道:“你們也別餓着。”
他們在客房待了有一會兒,夏油傑将吃空的包裝袋塞進口袋,起身道:“你們三個待在這裏,我去見個老朋友。”
……
夏油傑是第一次來片誠家,他說的老朋友也只不過是個面容在他記憶裏已經模糊的人,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竹內家和片誠家相比,遠遠不夠看。
片誠家并非這一處住宅,或者說,這裏是主宅,有側門可以通往其他住宅。能住在這裏的,只有族長,或是在片誠家身份地位尊崇的人。
夏油傑掃了兩眼,朝着被樹蔭覆蓋的一角走去。
※※※
躺在廊檐下的人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仰起頭,朝院門方向看去。
腳步聲由遠漸近,來人在門口停留了一會兒。就在他以為對方準備原路返回的時候,紙張撕裂的聲音傳了進來,緊接着,院門被推開,一道光照了進來。
偏院的主人迅速擡手,用長袖擋住光,退回了屋中。
很快,那束光消失了。
但腳步聲沒有遠去,而是在靠近。
偏院主人放下手,凝視着跨上廊道,走進內屋來的人。
夏油傑垂眸看着他,許久後開口:“去年秋,池良車站,那個說要加入百鬼夜行的片誠,是不是你?”
話音落下,屋內久久沒有聲響。
“看來不是。”夏油傑轉身就走。
就在他準備下廊道的時候,聲音從他身後的昏暗裏飄來:
“……是我。”
夏油傑回頭看去。
對方的身體全都藏在門後,只露出半張臉。
“你叫什麽名字來着?”
“……紀涼,片誠紀涼。”
……
幾分鐘後,屋內燃起了蠟燭。
借着燭光,夏油傑看到了對方畸形的頭部。
片誠紀涼用繃帶将畸形的那部分纏了起來,只用屬于人類的那半張臉示人。
他穿着寬大的和服,腰肢纖細,長袖卻被撐鼓。
片誠紀涼朝夏油傑微微一笑:“去年,我特意從家中離開去見夏油傑。我想請他幫個忙,為此,我可以在百鬼夜行中助他一臂之力,但我被拒絕了。”
那時的片誠紀涼還沒有畸化到這個地步,夏油傑想不起來這人的模樣,但他想起了當時片誠紀涼說的話。
他說——
“詛咒師夏油傑,請你……殺光我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