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九月初，距離秋季開學只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學校報道處，新生報道陸續多了起來。據統計，今年國際學生的入學率較往年增長不少，這其中宣傳片也要占一份功勞。
畢竟是全Y國排名靠前的Media專業。校方對這次的宣傳片很滿意，在原有的報酬上給予他們每個人多發了一份獎金。
進入九月，Y國的天氣已經開始微涼，19點的天空，晚霞布滿天，天色将黑。
Vinsen将購物籃放在結賬臺，看向拿着掃碼槍認真收銀的顧莫，“Mr.顧，今天還是到23點嗎？”
顧莫撐開大號購物袋，将東西放進去，“嗯。冬令時會提前一小時下班。”
整座城市，也只有華國超市會營業到這個點了。
Vinsen幫他撐着購物袋，“學校這次給的獎金不少，要不要給自己放個假？從上個月開始，你就沒有回家吃過飯了吧？”
顧莫裝東西的動作頓了下，很快又恢複如常，他将最後一袋水餃放進去，袋子系好推到他面前。
“好了，天也要黑了，你早點回。”
說完扭過頭對着排隊的人道：“下一位。您好，需要購物袋嗎？”
超市裏，排隊結賬的人還有很多，尤其是顧莫來了以後，很多女孩子每天這個點都要過來随便買些什麽東西，其實就為了來看他一眼或是和他搭句話。
Vinsen站在一旁提着購物袋，也不好久留。他嘆了口氣，臨走時還是回頭說了句：“Mr.顧，如果你哪天回家吃飯，請喊上我，我會買禮物去。”去看女神的。
顧莫随意擺了擺手打發他，手上動作機械的工作，對着收銀臺前的顧客道：“一共是12鎊60p。”
收銀臺前的女孩打開零錢包，特意挑了一張大額的五十鎊來增加找零的時間。
“小哥哥你就是Media的那位顧莫學長嗎？我是剛入學的大一新生，能加一下你的V信嗎？以後……”
“這是找零，37鎊40p。”
他被Vinsen的話鬧的有些心不在焉，“不好意思，我還在工作。下一位。”
一直到八點過半，整個超市才空蕩了下來。顧莫轉了轉有些酸的手腕，在椅子上坐下休息。
閑下來，Vinsen的話在腦海裏回蕩的更清晰。
他從葉南山回去後，就沒有再在家裏吃過飯。多打了一份黑工，每天早出晚歸，名義上是快開學了要更努力的賺錢。
其實，他比誰都清楚，到底是為了什麽。
第一次啊，不知道怎麽去回應別人對他的喜歡。
“哇啊啊啊。”顧莫煩躁的撸了把頭發。
“都怪Vinsen，好端端的提什麽提。”
“顧莫。”中年男人站在收銀臺前。
“商哥。”顧莫趕緊站起身。
商哥是這家超市的老板，超市的樓上還經營着一家中餐廳，在桑村華人圈裏小有名氣。
“這是上個月的工資，你點一下。”
白色的信封厚厚的，顧莫拿在手裏一愣，他打開點了下，1085鎊，比說好的薪資多了310鎊。
“商哥，這裏面多了。”
“我正想跟你說這個事。”商哥40出頭，國字臉，是個很和善的人。
“我知道，樓上中餐收銀的是個小姑娘，她工作不了那麽晚，每天都是21點下班，21點以後來吃飯的人，也一直都是你兼着幫忙收的錢，帳也分開記的很好。所以，最後這兩個小時我就算到了你這裏，每天就按7小時的工時給你計算了。”
顧莫忙解釋：“商哥，我和她是說好的，答應給她幫忙，如果算給我，那她的工時……”
商哥：“這事兒我已經和人家小姑娘确認過了，所以你不用擔心，該你工時，就是你的，拿着吧。”
薪資多了，對他來說當然是再好不過。
“那謝謝商哥。”
“好了，你忙吧。”
顧莫将信封塞進書包內層裏放好。他拿起筆粗略的算了下：學校的工作，按正常工時結算，每周最多只能工作20h，每周收入大概有180鎊，這筆錢是給白荷用日常花銷的。
□□工和宣傳片獎金的錢他一直都攢着，加上這次的工資，存的也有11000鎊了。開學後打工時間變少，商哥這次給多算兩小時工錢，每月攢下1000鎊應該沒什麽問題，這樣到春季開學時，他和白荷的學費，扣掉獎學金減免，肯定是夠的。
——但，如果想要再攢出來些錢還給她……
“您好，一包藍色Marlboro。”
顧莫收起思緒，站起身，“請出示證件。”
——先不想了，只要有時間就去打工，這樣就對了。
23點。整座城市都陷入了安靜。
九月的深夜已經涼了起來。顧莫背着書包小跑，這樣身上能帶起一些熱度。
他開門和關門的動作都很輕，客廳裏和平時一樣已經漆黑一片。顧白荷的心髒不能熬夜，葉研的作息一向都很準時。
鞋子換好，顧莫順手去關特意為他留的那盞射燈，一直到進了卧室，關上門，他才徹底舒了口氣。
卧室內幹淨整潔，床罩被套新換了他沒見過的花色，兩個人應該是出去逛街了。
書桌上紙皮袋子很顯眼。顧莫将書包放在椅子上，視線最先落在旁邊的便簽紙上——是顧白荷的字。
[是妍妍姐送你的衣服哦。]
顧莫面上繃着表情，仔細看才能看到他發紅的耳廓。雙手自動移到購物袋裏，衣服接觸到手掌，明明沒有什麽區別，但他就是覺得這件的手感，好到出奇。
——是一件輕便的外套。
天氣微微轉涼，這個厚度他下班穿會剛剛好。
“咳。”
顧莫将外套整齊的放在被褥上，空了的紙皮袋折好，然後收進衣櫃的抽屜裏，和他的證件文件一類的東西放在一起收好。
接着動作利索的脫了個精光，走到浴室裏，快速沖洗了一遍。
他站在鏡子前，用手反複摸了摸，确定身上水汽徹底幹了，這才撐開外套，仔細穿上。
衣長剛好，袖子也不長不短。
——到底是什麽時候知道他的尺碼的？
——真是……羞死人了！
顧莫只覺得渾身都開始發燙，熱氣從身-體直沖頭蓋骨，将他燒了個通透。
“睡覺！”
……
九月中，新學期開學。
商學院的食堂，今天應該是為了歡迎新生，特意準備了當地最有名的fish&chips。
顧白荷看了眼已經在吃第二塊炸魚的葉研，“下午放學，我們去買個炸鍋吧，我做的炸雞比這個還要好吃。”
葉研對白荷的廚藝是師承級的肯定，“我還是第一次吃油炸。”
顧白荷：“是因為高熱量嗎？”
葉研點點頭，“嗯。葉家家主的飲食有嚴格的要求。”
“那，油條也沒吃過嗎？”
“見過。”
顧白荷将叉子放下，擦了擦嘴，兩只眼睛圓溜溜的放着光，“真的超級好吃，我不會做，所以從來沒有自己炸過，但我記得華人超市裏有賣半成品，明天早上我給你做。啊～你真的要嘗嘗，油條和豆漿，是早餐的最佳cp，我哥的最愛。”
說到這，她嘆了口氣，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兔子，特別可愛。
“說起我哥，他每天都好忙，我除了早起給他做便當的時候還能看他一眼，你們兩個一個多月都沒有碰面了吧。”
她手握拳在桌邊輕敲了下，“我哥真是的，你送他件外套，他都沒來和你說聲謝謝！”
葉研将最後一塊蘑菇吃完，有些疑惑，“嗯？什麽時候送的外套？”
“就是上周我們逛街，我問了你意見的那件男士外套。”
葉研回想了下，“哦，是那件你說2件6折，後來去找的外套。”
“嗯嗯。這幾天我看他早上出門都有穿，可好看了。”
葉研看着她臉上洋溢的笑，嘴角也跟着彎起一絲弧度。她眼裏的顧白荷就是這樣，每次只有說起她哥哥時，面上才會帶着獨有的崇拜和驕傲，然後發自內心的高興，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女孩。
兩人買完油炸鍋回家，已經過了18點，越靠近冬令時，太陽收起光芒的時間就越早，天色已經很快暗了下來。
廚房，窗外的晚霞很美，葉研都有些不舍得開燈，她總是很喜歡傍晚時屋內帶着幾分金色的昏暗。
“啊，忘記去華人超市買油條了。”
廚臺上，顧白荷帶着手套，正在給雞柳沾蛋液，最後再裹上面包糠。油炸鍋可設定溫度，溫度一到，她将裹好面包糠的雞柳放進去。
油炸時的聲音伴着飄出來的香味，讓人食欲大開。
葉研坐在吧臺邊，沒等多久，金黃酥脆的雞柳端在了面前。
顧白荷給她配了兩種蘸料，“嘗嘗，我覺得這個甜辣醬比番茄醬更配炸雞。”
剛出鍋的雞柳，一口咬下去嘎吱酥脆，面包糠很香，裏面的雞肉卻很鮮嫩，不知道白荷用了什麽調料腌制，味道不能單單用“美味”來形容。
她突然間對她說的油條也充滿了濃厚的期待，“待會兒去買。”
“嗯？什麽？”
“油條。”
顧白荷拿着油炸筷的手頓了下，随後揚起嘴角，“好，正好給我哥帶一份雞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