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冬去春來，五月的桑城還有些涼。
夜晚，屋內的暖氣還開着。葉研摘下耳機揉了揉眉心，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淩晨一點了。
桌上，水杯裏已經空了。她剛想起身，朱助的視頻請求在電腦上提示。
“家主，吳子賢提出了解約。”
屋內的暖氣燒的嗓子有些幹，葉研眉心輕皺了下，下意識擡起手，摸到杯子時才想起來裏面是空的。
她看了眼電腦屏幕裏的朱助，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他說的是誰：“吳子賢是誰？”
朱助面上沒有表現出意外，在屏幕上傳輸照片。
“您之前給他兩份合同選擇，他當時簽了10年。”
屏幕上，照片裏的人醜的奇特。葉研想了起來，當時還因為這個人的出現提前揪出了經紀總監的異常。
“嗯。違約金他有問題嗎？”
“沒問題。”
這倒是讓葉研有些意外，但倒也不在意，“既然手續正常，一千萬入賬對公司來說不是壞事。既然這樣，全公司員工各發一份紅包，就當是普天同慶。”
朱助汗顏，控制着面部表情，“是，家主。”
“這人這麽爽快的離開，應該是想到了能讓我們不爽快的方法，該留心的地方你多上點心。”
“家主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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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需要彙報的嗎？”葉研眉心再次微皺了下，視線再次飄向空了的水杯。
“《輕吻》改編劇本的進度完成了1/3，小說的熱度已經推了起來，只是……是偏向于有争議的熱度，書粉和黑粉大體各占50%。”
“争議點是什麽？”
“呃，是男主的人設問題。”
“沒關系。有争議在市場方向并不是壞事，整體節奏還是帶一下。找到願意合作的導演了嗎？”
朱助：“……暫時還沒有。”
葉研眉心微攏，搭在桌子上的右手，拇指和食指輕輕磨搓。視頻裏的朱助只安靜的盯着屏幕不敢出聲打擾。
嗡……
突兀的手機震動打破寂靜。葉研視線微轉，看了眼亮起的手機屏幕，面部解鎖後，V信消息直接顯示在主屏幕上。
顧莫：[睡了嗎？天氣幹，我煮了菊花茶要不要下來喝？]
朱助驚訝的看着屏幕裏，家主冰冷的面色明顯的柔和下來，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一絲弧度。
“繼續找吧，不需要有很大名氣，擅長偶像劇的拍攝最重要，有人選了直接發我郵箱。今天就先到這吧，剩下沒有彙報的報表和報告也一并發我郵箱。”
朱助悄悄舒了口氣，“好的，家主。”
視頻挂斷。葉研疲憊的揉了揉頸椎的地方。
嗡……
又是一條消息。
這次是一張圖片，剛沖好的菊花茶，顏色很好。
葉研：[好。]
客廳裏依舊漆黑一片，只有餐廳的吧臺上的幾盞吊燈亮着。
吧臺上，背對着樓梯而坐的男人，簡單的穿着純色T恤，将他背部曲線凸顯的很好。那人聽到腳步聲轉頭看了過來，昏黃的燈光下，他笑的燦爛，對着她的方向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吧臺上的花茶壺。
“剛泡好的，喝點潤潤嗓子。”顧莫取了個花茶杯，倒到八分滿放在她面前的杯墊上。
花茶的香味濃郁，味道甘甜，溫度适中，入口後，幹燥的嗓子舒服了不少。
葉研擡頭，視線對上對面的人，眉眼彎彎，嘴角揚起，像個等着誇獎的孩子。
“好喝。”
顧莫笑的更開心了，又給她續了一杯，“我剛練完臺詞表演，口很幹，想着你是不是也沒睡。這是我第一次泡茶，你如果說好喝……哈哈，我有點要驕傲了。”
葉研跟着揚了揚嘴角。這個人，自從熟悉了起來後，越來越像是一朵每天在面前不斷搖擺的向日葵。
——陽光又樂觀。
她擡起好看的食指，敲了敲花茶壺，指甲和玻璃壺發出清脆的噠噠聲，在深夜裏很是好聽。
“可是，你泡的是白菊花，味道甘甜，但清熱功能并不是很好，它主要是保肝護眼的作用。如果是清熱去火，應該沖泡□□花。”
顧莫睜大眼睛看着茶壺裏因為沖泡綻開的朵朵菊花。剛才燈光太暗沒有注意，仔細看，還真的是白菊花。
“家裏……”
葉研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甘甜的口感她很喜歡。
“嗯。家裏只有白菊花，因為白荷看電腦的時間很多，所以我只買了白菊花。”
“好羨慕白荷啊～～”故作羨慕的語氣裏小心的藏着他的真實想法。
顧莫起身去茶幾那拿了一包餅幹打開放在吧臺上——是她最喜歡的，Walkers的黃油餅幹。
“你最近不是再保持身材嗎？” 葉研捏起一塊餅幹，又酥又香，配上花茶，在口腔裏似乎産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令人一瞬間可以分泌更多的多巴胺。
昏暗的環境裏，她的一雙眸像極了星光，清亮誘人。顧莫控制着心動，倉促的移開視線，端起的茶杯試圖遮掩內心的悸動。
“最後再吃一次，過幾天就吃不到了。”
“嗯？什麽意思？”葉研又吃了一塊。
顧莫視線落在她唇角的殘渣，抽出紙巾，擡起手臂，自然的向前，隔着紙巾的手指動作極輕的觸碰了下。
他不敢看她有些吃驚的目光，假裝着丢紙巾的動作轉過身藏起紅透的耳廓，“餅幹渣。”
三個字，被他說的即沙又啞。
葉研愣了下，怪異的感覺一閃而過，她撫了下心口，頭微彎，奇怪了一瞬後，又恢複如常，只輕聲回了句：
“哦。”
顧莫悄悄深呼吸，調整好自己，這才雙臂搭在桌面，眸光認真的看着對面的人。
“葉研，我打算回國一段時間。”
漆黑的深夜，客廳裏安靜如斯，只吧臺處亮着幾盞燈。
吧臺上，兩人對面而坐。
葉研怔了下，擡頭對上他如墨的雙眸才确定自己是真的沒有聽錯。
“想好了？”
顧莫有些洩氣，目光有些幽怨的看着她，“你這樣問我，會讓我感覺對面坐的是我的領導。”
氣氛又被他帶入輕松的狀态。
葉研親自給他續了一杯茶，“以前不是有人說我是你的‘甲方’嗎？你理解成領導也沒有錯。”
“那個‘甲方’不是普通的甲方的意思，是金zhu……”顧莫語氣又急，又慌忙噤了聲，雙頰也跟着漲紅，“咳，算了。你不知道更好。”
葉研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再問，“什麽時候回？休學嗎？”
顧莫搖搖頭，“下周三。期末論文我已經交了。我會在9月開學前回來。白荷那邊我怕她擔心，會和她說是回國參加演繹實習，你幫我保密，等今年冬天我一定送你一份禮物作為感謝。”
他雙手合十拜托的模樣有幾分可愛。
葉研挑了挑眉：“那你要告訴我，你回國到底是幹什麽？”
顧莫：“我想……去南城影視城鍛煉鍛煉。”
葉研看向他眸光裏的堅定，這段時間他有多努力練習表演她是知道的。
——一個人為了夢想奮鬥的模樣，原來是真的很耀眼。
她将沒吃完的餅幹收好，喝完的茶杯放進托盤裏，站起身，轉身前認真的對上他的視線。
“加油。”
吧臺上只餘下顧莫一個人的，她趴在桌邊，一張臉紅的通透，整個人，笑得像個二傻子。
——她給我加油的樣子……怎麽能這麽可愛！
……
六月末，白天的時長拉長，晚上九點，天邊的晚霞剛鋪灑出一片暖色。
主卧裏，藍牙音響播放着音樂，熟悉的旋律入耳，葉研坐在窗邊批複郵件的動作一頓，唇邊微不可查的彎起一絲弧度。
——現場聽起來似乎更帶感一些。
她擡起頭，看向窗外這座城市的景色。
——有一個月了吧。
嗡……
手機在桌面上震動，緊接着又是一聲。
兩條V信消息提醒。
第一條是一張照片。
顧莫：[這是不是你見過最帥的乞丐。]
葉研點開上面的那張照片。男人穿着灰撲撲的破舊乞丐裝，領口都是不完整的。英俊的臉上髒兮兮，頭發上戴着的頭套，不單單是蓬亂，上面還粘着雜草。但即使這樣，依舊遮不住他五官的立體以及完美的流線，尤其是那一雙眸子，是藏不住的俊美。
照片裏的他，笑得開心，左手擡起來比了個傻裏傻氣的剪刀手。
葉研長按照片轉發給顧白荷，随後才在對話框裏輸入：
[嗯。]
[今天有臺詞嗎？]
顧莫：[哈哈。今天厲害了，有個陣亡的語氣詞！]
拿着手機的葉研輕笑出聲，手指按在屏幕上只簡單了回了句：[加油。]
顧莫：[嘿嘿，嗯！]
顧莫回國已經一個月了。
南城的影視城，他一沒有人脈，二沒有任何背景資源，獨自一個人走進這個圈子，可以想象的到其中的波折和艱難。
七個小時的時差。
他們之間的聯系并不多。偶爾顧莫會發來消息問她顧白荷最近的情況，或者是像剛才那樣，簡單的發張照片，說兩句接到了什麽角色。
她能感覺到他的努力，能看到他照片裏明顯的消瘦和有些發青的煙圈，但唯獨沒有聽到過他的一句抱怨和消極的言辭。
有時候葉研甚至會想，他真的很厲害。
更或者，一個人做着自己最喜歡的事情，即使辛苦也是開心的吧。
……
作者有話要說：
顧莫：早日追到老婆是我永遠的動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