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開學第一周就是例行的摸底考,摸底考是元洲三高本校組織的一場考試,自主命題,并不正式,六科一天之內考完,只是學校督促學生假期學習的一種方式。
考完第三天頒成績,周秋白第一,陸長青說考前三就真考了第三,郭榮偏科嚴重,考了全校四十六,徐藝秋比他好一點,三十。
看着小本本上慘不忍睹的成績,徐藝秋嘆口氣,重點圈紅化學和生物,又把卷子上做錯的題圈起來,翻資料找出同類型題都圈住,準備當成一次專題練習。
成績下來沒兩天就是元宵節,學校放了一天假,徐藝秋回家吃碗元宵,第二天天不亮起床背英語背生物,七點半出發去學校上早課。
正月十五之後的元洲天氣尚未回溫,學校已經有不少人脫下囊裝,換上春衣,蕭蕭寒風中,宛如松柏傲立。
譬如周秋白、陸長青、許東。
徐藝秋剛靠近教學樓,就見他們仨只在毛衣外套了件長袖校服,凍得手臉微紅,縮着肩膀上樓梯,然而到二樓走廊,周圍都是熟悉同學,立刻整理衣裝,挺直腰板,袖手不畏寒風般輕松自在。
都是有帥哥包袱的。
徐藝秋沒喊他們打招呼,讓許東裝樣地進十七班,她跟着周秋白和陸長青進班,看他倆受不住凍地跑到空調前,恨不能沿着扇葉鑽進去取暖。
學校按成績排班,班內裝置自然也是按成績來,只有重點班才有立式空調,普通班沒有。
周秋白蹭着暖氣,察覺到身後視線,一回頭看見正好走到班門口笑他的徐藝秋,咳了咳,重新站直身體,往座位上走。
一旁陸長青拽他後衣領,“幹嘛去,我還冷着呢,再暖會兒。”
周秋白一抖校服掙開他拉扯,下巴點了點徐藝秋,算是好心提醒他,自顧自離開。
陸長青瞥一眼,沒多大反應,但也不暖了,跟着周秋白離開。
回到位上,徐藝秋看着冷得總想夾肩膀的同桌,揶揄:“怎麽回來了?”
“總要維護我們秋家人形象不是。”周秋白稍稍揚眉,半認真半開玩笑說。
陸長青一臉看不下去地白他一眼。
徐藝秋沒進去,站在桌邊收集四個人的水杯水卡準備去接水。
第一天陸長青鬧過之後,徐藝秋就給三個人的杯子都接水,要是哪天郭榮來晚了,她會把四個人的都接上熱水。
她一動,周秋白想起來還有接水這事兒,從她手裏把水杯都拿走,“我去,今天該我接水了。”
他們幾個男生自然不會都讓她一個人接水,有時間會輪流補回來。
陸長青抵在桌上剛動的手又放了回去,抽出一張生物卷子做題。
聞歆這回說到做到,因為天冷,第二節 下課的課間操取消了,有二十分鐘的自由活動時間,她一下課就去16班,趴在窗邊眼巴巴往裏面瞅。
外面太冷,徐藝秋招手讓她進來。
聞歆坐上徐藝秋同桌的空位,凄慘慘問:“我的小帥哥呢?”
“嗯……”徐藝秋一臉歉意,“你來的不是時候,他一下課就會出去放風,不過平時都是在走廊上,這時候下課時間長,去操場打球了。”
“啊?”
低落情緒只存留兩秒,聞歆興致又高昂起來,“那正好,他不回來我能一直坐這。”
徐藝秋正不明所以,聞歆得意一笑,從兜裏掏出提前抄好的數學題擺桌上,“猜到會出意外,我做了兩手準備。”
徐藝秋:“……”
不得不說,狠狠驚到了。
聞歆殷切小可憐樣地抱上徐藝秋胳膊撒嬌,“秋秋,你走了我不會的題都沒人問了。”
“好。”
徐藝秋好笑地把她攤開的資料收起來,看聞歆抄下來的東西,然而三秒後,深深沉默了。
“這個是6還是b?”
“b呀。”
“你是不是少抄一個右括號?”
“诶好像是,我抄的太急了。”
……
“這個是a還是α?”
“α呀。”
“這個應該是小于吧?大于的話無解,哪個選項都不對。”
聞歆撓撓頭,“我就是這麽抄的,不記得了。”
“……”
徐藝秋充足的耐心漸漸告罄,“你在哪抄的,我找出來。”
三道題,做完用兩分鐘,講題用六分鐘,看清用了三分鐘。
徐藝秋數學成績不能說好,只能說還行,考試從沒拿過滿分,平時都是一百二三,只有哪次碰上巨簡單的卷子才能夠到一百四的邊。
到第四題就卡住了。
這道題她有印象,是一張卷子上的,她當時也沒做出來。
見她算了兩遍都沒出來,聞歆眼巴巴的大眼眨了眨,開始無聊地左看右看。
又算了一遍沒出來,而且沒一點思路,徐藝秋最終放棄,頭一擡,看向她前面“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做數學題”的郭榮。
直到上次考試結果出來,難度系數0.45的數學卷子他考了滿分,徐藝秋才知道他往年都會參加奧數競賽,高一也參加了,只不過聯賽的時候鬧肚子沒發揮好,今年準備再戰。
她那時候深深體會到了重點班的卧虎藏龍。
徐藝秋叫:“郭榮,郭榮?”
“嗯?”郭榮做完一道題回頭,“你剛剛喊我了?”
徐藝秋的字是很工整清秀的小楷,她抄一遍清晰的遞給郭榮,“這道題,你會不會做?”
郭榮看一眼點頭,“會。”
他接過來,圈幾個地方,幾個式子列出來,最後直接标出答案,遞給徐藝秋,“能看懂嗎?”
她看兩遍,有一個步驟不懂,應該是涉及什麽她不知道的知識點,搖搖頭,把不知道心野到哪的聞歆抓回來,“聽題了。”
聞歆支着手肘托臉看她,徐藝秋捏着她的下巴轉向郭榮,“我不會,他給你講。”
聞歆兩眼放光,一臉崇拜,“哇,你比秋秋還厲害啊?”
郭榮極少和女生打交道,更別說被女生這麽直勾勾地盯、直白地誇,臉蹭就紅了。
他的皮膚不像周秋白是白裏透粉的健康奶白色,有種長期不見陽光的蒼白,也因為蒼白,紅的異常明顯。
聞歆像是遇見什麽有趣的東西,盯得更認真,指着他的臉驚訝問:“你臉怎麽這麽紅,是害羞了嗎?”
郭榮臉一下紅得能滴血,特別是又不自在又尴尬地一轉眼,發現徐藝秋頭歪抵在窗沿上看戲,眼裏有笑,似乎也覺得極為有趣。
冬日晨光熹微,從東面窗戶斜照在她前面,有着讓人心神俱晃的暖金。
郭榮手忙腳亂地擺手,“沒,沒有,我……她,秋秋更厲害。”
聞歆誇張“哇”一聲逗他,“叫秋秋了都?這才開學幾天,你們就這麽熟了嗎?”
郭榮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不知道放哪了,緊張得厲害,徐藝秋的名字也忘了,嘴一哆嗦,“徐秋藝”就這麽出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聞歆拍着桌子笑得不能自已。
“神特麽徐秋藝,秋秋,你這前同桌好有意思。”
郭榮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又怕再說錯,懊惱地雙手撓頭,任聞歆越笑越肆無忌憚,引來不少視線。
見他真受不住了,像是下一秒能羞暈過去,徐藝秋忍着笑推一下聞歆,勸她适可而止,“夠了啊,快別笑了。”
“我,我忍不住啊,徐秋藝,哈哈哈徐秋藝……”聞歆已經徹底笑瘋魔,郭榮那張臉就成了她的笑點,看一眼就笑得肚子直抽疼,徐藝秋那一推,直接讓她滑掉凳子坐地上去,頭發亂得不成樣子,像個小瘋婆子。
徐藝秋再沒繃住,顧忌不了郭榮的面子,笑出了聲。
郭榮更加不知所措,不敢說話,又不知道她們還要不要讓他講題,不敢轉回去,見徐藝秋笑了,也不清楚是不是得配合,只好跟着笑。
聞歆從地上爬起來,一見他笑,邊捂肚子邊指着他笑得更歡。
幾個人正亂成一鍋粥,郭榮頭上突如其來一巴掌。
陸長青校服外套拎着手裏,上身是被汗水洇濕的白色V領毛衣,臉上脖子上都是剛洗過的大顆水珠,皺眉看他,“幹嘛呢,笑得跟個傻子一樣。”
郭榮立刻噤聲,臉上的紅也迅速消散。
“大老遠就聽見你們笑,什麽事兒這麽熱鬧?”
周秋白喝着打完球在小超市買的水,在陸長青後面慢慢露出身形。
他校服敞開,露着裏面同樣被洇濕的淺綠色衛衣,臉上同樣是洗過的水珠,額前劉海濕潤,清透的眼睛看着他仨好奇地眨了下,先瞅了眼低頭不想說話的郭榮,最後眼神問徐藝秋,“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