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刺客達爾》1

回公司的路上，地鐵一如往常地爆滿，我勉強擠在窗邊的位置，一邊望着車窗外的景色，一邊在構思着企劃書該怎麽寫，要如何才能在編輯會議上說服所有人這是一個有趣的故事，值得砸個萬把塊在這上頭。因為想的太專注，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坐過了站。

慌慌忙忙地下了車，這才發現更加不幸的是，這正好是一個月臺在天橋兩側的車站。我嘆了口氣，認命地随着人潮慢慢往上爬。就在爬到頂的瞬間，我忽然被一幅巨大的燈箱廣告吸引住了。

樓梯的盡頭是一片巨大的藍天，就像是順着樓梯繼續往前延伸出去一樣。天空的正中央印着細細的一行字，“別忘了你有飛行的能力”。我這才留意到照片是從空拍機的角度拍攝的，真是妙極。

我還想再多看一眼這幅巨大的廣告，卻被人推了一把，“走路不會看路啊？”

人群依然照着自己的腳步前行，像是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片美麗的天空一樣。我被人群推着前進，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片天空遠去。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高三那年某日的午後。

這種感傷還來不及持續太久，很快就被工作壓力給蓋了過去。

我手上同時有兩本剛進行完三校的小說，接着還有兩本正在進行中，再算上橙子的話，這季會有三本我負責的新書，完全沒有給人喘息的餘地。我現在甚至想不太起來上個周末做了什麽事，跟誰見了面，腦中已全然只剩下了工作。

我手上同時負責十幾個作家，但唯一能夠穩定出書的，只有橙子一個人。其他作者除了剛簽完約之後會連發個兩三本，之後能維持一年一本的速度就很不錯了。有更多的人因為現實考量而沒辦法繼續在寫下去。寫作也是很花時間的，像橙子也因此選擇了穩定卻沒什麽發展性的文職工作。

這天又是加班到深夜，忙着把橙子新書的企劃案在截止日前給提交出去。就我對橙子的了解，她肯定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寫了。若是企劃案沒過，又得害她白費工夫。半年前才正好發生過一次同樣的事情，就是在她出《三巷九弄》之前，這種事可不能再發生一次。

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已是深夜，我坐在空蕩蕩的末班車上，好容易才找出時間來回消息。手機通知上顯示着一個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季雲。上次見面，我才第一次有了他的聯系方式。還是學生的時候，每天都見面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那時竟也沒想過要交換手機號碼。一直到前幾天才以這種不可思議的方式重逢。

上頭的信息很簡短，是我們的對話框裏頭第一則消息，“給我你家地址。”

“要幹嘛？”

他倒是回的挺快，“等攝影展的時間地點确定下來，給你發邀請函。”

我低頭迅速傳了個地址給他。

“可以多帶一個人來。”他補充道。

“好，我再想想要約誰。恭喜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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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江少要我問你，這周五晚上去喝酒，你來不來？”

我看着他的回應笑了，這還真是完整還原了江少有些霸道的口吻。

見我沒有回複，他急着寫道，“你的事我跟他們說過了，他們都不介意的。”

我對群財大氣粗的富二代實在沒什麽好感，光是站在旁邊都覺得累，真不明白紀雲怎麽甘願和那群人混在一起。但我也确實想和季雲多聊聊……他這十年來去了哪裏？都做了什麽事？上了什麽大學？是不是又在大學裏橫掃各種文學獎了？還有，為什麽不寫了？

“他們說你很有趣，想多認識認識你。”他說。

“好吧，我今天剛把一個案子給交出去，周五晚上應該有空。你們約幾點在哪裏？”

季雲發了間看起來十分新潮的酒吧過來，“晚上八點在這裏。”

看來得多準備點錢了。

“好的，我一定到。”

季雲眼見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就此沉默下去。我啞然，這人是該不會是不擅長網聊吧？

不過他這樣也省心。我輕倚着車窗，望着窗外飛逝而去的景色，又差點迷迷糊糊地坐過站。

隔天一早，在辦公室迎接我的卻是退件。我花了整整三天才寫完的企劃案，才提交出去不到十二個小時就慘遭退件。這在我還是個新人的時候也不曾發生過這種事。

“喻庭，你也算是個資深編輯了，怎麽會提交出這種企劃？”

我被罵的滿頭霧水。無論是預計針對的客群、銷量，還是宣傳方式我都應該已經寫的很詳細了，我也認為并沒有不合理的地方。但被罵的時候還是先乖乖閉嘴吧。

“你怎麽能讓橙子寫這種故事？期待校園喜劇的讀者會失望的。”

我松了口氣，“老實說，我認為這個故事比過去橙子的書都來的更加有趣。我一開始也對橙子想寫不同類型的言情感到懷疑，明明只要寫一樣的故事，讀者就會開心，為什麽要嘗試突破呢？橙子這次寫了三份大綱給我，分別是奇幻、靈異和穿越。

不過其實仔細想想就會明白，這三種類型其實都能發揮她擅長校園題材的優勢。橙子本人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并沒有讓這個奇幻故事脫離校園，主要的場景全都是在校園裏發生的。不如把這次的奇幻想作是比較特殊一點的學校而已。橙子掌握文字和劇情的功力也是有目共睹，我相信她這次一定可以成功。”

總編在我面前陷入了沉默。

“而且，身為編輯，最重要的不是取悅既有的讀者，而是做出有趣的書不是嗎？”

“你先回去，讓我再想想。”

我剛轉過身，确認了一下手機，沒想到正好跳出一條通知。我激動地立馬回身，“總編，你要不要看一下橙子剛剛發過來的前五章試閱？”

“好，發過來吧。”

剛踏出會議室，我就雙手握拳直直往上舉比了個勝利姿勢。橙子這個救援到的真是即時。一般來說，在提企劃的時候，除了大綱以外，最好還要附上一章試閱，新人作家的話更是要先有整篇故事。業界真的很血汗的，沒拿到錢就得先白做工，那些躺在郵箱裏等着被拒絕的投稿也是如此。

剛才被叫進會議室的時候隐隐覺得不妙，抽空發了封郵件給橙子，請她把目前為止寫完的部份先發給我。但是我怎麽也沒想到，整整五章兩萬字啊！簡直就已經要完成四分之一本書了。而且從我們會面到今天，只經過了四天，四天就能寫兩萬字，還有正職工作，我完全能想像她有多努力。這樣的作家，真的很想替她争取到一切最好的。

我沖了杯咖啡才剛走回座位上，總編就朝我走來，又恢複成了平日裏那個溫柔婉約但嚴謹的樣子，“嗯，我們就試試看吧。我會請輕小說部門的人派個插畫家過來，請把角色設定發給我。”

我現在完全能體會橙子沖過來抱住我的心情了。

我迅速地發了個消息給橙子，便迫不及待地點開她發來的前五章試閱，開始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

冬夜的月光照正好照進井底來，達爾吃力地掙紮兩下，這才終于清醒過來。在冬天清冷的空氣中彌漫達爾所熟悉的，死亡的味道。腳底有些黏膩，是血的觸感。借着月光，達爾依稀能看見自己腳下踩着兩具死屍。

以德和維加……嗎？

因為有他們做緩沖才沒有直接摔死嗎？對于自己意外獲得的生命，達爾并沒有感到喜悅，也沒有憂傷。對于他而言，生命就只是存在在那裏而已，無所謂好壞，無所謂悲喜。他并不恐懼死亡，也并不明白死亡有何好恐懼的。他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如果沒有一刀殺死執行對象的話，對方通常會哭着跪下來請求放他一馬。而那時達爾通常只能感到淡淡的懊悔——當初一刀解決就好了。

他開始緩慢地觀察周遭的環境。身體沉重的不像是自己的，在左腳骨折，肋骨斷了兩根嗎？外頭的殺喊聲已經消失，人們像是已經走遠。組織有這麽慘過嗎？以德和維加都死了，上頭應該還有更多的人死去。都是因為那個男人……是那個男人背叛了組織。

那天他們一如往常地執行任務，趁着柏爾德大公出游打獵的時候埋伏，這時對方的守備最弱，也沒那麽多礙事的人。趁着對方正注視着另一頭獵物的時候……出手！

就在那個瞬間，背後一陣紅光閃來，逼的達爾不得不避開，一個重心不穩，就摔下了樹。伯爾德大公在馬背上回過身來，看見了他。

糟了，失敗了。

不容他多想，陣陣紅色的光束已再次朝他攻來。是他最讨厭的魔法師！

對于劍士來說，背後受傷是恥辱，對于刺客而言卻不是。

達爾想都沒想，轉身拔腿就跑。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我不會真的寫到兩萬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