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酒吧

橙子的新小說實在太有趣了,一看就栽了進去。新題材讓她更自在地加入更複雜的情節,脫離日常的表現,讓人情不自禁地想繼續看下去。達爾和新環境格格不入的地方帶着點幽默,還有個性淡漠的女主也都很有趣,這兩個人到底要怎麽擦出火花呢?

不過,她并沒有聽我的意見把主角改成女性或是從女主的視角出發。言情小說的讀者一般都是女性,因此從女性視角切入,會讓讀者比較有帶入感。現在的劇情完全集中在男主身上,因此換成女主視角的話,會有很多無法說明的部份。但若是把主角改成女性……

根據過往的經驗,我知道只要有迷惘的時候,就該打個電話給作者。

電話響了兩聲很快就接起來了。我先是感謝她即時寄來的草稿,簡短地跟他說過總編的反饋,接着直奔主題,“請問你是出于什麽考量而決定将主角設定為男性呢?”

橙子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像是在惦量着該如何開口才能讓我接受她的設定,“其實我覺得是男是女并不是那麽重要。”

我有些意外。

她繼續說了下去,“寫到第一章為止,都還沒有點名主角的性別不是嗎?便宜行事直接把男女主角的性別調換也不是難事。達爾這個角色,孤獨、傲直、堅毅。但若達爾是女性,想必就不會是這樣的個性了。她會被迫去以美色接近敵人,在演戲的過程中,她的個性會更加圓滑、更加扭曲。這當然可以增加劇情的層次,但我們要的難道不是輕松的校園喜劇嗎?”

天哪,我快被說服了。一個女刺客的确是沒有不善用色誘的道理,就算只有身體也是很大的誘因。男刺客雖然也可以有這樣的劇情設定,但那就變成耽美小說了。

“接下來我會盡量平衡男女主兩邊的劇情,絕對不會讓這從言情小說變成後宮系輕小說的。”

我徹底被她說服了。合作了這麽久,我們都已熟知彼此,她也更善于為自己的想法辯護,和當年那個對編輯唯唯諾諾的新人作家相比,已是判若兩人。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作者往往能比誰都更看的清楚劇情的走向。

伊雨曾經說,“只要替筆下的人物架好舞臺,他們就會自己活起來,自己去尋找出路,豐滿屬于他們自己的故事。而我能做的,就只有去寫而已。”

而對橙子來說,大概也是如此。

手機振動了一下,屏幕亮了起來,是公司同部門的群,“總編有令,今晚唱K,有人要來嗎?”

我順手滑開手機,确認了下行程表,才猛然回想今天晚上和季雲有約。雖然公司應酬也很讨厭,但只要想到另一邊還有江少在,頭就痛了起來。幹脆推掉那邊答應去唱K算了。

手機又再度跳出另一則通知,“你今天幾點下班?要不要過去接你?”

我一看到季雲的頭像心就軟了,“沒事,下班時間塞車,我坐地鐵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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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他又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沉默了。

周五的晚上街道上總是格外擁擠,我等了兩班地鐵才終于搭上車,在各式氣味混雜中覺得自己幾乎要窒息。我開始有些後悔,何不讓季雲來接我就好了。一般女孩都會答應的吧?我也真是,習慣一個人獨立太久了,都不知道該怎麽依賴別人。但轉念想想,這時間開車也是塞在路上,而且等等還要喝酒,還是坐地鐵比較好吧?我在擁擠的車廂裏,努力說服自己現在這樣才是個好選擇,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謬。

江少欽點的酒吧有個高雅的法文名字,叫做me Solitaire,意思是孤獨的靈魂。網站上寫說,這是出自波德萊爾的詩集《惡之華》。我看到這典故,就皺了下眉頭。身為文字工作者的直覺告訴我,越是強調自己出身的文字便越是惡俗。

果不其然,光站在門外就能聽見震耳欲聾的流行樂,還能聞得到從室內飄出來的煙味,和江少本人一樣烏煙瘴氣的。我嘆了口氣,鼓起勇氣推開那扇門,一股濃濃的煙味變撲鼻而來,若是跟我說這裏買得到大麻我也一點都不會意外。

“侑瑄!這裏這裏!”江少壞心眼地喊我随口胡謅的名字,向我招手。

今天無論是他的未婚妻高茹還是暗戀他的趙欣恬都不在,看來是真打算放開來玩。

他左右個摟着一位我不認識的女性,各個奶大腰細,顏值也有小模水準,完全就是男人的夢想。我也一點都不懷疑他今天會和這其中的幾個去開房。我身在其中,只讓人覺得自慚形穢。

我又再次感受到了他只是想來戲弄我的惡意,不禁開始有些怨怼起邀我來的季雲了。

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們,對一旁的季雲顯然興趣缺缺。他只是含着笑坐在邊上,獨自抿着一杯白水。就像是插在一團混水中的蓮花一樣。不不不,一定是這裏太混濁了才會讓我有這種錯覺。

“侑瑄,來,遲到先罰三杯。”江少不懷好意地指指擺在桌上的三只子彈杯。

我大驚,我還以為他指的是三杯威士忌,江少還真是手下留情,“這三杯江少請啊?”

“請,今天我都請。”

坐在他左右的妹子們頓時響起了一陣歡呼。

我抓過酒杯,一口氣把眼前三杯深水炸彈給掃光,伏特加的味道有些刺鼻,和着奶酒溫潤的味道,的确是小女生會喜歡的味道。原本鬧哄哄的圓桌,瞬間陷入了沉默,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就連季雲都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江少一聲大笑打破了寂靜,“顧喻庭,我真沒看錯你,你真是個有趣的人。”

妹子們一臉懵逼,怎麽一下侑瑄又喻庭的,到底在叫誰?

“給你們介紹,這是自稱侑瑄的喻庭。怎樣?該叫你侑瑄還是喻庭呢?”江少拉着我在他身邊坐下,仿佛這是種莫大的殊榮,妹子們齊齊掃來嫉妒的眼光。

“還、還是叫喻庭吧。”

江少又把緣由給說了一遍,妹子們顯然不覺得這有那麽有趣,只能尴尬地陪笑。

“顧姐果然豪氣,敬你一杯。”其中一個燙着大卷發的妹子,替我斟了杯酒,順手把姐的頭銜給遞了過來,嫌我年紀大,暗暗要給我難看。女人的心機,只有女人最懂。

“客氣客氣。”說着就又陪她喝了一杯。

我對這倒是不太介意,介意的是,我真的很想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怎麽搞的好像我是來陪酒争寵的一樣。我向坐在桌角的季雲投以求救的目光,但是他卻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宛若一縷飄蕩的幽魂。

江少自然而然地把手搭上我肩來,我往旁邊縮了縮,那只手卻紋風不動,“老實說我吓了一跳呢,怎麽會有人在那種場合報了假名,又不是在酒吧。而且還用的是言情小說的女主角名字。”

“以為自己是女主角,但沒想到卻是路人B。”女人笑道。

另一個人接着說,“說實在的,像江少這樣的人才像是從言情小說裏走出來的男主角呢。”

“是啊是啊,真正的高富帥呢。”說着就往江少身上蹭,那波濤洶湧都像是要湧出來一樣。

一群人配合地哄笑了起來。

我明白了,只要我什麽都不說地坐在這,就是他們這些人最好的笑料,幼稚的像是小學生一樣,就像是當年的魏宜軒。小胖子被圍在中央,笨拙地不知道做錯了什麽,只是剛好出現在那裏,就成了被欺負的對象。

我被勸了幾杯酒,有些暈眩,便借尿遁從人群中退了出來。剛從廁所出來,便瞄見一旁有三臺飛镖機立在吧臺前,而那在飛镖機前一個人玩的專注的人,不是季雲又是誰?在這烏煙瘴氣的酒吧裏,只有他一個人輕松寫意射着飛镖,像是一彎清水流了進來。我像抓到浮木一般朝他走去。

季雲挽起襯衫袖子,卷在手肘處,露出線條姣好的肌肉。在飛镖機的冷光下,像是與周遭的嘈雜完全無關似地,一個人靜靜地沉浸在只有他和紅心的世界裏。瞄準,再瞄準,放松肌肉,緊繃,射出,正中紅心。

他射完三标之後,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回過頭來才看見我,“喻庭,你喝多了吧?”

“這裏太悶了。”我現在在他眼裏看起來是什麽樣的呢?一樣面色潮紅,破綻百出嗎?

他皺起了眉頭,“就算能喝也該擋一擋。”

“還不都是你不在?”我話一出口,才發現真的是醉了。

季雲垂下長長的睫毛,說了聲抱歉,“若是我知道江少是想找你開涮,一定不會找你來。”

看他愧疚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心情好了一點,“不說這個了,你一個人在玩什麽?”

“哦,我在想,到底能連中多少個紅心。”

“那你已經連幾中了?”

“從剛剛到現在沒有失手過。”他講的理所當然,沒有驕傲也沒有炫耀。

“哇,你這都可以打職業的了吧?”

季雲謙虛地笑笑,“厲害的人還有很多。”

“可以教我怎麽玩嗎?讓我也試試。”我也跟着卷起袖子,“有什麽訣竅嗎?”

他想了一下,“站穩腳步?”

很好,徹底的有說等于沒說。

飛镖握在手裏意外的沈,我學着他的樣子舉起飛镖,輕輕往前一射,飛镖卻連靶都沒碰到就落了下來。再一次,試着大力一點,飛镖華麗地撞上面板,發出空地好大一聲,緊接着掉落地面。我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看季雲,他也一臉敬佩地雙手抱胸站在那裏。

“你介意我碰你的手嗎?”他紳士地問道。

“當然不介意。”

季雲迎上前來,用那雙粗糙而厚實的手握住我的右手,從他身上傳來一股清新的味道,“大概要用這種力度,是不是比想像中的要更用力?然後瞄準,看準,肩膀這裏盡量不要動,只移動上手臂就好。手腕不要出力,對于新手來說容易偏掉,你瞄準紅心就好。好了,你再試試。”

他說完便松開了手。

我試着回憶他的體溫,他的力道,瞄準,射出,正中紅心,“太不可思議了,季雲!”

他含着笑,滿意地朝我點點頭。

只可惜那第一镖完全是個奇跡,接下來照樣各種脫靶,但勉強有幾镖能沾上靶子了。

他塞了杯冰水在我手裏,“喻庭,你喝的太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工作對象比暧昧對象的交流還多,尼瑪這太真實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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