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點雪畫梅》2

在鐘氏夫婦悉心的照料之下,小梅不但順利地看見了那年的梅花,更看見了那之後的無數次梅花。

嚴家公子跟着乳母喝奶,她也跟着喝奶。嚴家公子抓周,抓了個閃亮亮的金幣,樂得嚴老爺笑得合不攏嘴;小梅一把抓了個小手絹,人家說這孩子未來必成巧手生花的閨秀。嚴家公子學走路,她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後頭轉。一個腳步不穩,雙雙摔在地上,濺起了漫天飛舞的楊花。

小梅五歲的時候,嚴公子奕然送了她一枝梅花,插在她的發髻上。

“我好看嗎?”小梅摸着頭上那朵梅花有些嬌羞地問。

奕然沖她做了個鬼臉,“醜死了,醜八怪。”

小梅氣的把梅枝從頭上拔了下來,追着他就打,奕然早就眼明手快地溜了。小梅在梅樹下坐着,看着那枝梅花,失神了好久好久。

她從有記憶以來,眼中就只有嚴家小公子,嚴奕然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一切。她每天總想着今天奕然又會帶她去哪裏爬樹,去哪裏灌蛐蛐,去廚房裏偷一塊桂花蓮藕糕,還有……是不是又會再送她一枝好看的梅花。

一直到了讀書識字的年紀,小梅才發現這樣的情感竟有個名字。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永以為好也。她把這句話反覆讀了很多遍,終于給背了下來。小梅繞着滿屋子轉,小小的腦袋瓜努力思考着該送什麽,嚴奕然才會跟自己永以為好也,她翻箱倒櫃地把整箱的玩具都掏了出來,小陀螺、風筝、竹蜻蜓,還有一堆大大小小的小石頭。她最後往自己脖子上一摸,摸到了一塊平安扣,白玉因為她的體溫而溫潤,散發着光澤。

小梅心想,就決定是這塊石頭了。她小小的手心緊緊握着那塊小小的玉,最後在一株榉樹下找到了嚴公子,他正忙着折騰一只剛捉到的蚱蜢。

“嚴奕然。”小梅吼道。

“幹嘛?”嚴公子沒好氣地回道。

小梅躊躇了一會,紅着臉,伸手把那塊小小軟軟的玉塞進拉過嚴公子小小軟軟的手心裏,“這給你。”

上課都在打瞌睡的嚴少爺顯然沒那個慧根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困惑地看着手中的白玉,“你要幹嘛?”

“我、我想……”想跟你永以為好也。小梅的臉紅的像要滴出血來一樣,卻不知怎地怎麽都說不出口,“反正就給你了。”

Advertisement

嚴小公子一臉茫然地看着好像随時要哭出來的小梅,他雖然不明白為何要收,這樣的石頭他有好幾塊,但若拒絕,他有種預感小梅馬上就會在他眼前哭出來。

小梅紅着臉,呆呆地站在那等他回禮。

嚴奕然似乎有些懂了,這是種交換的游戲對吧?剛剛的蚱蜢讓牠給逃了,他摸摸兜裏,掏出一堆小石頭和一把彈弓,再掏掏又掉出一個蟬殼。

“好吧,這就給你了。”嚴公子凜然道。

小梅攤開手,看見手中躺着一片金鎖,上頭還寫着“長命富貴”四個字。小梅開心地拿着金鎖片就跑了,只留下小公子不明所以的站在那,搔搔頭,随手把平安扣給塞進兜裏,又回頭抓蚱蜢去了。

小梅翻來覆去地看那片金鎖,開心地幾乎要睡不着覺。她似乎聽見爹娘在門外悄聲讨論著什麽,要将她送作通房丫環,但終究沒聽清楚,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小梅初經來潮的那年,第一次聽明白什麽叫侍妾,哭得昏天暗地,哭得整座嚴邸都知道,老爺欽點了鐘總管的女兒作嚴少爺的通房丫環。

小梅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明明是和他從小玩在一塊的嚴奕然,怎麽長大了就有了高低之別。明明就是她比較漂亮,憑什麽她只能做侍妾,而隔壁李家的二小姐就能明媒正娶。想到嚴小公子抱了自己之後還要跟別的女人相好,她就覺得不樂意。既然如此,還不如……還不如此生不要再相見。

她想着想着,又再次哭濕了枕頭。

“那有什麽?不是把她撿回來的時候就知道了嗎?”

“看那小丫頭也挺喜歡嚴少爺的不是嗎?怎麽就不樂意了?”

“做侍妾有什麽不好?”

“都是鐘總管太寵那小丫頭了。”

“不過是個下人,卻還想和李家二小姐平起平坐呢。”

整座嚴家大宅裏的人,大概只有嚴小公子被蒙在鼓裏,依舊逍遙自在,依然故我。

“怎麽這幾天都沒見着小梅?”他問。

夫子一臉尴尬,“哦,最近好像在商讨她的婚事。”

小公子大感意外,“小梅也會嫁人?”

“那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天經地義。”

嚴小公子垂下頭去,繼續試圖用筆尖把紙給戳出一個洞來。

這天夜裏,小梅的娘敲響了她的閨房,一爽漂亮的大眼睛腫的像核桃一樣。她娘坐在床沿,輕輕地握着她的手,“小梅啊,你真不願意做嚴少爺的侍妾?”

小梅頭搖的像波浪鼓似地。

“你不是想跟少爺一直在一起嗎?”

“但我不想看他跟別的女人相好。”說着,眼淚又撲蘇蘇地掉了下來。

“但你會成為少爺第一個女人,你知道初次總是特別難忘的,你會成為少爺心中最特別的人,這樣也不要?”

小梅開始有點猶豫了,但想了想,還是搖搖頭。

“小梅啊,你不樂意,爹娘也不逼你。但是無論你和不和少爺相好,你終要嫁做他人婦。你要是拒絕了,爹娘現在就替你說門親,找個好人家嫁了,定保你後半生不愁吃穿。之後可就再也見不着少爺了,這樣可好?”

她垂喪着肩,看起來受了莫大的委屈,“為什麽我不能明媒正娶?為什麽我非得比那嚴奕然矮一個頭?他就有這麽了不起?”

鐘娘聽得心都要碎了,“因為爹娘不争氣,沒把你生在富貴人家。”

小梅看着她娘心疼的樣子,伸出手來緊緊抱着她娘,低聲說了句我知道錯了。埋在她娘親懷裏,哭濕了衣襟。

小梅被送進嚴公子房裏的那天,那場景要說多尴尬該有多尴尬。嚴小少爺看着眼前精心打扮過的小梅,嬌滴滴地坐在床沿,一時之間不知該笑她還是逗她。兩個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陣子,嚴少爺還是迅速明白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動作輕柔地親吻她。小梅謹記娘親的教訓,青澀地回應着。嚴奕然把手伸進她懷裏的時候,小梅還是哭了,奕然慌的連連道歉,不知所措地将她攬在懷裏,輕聲哄她,“沒事了沒事了,不喜歡就別做了。”

小梅卻明白,自己哭并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她終于明白,這夜過後,她和嚴奕然就徹底成了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們倆不再是兩小無猜的玩伴,而是嚴少爺和她的通房丫環了。

小梅搖搖頭,含着淚水,松開自己的衣帶,輕輕吻上了嚴少爺的唇。

(配合國家網絡內容治理,請作者參考後臺站內短信查看原因,檢查文章內容,并立即修改,謝謝配合。 )

(不謝不謝,不麻煩網審了)

——

看到這,我突然覺得有些難受起來。不是因為這劇情太虐,而是想到這是趙欣恬的半自傳故事,就覺得難受。那個嚴小少爺嚣張跋扈的樣子,怎麽看都是小時候的江少。欣恬将自己比作嚴小少爺的通房丫頭,我雖明白在這現代社會,這大概只是一種比喻,不太可能是真的,但只要想到這是她自己真實的感受,我就覺得難過。

江少沒神經地依然在那蹦達,“你下班了嗎?可以煩你了嗎?戳手指”

我看了眼手機,三十條新消息。我真心不懂趙欣恬怎麽就喜歡上這個沒神經的,想到這就是書裏的嚴小少爺就更加來氣。

“很忙,沒空。”我沒好氣地回道。回完就把手機扔到一旁,開始回趙欣恬的郵件,大意是,我收到你的稿件了,可以出來吃個飯聊聊嗎?

雖然這不是身為編輯的義務,但身為朋友,我認為我有必要約她出來聊聊。

我們約在公司附近的一處餐廳,我已經提前到了,她卻依然到的很早。她穿着一襲合宜的黑色洋裝,脖間墜着一條銀練,不管怎麽看都是哪裏的有錢人家千金。

我們點完餐之後,我便直奔主題,“我看過你的稿子了。”

她哦了一聲,又不住把手指放進嘴裏啃,也不敢看着我。

“很抱歉,這次不能用你的稿子。”

作者有話要說: 古代人就是進度快(捂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