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來信
“很抱歉，這次不能用你的稿子。”我說。
“啊，那、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知道的，我寫的不好。”
“也不是寫的不好，以第一次寫小說而言，算是寫的很好的了。床戲也多，商業性也高。”
她被我說的紅了臉，“那、那是……”
“這在言情小說裏是好事，多少青春期的讀者拿起書來就先看有床戲的部份。不過，節奏掌握的還不夠熟練，第一章進度飙的太快了，導致後頭的劇情略顯拖沓。童年的部份可以多加幾個事件，突顯出兩人的情誼深厚，這樣大概就可以多寫個兩章，初夜大概在第三章發生就可以了。”我雖手翻起了稿件的打印本，
“還有，李二小姐的個性太平板。雖然那個時代的女性可能真的都是一個樣，溫柔婉約又溫順，但女人總有心機，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總會發生一些故事，這會讓整個故事看起來更飽滿。”
故事的後來，李二小姐嫁進門來，小梅又是各種內心糾結，如此拖沓反覆十餘章，大概都是欣恬的真實心聲。說實在的，後面我快速刷完就沒怎麽仔細看了。結局的地方我還是稍微看了一下，最後小梅被安排要嫁給另一戶人家，終究還是被嚴少爺給挽留了下來。小梅雖然最後沒有得到正室的名份，卻得到了嚴少爺所有的愛。至于李二小姐呢？就這麽消失在了劇情當中了。是的，就這麽消失了。我甚至ctrl+F搜尋了一下關鍵字，卻沒有任何結果。
“還有，最後李二小姐的下場怎麽了？是被休掉了呢？還是就此成了嚴家的怨婦？還是她就甘願看着小倆口卿卿我我，甘願守着正室的名分？這麽重要的女二總該有個結局吧？”
“其、其實我還沒有想好。”她紅着臉說，“我無法想像江程和我在一起卻把高茹一腳踢開的樣子。”
我啞然，“不談高茹，光談李二小姐吧。”
“啊，是……”她盯着眼前的紙巾陷入了沉思，“但好像不管怎麽做都對李二小姐很過意不去。”
“那是因為李二小姐沒有個性的關系，所以你不知道她會怎麽反應。若她是個溫柔賢淑的女子，她會反省自己是否不夠賢德才得不到丈夫的愛。若她是個工于心計的女子，她便會想盡辦法為少爺生個兒子。若她和小梅一樣是個活潑開朗任性的女子，她們便會沒完沒了地明争暗鬥。”
以上對話換作其他作者，只需九個字就可以總結：經本此審稿，恕不錄用。
欣恬低垂着頭，像是在思考，“這麽說，是我沒有才華嗎？”
我很想說是，但想了想，換了另外一種比較委婉的說法，“每個作家成長的曲線不同，這條路也絕不好走，但要不要寫下去完全是你自己的決定。”
“謝謝你花時間讀我的小說，還給了我這麽多建議。”她擡起眼來像是起身想走，但是餘光瞄到我的手機上跳出江少的通知，整個人就滞住了。
Advertisement
我看了一眼，又是沒什麽營養的內容，順手把手機屏幕往下蓋住，“別介意。”
“他經常像這樣發信息給你嗎？”她問。
我苦笑，“如果可以的話，真想拜托他別再發了。”
服務員将兩盆意面給端了上來，欣恬她這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她展開餐巾，優雅地折成三角形放在腿上，“真好，他從來都不發給我。每次只有跟女人玩完之後才會想起我，讓我送他回去。”
“他不介意你看到他的醜态，那表示你是他最信任的人不是嗎？”
她露出了一抹苦澀的微笑，“那表示他并不把我當女人看待。”
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江少那人有什麽好的？能讓你愛的如此死心塌地。在我看來完全就是個財大氣粗的纨褲子弟罷了。”我說。
欣恬看着叉子尖，像是想起什麽似地笑了，“不是那樣的，那是他用來掩飾他自己的方式。從小就被當作企業接班人培養長大，他甚至不被允許表露出自己真正的想法，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都是可以被衡量、被算計的。但其實真正的他，依然是當年那個渴望着被愛的小男孩。”
我想起季雲曾倚着車窗說，‘很寂寞的人吧？武裝自己，與全世界為敵，卻呼喊着沒有人懂我。’
原來誰都看的比他自己還要更加透徹，他那故作堅強的姿态。不知道也是否如此，激起了多少人的母愛，用他那俊俏的臉蛋跟雄厚的背景，騙走了多少清純的少女心。高富帥還帶着點憂郁的霸道總裁還真是人人愛哪。
“不過，寫完這邊小說之後，我這才總算看清了一些事。”欣恬放下叉子，“我打算回家繼承家業了。”
“哦？怎麽突然想開了？你之前不是說覺得已經被決定好的人生很無奈嗎？”
“但我想，人活着大概就是有很多無奈。像是小梅為了家人的名聲，甘願放下自己的任性，做個侍妾。像是江少爺……”她頓了頓，“雖然那家夥看起來沒心沒肺的樣子，但其實也是有在想的。他喜歡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會在外頭玩的這麽瘋也是因為在家裏被管的太嚴了。你一定想不到他在老爺面前乖成什麽樣子。”
我回想起第一次在游艇派對上遇到他的時候，老謀深算的樣子，彬彬有禮進退得宜，再一想他發消息來耍賴的樣子，忍不住噗哧一笑。
欣恬第一次看着我笑了。
因為她，我好像對江少稍微有一點好感了。
回家的路上，我看着江少發來的消息，稍微提起了點興致。
“你今天和欣恬吃飯？怎麽不約我？”
不，果然還是挺令人火大的，“少爺您不是在巴厘島曬太陽嗎？”
“那是。”他說着随手拍了一張酒店的夜景，游泳池畔映着從池底打上來的燈光，水光粼粼，“但要是你約我的話，我一定立馬飛回去。”
對他這種空口說白話的習慣我也是麻木了。但我有些意外，我還以為這時間他一定正抱着妹子滾床單呢。
正想着，他立刻就發來一張和各國比基尼辣妹的合照，“你不約我，我只好約別人了。”
我麻木到一個不能再麻木，“江小少爺今天要翻誰的牌？”
“我想翻你的牌可以嗎？”
“不行。”才閑聊個這麽兩句我就覺得累了，欣恬妹妹還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啊。
就這麽和他一邊瞎扯，轉眼就到了家門口。我習慣性地打開信箱，把那疊廣告紙給拖出來，撿一撿拿去扔掉。但這次拿起來的手感有些不同。有張帶信封的卡片夾在裏頭，我還正想着現在就連傳單都做的格外用心，拿起來一看，燙金的信封上用娟秀的字跡寫着我的名字。
季雲個人攝影展。
天哪，他竟然是認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老是被江少耍的團團轉，看到有人是認真的就感動不已。我三步并作兩步地沖上樓，迫不及待地拆開信封。因為太過興奮，信封還被我激動地撕下了一個小角。
卡片封面是他的攝影作品，是我曾經見過的景色。從高空中拍下的藍天與海，純粹的藍，藍的令人驚豔。我記得這是我在地鐵站裏曾經見過的燈箱廣告，“別忘了你有飛行的能力”。是那個空拍機廣告。
我緊緊握着那張卡片，激動的像是要哭泣。我這才驚覺，自己有多麽想念這個人。
季雲這個人還真是……真的是不管做什麽都很厲害啊。寫詩能寫到囊括校內新詩首獎；在詩社玩飛镖玩到距離職業只差臨門一腳；謙虛地說玩玩攝影，玩到可以開個展。
才華之神實在太眷顧這個人了。
打開卡片，裏頭是他印刷的手寫字體，工整地寫着展覽的時間地點。展覽并不大，是個小小的私人場地，時間也僅僅只有兩天的周末假期。但即使如此，依然不減我對季雲的崇拜。
我滑開手機，簡短地傳了信息給他，“我收到邀請函了，謝謝。”
對話框沉默着，我直到睡前才收到了他的回覆，“你會來嗎？周六早上十點開幕，我會在。”
“知道了，我就那時候去吧。”
“好的，下周末見。”
我看着他回傳的信息，滿足地安心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江少真是活躍氣氛的救星。大家比較喜歡江少還是紀雲啊？但我不會因為你們的意見改CP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