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影展
記得季雲說過，一張邀請函可以多帶一個朋友，但要找誰好呢？因為季雲小我兩屆，我們之間并沒有什麽熟識的共同朋友，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要找誰才好。問了幾個熟識的朋友都說那天有約不能來，手機滑着就落到一個名字上：周舒舒。
雖說周舒舒這人有時候有點少根筋，但整體上為人還是挺不錯的。我跟她也算是認識快二十年的好朋友了。
我發了個消息過去，周舒舒很快就回覆說了好。
星期六早上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我穿上了新買的灰色洋裝，系上棕色的細腰帶，搭上帶着點秋天氣息的針織外套，雀躍地迎向這秋陽。
我才剛出了地鐵站，一眼就看見了舒舒。
舒舒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剛開學的時候，若問班上的小男生你喜歡誰？十個有九個都會答周舒舒，還有另一個：“坐在最後一排那個好漂亮的女生。”那就是周舒舒。小時候的她，梳着整齊的兩根辮子，張着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很有氣質的坐在那裏。但也僅限坐着的時候，她一動起來男生都要怕她，一生起氣來可比男孩子還不顧一切，印象中她還曾經把比她高壯的高年級男生打在地上哭過。小學畢業的時候，再問班上男生你喜歡誰，再也沒人敢答周舒舒。
她今天穿着水藍色的洋裝短裙，溫柔婉約地低着頭滑手機。我光從出口走到她面前就看她拒絕了三個上前搭讪的人，那附樣子完全和她小時候的惡霸樣連不到一塊。上次辦同學會的時候，曾經做過一項調查，統計全班變最多的前三名。周舒舒是第一，魏宜軒只能拿個第二。大概是對周舒舒有心理陰影的人多的太多，反差太大，印象格外深刻。
舒舒擡起頭來看見了我，便露出了笑容。想到前面那幾個碰的一鼻子灰的搭讪者，我對那專屬于我的笑容竟有種優越感。
“喻庭，你遲到了哦。”舒舒噘起嘴來，裝作生氣的樣子也有些可愛。
“抱歉抱歉，我們快過去吧。”
“看在你今天要我來的份上原諒你。”
我有時候會羨慕像舒舒這種女生，總是能對自己的可愛掌握的恰到好處，雖然任性，卻又很清楚該做到什麽程度不會惹人厭。
我只能無奈地笑笑，“我們快過去吧。”
季雲的影展就辦在市區一處咖啡廳的二樓，平時就能租來辦活動、開會、辦小型的展覽等等。這間咖啡廳有個小小的院子，隐藏在都市當中依然生氣蓬勃地冒出綠意，好像一踏進這裏就瞬間安靜了下來。門口的迷疊香剛綻放出紫色的花朵，空氣中似乎能聞到淡淡的桂花香。是座被照料很好的小庭院。
伴随着這股香甜踏上了二樓，一上了樓，又一眼撞進他眼中的那片藍天和海水。不管再看幾次都還是能輕易激起我的感動。
我們到的晚，開幕已經開始了。他站在那幅巨型的天空下，穿着一件白色襯衫，随手卷起袖子來，就像他平常射飛镖的時候一樣。在聚光燈的照耀下，他握着麥克風，沉穩地講述着這次的策展理念，“高中的時候我喜歡寫詩，竭盡十幾歲的我之所能，用盡各種美麗的文字，想記錄下此時此刻的心情，和此時此刻的景色。但那時曾經有個女孩跟我說，‘你十年後再回頭看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麽。’後來我才發現，果真如此。”
Advertisement
他停頓了一下，等着衆人的笑聲落下，“雖然詩依舊很美，但我發現了另外一種紀錄的方式。對，那就是攝影。只要把那個瞬間記錄下來，就能随時回憶起當時的感受，從閱讀的過程中一再反覆回味，從中生出新的體會。我認為，這跟詩很像。這次的攝影展主題是天空。從學生時代開始，我就一直不斷在仰望，在追尋着天空。我寫了很多首詩，在描繪天空的多變與美麗，以天空比喻自己的夢想和追尋。而現在，我用攝影寫詩，描繪着相同的天空。希望借由這次的展覽，能讓大家回想起，同樣也曾仰望天空的自己。”
話聲方落，空曠的室內便響起了如雷的掌聲。一番開場白說的真切而動人。我從沒想過，我無心的一句話竟成了他開始攝影的契機。他大概也沒想到，他寫的小說，成了我封筆的原因。雖然時間短暫，但我們都确實地對于對方的人生産生了改變。是不是這樣就夠了？是不是不該再奢求更多？是否讓一切的美好都停留在七年前的夏日午後？
“喻庭，那就是你的高中學弟？”舒舒悄聲問道。
我這才從自己的感傷中回過神來，發現現場正進行到提問環節，不知道是不是有些記者也有在場，快門聲喀嚓喀嚓地響個不停。
“哦，是。”我随口應道。
“不覺得有才華的男人很帥嗎。”
季雲他帥嗎？我這才發現我從來沒有好好端詳過他的外表，我只知道他射飛镖時專注的側臉很帥，總是游刃有餘的樣子很讨厭，還有才華洋溢的令人嫉妒。但是他帥嗎？我站在人群的後頭看着他正忙着回答各種疑問，詳細解釋這張照片是怎麽拍的，用了什麽樣的構圖技巧，如何操縱空拍機。那自信而沉穩的樣子，好像真的挺帥的。
“是挺帥的。”我說。同時還伴随着一點小小的驕傲。
“你等等幫我們介紹介紹？”
我一愣，這是個展開追求的套路？周舒舒和那個季雲？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
“有沒有都沒關系呀，認識認識嘛。”
舒舒的聲音大了點，引的後排的聽衆回過頭來看了我們一眼。
我随口敷衍道，“等等吧。”
舒舒不再說話，看着臺上的季雲，我卻莫名難受了起來。聚光燈下從容自在的季雲看起來那麽的遙遠，遙遠地足以讓我意識到，其實我對這個男人一無所知。
問答結束，再次響起了掌聲。一個坐在第一排的高挑女性，站起身來獻上了花束，他們親昵地擁抱，親吻雙頰。一瞬間，我突然聾了，我聽不見人群的耳語，也聽不見那如雷的掌聲，只看得見他們手中一起握着的花束。
“喻庭，你也來啦。”一個陌生的男聲在耳邊響起，我吓了一大跳。
我驚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是江少你啊。”
“除了是我還能是誰。”他笑着，依然笑得那麽沒心沒肺，“你怎麽遲到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我才是沒想到江少會來。”
“好哥們開個展當然要來。”江少這才留意到站在一旁的周舒舒，“你朋友？介紹一下？”
“你好，我是周舒舒，我是喻庭的小學同學。”舒舒答的落落大方，笑得甜美。
“江程，喻庭和季雲的損友。”江少伸出手來，客套地和她握手，“小學同學感情還這麽好，真不容易啊。”
舒舒激動的眼睛像是要噴火，“江程？該不會是臨江紡織的公子，江程？”
江少露出了一個像是咬破花椒粒一樣難看的表情，若是可以我還真想把他現在的表情給記錄下來。看我樂的，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只能別開視線，望天去了。
“江程你和喻庭怎麽認識的？沒想到她有這樣的朋友。”
“沒什麽，一次派對上認識的，我見她一個人很漂亮地站在旁邊就去搭讪了，後來才發現她和我好哥們認識，就這麽熟了起來。一天要發好幾次信息呢，她都不回我信息或是兇巴巴的，舒舒你快幫我說說她。”
轉眼就把話題抛到我身上，這下手也真夠狠。我只能尴尬地陪笑，心中暗罵江少一百遍，明明只是網上尬聊的關系也能讓他講的這麽暧昧。
我還以為江少對于這種明顯針對他身份才産生興趣的人早已見怪不怪，況且舒舒又生的漂亮，他應該很享受才是。沒想到這種才是他最不拿手的。
我後來問江少這件事，他才說，‘派對上遇到的女人，彼此都清楚這只是玩玩。但這種明顯有目的還以為自己有機會的，實在很令人讨厭。’
我只能感慨，高富帥跟你想的不一樣。也真是難為欣恬了。
江少勉強找了個理由從舒舒手中開脫出來，明明這人怎麽看都不像個藝文範兒，卻開始認真地逛起了展覽。
舒舒滿眼愛心地抓着我的手，“你怎麽竟然連江程都認識？怎麽不早點介紹給我。”
“我怎麽知道你跟男朋友分手了呢？”我無奈地任她搖晃着我的手臂。
舒舒再次嘟起嘴來，“這不才是上周的事嗎？還有快介紹那個攝影師給我，你可不許再藏私。”
“藏私？我藏了什麽私？”
“你可不要不樂意，你上次跟魏宜軒接吻我都看到了。”
“我……”我還來不及解釋，就看見季雲走了過來。剛剛舒舒聲音不小，他聽到了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