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約會
季雲多看了一眼那件上衣，“你怎麽會有這件衣服？”
“哦，前男友留下來的。帶走就帶走吧，不用還了。”
“這是夏若雨的《純真》對吧？”
夏若雨就是伊雨寫純文學時的筆名，她用了很多筆名，但所有的筆名裏都帶了個雨字。我有些摸不着頭緒，這件衣服怎麽會和夏若雨有關？
他又接着說，“這件Be Naive的衣服，是《純真》初版時的限量贈品對吧？雖然有點蠢，但我也有一件。”
原來是這樣，我都忘了還有過這樣的宣傳活動，的确是挺蠢的。
“你也喜歡夏若雨？”
他點點頭，“文字很清新又帶着點寂寥，卻不會讓人覺得厭煩。”
“我前男友也很喜歡呢。”我努力地笑着，希望自己笑起來不會那麽難看。
季雲伸手支起江少，看起來有些吃力。我連忙上前幫忙，伸手穿過他腋下，竄來一陣熟悉的香皂味。
季雲看了看那輛張揚的紅色寶馬，熟練地從江少褲兜裏掏出鑰匙，“我的車先放這吧，明天再來開回去。”
那輛紅色寶馬光是看着就讓人心驚，我連連點頭同意讓他先把這輛招搖的車給開回去。
我們合力把不省人事的江少給扔進後座，天有些冷，我又上樓拿了件毯子替他蓋上。
季雲看着我替他掖好毯子，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喻庭，你也該學着怎麽拒絕別人比較好。”
“看他這樣也怪可憐的，你就多陪陪他吧。”
他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說了聲走了，就鑽進那輛鮮豔的跑車裏頭，留下他那臺低調樸實的鐵灰色豐田，和着狹窄的巷弄毫無違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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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紅色寶馬消失在巷口，我用力伸了個懶腰，讓寒冷的夜風吹走睡意，上樓工作去了。不是第一次經手這麽棘手的稿件，這也還不算最糟的。手指在鍵盤上移動的飛快，簡直就像是在寫自己的小說一樣。
天剛亮的時候才終于支撐不住，看着可愛的床鋪，又想想江少穿着條褲扠躺在上頭的樣子，想了想，忍了又忍，最後還是不敵睡意，把枕頭和被子都翻了個面，蜷着被子睡去。上頭帶着我熟悉的香皂味，還有一股男性特有的味道。我不争氣地嗅着那個味道自渎了。
痙攣過後，伴随着的是無盡的空虛。我究竟在逞強什麽呢？裝什麽高尚。明明什麽都不想地跟江少上床就能多少填補我的空虛，同時也能滿足他的，以江少的條件我也不算太虧。明明知道他只是想利用我來滿足他心中缺少的那一塊，明明知道自己真正喜歡的是季雲，但身體本能的欲望還是這麽不争氣。
讀了這麽多言情故事，卻怎麽也讀不懂自己的。
我蜷着已然冰冷的棉被，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自己，正如我過去以來一直做的那樣。眼角含着淚水，還來不及擦就累的睡了過去。
這天我睡的特別沉，一個夢都沒做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木桃發了郵件過來，沈痛地抗議我删去的情節，對于我大幅潤飾過的文字倒是沒什麽意見的樣子。他洋洋灑灑地寫了幾千字說明空夢殘月和響雲攜手散步于杏花林中多麽重要，他對于景色的描寫有多麽深刻，關于杏花做了多麽細致的考察，完全體現出了永世傳說這個游戲的磅礴。
老實說，我只想回他，“有這時間你怎麽不去拯救一下你的期中考？”
但下筆的時候終究還是出于編輯的專業沒把這話說出口，我簡單列了三點：
1.杏花林和永世傳說如何細致磅礴對劇情毫無影響，你真的這麽喜歡這段的話，可以放在下一本書用來湊字數。
2.再不然，你自己看看哪裏還能再删五千字，找的出來我沒有意見。
3.這整個故事從頭到尾沒提到城下之約，我要改書名。
按下送出之後，我仿佛能聽見木桃在屏幕的另一頭發出咆嘯。不過他還是很快發了三個備選書名過來，最後我選了一個四平八穩的：《網游之一醉傾月》。
我已能想像這本書的封面會是霸氣的書法字體，或許初版首刷還可以加個燙銀，後頭以深色映襯着月色，月下有着帶點古風的亭臺樓閣剪影。嗯，好像真的很不錯，我開始有點期待起來了。
我把修改完的稿子發給了美編排版，又和封面設計溝通了一下想法，讓他去聯系熟識的書法家，和總編提了燙銀的想法，然後被駁回，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傍晚的時候季雲來了，他說他要開車去山裏拍星星，問我要不要一起。我想了想，到一校開始之前似乎還有些時間，就說了好。
我悉心地化了妝，穿上我最好的洋裝，套上絲襪，出現在季雲面前的時候他卻皺起了眉頭。
“山裏很冷，只有零度左右，有的時候還會下雪。你确定真要穿成這樣？”季雲拽着我上樓，重新把我裹成一顆粽子，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讓我上車。
車子駛離市區，上了高速，越開越荒涼。我見他下了高速之後彎進一條連路燈都沒有的路，地上颠簸的像是一開口就會咬到舌頭。只能看得見大燈映照着伸手不見五指的樹林，看上去有些駭人。
“真的是這條路沒錯吧？”我不安地問。
他瞥了眼導航，“嗯，沒錯。”
“你真不是要把我載去山裏埋掉吧？”
他噗哧一笑，“這地方荒涼的壞人都不會來，還是你希望我是壞人？”
“就算你是壞人我也認栽。”我笑道。
他帶着笑意把車停在樹林邊的一處荒地，眼前是一大片寬闊的平原。真令人意外山林裏竟還有這種地方。
他熄掉車燈，一推開車門，漫無邊際的星海就這麽撞進眼底。天空中布滿着密密麻麻的星點，在風中閃爍着。用多少言語都無法描述眼前的震撼。
季雲塞了把紅光手電筒到我手裏，讓我拿着給他照後車廂。他從車廂裏拿出兩個塑料箱子，自顧自地架起了腳架，裝上重錘，架上旋轉盤，鎖上螺絲。那些只有在中學課本上看過的儀器，一個個像從百寶袋裏蹦出來一樣。看他怡然自得地鼓搗着那些儀器，我不禁看傻了眼。
“本來應該在太陽下山之前來的，這麽多螺絲很容易搞丢。”季雲站起身，我連忙把光移到他要看的地方，卻沒問他為什麽不在傍晚前來，是不是為了等我？
他從箱子裏拿出一個大圓桶，安在轉盤上，接着再裝上目鏡和尋星鏡。我不太肯定地一一指出每個零件，他笑道，“你高中選物地的啊？學的真好。”
“哪有人選物地，我文科的。”我也跟着笑。不忍說，那時候我是想選物地的，但偏偏我們學校沒這個班，最後還是進了文科，“你高中選了什麽？”
“哦，物化。”他也眼不擡地替電腦控制盤安上電池。
竟然是理科！我接着問，“我都還不知道你學什麽專業的？”
“物理。”
我大感意外，我真沒想到當年那個文青少年會是理科男。他貼着尋星鏡又接着在控制盤上按了按，我已經開始覺得冷的時候，他才終于說了聲，“搞定。”
他讓我貼在目鏡上看，我只看得見一團灰白的雲體，像鳥一般在空中安詳地展翅。
“這是獵戶座M42星雲。”
我一臉茫然地看着他。
“獵戶座會認吧？”
“嗯，三顆星星連在一起的腰帶那個。”
“那三顆星星的上下不是各有兩顆星嗎？上面兩顆是他的肩膀，下面兩顆是他的腳，而在胯間有一團霧霧的東西，那就是M42。”他指着星空，老實說我搞不太清楚他說的是什麽，空中的星星太多，有些令人炫目。見我不解，他又靠的更近了一些，他身上傳來好聞的味道，他說了什麽我已經聽不清了，只知道自己的臉很紅，心跳跳的很快。
“這樣你看到了嗎？”
我不知所以地點了點頭，只希望這暗夜能遮掩過我的失态。
季雲像是完全沒注意到似地繼續說了下去，“沿着肩膀的線往右延伸，會看到金牛座紅色的眼睛，它的背上有著名的昂宿星團，接着再往上看，那五角形的是禦夫座，旁邊呈現北字形的是雙子座。要認北極星的話……”
“這我知道，要先認W形的仙後座，兩側延伸後的交點延伸五倍是北極星。”
他聽着笑了，“回答的很好，給你加五分，顧喻庭同學。”
“那集滿一百分有沒有什麽獎勵啊？”
“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不要啊，現在就告訴我吧。是什麽秘密？其實你是富二代？其實你喜歡江少？其實你有小孩了？其實你被黑道追債？還是你陽痿？”
聽着我越猜越離譜，他依然只是笑，“都猜錯了，傻瓜。”
那你是不是喜歡我？我看着他鼓搗着相機的背影，在暗夜中看起來有些不真切。這句玩笑話，卻怎麽也問不出口。
作者有話要說： 科普章，大家也來擡頭認冬天的星座吧。季雲用的望遠鏡是參考我自己很想買的NexStar SE，小巧便攜，還帶電腦自動尋星。現在用的是手動式的，冬天實在是撐不住，凍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