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星星
那你是不是喜歡我？我看着他鼓搗着相機的背影，在暗夜中看起來有些不真切。這句玩笑話，卻怎麽也問不出口。已經不是可以任性的年紀了，已經不是可以用天真帶過一切的年紀了。學生時代打打鬧鬧，再怎麽拌嘴，隔天也終會相見。但現在，只要走錯一步，此生再不相見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所以我們都小心翼翼地隐藏真心，彬彬有禮地靠近彼此，裝作不在意似的談笑風生。天氣、工作、休假什麽都聊完了，但卻只有最真切的問題問不出口。
季雲把望遠鏡的目鏡卸下來，接上單眼相機，不知道調了什麽數值，然後就只是等。
“好了。”他喚我過去，我湊近一看，忍不住發出了哇的一聲。
本來在望遠鏡上頭看的灰色飛鳥，在相機的長時間曝光下呈現豔麗的紫色，在夜空中翺翔。美的簡直不像是存在于自然中的顏色。
“真是不可思議，我們每天晚上都在這麽美的星空下生活嗎？”
“是啊。”他有些得意地笑着，架回了相機，再調整了一些數值。
他又拍了幾張，像是不太滿意似的，我已經開始有幾分瞌睡。昨晚幾乎沒怎麽睡，早上也只睡了三個小時而已。夜越深，天氣越冷。連呼吸進鼻腔的冷空氣都帶着幾分刺痛。腿和手開始慢慢傳來刺痛感，關節開始僵硬。穿了再多衣服也抵禦不住這寒冷。
“這是你昨天借給江少的。”季雲從車廂裏拿出毯子替我披上，“累的話就進車裏睡一下吧。”
我搖搖頭，覺得這樣的夜晚就這麽睡去太可惜。我裹着毯子，聞着上頭有些陌生的香氣，想着是季雲常用的洗衣液的味道吧。
在等待曝光的時間裏，他拿了一只雙筒望遠鏡給我，教我認七姐妹星團。七顆星星在夜空中散發着冷冷的藍色。
“真美。”
他因為我的話，改變标的，對準了七姐妹星團，拍了張照片。照片上顯現出來的星星，比透過望遠鏡看到的更多更耀眼。
“照片洗出來之後，我再送給你吧。”
“真的嗎？謝謝你！”
我把望遠鏡還給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
季雲忽然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掌心溫熱，像是要連心也一起融化似的，“怎麽這麽冰？你快進去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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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傲直地看着他，他嘆了口氣，打開車門發動車子，打開了暖氣，自己也坐進了車裏，“我們休息一下吧，實在太冷了。”
我裹着毯子，用暖氣烤着早已凍僵的雙手，讓暖意漸漸流向全身。
“你這性子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是嗎？”我說。
“高中的時候，不管我在學校待的再怎麽晚，你都一定會等我一起回去。天冷的時候，寧可冷着自己把圍巾和手套分給我，強撐着說自己不冷。這種放不下別人的個性，一定吃了不少虧吧？”
他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高三那年的冬天來的特別早，天氣變化大的讓人來不及反應。他還穿着秋天的深藍色針織外套，裏頭搭着短袖襯衫，在教室的角落裏瑟瑟發抖。那可憐的樣子還真令人放心不下，就把手套和圍巾分給了他。他擡起頭來看着我充滿感激的眼神，我到現在還記得。但我沒告訴他的是，其實我毛衣底下還貼了兩個暖寶寶。
“吃虧嗎？我倒不覺得自己有吃什麽虧。”
“昨天江少那陣胡鬧不也是這樣嗎？因為看他可憐，就讓他上了樓。要不是因為江少他姑且還算是個好人，要是他真的對你怎樣了，你打算怎麽辦？”季雲的口氣中帶上了幾分責備，我有些委屈的蜷起身子，把臉埋進毯子裏。這樣的關心，我還真有些不習慣。
我怯怯地說，“我這不是找你了嗎……”
他嘆了口氣，越過排檔，伸手将我摟在他肩上。倚着他結實的臂膀，我有些鼻酸，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态度來理解他這友善的擁抱。是同情？是安慰？還是真有些什麽別的意思？
“多為自己想想吧，有事可以找我，我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我默不作聲地點點頭，頭發蹭着他的衣服，發出沙沙的聲響。我依偎着他的體溫，聽着彼此沉穩的心跳聲，不知不覺就這麽睡了過去。因為昨天幾乎沒怎麽睡，一下就睡死了過去。
睡夢中，依稀有人輕撫着我的發稍，在我額上輕輕一吻。好像還說了些什麽，但我已經累的什麽都聽不清了。
隔天一早被太陽曬醒的時候，我吓的從床上彈了起來，第一個反應是去摸枕邊的手機想看時間，但手機卻沒放在我熟悉的地方。我這才看清床單的花色，深藍色條紋，怎麽看都不是我那條上頭有只小熊的棉被。
“早安。”季雲回過頭來，一邊順手扣上手腕上的鈕扣，潇灑的像是在拍廣告，“你昨天睡死了，累壞了吧？”
啊，所以他才把我帶回家？我慚愧的把頭埋進被子裏，順便多吸了幾口帶着季雲獨有氣味的棉被，有些像好聞的木頭香氣，“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我正要出門，早飯給你放桌上了。”
“啊！現在幾點了？”
他伸手看了眼表，“九點整。”
“完了完了，今天約了廠商要看三校。”我急急忙忙地掀開被子，差點沒摔下床去。
“幾點？要不要我送你？”
“九點半，拜托你了！”我沖進浴室，匆匆洗了個澡，卸了妝又重新上好妝，不到十五分鐘就着裝完畢。
季雲笑着看我在他家裏沖來沖去，我甚至還來不及端詳他的房間就上了他的車。
“抱歉，應該早點叫醒你的。”他說。
“沒事沒事，是我不好意思。”
他拿着熱騰騰的可頌面包，指指杯架上的咖啡，“路上吃吧。”
我三兩口吞了那塊烤得恰到好處的面包，看着他一路狂飙，重新覺得季雲還是挺帥的。當他飙着那輛鐵灰色豐田抵達印刷廠的時候只晚了五分鐘。我感激涕零地謝過季雲，他便繼續趕路去了。
印刷廠把書交在我手裏，看着終于成形的《刺客達爾》，有些感動。達爾手裏握着一柄匕首，殺氣騰騰地望向前方。達爾是黑發紫瞳，帶着點陰郁。蓬亂的頭發，顯示着他疏于打理自己的事實。背後是兩個女主，金發的是高傲的艾莉亞，紅發的是個性外向的莉西亞。這人物設定我給橙子看過，她也覺得很滿意。
正式的發售日期就訂在聖誕節那周，算是第一波黃金檔。木桃的《網游之一醉傾月》看來是趕不上這一波了。如之前策劃的一樣，在這周會舉行《刺客達爾》的簽售會。時間和場地倒是已經定下了，紫蝶出版社一直都有固定合作的書店，也都已經打過照面了。網路上的宣傳也都已經請營銷部門發出去了。剩下就是聯系設計和廠商制作宣傳品，還有和主持人對過流程。同時還有進度落後的《網游之一醉傾月》的編修校正。
距離聖誕節不到兩周，看來有得忙了。
這天夜裏我又忙的昏天黑地，想趁周末前把《網游之一醉傾月》的一校做完，這樣就可以發給廠商，讓他們周末打樣，這樣我下周一進辦公室就能接着做二校。這時候周舒舒卻來了消息。
“明天要跟季雲看電影，你看穿哪件比較好？”她說着連發了五張不同的圖片過來，有她平常喜歡的清純可愛風格，也有俐落帥氣的開襟衫配長褲。
我只覺得欲哭無淚，為什麽我得替情敵挑衣服啊？根本挖洞給自己跳。況且我還在周五的深夜沒日沒夜的加班啊。
“你穿什麽都好看。”我敷衍地回了一句。
“季雲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呀？”
“這麽一說，我還真不知道。”
“你幫我問問他嘛。”
我拗不過她，連打字都懶，只得給季雲随手發了一句，“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呀？”
夜越深，季雲回消息的速度就越快，“怎麽突然問這個？”
“沒什麽，就突然好奇。”
“我想想，我喜歡有主見的，獨立的，不管有沒有我都沒關系的，還有能為別人着想的人。”
我把季雲的原話轉發給舒舒，順便建議她選俐落型的打扮。卻不禁好奇地問了季雲，“為什麽要不管有沒有你都沒關系的？戀愛中不是讓人想互相依賴嗎？”
“哦？你是這麽覺得的？”
“以一名言情小說編輯的專業角度來說的話。”
他想了一下，回的比較慢，“好吧，那可能是我還不夠愛。”
我看着他那句話就怔住了。季雲這人說話比較委婉，一句話多半要多推敲個兩下才能推斷出他真正的意思。他這意思是，他有喜歡的人了？
我迂回了一下答道，“那也未必，每個人愛的形式都不一樣。”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男生？”他問。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稍微有點進展啦！真是憋死我一口老血。下一章會影響到接下來的劇情走向，多囤一點再發，大家不要抛棄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