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告白
“跟你在一起,我不用去考慮算計什麽,只要單純做自己就好了。你知道這對我而言有多麽珍貴嗎?珍貴的讓我想把一切都獻給你。”
“但是并不包含妻子的名份,以及臨江紡織。”
他爽朗一笑,笑得那麽燦爛,“被你發現了。”
現實中的壞壞總裁,有着放不下的現實。為愛情抛棄家世、事業,和大半人生的總裁,只有在小說裏才會出現。他為如今的身份地位犧牲了一切,而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直到遇到另一個,愛他愛的願意委屈自己,成就他一切的女人。江少并不只是江少,而是因為有臨江紡織在,他才能是完整的江程。
“我以為你不是會在意名份的人。”他說。
我不置可否,“結婚這件事确實是挺無趣的。”
“怎麽樣?我覺得我跟你還挺合适的。”江少笑着,笑得灑脫。我好像從未見過他這麽純粹的笑容。那笑把他英俊帥氣的臉龐,襯托的更加真實了一些。
“但我沒辦法違背自己的真心。”
“好吧,那也沒辦法。”他說着,把釣竿塞進我手裏,幹脆地站起身來,提高了音量,“季雲,我被甩了,交給你吧。”
我聽見這名字本能地想逃,但手中卻還握着釣竿,于是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個身影從樹林中走出來,往我靠近。
“江少你算計我!”
江少頭也不回地跑得飛快,引擎發動的聲音,驚起了寂靜的冬季樹林。這未免也逃得太徹底。
季雲看着我,用眼神指指湖面,示意我坐下,“我們繼續釣魚吧。”
我愣愣地坐下,将釣竿放回了地面。
他熟練地收竿,綁上新的魚餌,又将線放長了些,再次揮竿投入湖心,“這季節真不容易釣,但偏偏冬天的魚又格外肥美。”
我在一旁如坐針氈。明明已經決定放下了,但不知怎地實際遇到他,依然手足無措地不知該如何是好。我甚至想不起來平時是怎麽和他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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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視着平靜的湖面良久,“對不起,是我傷害了你。”
“那有什麽,都已經過去了。”我的口氣聽起來比我想像中的沉穩。
“但我不想讓他結束。”季雲望進我的眼底,“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別開他的視線,“哪有什麽機會不機會的,你什麽時候替我想過了?你自顧自地把青春時的幻想加諸在我身上,然後又自顧自地幻滅。季雲,你真的有在看着我嗎?現在的我。”
見他不說話,我又繼續說下去,“會喜歡上你的我也真是傻了,不過你放心,之後我不會再纏着你了。江少是吧?我覺得江少就挺好的,雖然他有他放不下的東西,但至少是真心喜歡我的,我想我也會漸漸喜歡上他的。”
季雲抓住我的手,眼神中帶上了點哀求,“我讀了你的留言,在那首詩的背面。”
我不是岸,不過是只飄蕩的鷗,祝你航向正确的港,不再流連漂泊。
“哦?那又怎麽樣?”我氣到有些微微發抖,“那你該知道我不是當年的那個文學少女了,幻想破滅了吧?”
他捉着我的手又收的更緊了一些,有些生疼,“那你為什麽不寫了呢?顧喻庭。”
我茫然,他到底有什麽資格來質疑我為什麽不寫?“因為你高中時随便寫的小說寫的太好了,刺激到我了這樣總行了吧?”
“不,我是問你,夏若雨。”
我徹底怔住了,除了田耕書坊的人以外,從來沒人當面叫過我這個名字。我驚訝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自從你不寫了之後,我就也寫不出詩來了。本來打算交給你的,那是最近唯一的一首。”他說着突然紅了臉,“在你看來大概會覺得幼稚,但我也一樣是真心的。”
“你怎麽知道我是夏若雨的?”
“那樣的文筆,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他松開了手,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去折騰那釣線,“你擅長的白描,平實的文字卻能展現出壯麗的景致。我的鏡頭也一直都在追逐着那樣的景致,想和你站在同樣的地方,看着相同的風景。”
原來我們想的竟是同一件事。
“還有你高中時代寫的短篇小說,沒拿去投稿的不都集結成了一本獨立出版的短篇小說集嗎?我當然知道是你。”
只有他讀過我高中時寫的所有小說,他當然知道是我,我就是夏若雨。這麽簡單的事情,我竟完全沒有考慮到。我也沒想過,他會在一堆舊書中,淘出我的小說集。
那本小說集,還是自費出版的,就像所有文青會做的事情一樣。
年輕時的我出于稿件被拒的不甘,把所有落選的稿子聚在一起,生疏地用排版軟體堆疊,胡亂地找了印刷廠自費出版,只在文青取暖的販售會上發售過。然而文青也是有眼光的,當初甚至賣出不到三十本。
“所以,你為什麽不寫了呢?夏若雨。”他問。
被季雲用陌生的名字喊着,我依然有些怔松,“沒什麽,就突然寫不出來了。考慮的太多,就寫不出來了。我想大概是才華之神不再眷顧我了而已吧。”
“那為什麽又去做了言情小說編輯?”
“那也沒什麽,因為我只會做這個。但又不想再和田耕出版社有所瓜葛,就選了一間地理位置上離的最遠的出版社。”
田耕在城郊,紫蝶在城東,連地鐵都不在同一條線上,坐車得轉個三、四次。
季雲笑了,發自內心地笑了。沒有一點輕蔑或是不屑,只是純粹地笑了,“打從第一次見面我就想問,現在終于問出來了,沒想到只是這麽簡單的事。”
“那你為什麽不問?”
“我以為你不想讓人知道你是夏若雨。”
“哦,那倒是。”
其實年輕的時候沒怎麽想,從沒考慮過打書這件事,甚至還有點隐隐瞧不起。年輕的時候太高傲,只想着要繼續寫下去就好。但發現再也寫不出來之後,只想離這個名字越遠越好,再也背負不起那過多的期待。
“顧喻庭,你大概想不到我喜歡了你多久。”他眼睑低垂,濕潤的眼睛看着我,不知道帶着點別的什麽。
我從那潮濕的鼻息中逃開,對于季雲這突如其來的溫差感到有些不太适應,“但你還是嫌我賤。知道我是夏若雨,而且還寫不出來之後,你總該幻滅了吧?”
他嘆了口氣,我不太明白他為什麽要嘆氣,“對不起,我真的傷你傷的很深。”
我本以為他還打算要說些什麽,但他卻真沒打算要說下去,就這麽戛然而止。
他收起了釣線,魚餌早已化在了水中,“看來冬天真的不太适合釣魚呢。”
他的鐵灰色豐田停在樹林邊,從我和江少下車的地方看不到的另一邊。
“你們老早就算計好的?”我問。
他點點頭,“江少昨天打電話給我,什麽都說了,也說了都是誤會。但他說,因為是我混帳,所以該先給他一個機會。”
看着他把釣具收進後車廂,那寞落的表情還真有幾分在反省的樣子,我不禁有些心軟,“你早該聽我說。”
“對不起,都是我誤會。”
“就算是誤會你也不該懷疑我。”
“是的,都是我的錯。”
看他乖巧認錯的樣子,我這才終于覺得心情好了些。
季雲終究沒把他想說的話給說完,就開車送我到了家。
我默默地解除了對季雲的封鎖,但是他依然沒有發信息過來。
——
不知不覺就過了年,回了老家一趟,又被念了幾句這把年紀該找個人定下來了,那份賺不了幾個錢的工作就別太在意了。
然而就像去年一樣,木桃和橙子的電話在假期間從沒斷過,對于他們這種業餘寫手而言,一年唯一一次的長假,當然得做出些成果來。
木桃那頭纏着我進行25歲女生的真實生活考察,聽見我說被家裏逼婚,他甚至誠摯地問我,“能不能去你家裏取材?”
我翻了個白眼,“你以為你捅出的事還不夠多?”
他幹笑了兩聲,“就算你答應,我女朋友也不樂意。”
輕小說部門簽了橙子的新書,《刺客達爾》要正式發展成一個長篇故事了,但仍由我擔任她的編輯。因此這陣子我總在言情和輕小說兩個部門之間來回,忙得不可開交。
橙子在年假期間不間斷地發新的設定稿過來,我只能勸她別太拘泥于設定,就算是《比利斯冒險記》一開始也只是出于一個少女上課時的塗鴉。橙子問我怎麽知道?我也答不上來。
“總之,別太拘泥于設定,不要忘了故事本身才是最重要的。”我說。
橙子說了聲知道了,就挂了電話。
由于工作實在太忙,我不得不提早結束年假,回到城裏,炫即和橙子開了個會。我第一次負責這種長篇作品,一時之間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在寫《比利斯冒險記》的時候,我只知道一直寫下去就好,就像我一直以來做的那樣,編輯也沒多說什麽。現在要以編輯的角度來輔佐作者,還真有些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虐男主不能只虐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