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一公升眼淚X狼狽
第1幕
“莉莉子小姐收手吧，您不能一錯再錯了！”
“呵呵，收手？那個賤人搶我代言，搶我封面的時候怎麽不知道收手！還有你，不是說什麽都肯為我做嗎！怎麽不聽我的話殺了那個臭女人！我知道了，你是看她比我年輕比我有人氣，打算背叛我了是吧？好，很好……”
莉莉子一腳将抱着自己小腿的助理踹翻在地，她聲嘶力竭地吼着：“滾，給我滾！否則我就踩爛你的臉！”這并不是一句惡劣的玩笑，話音未落，莉莉子已經舉起腳，細而尖銳的鞋跟眼看就要落在助理惶恐扭曲的臉上。
助理的抽噎聲卡在喉嚨裏，頓了頓，終于連滾帶爬地出去。
“滾！都給我滾！”
礙眼的人像狗一樣消失在視野裏，莉莉子狠狠地摔門，失魂落魄地走向房間深處，走到半路，她渾身脫力般猛地跪倒在地上，她看着鏡子裏那張美麗破碎的臉，上氣不接下氣地笑起來，笑着笑着，眼淚争先恐後奪眶而出。她像個無助的小孩低聲呢喃：“說什麽最喜歡我，一轉身就給那個賤人端屎端尿！為什麽，為什麽背叛我。我知道了，一定是我還不夠漂亮，一定是……”
莉莉子用指甲輕輕地劃過自己高價造就的臉龐，一用力就在臉上留下淺淺的痕跡。她不疼，感覺不到疼，她很高興，因為她想通了能重新得到愛和勇氣的方法。莉莉子的手指滑到嘴角，一用力，哭喪的臉就成了笑。
屋子裏所有的人都在笑，牆上的莉莉子在笑，被她扔得遠遠的，雜志封面上的小梢也在笑。
第2幕
關上了衛生間的門，小梢忙不疊地跪在馬桶前，用食指盡可能地往喉嚨深處扣，沒一會兒就感覺到了惡心。
“嘔--嘔---”
小梢已經不是第一次催吐，應該說，這就是成為人氣模特的代價之一。
她吐完了，用水沖掉嘔吐物，扶着馬桶慢慢站起來，再顫顫巍巍地走出隔間。小梢沒想到，一出去就看見倚靠在梳洗臺旁的莉莉子。
“是小梢呀，沒想到你為了保持人氣這麽不擇手段，服用違禁藥催吐的感覺好嗎？”
小梢皺了皺眉，剛吐完的她連說話都很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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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你聽不懂沒關系，只要八卦記者聽得懂就行了。你說，這件事要是曝光出去，你還能在圈子裏混嗎？”
“你不要血口噴人！”
小梢的聲音陡然拔高，可她身體還虛着，話沒說完，就頭暈眼花，搖搖欲墜。
莉莉子看見眼前這一幕，前所未有地解氣，連說話的方式都溫和了些：“你混了這麽久還不懂規矩嗎？記者向來有料就報，管它真的假的！”
聽完莉莉子的話，小梢本就難看的臉色更加蒼白如鬼，但她的驚慌只是一瞬，很快小梢就平靜下來，甚至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你笑什麽！”
小梢穩住身子，用力把高跟鞋踩得擲地有聲，一步一步逼近莉莉子，把她逼到牆角：“前輩，這句話我本來不想說的。論不擇手段誰能比得上前輩，為了保持人氣已經整了好幾次容了吧？”
小梢溫柔地撫摸着莉莉子的臉，嘴裏卻吐出最惡毒的話：“真想看看這張美麗的臉崩潰的樣子呢。”
“你……什麽時候？”
“什麽時候，我想想哦。好像是上個月8號？啊呀，怎麽說也差點死在前輩手裏，不多個心眼不行。話說回來，前輩那件大衣真漂亮，我忍不住就拍照留念了，您不會怪我吧？”
莉莉子控制不住顫栗起來，上個月8號是她最近一次去診所的日子，因為想變得更漂亮，結果卻被告知由于跟上一次做手術的時間間隔太短，不能立刻躺上手術臺。
“賤人，你怎麽敢！”
小梢握住莉莉子揮來的那只手，甜膩的笑裏像摻了毒。
“前輩，我們以後好好相處吧。對了，差點忘了告訴您，那個之前由前輩代言的珠寶商來找我了，好像很中意我的樣子，真是苦惱啊，呵呵。”
第3幕
自從被威脅後，莉莉子輾轉了好幾晚，總算想出對抗小梢的方法---讓醫院開具自己沒有整容的證明。
是的，在這一方面，還有什麽比醫生更權威呢？至于怎麽弄到這張假證明---世界上會有人嫌錢多嗎？
“醫生到時候就拜托您了。”
莉莉子走在醫院的長廊，身旁是殷勤要送她到門口的“白大褂”。她漫不經心地聽醫生說話，眼睛走馬觀花地掠過眼前僅一面玻璃相隔，空曠的房間。這是一間複建室，室內稀稀拉拉有幾個正在複建的人。
“亞也，加油，還有一點就到了。”
突然，莉莉子被一陣加油聲吸引，她停下腳步，循聲望去，看見一個扶着欄杆在專門設施上練習走路的女孩子。女孩子像是患了什麽腿部疾病，一步步挪動得很慢，莉莉子只看見女孩的及肩長發都濕透了。
沒什麽特別的。
莉莉子這樣想着，正打算移開視線，到達終點的女孩仰起臉，露出比陽光更明朗的笑容。
原來是個十六七歲，容貌姣好的女孩子。
一切确實如莉莉子所想，沒什麽特別的。但莉莉子卻呆住了，因為女孩子的臉居然和她的臉有八分相似！
“醫生，那個小女孩是……”
“啊，池內亞也嗎？果然您也覺得她跟您很像吧？不瞞您說，她可是我們醫院的名人呢---被稱作翻版莉莉子！”
莉莉子緊緊地盯着女孩沒有陰霾的笑臉，墨鏡遮住了她怨毒的視線。醫生故作風趣的話響徹在耳邊，可一切只能讓莉莉子怒火中燒。她好恨，為什麽世界上有這麽相似的臉---她飽嘗痛苦才得到的臉，卻是另一個人天生就擁有的，為什麽！
莉莉子的指甲狠狠地掐進手心，耳朵沒錯過醫生沉重的嘆息：
“可惜那孩子年紀輕輕，就得了治不好的病。”
莉莉子如釋重負地笑起來，原來上天還是公平的。那麽相遇就是一種緣分了，而她要讓這緣分成為挽救人氣的契機。
第4幕
“阿姨早上好，我又來叨擾亞也了。”
“啊，是莉莉子小姐啊。您今天也這麽早就來看亞也……一直以來真是麻煩您了，明明工作這麽忙。”
莉莉子聽到這話，剛吃過的早餐像是在胃裏翻騰一樣不舒服，其實她最近的日程都很空，今天更是一天都沒活幹---原本僅有的雜志拍攝都因為小梢感冒臨時換了時間！
莉莉子趁低頭的時候收拾了表情，以防自己露出不滿或厭惡，然後笑眯眯的擡頭對亞也媽媽說：“您千萬不要這麽說，我和亞也很投緣，衷心希望她能早日恢複健康。”
通過之前的調查，莉莉子知道池內亞也得的是脊髓小腦變性症，別說恢複健康，就連活命的希望都很渺茫。這不，亞也這孩子的病情已經發展到吐字都艱難的地步了。
亞也媽媽聽見莉莉子的話，聯想到亞也的情況，一邊紅了眼眶一邊連聲道謝。無論怎樣，美好的祝願代表的是一種希望。
坐在病床上的亞也吃力地擡起手，用顫抖的手指拉拉媽媽的衣服下擺，并在媽媽回頭時安慰似地朝她笑了笑。
莉莉子注意到這一幕，心髒像被錘子狠狠地砸中一樣，沒來由得難過起來。
雖然她和她的相識帶着不純粹的目的，但看到亞也一天天地虛弱，莉莉子也會感到悲傷。
“莉莉子小姐，就拜托您先陪陪亞也了。我待會兒就過來換您。”
亞也媽媽強忍眼淚，低頭哽咽着，匆匆從莉莉子身邊經過。
莉莉子注視了一會兒她倉皇離去的背影，回過頭正對上熟悉的笑容。眼前的亞也雖然情況比幾個月前糟糕許多，但笑容裏依舊沒有一點灰色。
“莉……莉莉子……小姐，早……早上……好。”
莉莉子有時會覺得池內亞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亞也很聰明。不僅如此，亞也還很堅強，比任何同齡的女孩子都要堅強。至少表現出來是這樣。
莉莉子眨了眨眼睛，逼回了星星點點的眼淚，拖過床邊的凳子坐下。她握住亞也的手說：“早上好，亞也。”
池內亞也腼腆地笑笑，用顫抖的雙手拿起床上的雜志，艱難地遞給莉莉子：“莉……莉莉子小姐，這個……謝謝。”
“啊，亞也這麽快就看完了。我……好看嗎？”
因為亞也提出想看看莉莉子的寫真，莉莉子在上次探望的時候，帶來了好幾本之前由她做封面的雜志。
“好……看。”
“那是當然的，我可是最受歡迎的模特呢！”
莉莉子一邊撒着拙劣的謊言，一邊勉強自己扯起嘴角。她在心裏自嘲，如果真的受歡迎，就不用特地給亞也帶半年多前的雜志，如果真的受歡迎，也不用在這裏欺騙一個和外面世界脫軌許久的女孩子。
“對了，我今早路過報亭，順手買了這本雜志。亞也快看看，你的日記刊登在上面了吧，我們亞也真是了不起呢！”
莉莉子翻到刊登日記的那頁，再把雜志放到亞也顫抖的手裏。
“我剛才看了，亞也在裏面提到最多的就是堅強。你說，人是因為堅強而美麗的嗎？”
還是說，是因為美麗才能堅強呢？
第5幕
“我今天會找機會說服亞也出門曬太陽，你找個機靈點的記者偷拍我，懂了嗎？把事情辦好，別讓我覺得你一無是處！”
“莉莉子小姐，您不是說和亞也成為朋友了嗎？我們還要這麽做？”
居然敢反駁她！是她最近脾氣太好了？
莉莉子不耐煩地揚起手，想給不懂事的助理一個教訓，眼前不知怎麽浮現出亞也濕漉漉的真摯的眼睛。如果讓亞也知道她對她的好都是逢場作戲的話，那雙眼睛恐怕再也忍不住眼淚了吧？
做慣了惡女的莉莉子破天荒有些猶豫，難道苦心經營了這麽久都白費了嗎！不，她不願意。
所以---亞也，對不起。
第6幕
今天是聖誕夜，莉莉子被邀請參加電視節目錄制，這是她久違的通告，也注定是她翻身的日子！她已經把之前偷拍的照片提供給節目編導，這些照片一旦在直播中公布，大家都會知道莉莉子是個熱心慈善的藝人。在這個充斥着負面的社會，還有什麽比傳達正能量的偶像更受人追捧的呢？
節目錄制前夕，莉莉子在洗手間整理儀容。她穿着最昂貴的豹紋大衣，化着最精致的妝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莉莉子滿意地笑了，她全副武裝，只為獲得勝利的瞬間。
只是，莉莉子笑着笑着，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她用力地抓着梳洗臺的邊沿，才沒有狼狽地摔在濕滑的大理石地上。莉莉子又看向鏡子，發現不知從哪裏飛來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那蝴蝶扇動着單薄的翅膀，慢慢地停在她的肩膀上。莉莉子伸手去抓，誰知竟撲了空。她使勁閉了閉眼睛，過了好一會兒，重新睜開，那只蝴蝶就仿佛從未出現過般消失不見了。
“又是該死的幻覺！”
莉莉子咒罵着，掏出衣服裏的藥瓶，把剩餘的藥一股腦倒進嘴裏，合着籠頭裏的水吞了下去。然後，她把空瓶随手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裏，踩着高跟鞋趾高氣揚地走了。
莉莉子在現場滔滔不絕地說起她跟亞也成為朋友的過程。看着臺下熱淚盈眶的觀衆，莉莉子這幾個月來第一次感到揚眉吐氣。
錄制比想象中還順利，演播室裏的裝飾品卻像中邪似的動起來。娃娃們發出尖銳的笑聲，鐘表轉動的聲音震耳欲聾，離莉莉子最近的假草莓上甚至憑空生出一只轉動的眼珠……
“我們都知道莉莉子的生日快到了，節目組特地為莉莉子準備了奶油蛋糕。蛋糕上的奶油可是雙人份的哦！”
莉莉子陷入了極度的恐慌，她看見工作人員搬着蛋糕朝她靠近，更看見蛋糕後成群的蝴蝶撲面而來！
“不要過來！滾開！”
莉莉子的雙手毫無章法地揮動，一把掀翻面前的蛋糕，黏糊糊的奶油沾滿她美麗的面孔。
“滾，不要靠近我！啊---”
莉莉子一味地躲閃，被椅子絆倒在地，她的手還在劇烈揮舞，卻阻止不了成群的蝴蝶停在臉上，啃食她的皮膚。最終，莉莉子慘叫着昏了過去。
而現場的觀衆只看見一個躺在地上，歇斯底裏的瘋女人---莉莉子。
第7幕
外面下着傾盆大雨，莉莉子踉踉跄跄地走在路上，臉上還有沒擦幹淨的奶油。她的模樣肮髒不堪，可急着回家避雨的路人們誰都沒多看她一眼，誰也不能把擦身而過的瘋女人和昔日的老虎莉莉子聯系起來。
莉莉子終于摔倒在路邊，她從櫥窗的玻璃上看見自己，被雨水濡濕的劉海亂糟糟地分散開，額頭上青色的瘀斑再也遮不住。莉莉子惱怒地抓着頭發，低頭卻發現手裏握着一撮長頭發。
歷經千辛才獲得的美麗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崩塌在眼前。
莉莉子沖着鏡子裏的自己大喊：“為什麽美麗不能永恒呢！人是靠美麗才能堅強起來的啊---”
堅強？美麗？
這一刻莉莉子想到了和自己有着相似臉龐的池內亞也。
“亞也，亞也……”
莉莉子瘋魔般地呢喃着池內亞也的名字，迫切地想問問亞也美麗的秘密。
第8幕
莉莉子跑到醫院的時候渾身都濕透了。她趁護士不注意偷偷溜進病房，一把拉開病床旁的簾子，卻看見亞也躺在床上隐忍地抽泣。
這個堅強的女孩子終于因為她的欺騙而泣不成聲了嗎？
莉莉子那顆缺乏情感的心髒開始抑制不住地疼痛，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莉莉子的雙膝重重地磕到地上，想去觸碰亞也緊握的拳頭，臨到頭卻膽怯地收回了手。眼前閃現過一幕幕她和亞也相處的畫面，即使她最落寞的時候，仍把她當做偶像來喜歡的池內亞也……無論問多少次仍舊不厭其煩稱贊她美麗的池內亞也……
為了回春，莉莉子竟然狠下心欺騙這樣的亞也！
像她這樣的惡女是沒資格祈求原諒的吧？莉莉子被漫天的愧疚和羞恥感掩埋了。她低着頭用濕漉漉的手扒住亞也床邊的欄杆，一次次地重複：“亞也對不起，我不該利用你……”
就像亞也不知道莉莉子哭泣的緣由一樣，莉莉子也不知道亞也哭泣是因為剛剛跟一直喜歡的麻生遙鬥訣別。
兩個面容相似的人，在同一天失去生命裏最重要的東西。
“沒……沒關系。莉……莉莉子是……真……真心對我……好，我……我知道的。”
池內亞也用盡全身力氣才成功擡起手，輕輕地摸到莉莉子垂着的頭。
池內亞也很聰明，比很多同齡人都聰明。所以她早就知道，跟莉莉子的相遇不是純粹的緣分。可那又什麽關系，莉莉子是真心對她好，這就夠了。
亞也從不後悔和這樣的莉莉子相遇！
莉莉子在亞也諒解的目光裏破涕為笑，而那一晚池內亞也的笑容是莉莉子一生中見過的，最美麗的笑容。
第9幕
莉莉子失蹤了，誰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有人說她死了，有人說她整形成了怪物。可人人都記得，她在開最後一場記者招待會的時候戳瞎的那只眼睛和說過的那句話：“人啊，原來是因為堅強才美麗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呢？沒人知道。
但關于老虎莉莉子的話題會經久不衰地流傳下去吧？
很久以後，當努力了很久的池內亞也不抱遺憾地離去，亞也的媽媽某天在家門口發現一個裝滿巨款的紙袋子和一封放在袋子旁的信，上面寫着：
[感謝亞也教會了我堅強，一直努力活着的亞也是我心中最美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澤尻篇完結。下一篇可能是中山美穗。目标是把女神都寫一遍，盡量不拆人氣高的CP。（←_←13E麻亞黨正在追殺我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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