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螭吻

一看見柳一弛,黑影便朝他沖了過來,就是這個人類收袋裏的東西讓它吃飽了。

厲蘇的桃木劍一揚,劍尖直指着黑影,擋住了沖過來的黑影。

“厲蘇,等等……”柳一弛将手搭在厲蘇拿劍的手的胳膊上,“它好像沒有惡意。”

厲蘇舉起的桃木劍并沒有撤下,“你收袋裏的那些流金火鈴和殺鬼丸,可都是在這家夥的肚子裏爆炸了,它有沒有惡意我不清楚,不過倒是挺強的。”

柳一弛朝着黑影招了招手,“你是要過來嗎?”

黑影點了點頭。

“厲蘇,把劍放下,讓它過來吧,看看它到底要幹什麽。”

厲蘇和黑影僵持了一會,終于,最後厲蘇放下了劍。

沒了桃木劍的威脅,黑影便樂得找不着北,圍着柳一弛轉圈圈。

這下子,無論是柳一弛還是厲蘇,都能看出黑影有多開心了。

“厲蘇,這是個什麽精怪啊,黑不溜秋的?”柳一弛問道。

厲蘇還沒有說話,黑影當中就伸出一個胖乎乎的爪子,将蓋在它身上的那團黑霧撤去,等黑霧散開,便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龍頭,長須,兩只胖乎乎的爪子,配上一只在空中擺來擺去的魚尾。

“這家夥是螭吻,傳說中龍的第九個兒子,它很喜歡你。”厲蘇這般說道。

被厲蘇道出了真實身份,小螭吻也不惱,反而有些開心,跑過去圍着厲蘇繞了兩圈,兩圈一結束,又立刻跑過去繼續圍着柳一弛轉圈圈。

“在北面大草原,跟在我們後面吃魁猑的屍體的人是不是你?”厲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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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螭吻停下來,點了點頭。它回憶起了最後一次大餐,有些嫌棄地龇牙咧嘴,它肚子裏剩餘的濁煙還沒有完全吐出,一生氣,便全吐出來了,噴了柳一弛滿身煙。嘴巴一張一合,叽裏呱啦地說着什麽,可惜柳一弛和厲蘇完全不知道它在說什麽。

小螭吻見它說出的話這兩個人類聽不懂,便用頭去蹭柳一弛的手。

“它這又是想幹嘛?”柳一弛只能問厲蘇。

厲蘇摸了摸左手食指上的黃色印記,說道:“它好像想做你的契約獸。”

“契約獸?”

聽到關鍵詞,小螭吻便不停地點頭。

“收個龍做契約獸,好像很炫酷的樣子。龍诶!”柳一弛眼睛亮閃閃地。“來吧,要怎麽做?”

小螭吻開心地轉了個圈圈,随即變成一道光,鑽入了柳一弛的食指處。

柳一弛将手翻開,便發現他的左手食指指紋處有一條藍色小龍。

小螭吻一現身,柳一弛食指處的印記便跟着消失不見。

“看來不是契約獸,螭吻只是把你的手指當成了借宿地。”厲蘇說道。

聽到借宿地,柳一弛眉頭一皺,“我出租自己身體當借宿地,總不會也要報備給領頭人知道吧?”

“能藏起來的,報備什麽。”

螭吻見他倆自顧自地說起來了,便提高音量叽裏呱啦地說了一通,這回柳一弛明白它的意思了。“厲蘇,小螭說上回在北面大草原,我用殺鬼丸炸魁猑的那次,把屍體炸太碎了,它吃着很嫌棄。”

“那不是給你吃的,我們是要逃命。”厲蘇說道。

螭吻又叽裏呱啦地說了一通。

“好啊,搞半天我跟厲蘇被魁猑圍,是你給趕過來的啊!”

螭吻閉嘴了,光一閃,它又縮回到了柳一弛的食指上。

柳一弛:“……”不愧是龍,說不得。

“幹活幹活,又養了一條龍,家裏又多了一張吃飯的嘴,不努力賺錢怎麽行!道人葬啊道人葬啊,你快點出現吧,讓我拿你去賣錢。”柳一弛邊走邊說道。

“你問問螭吻非要找你當借宿地的原因是什麽?”厲蘇在一旁對柳一弛說道。

“對哦,我怎麽把這給忘了。擁有一條龍讓我太興奮了。”柳一弛接着又說道:“小螭說我讓它吃飽了,所以它要跟着我。是收袋裏的流金火鈴和殺鬼丸炸了……讓它吃飽的……”

柳一弛&厲蘇:“……”

柳一弛:敢情是看中了我畫的符、煉的丹。

厲蘇:敢情是來跟我搶打手的。

談到了流金火鈴和殺鬼丸,螭吻又高興得從食指裏出來了。它叽裏呱啦地又說了幾句話,柳一弛立刻就“翻譯”了。

“小螭問我們為什麽要來這座山,它說這裏很危險,裏面埋了大東西。”

柳一弛尴尬地笑了笑,他看向厲蘇,說道:“現在抓緊時間跑來得及嗎?”

螭吻呱了一下,柳一弛明白了它的意思,它說:遲了。

幾乎是立刻,柳一弛就感覺到腳底下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

“厲蘇,小螭說底下埋着的東西是饕餮。”柳一弛說道。

厲蘇腳下一滑,是地底下太抖,不是他慫了。

“怎麽辦?”柳一弛看向厲蘇,他腦子裏被父親逼着背過的書,又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文字:“鈎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銅。有獸焉,其狀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齒人爪,其音如嬰兒,名曰狍鸮,是食人。狍鸮即饕餮。”

“厲蘇,饕餮吃人的啊,傳說這家夥甚至有首無身,它狠得把自己都吃了啊。”柳一弛一把摟過厲蘇的胳膊,“我的無陰會飛,火螢會飛嗎?要不我們飛出去?”

厲蘇神色很嚴肅,“只怕不行,山腳下就是凡人聚居地,我們飛出去只怕整個村子的凡人要遭殃。”

“那怎麽辦?話說這種兇獸都不會有專人看守的嗎?就算沒有也應該有什麽禁咒和符壓制着吧?禁咒松動,就沒有人察覺到?”柳一弛說道,這不就是一般小說和電視劇的設定嗎!這個神奇的世界,怎麽總是讓他碰上這種事情?難不成他是小說男主角?

“有人察覺了。”厲蘇說道,他感覺到了有道法高深的道人在接近這邊,他一把拉住了柳一弛的手,“我們該走了。”

“這裏就不管了?”柳一弛看着強烈震動的地面,有些擔憂。

“有人過來管了。”厲蘇的臉上顯出焦急的神色,“柳一弛,我們該走了。”

這還是柳一弛第一次在厲蘇臉上看到如此慌張的神色。是因為腳下的饕餮嗎?不,厲蘇最開始知道地底下埋的是饕餮的時候,他只是神色有些嚴肅,絕對算不上慌張。難道是因為那些飛奔過來的道人嗎?厲蘇是在擔心道人嗎?可是為什麽?

柳一弛的腦中閃過許多的疑問,但他一向喜歡偷懶,對于左想右想都想不出來的問題,他更願意去擱置問題,而不是折磨自己。

他望着厲蘇那張熟悉的面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曾有過許多盯着這張熟悉的面容的時候。

一開始,是在他還小的時候,被父親逼着背符書丹書,明明他已經能背出來了,可是父親卻說他只是能背,根本不懂其中的意思。他被父親逼着背第二遍、第三遍。等他背得煩了,他就去自家道觀裏坐着,看着大堂當中那座泥塑雕像——那座更成熟一些的厲蘇的面容。

後來,當他接觸了學校教育,他懂得了一些來自課本、來自老師的知識。下課回家之後,他也總是要去道觀大堂那坐一會,什麽也不幹,就盯着泥塑看。

再後來,他上了大學,見識到了更廣闊的世界,鳳凰村的鳳凰觀離他很遠很遠,他很久才回去一次,回去的時間大多用于跟父親争吵、辯論,他很少願意抽出空去看觀裏那座泥塑。只是泥塑而已,他這樣對自己說。

等到父親去世,他終于有了時間去盯着泥塑瞧。

在鳳凰觀坐着看他們家世代供奉的那座雕像,最後已經變成了柳一弛的習慣。習慣就是無論喜不喜歡、願不願意、想不想要,都會按照規律而發生的事情。

來到這裏之後,柳一弛以為他自己已經抛開了那個習慣。當他看見厲蘇的臉,當他現在正在凝視那張臉的時候。

他就知道,習慣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

他伸手捧住厲蘇的臉,說道:“不要擔心,有我在呢,沒事。”

鳳凰觀中擁有了厲蘇的容貌的雕塑,很容易能讓柳一弛心底平靜下來很。眼下,他竟然也擁有了讓厲蘇平靜下來的力量。這種關系的轉換,給了柳一弛一種很奇妙的感受。

不知為何,他覺得他和厲蘇之間,又多了一絲牽絆。

“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素氣九回,制魄邪奸,天獸守門,嬌女執關,七魄和柔,與我相安,不得妄動。制,拘,止!”

柳一弛口念咒語,一連十道制七魄符拍在了地底下的開始暴動的饕餮身上。

符咒起效,饕餮的動靜小了,地面的搖晃也減弱了。

眼見制七魄符對饕餮有效,柳一弛又連發十道制七魄符打在饕餮身上。

“一弛,我們該走了,我不能暴露在那些人的面前。”厲蘇這樣說道。

柳一弛來不及去細究厲蘇為何會這樣說,比起以前不知根底的陌生人,他顯然更相信厲蘇。

“饕餮的活動減弱,厲蘇,我們現在就離開。”柳一弛這樣說道。

等他們逃離禁地沒多久,一大群高階道人全部降臨在了他們之前的位置之上,足足有七八十人。

符、咒、卦、丹、器物齊用齊發。

一個時辰之後,饕餮終于是安靜下來了。

正當他們以為此次百年一次的危機被接觸,而深感慶幸的時候,一位穿白袍,看着一副仙風道骨的高階道人站出來說道:“饕餮的身上有我不熟悉的制七魄符壓制着,我以張家天師之位通告各位,找到這個畫符的人,帶到我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題外話:螭吻,嗤chi,一聲。有着魚尾巴的龍,和我太搭啦~就該出現在我的小說裏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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