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管閑事,得所求

“噔噔噔。”

這是今天相生第三次敲響柳一弛的房門,“師弟,今天你早飯和午飯都沒吃,現在都是傍晚了,總該吃點東西了吧?”

見柳一弛沒反應,相生端着飯菜進了房間。“師弟,來,吃點吧,不言做了你最愛的紅燒肉,你要是不吃肉,吃點刨冰?你不是說天熱就想吃冰嗎?”

柳一弛一個翻身,背對着相生,小聲地說道:“我不餓,你端走吧。”

“師弟……”

柳一弛将被子蓋住頭,只當沒聽見。

“那我把飯菜放着,你想吃的時候就吃點,要是飯菜涼了,你就喊我和不言,幫你熱上。”

相生端走了中午冷掉的飯菜,看着躺在床上默默無言的師弟,嘆了嘆氣。

相生一出來,不言就在門口等着,問道:“如何了?”

“還是不吃。”

“前日還吃了幾口東西,這都過了幾日了,老是不吃東西身體怎麽撐得住!”不言同樣是唉聲嘆氣的,“我剛剛又去看過了,厲蘇家那塊地就是什麽痕跡都沒了。”

“那可怎麽辦?難道要去問問哪裏有厲蘇的消息?”相生試探着說道。

“不準瞎打聽!”躺在床上的柳一弛爆發出一聲中氣十足的吼聲,一點都不像餓了幾天的人。

“不找就不找!你就餓着吧。”不言一跺腳,端過相生手裏的飯,提高音量氣沖沖地說道:“我正好懶得拌雞食,這飯我拿去喂雞。”

一個時辰之後,相生和不言念了一會道經,不言又推着相生讓他再去師弟房間看看。

相生端着已經冷掉的半碗飯,出門之後興沖沖地說道:“不言,師弟他吃了小半碗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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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湊過頭去瞄了一眼,還真是,他的臉色好看了些,随即,他又看到被吃得幹幹淨淨的刨冰,臉又黑了,“大晚上的不吃飯,冰倒是都吃完了,也不怕拉肚子。”

“不言,少說幾句。”

等到第二天,相生又被不言支使着進去給柳一弛送飯。“師弟,吃飯了。”

“我吃不下——”在床上躺久了,柳一弛全身都有些酸痛,他翻了個身,眼神就瞄到了相生放在床邊的飯,“嗯?”

相生将柳一弛眼中的不可置信看得清清楚楚,點了點頭,“師弟,不言說反正你也只吃一兩口飯,用一個茶杯送飯就夠了。”

柳一弛嘴巴張了又合上,合上又張開。

就在這會,外邊響起不言的大嗓門,“這位施主,不巧,我們觀主去北面大草原給你找侄女去了呢!觀主出門有三天了,這三天我不知道他有沒有你侄女的消息。“

夏傑嘆了嘆氣,“辛苦柳觀主了,其實我也沒抱多大希望,但就是不死心,想要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消息。“

“施主怎麽愁眉苦臉的?”

“姐姐的身體情況越來越不好了,大夫說可能也就能撐一兩個月了。”

不言送走了失魂落魄的夏傑,然後一把推開柳一弛的房門,丢過去一個收袋,“這裏面是兩百個金幣,他說我們觀裏盡了心,若是實在找不到就算了,若是壞消息,就不用再轉告他了,他就當侄女還活在某個地方,心裏還好受些。”

床上拱作一團的被子動了動。

不言還是心軟了,這些天來頭一回說話語氣不那麽沖了,“師弟,你也就當厲蘇也在某個地方好好活着吧。”

柳一弛啪地一下掀開被子,說道:“厲蘇當然好活着!”只說了這樣一句話,他就帶上了鼻音,“只是、只是我和他好歹也一塊狩獵了這麽長時間,他怎麽就忍心一聲不吭地跑掉。”

這幾日在床上,他将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是左思右想,之後就将厲蘇的突然消失定位在了突然冒出來的張天師身上。就是這個莫名其妙的張天師,自從這個人一出現,厲蘇的表現就很奇怪。

“張天師是什麽人啊?”柳一弛問道。

“張天師,道家的奠基人啊,道人心中的神。”相生說道。

即使如此,厲蘇究竟是為什麽害怕張天師?

“啊,想不明白。”柳一弛用力撓了撓頭,“不言師兄,我餓了,随便弄點什麽吃的給我就好,再做點好帶上路的吃食,我等會再跑一趟北面大草原。”

夏傑和不言在外邊說的話,他在屋裏聽得清清楚楚。

“師弟,我和不言陪你一塊過去北面大草原吧。”相生這麽說道,以往有厲蘇陪着,他和不言還算能放心,眼下沒了厲蘇,他有些不放心。

“不用,夜晚露宿危險是危險了些,但我還有螭吻陪着,放心。”

相生倒沒有強求,他深知他和不言在道法上都太弱,跟着一塊過去,要是還需要師弟抽出精力來保護他們,反而得不償失。

于是,柳一弛獨自一人踏上了北面大草原的征途。

他完全沒有做好一個人上路的準備。從他第一天遇見厲蘇開始,他就誤打誤撞地和厲蘇組成了狩獵夥伴,無論是去哪,他總有厲蘇在他身後。

而眼下,他的身後只有騎馬呼嘯而過的風聲。

“無陰,停下。”走到半路,柳一弛聽到了不同尋常的呼喊聲,太陽落山已經一個時辰,若是平常,這會子的大衍朝該是處在一個凝滞的狀态才對。凡人已全部熄燈休息,只有少部分膽子大才會在夜晚成群結隊出門狩獵的道人有活動蹤跡。

可現在這個時候,為什麽會有呼喊聲?

他已經多次走過這條前往北面大草原的路線,這裏,該是一個凡人聚居地才是。

該不該去看看?他在心底問自己。

若是厲蘇在,絕對會跟他說不要多管閑事。

不!他偏要!

人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他幹嘛還要顧及他,他就去看一眼,就當是滿足他自己的好奇心。

“無陰,往呼喊聲最厲害的地方走。”

無陰的速度很快,柳一弛過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個身穿破爛白衣、且蓬頭垢面的背影,在扒拉一個反人家的窗戶。

呼喊聲就是從窗戶裏的房間裏傳進來的。

柳一弛剛想大喝一聲,猛然發現那兩個趴在窗戶上的身影沒有腳。

是懸浮在空氣中的。

是鬼。

還是兩只。

上回去柳家驅鬼,那只傳說中把柳張折磨得不成人樣的惡鬼他并沒有見到過。這,還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獨自面對鬼。

“小螭,你在嗎?”柳一弛的心底不可抑制地冒出害怕的情緒,他的後背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小螭,回答我。”

柳一弛這裏的動靜顯然是驚動了那兩只在認真扒拉窗戶的鬼。

白色背影僵硬的脖子在慢慢向後旋轉。

“不要回頭!”柳一弛驚悚地叫了一聲。

顯然,這兩個白色背影并不會按照柳一弛所說去做。

相反地是,他們扭頭的速度加快了。

柳一弛已經能見到一點白色背影的輪廓。

“卧、卧槽槽槽!不要回頭不要回頭,不要讓老子看到你的臉,老子害怕啊!”

驚吓之中,柳一弛慌了手腳,他從收袋裏掏出了一把殺鬼丸就砸了過去。

嘭——

殺鬼丸砸在白色背影上,然後掉落在窗邊。

未遇火、未念咒的殺鬼丸效用将會大大打折扣,對惡鬼是無效的。柳一弛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壓根沒念咒。

還是螭吻提醒了他,“人類,這是惡鬼,念咒啊,快些,再不快些你就要看到他們的臉了。”

“啊啊啊啊——草!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厲蘇你在哪,我好想你……”

補上咒語的殺鬼丸威力無窮,只是,顯然,柳一弛忘了他的殺鬼丸威力究竟有多強,尤其是在他扔了一把的情況。

好在螭吻正覺肚子餓了,一發覺柳一弛要念咒了,蹭地一下跑過去,呱唧呱唧吞了全部的殺鬼丸,只吐出來半顆。

人類的殺鬼丸如此好用,僅僅只是半顆,也完全夠解決這兩只惡鬼了。

螭吻的估計沒有出錯。

半顆的殺鬼丸不僅解決了待在窗邊的兩個惡鬼,同時也炸塌了靠窗的牆。

牆一塌,露出裏面抱在一起的瑟瑟發抖的凡人們,一個老人,兩個中年人,還有三個孩子。

眼見闖禍了,柳一弛這才從驚懼的情緒中解脫出來。

“糟糕……”

他都在替這幾個凡人考慮:究竟是被惡鬼威脅更恐怖,還是被他弄塌房子更恐怖了。

诶,不對,以上這兩個情況,都是這些凡人經歷的事情呢,恐怖加恐怖。

更慘了。

半顆殺鬼丸弄出來的動靜,還引來了一男一女。“你是誰?你對這家人做了什麽?”

柳一弛本想為他自己辯解幾句(雖然沒有什麽可狡辯的,确實是他做錯了),回頭一看,卻被引來的女人吸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你是王子夏衣嗎?”這個女人的臉,是柳一弛所熟悉的,就是他和厲蘇一起去北面大草原狩獵魁猑心髒的那次,遇見的那個女人。

那個匆匆出現,卻又消失不見得女人,恰恰是他和厲蘇的最大懷疑對象。大晚上游蕩在王子屯附近的狩獵地點,年紀也與夏傑所說的相符。

見女人沒有回答,柳一弛又問了一句,“或者你認識王子夏衣嗎?”

女人盯着柳一弛的臉看了許久,“我想起來了,我在草原見過你,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有人派我找你。”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只是那個與他一起找人的人,卻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弛弛:放屁,我的所求才不是什麽夏衣、冬衣的,我想要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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