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丁竹的事了結
“柳山南這個挨千刀的!”
池信宿舍裏,王梵聽到兩人分手的消息,剛坐下又忍不住跳起來罵。
這是她來帕市的第七天,幫田野父母處理完後事她又留了幾天陪池信,原本打算明天走的,可眼下她氣得連行李都不想收拾了。
“他說為什麽了嗎?”
池信戳着手指,肩膀聳了聳,假笑,“我沒問。”
“你什麽也沒說?”
池信點頭。
“柳山南……”,王梵氣得牙根癢癢,“他媽的什麽意思啊?想好就好,想甩就甩,怎麽的?覺得你醫院援助要結束了,以後不好睡了是嗎?”
話糙理不糙,池信想想,也覺得不是完全沒這個可能。
可柳山南提分手正是田野去世那天,池信怕他一時接受不了,所以才跟她提分手,可幾天過去了,對話框還是只有那句“分手吧。”
王梵在屋裏踱來踱去,“不行,這口氣必須出了,否則我憋得慌。”
池信攔她,“算了,分就分吧,沒事。”
“你這叫沒事嗎?”
看着池信寡淡的素顏,瘦削的臉頰,王梵剛回落的氣又升騰到胸口。
“先不說你來帕市之前多少斤,就我待這幾天你吃了幾口飯,加起來有一頓嗎?”
抄起沙發上的抱枕,王梵用力甩出去,說:“你掉一斤肉,我讓柳山南掉十斤來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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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信忽然想起什麽,起身回屋,再出來時手裏捏着一個信封,“這是之前他交給我的工資卡,快遞寄的話不太保準,要不你替我還回去吧。”
王梵接過,“行,看我殺他單位去,讓他必須給我個解釋!”
不管王梵之前怎麽說,池信都不覺得什麽,可要是到單位鬧絕對不行。
“梵哥,我和柳山南分手是私事,再說他們單位有紀律,不太好。”
單位不同,但“紀律”兩個字的意義相同。
“池信,你就慫吧,被柳山南欺負一次又一次,上次他丢下你,是因為跑這麽遠做特警,我們理解,這次幹脆連理由都沒了,別指望你原諒他。”
池信抱着雙膝,下巴拄在膝蓋上,任王梵怎麽說就是對柳山南恨不起來,這個男人,在戀愛的時候太好了,好像他身上有揮霍不完的魅力和溫柔時刻,池信喜歡看他穿制服的樣子,敬佩他持槍站崗時的一身正氣,包容他因為工作原因時常失聯……
現在回頭看,柳山南給予的這些東西就像一條無形枷鎖,把池信鎖在裏面,然後有一天他走了,池信要麽繼續被鎖在原地,要麽就去主動找他索要鑰匙,但以池信對柳山南的了解,他只會給予更多來增加枷鎖的數量。
池信被吃死了,一輩子都別想逃……
忽然王梵想到什麽,“他不會跟那女的舊情複燃了吧?”
“沒有。”
池信清楚,以陳嘉黎的性格,如果舊情複燃早來她跟前嘚瑟了。
“對,正好提到她,忘了跟你說,我讓我英明神武的爹查着了。”
王梵坐好,調出聊天記錄開始念,“陳嘉黎,性別女,年齡25歲,籍貫青海西寧。”
池信打斷她,“說重點。”
“據可靠消息,陳嘉黎追柳山南追了好久他都沒同意,後來用了點手段,趁柳山南醉酒把他弄酒店去了,當時睡沒睡不知道,反正讓柳山南負責,倆人就這麽好了,陳嘉黎她爸進去前給她留了一筆錢,具體多少不清楚,但小幾百萬肯定有,不然她能撐到現在嘛。”
原來還有這麽精彩的狗血開端,王梵上午剛知道的時候除了驚訝,還有些不屑,對陳嘉黎的不屑。
抽回王梵手裏的信封,池信說:“還是我去吧,我們之間總得有個了結。”
即使是一場單方面的了結,對于池信來說,她需要這種儀式,騙人,騙己。
……
王梵當天下午離開帕市返回南京,臨走前買了一堆吃的喝的,叮囑田桃和寧寧一定讓池信按時吃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送走王梵,池信從機場直接去了特警支隊,正好也順路。
下車望向對面,特警支隊的大門依然氣勢威嚴,看着看着池信特想笑,上次來還是作為家屬過來探視,這次來就是前女友了。
想到這她竟真笑出了聲,前女友……要是讓陳嘉黎知道,兩個前女友的身份倒是有得聊。
從道口繞過去,池信徑直走到門衛站崗的特警身旁,特警很警覺,見陌生人過來,立馬攔住詢問。
“我是……”,池信停頓,更正臨到嘴邊的身份,說:“我是柳山南的朋友,這個能麻煩你交給他嗎?”
“柳山南?幾隊的?”
池信搖頭,見特警有點為難,她又說,“我要走了,再沒機會見他,麻煩你幫我轉交一下吧,謝謝你了。”
許是池信楚楚可憐的模樣,還有溫柔低聲的語氣讓他沒法拒絕,想了想,他說:“那給我吧,要帶什麽話嗎?”
想說的話很多,可池信覺得哪句都沒必要了,她沖特警搖搖頭,“沒有,謝謝你,再見。”
池信又看了一眼特警支隊主樓,最後一眼,最後的念想,斷了。
回去路上,她滿眼都是五星紅旗在特警支隊迎風飄揚的場景,那一刻池信突然明白了,柳山南身上有種野蠻生長的痕跡,花花世界關不住他,無盡的戈壁灘才是他的方向,所以,他們注定天各一方。
……
一周後,南京醫療小分隊的醫療援助進入最後倒計時,池信每天忙着整理這段時間的學習材料,回去還要寫報告做演講,趁這兩天不忙,她把該做的提前做了,省着回去加班。
柏曉天這回倒落個清靜,他的活都被自己師父搶去了。
中午吃完飯,柏曉天端着飯盒到辦公室找池信,她從急診那邊剛回來,在看資料。
“師父,吃了沒?”
“不餓。”
“你要修仙啊,這段時間中午都不吃飯,昨天搶救病人的時候你差點兒暈了。”
池信把資料放回檔案袋,“要走了,整理的東西多。”
“那你還不讓我幫忙!”
池信一個眼神,柏曉天趕緊閉嘴,跟師父混這麽長時間以外,除了醫術精進,他學會最多的就是察言觀色,對他師父的脾性了如指掌。
“師父。”
“說。”
“你和南哥沒什麽事兒吧?”
柏曉天憋了好久,早就想問了,他最近給柳山南發信息基本沒回,池信除了對病人以外,一天都沒個笑臉,沒事兒才怪。
“我們分手了。”
池信說得輕飄飄,表面也淡然。
柏曉天将信将疑,“你把他踹啦?”
“他把我踹了。”
池信實話實說,讓柏曉天有點猝不及防,“怎麽可能呢?他憑什麽踹你?他算老幾啊!”
池信把檔案袋扔回抽屜,“哐當”一聲!
“這個人我不想再提,清楚了嗎?”
柏曉天手指貼着嘴邊,從左至右拉了條線,封死。
……
“池信!”
叫喊聲先于敲門聲,緊接着門打開。
“池信,有人找。”
雷希站在門口,手插白大褂是每個醫生的習慣性動作。
“誰啊?”
“不認識,一個大孩子帶着個小孩子,這麽高。”
雷希邊說邊比劃,小的那個也就到他腿根兒。
池信皺皺眉,難不成是哪個患者家屬嗎?
跟着雷希出去,池信在一樓門口看見了許久不見的丁竹,他手裏還牽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兒,就是雷希說的那個。
“丁竹。”
“姐姐!”
丁竹走過來,笑呵呵的,瘦了不少。
“你……”,池信想到之前發生的事,“都結束了嗎?”
丁竹點頭,“我戴罪立功了,姐。”
池信笑得欣慰,“這小孩兒誰啊?”
“我弟弟,姑姑家的。”
丁竹把男孩兒往前領,“叫姐姐。”
“姐姐。”,奶聲奶氣。
“诶!”,池信蹲下,從兜裏掏出一塊糖遞給他。
“你媽媽的病怎麽樣了?”
“還在治療,你不用擔心,她現在狀态挺好的。”
池信想到什麽,“你等我一下。”
她走到門診臺,要了紙筆,回來遞給丁竹,說:“銀行卡給我留一個,我回南京之前幫你把回學校讀書的事辦完。”
丁竹沒答,而是說:“姐姐,我媽讓我給你帶這個。”
池信接過他遞過來的袋子,又是蘋果,紅彤彤的,個兒大,看着就甜脆。
池信知道,對丁竹家來說,蘋果是彌足珍貴的東西。
“你們吃飯了嗎?”
“…吃了。”
丁竹說完,小孩子仰頭看了他一眼,舔舔嘴角,池信一下明白了,“我沒吃,要不你倆陪陪我?走。”
池信帶他到旁邊一家本地餐館,點了一堆好吃的,根本吃不完的量。
“姐姐,你什麽時候走啊?”
“下周。”
丁竹本以為還有段時間呢,沒想到這麽快。
菜一份份端上來,每樣池信都想擺到丁竹跟前,一直忙活推來推去。
“那位警察哥哥怎麽樣了?”
池信停手,看他。
丁竹說:“我知道你們是朋友,執行任務那天他受傷了。”
“你說的是田野嗎?”
丁竹搖頭,“我聽其他警察管他叫山南。”
柳山南?!
池信放下筷子,食欲全無,“受什麽傷?”
丁竹搖頭,“他們沒說,應該不嚴重吧。”
那晚在停屍房碰見的時候,池信的确沒看到柳山南身上有傷。
“姐姐,你還什麽時候再來啊?”
“不一定,你好好學習,等放假我給你買機票,你可以來南京玩。”
“南京好玩嗎?”
池信點頭,具體倒說不上來了。
丁竹聽了好開心,摸着旁邊吃得正香的弟弟,“長這麽大我連新疆都沒出去過,最遠只去過烏魯木齊。”
池信安慰他,“新疆很大啊,是六分之一中國呢,你已經走得很遠了,等你以後考大學,再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嗯,我一定能考上。”
快吃完的時候,話題又被丁竹繞回那天的案子。
“姐姐,我以後想當警察。”
“……挺好。”
即便剛被警察前男友甩了,可不影響池信一直對這個職業的敬畏。
丁竹雙手做開槍姿勢,“像你那個朋友一樣,做狙擊手,專抓壞人。”
“嗯,好啊。”
池信說話間眼前全是柳山南那張臉,趕也趕不走,闊別多日,依舊攪動心神,波濤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