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倘若……他早知她是女……
說到這裏,司徒馬就忍不住磨了磨牙。
他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天大的事,結果趕到這兒才發現就是一張紙。他又不傻,把檄文和戚卓容的表現一結合,頓時反應過來,這檄文上說的都是真的。
最初的震驚過後,巨大的憤怒湧上心頭。
豈有此理!他竟然……他竟然……竟然被戚卓容騙了這麽多年!
他又不是沒見過女人,江湖上奇奇怪怪的女人多了去了,他從來不會覺得非得具備某種特質才能算作女人。真正令他出離憤怒的是,戚卓容明明就長了一張不像男人的臉,可以他堂堂神盜的眼力,竟然從來沒有懷疑過她的性別!這麽離譜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
到底為什麽會這樣啊!同行八載,不知督主是女郎!
他憤怒之餘,又不免在心裏把戚卓容罵了個狗血淋頭:早知現在這樣,早幹嘛去了!難不成就因為你女扮男裝,陛下就會砍了你的頭不成?你要是早點坦誠,也不至于現在搞得大家措手不及!
他跳到樹上吹風,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一招果然很有用,他眺望着遠處從路口遙遙行來的五人,頓悟了戚卓容是讓他來幹嘛的——
她不可能束手就擒,和裴祯元私談,一定是為了找到反擊的辦法。既然遲早會有人出來質疑,那她的戰場便不可能是在宮外——只有在宮裏,她才能保證所有的禁軍勢力都為她所用。
對其他人來說,想要見到戚卓容,只能進宮,進不了宮,便只能先來東廠。若是東廠也不肯傳話,那便說明,戚卓容的态度就是絕不見人。
她憑什麽不見人?在陛下病重的關頭,她封鎖皇宮,就不怕被指狼子野心嗎?若是連這都不怕,那就說明,有比“狼子野心”更嚴重的事情,讓她心虛忌憚。畢竟“狼子野心”,說到底,也只是外人的揣測,只要她對皇帝好,那皇帝便不會對她生疑,可若是有別的消息從宮外傳到了皇帝耳朵裏,讓他對她起了猜忌……
這才是戚卓容真正會害怕的事情。
所以,為了戳穿她的僞裝,為了讓皇帝認清她的真面目,有些人非得進宮不可,且一定要鬧得聲勢浩大,才能驚動卧床養病的皇帝。
而司徒馬,就是這推波助瀾的重要一環。
東廠越顯得氣急敗壞,就越要虛張聲勢,越是虛張聲勢,就越說明手足無措,到了那時,便是打擊戚卓容的絕佳機會。而想必此時此刻,戚卓容已經在宮中布好了局,只等君入甕。
“你們兩個,随我來。”司徒馬朝拾壹拾肆點點頭,負手走進了原屬于戚卓容的院子。
四下無人,司徒馬看着略顯不安的他們,深吸一口氣,問:“那檄文你們都看到了,你們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實話實說即可。”
拾肆早在戚卓容那裏表過了态,因此現在也十分迅速地道:“不管真相如何,屬下都願追随督主,絕不背棄!”
他單膝跪下,雙手抱拳,語氣堅定。
拾壹驚訝地看着他。他不是驚訝于拾肆的忠心,而是驚訝于他的那句“不管真相如何”。
這不該是他們說出來的話。可拾肆既然這麽說了,他又已經見過戚卓容一面,那便說明……拾壹目露愕然。
他直到上一刻,還堅信那檄文是在胡說八道,可現在,司徒馬詭異的問話,拾肆越矩的回答,都昭示着……檄文上說的是真的。
督主……竟然是女子。
他心頭大震。這沖擊實在來得太強烈,以至于他都忘了回答司徒馬的話,直到司徒馬陰恻恻地看向他:“拾壹,你怎麽不說話?”
拾壹這才如夢初醒,連忙跪下道:“屬下只是太過震驚,這才失了态!但屬下對督主絕無二心,屬下追随的是人,而不是什麽對外的身份,督主是什麽樣的人,沒有比我們更清楚的了!”
“那就好。”司徒馬這才緩和了臉色,“去,看看那幾位大人都幹什麽去了。”
“是!”拾壹和拾肆迅速離開,各自點了人出去辦事。
司徒馬站在原地,扶着石桌坐下,頭痛地揉了揉臉。
拾壹與拾肆将任務分派下去,看着廠役們陸續離開,對視一眼,雙雙嘆了一口氣。
東廠外門可羅雀,拾壹與拾肆并肩而行,緩緩道:“督主,真的是……”
拾肆笑了一聲:“剛開始,我和你一樣,可後來想想,這又有什麽重要的呢?雖然不合常理,但是若能合常理的話,這個東廠,還能建得起來嗎?”
拾壹卻搖了搖頭,說:“我不是想的這些。我是在想,督主得是經歷了什麽,才會變成今天這般模樣。哪怕是你我,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會殺人的,對麽?她一介女子……”
拾肆拍了拍他的肩:“不管怎麽說,那都是督主的事。你我只需操心分內之事便好。畢竟有陛下和司馬大人支持,督主一定不會有事的。”
“陛下支持?陛下也已經知道了嗎?”
拾肆沖他使了個眼色:“陛下是什麽人,他難道會不知道?”
“可是,連司馬大人之前都不知道……”
“就算不知道,那也不會怎麽樣。”拾肆說,“陛下都能為督主擋刀了,這能是一般的交情嗎?何況你現在回想一下,若那一刀真的捅在督主身上,會是什麽情形?”
拾壹略一思索,便頓時回過味來。他面色漸紅,怒道:“卑鄙無恥!”怒完又想起了什麽,一臉古怪,欲言又止。
拾肆:“哈哈,還是那句話,你我只需操心分內之事便好啊!”
拾壹:“……罷了,還是幹活去!”
東廠只是封了書鋪,并沒有刻意壓制言論,于是百姓們那點隐秘的好奇心全被激發了出來,一邊偷偷摸摸地打聽東廠為什麽要封書鋪,一邊又偷偷摸摸地把聽來的消息主動分享給別人,這京城裏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底下早就沸騰洶湧。
劉尚書一行人在東廠吃了個閉門羹,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蹊跷,便來到午門外長站,無論守衛如何勸說,都不肯離去,非要與戚卓容見一面才肯罷休。守衛無法,只得去通傳,過了一會兒,回來說,戚大人不見。
“那老夫要見陛下!”
“陛下……陛下也不便見各位大人。”守衛為難道,“陛下正在歇息,不便打擾。”
劉尚書哼了一聲:“你親眼看到陛下歇息了?還是戚卓容跟你說的?”
守衛哪敢說他連戚卓容的面都沒見到,還是個英極宮的太監二次轉達的,只能讷讷不語。
“劉大人,回去罷。”呂尚書負着手,長籲一聲,“空耗在這兒,也沒什麽用。”
他說得是對的,可劉尚書依舊咽不下這口氣:“這戚卓容,真是瘋了不成!她憑什麽不敢見老夫?不敢讓老夫見陛下?”
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站在午門外罵了半天,才終于被同伴們拖走。
此時已近黃昏,呂尚書家離得最近,他便提議去他家吃頓便飯。結果剛進府門,管家便來報:“老爺,宋長炎宋大人已在門廳等候大人多時了。”
呂尚書一愣:“宋長炎?他來做什麽?”
他和宋長炎沒有什麽私交,兩家雖然住得不遠,但是出身及政見都大不相同,因此他們平時也并不會走動。
倒是劉尚書不屑道:“這個節骨眼上,還能做什麽?想必也是聽說了戚卓容的風聲,又聽說我們被東廠趕了出來,特意看笑話來了。”
“我能看什麽笑話,劉大人把我想得太下作了些。”宋長炎不知何時從門廳裏走了出來,微微一笑。
劉尚書是個耿直人,他向來看不慣宋長炎這一幅長袖善舞的虛僞模樣,若不是這人尚有幾分真才實學,又未做過什麽太過分的事情,他一定會把他從內閣裏噴出去。
人都聽到了,又是在自己府上,呂尚書便再也不能不管,只能略一揖道:“宋大人是稀客,多有怠慢,實在抱歉。不知宋大人來找老夫,所為何事啊?”
“此處不方便講,可否與呂大人入廳一敘?”宋長炎道,“幾位大人也不如一起。”
劉尚書很不情願,但是這裏畢竟是呂尚書的府邸,主人不能駁客人的面子,那他也不好再多說。
一群人進了前廳,廳門一合,呂尚書便道:“宋大人,此處無人,有話但講無妨。”
“各位都是聰明人,那我也不兜圈子。”宋長炎看門見山道,“從昨日開始,京中便有一篇檄文流傳,各位應該都已看過了罷?聽說今日各位還去了一趟東廠,不知結果如何?”
劉尚書嗤道:“宋大人方才都已聽到了,又何必故作不知?我等被東廠趕了出來,這不是人盡皆知的事麽?”
宋長炎卻仿佛并不把他的嘲諷放在心上:“幾位是想見戚卓容?還是想做別的?”
“當然是要見戚卓容。”呂尚書在一旁道,“這檄文上說的是真是假,總得她給個準話,光讓東廠封幾個書鋪,算什麽意思?”
“幾位沒有見到戚卓容,然後呢?”
“然後便去往午門,求見陛下。只可惜,現在宮禁由戚卓容一手把控,我等進不去啊。”
宋長炎:“幾位這是已經認定了戚卓容隐瞞身份,越俎代庖了?”
徐祭酒忍不住道:“不然呢?否則這麽容易證明的事情,她為何不出來說句話?明明昨日還很痛快地帶我們入宮,怎麽今天就要推三阻四?這不是心虛是什麽?不就是怕被陛下知道嗎?”
宋長炎聽罷,忽地一笑。他摩挲着手裏的茶杯,道:“那幾位大人為何不認為,陛下也不想聽你們說這些呢?”
徐祭酒一頓:“宋大人此話何意?”
“陛下為戚卓容擋刀,諸位同僚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也能用一句‘重情重義’搪塞過去。如今檄文一出,戚卓容又不肯回應,便顯得疑點重重。諸位何不想想,陛下與戚卓容朝夕相對,倘若……他早知她是女子呢?那麽,這一切疑慮,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廳中一時寂靜。
片刻,只聽劉尚書一聲冷笑:“我道今日宋大人怎麽來此,原來是挑撥離間來了!宋長炎,你是什麽人,老夫清楚得很,別以為老夫看不上戚卓容,就會與你同流合污!你若是真有心肅清朝綱,就該如我們一般親自去見陛下,而不是在這裏游說同僚,妄圖拉攏勢力,敗壞陛下聲名!”
饒是對外脾氣好如宋長炎,聽到劉尚書這般不客氣的話,臉色也是頓時一沉。
他好歹也是個內閣大學士,劉尚書怎麽敢這樣跟他說話?就憑他是裴祯元的心腹,替裴祯元出謀劃策推行了幾樁政令?那又如何,裴祯元只會聽他想聽的,再忠實的狗,若是沖撞了主人,主人也是會生氣的。
氣氛肉眼可見地冷淡下來,呂尚書連忙打了個圓場:“劉大人也是今日受了氣,這才口不擇言,說話難聽了些。宋大人大人有大量,便不要與他計較了。你我同朝為官數載,還能不知道劉大人是個什麽性子嗎?”
宋長炎冷道:“我拉攏勢力,敗壞陛下聲名?我還什麽都沒做呢,劉大人怎麽就敢給我扣這麽大頂帽子?陛下最厭惡結黨營私,我身在內閣,若有拉攏勢力之心,難道東廠會放過我?至于敗壞聲名,我從未說過陛下一句不是,倒是劉大人反應甚是奇怪。戚卓容是女子,若是她中了那一刀,勢必要在大庭廣衆之下暴露身份,陛下為她着想,擋了那一刀,不比虛無缥缈的一句‘重情重義’來得有理得多?還是說,劉大人自己想岔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地方,竟都與陛下聲名有關了?”
“你——”
劉尚書剛要起身與他對罵,呂尚書就一把把他摁了回去,道:“好了,好了,吵這個也無甚意義,宋大人的意思,老夫也聽明白了,但眼下過去如何都已不重要,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戚卓容究竟是男是女,宋大人可有計策?”
宋長炎臉色這才稍霁:“尋常的求見,各位大人皆已試過,都收效甚微。各位何不想想,當年趙樸辭官後,聲稱遭劉鈞刺殺,不就是在正陽門外長跪不起,引起百姓圍觀,這才能以白身面見陛下嗎?而要求徹查趙樸,不也是各部官員一起寫了封請願書,聚集在午門之外,這才迫使陛下與廢太後于休沐日出來相見嗎?”
“宋大人的意思,難道是要大家一起去……”
呂尚書稍顯為難,話未說完便被龐侍郎打斷:“不可!且不說這檄文無憑無據,連個作者都沒有,為個捕風捉影之事,就要鬧出如此大的陣仗,豈不是太過荒謬!更何況她戚卓容說到底也就是個司禮監掌印,哪怕是東廠之主,又怎麽值得如此興師動衆?顯得朝中官員何等庸碌無能,竟要這麽多人來對付她一人!”
宋長炎一哂:“龐大人覺得,你們幾個又是去東廠,又是去皇宮,難道就不興師動衆嗎?都是些二三四品的大員了,比五十個八品小吏加起來都有用得多。民間如今把東廠的嚣張之舉傳成什麽樣,各位難道不知道?戚卓容如今一手遮天是事實,各位何必在這裏找些沒用的面子?若是朝中官員不團結起來,難道還要等流言平息、陛下痊愈之後,再繼續看着戚卓容在頭上撒野嗎?”
衆人沉默。
“我也只是提議罷了,并沒有逼迫各位大人的意思。”宋長炎道,“天色不早,那我便不打擾各位大人用飯了。”
他正要起身,就聽劉尚書又不陰不陽地道:“宋大人真是好口才,不知明日,又該去拜訪哪幾位大人府上啊?可別怪老夫沒提醒,現在是非常時期,你這樣走街串巷的,當心被東廠盯上。”
宋長炎扯了扯嘴角:“多謝劉大人提醒。”
呂尚書道:“宋大人這就要走了?不如一起留下來吃頓便飯罷?”
“呂大人客氣了,家中還有事,我還是先走一步。”說罷,宋長炎就對他略一點頭,拂袖出了大門。
他走後,劉尚書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家裏連個妾侍都沒有,能有什麽事?不過是看說不動我們,這才打道回府了!”
一旁的潘少卿道:“說來也奇怪,平時也不見宋長炎與戚卓容有什麽深仇大恨,怎麽戚卓容一出事,他竟然反應這麽大?”
“他與戚卓容沒有深仇大恨?”龐侍郎哼道,“你怕是忘了,宋長炎當年可是陳敬的得意門生,不知從陳敬那兒得了多少好處,若是陳家沒倒,接任首輔的必是宋長炎無疑。若不是戚卓容,他哪會是現在這個不上不下的尴尬樣子,名義上是內閣大學士,實則不得陛下恩寵,話語權甚至不如你我大!”
“龐兄說得對啊,我都險些忘了這一樁舊事。”潘少卿啧了一聲,“如此說來,這宋長炎也真是能忍。”
劉尚書:“再能忍,看到戚卓容終于露了破綻,不還是急不可待地沖上去了?他不過就是為了一己私心,裝什麽為了家國大義呢?”
這時候,一直沒有開口的徐祭酒說話了:“其實說實話,戚卓容做什麽,與我并無太大關系。我不過是個國子監祭酒,又不掌政事,與戚卓容井水不犯河水,本不必自找麻煩。可國子監裏盡是些年輕氣盛的學子,這檄文在私下早已傳瘋,非議頗多。若是戚卓容犯下如此大罪,還能繼續站在朝堂之上,讓這些學子作何感想?讓他們對大紹律法、大紹朝政又作何感想?”
話題又重新回到了戚卓容身上,廳內又一時沉寂下去。
“好了,好了,你我再讨論,也暫時讨論不出什麽結果來。”呂尚書道,“酉時已過,府上已備好了熱菜,諸位不如随我移步,先填飽肚子,才是要緊事哪!”
今夜本該由戚卓容守夜,可因着女子身份的揭露,一切都變得不正常起來。
司徒馬疲倦不堪地從東廠回來,推門進了英極宮,只怠惰地朝裴祯元打了聲招呼,便要往外面的小榻上倒去。
“等等。”裴祯元喊住他,“戚卓容呢?”
司徒馬半個呵欠本來都打出來了,聞言生生憋了回去,瞪大了眼睛道:“陛下,你是要她來守夜嗎?可是她不是……”
“朕不是那個意思。”裴祯元微窘,皺了皺眉道,“你走後,她與我坦白了身份,我并未怪罪她,甚至為了讓她有能力自保,還寫了一份手谕,允她臨時調動禁軍。可自那之後,她便再也沒有進過朕的寝宮,全是找的宮人服侍。”
司徒馬抓了抓頭:“大約……是在避嫌罷。”說完自己也覺得站不住腳——都十幾年了,該摸的都摸了,該看的都看了,再避嫌不是太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嗎!
“也可能……是覺得尴尬,所以避而不見。”他挽回了一句,“要不,臣現在去看看她在做什麽?”
裴祯元:“好,那你去罷。”
司徒馬走了幾步,又折回來,認真研究了一番他的表情,問道:“陛下,我能知道你當時的心情嗎?就是知道戚卓容是女人之後,你是不是很震驚?”
裴祯元:“……那是自然,難道你不震驚?”
“當然震驚,我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我怎麽就沒發現她是個女的呢!”司徒馬唏噓道,“仔細想想,她長得明明就很女人,我怎麽竟然先入為主,被所謂的‘太監都是小白臉’思想禁锢住了呢!”
說到這兒,他不由憤憤:“她若是扮作個真男人,我一定能察覺不對!可她偏偏扮太監!這是人能想出來的招術嗎!哪怕她翹個蘭花指,我都不會覺得有什麽奇怪!诶,她還就不翹,不僅不翹,動起手來比男人還兇,研究起刑罰來那叫一個眼睛不眨,這誰能發現她是個女的!”
裴祯元一聲不吭地聽他啰嗦了半天,終于尋得了一個空隙,問道:“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這就是。”司徒馬撇了撇嘴,“我可真是個勞碌命。”
他來到戚卓容的房門外,站在門口,便聽到喁喁之聲。他敲了敲門,沒好氣道:“是我,戚卓容,你在不在?”
門開了,開門的是芥陽。
“見過司馬大人。”她喚了一聲。
司徒馬走進去,看清她們桌上放的什麽,不由目瞪口呆:“你們……”
竟然在打牌九?!
還有沒有天理了,他在外面奔波勞累,戚卓容竟然在房間裏左擁右抱,和美人打牌九!
戚卓容道:“你來做什麽?是出了什麽事嗎?”
“對啊,出大事。”司徒馬陰陽怪氣道,“你一天都沒去找陛下,陛下很是擔心你,特意讓我來看看你在做什麽。這下可好,我非得如實禀報不可!”
“正是因着有司馬大人在外操持,督主才能放心地把後背交予呀!”履霜一邊笑眯眯地說,一邊偷偷把牌九收了起來。
“你少來!”司徒馬看見她也生氣,“你其實早就知道了罷!和她裝假夫妻裝得還挺起勁啊!”
“那也沒有辦法。”履霜無辜道,“督主若是沒有個弱點,那豈不是太不正常了?反倒惹人懷疑。這也是為了督主和東廠着想嘛。”
戚卓容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道:“陛下要見我嗎?”
司徒馬:“你最好還是去一下,否則我可不敢保證自己在他面前怎麽罵你。”
戚卓容嘆了一聲,對履霜和芥陽道:“我去去就回。”
待屋門關上,兩人并肩往寝殿走去,戚卓容才道:“我只是不想讓她們太擔心而已。只有我裝得漫不經心,她們才會相信,我其實胸有成竹。”
司徒馬腳步一頓:“你沒有把握?”
“我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怎麽敢說有十足的把握?”戚卓容輕輕笑了一聲,“不過……或許也可以猜到幾分。只是我想不通,宋長炎……究竟為何要如此做。難不成,真是為了陳敬和自己的仕途?可就算我下臺了,那也輪不着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