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海面上的烏雲暫時散開了，一縷暗淡的月光透過船艙圓形的窗，在萊戈拉斯身後勾勒出一道明晰的輪廓。
索龍吉爾躺在地上仰頭看着他，一只手緊緊抓着自己藏在腰間的匕首。
“這話什麽意思？”他眯起眼睛來問，“難道你真是一個海妖，擁有随意控制大海的力量？”
“大海是無法控制的，我只是能預知它的脾氣。我不是海妖，我是幽暗密林的萊戈拉斯。”萊戈拉斯聲音聽來非常平靜，但他的雙手絲毫沒有放松。
“不，你不是。”
“你見過瑟蘭迪爾之子？”
“沒有。”
“那你憑什麽說我不是？”
“憑我對精靈的了解。”
“一個羅漢馬夫對精靈的了解？”
索龍吉爾沒有回答這句話。他随後立刻意識到一個事實，就是他沒有辦法證明對方不是萊戈拉斯。只要他還不打算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他就不能。
“你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麽？”人類皺着眉頭問，“你又為什麽要救我們？”
“我是來幫你打仗的。”萊戈拉斯回答，看着人類臉上露出不置信的神情，他低垂了眼睑，随後放開了壓着他肩膀的雙手。人類不失時機的坐起來，目光掃過落在船艙一角的配劍上。太遠了，他沒有辦法夠到。
“七天。”萊戈拉斯說。
“什麽？”人類的注意力還在他的劍上，烏雲回來了，船艙裏又開始變得黑暗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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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在七天內幫你打敗黑帆船的船長。”萊戈拉斯說，“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
“我不跟海妖談條件。”剛铎将軍有些怒氣沖沖地說。
“我不是海妖！”萊戈拉斯這一回聲音有點不那麽平靜了，“海妖誘惑人類的時候會變成女性，可我是男性，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這點倒絕對假不了。雖然這時候船艙裏的光線暗淡，索龍吉爾依舊可以看見萊戈拉斯不僅是男性，還擁有非常勻稱而健美的戰士的身體。不過是誰說男性就不會誘惑人類的靈魂？
“是你說只要能打敗海盜，你将在所不惜，哪怕賭上性命。”萊戈拉斯說，“是你說要為剛铎攝政王，為努美諾爾後裔子孫的榮譽而戰，莫非你都忘記了嗎？”
索龍吉爾只感覺心裏猛一跳。他是說過這話，那是在出海時對将士船員們說的鼓動戰争的話。在大多數人聽來，很可能只是他作為剛铎艦隊将軍例行公事的演說，沒有人會懂得他當時心中是如何的心潮澎湃。
剛铎人不會自稱努美諾爾後裔，只除了在海上。因為大海與努美諾爾是如此密不可分，而剛铎水手依舊把努美諾爾的名字看作海上最值得驕傲的歷史。
可是他，阿拉桑之子阿拉貢，伊錫爾多和安納瑞安在中洲最後一個子孫後裔，當他念出“努美諾爾”這個詞的時候，他會感覺胸中有一股力量在萌動，一如他當年從養父埃爾隆領主手中接過納西爾斷劍時的感受。
只是這些事情，除了他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你在哪裏聽見我說這些話的？”他冷冷地問萊戈拉斯。
“在海中，我的聽力非常好。”萊戈拉斯回答。“但我再說一遍，我不是海妖。我是聽見了你的祈禱，而來幫助你實現願望的，我對你的靈魂沒有興趣！”
“那你的條件到底是什麽？”索龍吉爾問。
萊戈拉斯剛要張口回答，忽然甲板上又再次傳來了剛铎的號角。
“黑帆船！”萊戈拉斯猛地回過頭來，指着窗外。
索龍吉爾不假思索地轉身拾起劍就往外沖，甲板上的船員們已經圍了起來。安格拉哈德一看見他就向他走過來，眼神裏充滿了疑問。
“我現在沒有辦法跟你解釋，我的朋友，”他飛快地說，“但我請你留着我給你的東西，卻不要去看內容，你願意發誓嗎？”
“我以性命發誓，大人。”安格拉哈德說，“但這艘黑帆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的問題用不着任何人回答了。他們左舷的黑船突然迎風張開了碩大的船帆，向他們以撞擊的速度開了過來。
“怎麽可能？”安格拉哈德驚呼道，“怎麽可能這麽快？”
“是方才的烏雲。”索龍吉爾說，“我們根本看不見它。”
“敵艦來襲！”船員們大叫道。
太晚了，索龍吉爾和安格拉哈德被随之而來的撞擊震倒在甲板上，擡起頭來時，已經有身披魚骨的昂巴海盜從破損的船舷上跳下來，沖上了剛铎的指揮船。
一片混戰，索龍吉爾和安格拉哈德被方才的撞擊沖散了。剛铎将軍看見有來不及拿武器的船員被海盜圍住，就拔出劍跳了過去，擊退了兩三個沖在最前面的敵人。可是這個地方正是撞船的缺口，敵人從黑船高處的桅杆下放下繩索，企圖從那裏滑落下來。
“弓箭手！弓箭手在哪裏！”索龍吉爾大聲喊道。可是由于方才的撞擊實在太過于措手不及，弓箭手都還沒來得及準備。聽見號令的剛铎船員忙亂地去尋找弓箭時，敵人的黑羽箭卻已經在滿天飛了。
索龍吉爾不得不暫時丢下船舷，跑去船艙的上方，因為他銳利的眼睛看見有個海盜刺傷了舵手，兩手抓着舵使勁把它往左轉，此時船身如果□□，黑帆船就會從左邊推進，把船徹底推翻。安格拉哈德雖然先到一步，但他遇到了阻截。
索龍吉爾在逐漸傾斜的船上有點艱難的跑，不時需要用手抓住船艙來穩住身體，眼看黑帆船船身一點一點迫近，他就快要來不及了……
耳中聽到一身慘叫，扶着舵的海盜倒了下去，眉心正中一支綠色的剛铎箭。幾乎是同時，安格拉哈德身邊兩個敵人也倒下了，背後也插着箭。安格拉哈德連忙沖上去穩住舵，忍不住擡頭看了看箭來的方向。
萊戈拉斯，站在船艙的頂部。身上穿着剛铎的軍服，背上背着剛铎的箭筒，只有一頭長長的金發在風裏飄。他的箭射得太快了，簡直令人看不清。
那跟挂着繩索的桅杆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轟然斷裂，好多海盜跌入海中。
然後萊戈拉斯輕快地一躍而下，跳到此時方才聚集起來的剛铎弓箭手中間。
“跟我來！”他喊。
弓箭手們似乎有些猶豫，他們看着索龍吉爾，而後者點了點頭。
萊戈拉斯在敵人的箭雨中穿梭，如入無人之境。他一轉眼跑到黑帆船邊上，伸手一推，船體和剛铎軍艦之間立刻露出了一個空隙，黑船下一個張開的艙口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這原本是一個隐蔽的船艙，在撞擊的時候敵人都藏在這裏。桅杆只是一個幌子，真正準備攻擊船隊的敵人都還在這裏。
“瞄準！”他一邊說，一邊拔出三支箭，射了出去，來不及防備的敵人在全體剛铎弓箭手攻擊下紛紛大喊大叫。
有人用他們聽不懂的語言大吼了一句什麽，片刻之後，黑船船舷邊上掉下許多小船，海盜們有的跳海，有的從黑帆船上直接爬上了小船。
剛铎船員歡呼了起來，雖然他們的戰艦損壞很嚴重，今天要追擊是不太可能了，但打退了這樣狡猾的敵人，人人都感覺歡欣鼓舞。
索龍吉爾走到萊戈拉斯身邊。
“海妖是不會射箭的！”他皺着眉頭說。
“我早說了我不是海妖！”萊戈拉斯回敬他，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幾分氣惱，仿佛對索龍吉爾到現在還說他是海妖感到厭煩了。
“你有沒有輕便點的衣服？”他接着挑剔地問剛铎将軍。
“有……在船艙。但也不過是粗布襯衣。”将軍回答。
萊戈拉斯的樣子似乎是決定将就了，因為他開始向船艙方向走。索龍吉爾也跟了上去。
“你的條件——”他在船艙的門口攔住他。
“你的條件是什麽？”他問萊戈拉斯。
萊戈拉斯轉過頭來，嘴角略微牽動了一下，似乎是一個笑。
“七天，”他重複方才的話，“七天內我幫你打敗黑帆船的船長，條件是——”
他頓了一頓，突然一把拉住剛铎将軍的手臂。
“除了打仗的時間你都要在船艙裏陪我！”
人類将軍微微張開嘴，莫名其妙地問“陪你做什麽？”
“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萊戈拉斯說着，一把把他拉進船艙，“砰”一聲關上門。
“第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