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他們坐着一艘小船漸漸靠近這座小島，從遠處看來，小島離開昂巴港已經非常很近，但事實上，人類肉眼可見的範圍內，他們暫時還是安全的。除了昂巴港的水晶燈塔頂尖發出的耀眼光芒之外，他們并沒有發現任何敵人的蹤跡。
索龍吉爾的小船上有萊戈拉斯，還有兩個船上跟來的水手。一個名叫伊巴爾，另一個叫亞瑞斯。他們都是自願跟将軍出來執行這趟危險任務的。兩人都高大強壯，在搬運木材的時候一定會是将軍的得力助手。伊巴爾有着黝黑的皮膚和深色的頭發，沉默寡言，一路上除了劃船之外什麽話都沒說。但金發的亞瑞斯很健談，他趁着給萊戈拉斯倒水喝的機會，大膽地開口跟他攀談。
“您能來太好了！”他說，“精靈大人，您不僅可以保護我們将軍，還一定很懂樹木和木材。”
“嗯。”萊戈拉斯顧着喝水，只是如此簡單回答。
“我自己能負責自己的安全，亞瑞斯。”索龍吉爾插嘴道，“不過，在黑礁島上，搬運木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裏地形很險惡。我們必須爬過很高的礁石才能到達有樹木的地方，而且我很擔憂我們的地圖不夠詳盡，那還是1448年王室內戰*以前畫的了，在那之後這裏就不再是剛铎的疆域，我們的水手也沒有辦法再涉足這裏。”
“不過，安格拉哈德大人已經給了我和伊巴爾需要的工具，”亞瑞斯說，“爬礁石用的釘鈎和繩索，鋸木頭的鋸子，還有漁網——用小船拖着漁網運送木材的主意還真虧大人他想得出來！這樣實在省卻了不少麻煩！”
“安格拉哈德打海戰确實有經驗，”索倫吉爾也說，“只有他有辦法用最快最簡單的方法修理大船。”
“糟糕，我沒有帶點火的火石。”亞瑞斯查看着自己的物品。
“我身上有。”索倫吉爾說，“不過這不能随便使用，萬一不小心就會暴露行蹤。這一帶很可能會經常有昂巴港的巡邏船。”
“精靈大人，”亞瑞斯又轉向萊戈拉斯，“安格拉哈德大人給了您什麽工具？”
萊戈拉斯沒有回答，他只是把背側過來一下給水手看。他背上不僅箭筒內有滿滿的綠色羽箭，還多了一個劍袋，裏面插着一對雙刀。
“哦，”亞瑞斯瞪着眼睛，“這可不是我們水手常用的武器啊。”
“這是森林精靈最順手的武器。”萊戈拉斯說。
“但我還是希望您不要用到它們！”亞瑞斯說。
萊戈拉斯戴上軍服上的兜帽，輕輕跳躍了一下就站到船頭去了。他似乎不願意再跟剛铎水手多交談。“準備擱淺。”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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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将船掩藏好後，就沿着海岸走了一段路，來到一處礁石下面。根據索龍吉爾的地圖，從這裏爬上去是通往樹林的捷徑。而且地勢比較隐蔽，不容易引人注目。
“這地方爬上去就夠難的。”亞瑞斯仰頭看着山石，皺着眉頭說，“我是說這可能難不倒您，精靈大人。不過我們不用上幾個時辰到不了上面，而且不用說怎麽把木頭運下來了，要用繩索和漁網嗎？可我擔心漁網只在水裏管用，沒有水的浮力，它可受不了松木和橡木的重量。”
“回來時我們不走這條路。”索龍吉爾說，“地圖上還有一個斜坡，可以把木頭綁好從那裏滑下來，但那個地方在面對燈塔的方向，現在太陽太高，我擔心對岸會有所察覺。但到了晚上，我們就可以冒險從那裏下來。”
他們開始使用簡單的工具爬上岩石。此處礁石非常陡峭，人類走這條路确實非常辛苦，而且非常危險。剛铎将軍和兩位水手手裏拿着釘鈎，還在腰間綁好繩索，三人連在一起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上爬。唯有萊戈拉斯穿梭在陡峭的山石之間，步履依舊十分輕盈，他走在三個人類邊上，看見有滑動的石頭就提醒他們，并且還能在必要時扶他們一把。
“黑船！”就在他們爬到一半的時候，伊巴爾突然說話了。這還是萊戈拉斯第一次聽見這個人說話。他順着他手指的方向願望，果然有一艘船在他們腳底下的水中開過，船帆看來像是蝙蝠的翅膀。
“快隐蔽！”索龍吉爾說着，敏捷地朝着身側一塊岩石縫隙中爬過去，在繩索最上方的亞瑞斯也躲進了一棵枯樹。萊戈拉斯踩着腳下的岩石側身跳到一塊石頭後面，他的身體本來就比人類更窄一點，柔軟度又很好，一塊普通的石頭就能把他完全遮擋住。
然而伊巴爾，可能因為身體太過于高大，且被他一前一後兩個動作比他快的人的繩子拉得太急，居然沒能站穩。他腳下一滑，險些踏空，然後為了穩住身體，他緊緊抓着手裏的釘鈎，用力一蹬腿，有一塊本就有點活動的岩石動搖了一下，他卻仿佛渾然未覺。等他再一次蕩漾過來的時候，很不巧的又撞上了同一塊岩石，這一次他用了更大的力氣踩它，只聽一聲響，那塊大石頭搖搖欲墜。
幾乎就站在伊巴爾腳底下某處的剛铎将軍眼明手快，他跨了一步站在岩石上伸出手臂，一把托住了石頭。
黑船在他們腳下緩緩駛過，海面留下它劃過的兩道痕跡，可除此之外，此時此刻平靜無比，沒有一只海鳥在叫，連海風也似乎都靜止下來。
四雙眼睛盯着那艘船以一種讓人無法忍耐的速度，慢吞吞的轉彎，消失在黑色的礁石後面。
索龍吉爾很小心的再堅持了幾分鐘，以防萬一，等到确定船已經開出了視野，才猛的側轉過身，跳到了原本打算藏身的石頭縫隙中，讓那塊巨石随即敲打礁石壁落入海中，濺起了好幾個人高的水花。
他重重喘了口氣，坐倒在石頭上，禁不住皺緊了眉頭撫摸自己的肩膀，那這塊岩石的重量，對人類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萊戈拉斯已經飛快到達他眼前。石頭縫隙有點狹小，但他還是擠了進來。
“你怎麽樣？”他關切地詢問。
“小意思。”剛铎将軍說。但是他額頭上滿是汗珠。
“将軍！”他頭上是亞瑞斯的聲音。
“你們沒事嗎？”将軍問。
“我沒事，伊巴爾跌倒了，我拉住了他，只是他背上的包好像掉下海裏了。”
“那包裏有什麽？”萊戈拉斯小聲問。
“地圖。”索龍吉爾也小聲回答，“不過不用擔心，回去的路我都記住了。”
萊戈拉斯伸手解開剛铎将軍的外衣，似乎是要查看他是否有傷，但他乘勢湊近剛铎将軍的耳際，“那個人恐怕有點問題。”
“我身上有可以止痛的藥，在腰帶上，你幫我拿一下。”剛铎将軍沒有理會萊戈拉斯的警告。
“腰帶裏藏藥？”萊戈拉斯眨了眨藍色的眼睛，“這是努美諾爾人的習慣*！”
“這種時候，你還想着努美諾爾人。”索龍吉爾忍着肩膀的疼痛，帶着一種咬牙切齒的口吻評價。
可是萊戈拉斯充耳未聞，他幾乎是帶着點興奮動手去掏弄将軍的腰帶。
“你輕點行不行？”人類忍無可忍。他用一只手實在沒辦法打開腰帶上的機關，否則他一定會阻止精靈。而精靈也确實很聰明，他不用人類提醒就找到了機關，并且拿出了一種墨綠色的藥粉。
索龍吉爾那只可以動的手，當機立斷搶過藥粉，仰頭一口吞了下去。
又是襯衣，又是腰帶，這個精靈差不多已經把他貼身的物品都搞得清清楚楚了，不知道為什麽他感到很惱怒。
還好萊戈拉斯這次總算沒那麽容易猜到他在想什麽了。他看着手中的盒子，皺着眉頭。
“我剛才提醒你的話，你聽見了？”精靈問他。
“我聽見了，但這事你不要插手。”
“為什麽？”萊戈拉斯不明所以。“現在你很危險，你需要我。”
“我需要你打海盜。但剛铎人的事，由我自己來解決。”索龍吉爾說，他頓一頓，口氣稍微緩和了一下。“因為有些事，不是你能明白的。”然後他咬了咬牙，用一塊石頭夾緊自己的臂膀，狠狠地用力一扯，他腦袋上冒出了更多的汗水。
“将軍！”亞瑞斯在他們頭頂上某處有點焦急的喊道。
“我沒事了！”索龍吉爾甩了甩剛剛歸位的手臂，從地上撿起釘鈎，爬出石縫之外。
作者有話要說： **************************************************
*1448年剛铎王室內戰；指剛铎海軍司令卡斯塔馬（Castamir）叛亂篡位事件。
*嚴格說來，腰帶裏藏東西是杜內丹人的習慣，而不是努美諾爾人的習慣，不過也可以理解為一種承襲。Isildur就在腰帶裏藏了埃蘭迪爾米爾XD
